- 第6节 第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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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方从未和女生一块吃过饭,感到很害羞,有心推辞,但想到白玉纯对自己这么热情,又不好拒绝。白玉纯见王东方犹豫不决,拉着王东方就往食堂去了。
二人来到食堂,王东方想自己是男生,应该有男生的风度,于是让白玉纯坐下,他自己去买饭。此时,食堂的人很少了,可以不先付钱就打菜饭。王东方拣他认为白玉纯最喜欢的打,打了两碗米饭和一盘蒜薹炒肉丝,连夹带捧地端了过来。白玉纯笑着说:“我们头一次吃饭怎么这样节俭?你坐下,我去再打点菜。”白玉纯说着,又打了一只烧鸡,拿了四瓶好饮料。王东方看了说:“打这么多,够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俗,这还算多?”白玉纯惊讶地说,“我够节省的了!”
“咳,”王东方摇摇头说:“城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就是不一样。”
“这可不见得,城里也有穷人。”
“再穷也比农村强。”
“哎,你看那个人是谁。”白玉纯碰碰王东方的胳膊一指说。王东方顺着白玉纯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人四五十岁,个子不高,瘦瘦的,梳着大背头。
“李花香校长。”王东方惊奇地叫道,“校长,校长怎么到这里吃饭?这样的学校,校长应该很牛的。”
“难道不许人家不摆架子?这叫深入实际。”
“真了不起!”
王东方看白玉纯快吃完饭,把饭一推,急忙到厨房去付钱。王东方一看厨房里有个别人都叫他老陈的师傅在,王东方问他多少钱。老陈身穿白大褂,头戴卫生帽,从风扇下站起,拍拍他的大肚皮,走到打饭窗口前,向外望了望,问:“你两个付一块?”王东方点头。老陈在本子上算了算,说:“烧鸡三十、米饭两元、蒜薹炒肉丝五元、四瓶饮料十元,共四十七元。优惠两元,给四十五元就行了。”王东方一听脸一红,呆住了。老陈一看王东方的表情,脸立刻沉了下来说:“没钱?没钱吃什么饭?我这可不赊帐。”
“对不起,我钱带少了。要不这样,等我到银行取了钱,回来就还你。”
“这可不行!这样的情况我见多了,很多学生都是这么说,等过了这一会儿,就大变样了,今儿拖今儿,明儿拖明儿。”
“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
“不行,现在打白条的人多了去了。让那女生付不就行了。”
“这……”
“王东方,我付。”白玉纯听见了,走了过来说。
“这多不好意思。”王东方惭愧地说。
“大男子主义!”白玉纯说着,从兜里掏出钱。老陈嘿嘿笑着去接钱,白玉纯把手一缩,说:“以后做生意也要活一点。给!”
“那是那是,都是被以前的学生骗怕了。”老陈数数钱,放进身旁油乎乎的盒子里。
“‘骗怕了’。”白玉纯学着老陈的样子说着,拉着王东方走了。
“我等会就还你。”王东方被白玉纯逗乐了,笑着说。
“我说算我赎罪了,你没听见呀。”白玉纯一皱眉头说。
“好好,我不说了。”王东方看白玉纯生气了,忙不说了。
李花香吃了饭去付钱说:“老陈,同学们说你这饭味道不错,我今天一尝果然不错。只是同学们反应你垄断食堂,饭太贵了。以后你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要把饭价往下降降,我们不能赚黑心钱,要按市场规律办事。”
“是是……”老陈不要李花香递过的饭钱。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身为领导,这两项一软,可就什么事也办不了了。你必须收下。”李花香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老陈只得收下。
李花香刷刷饭缸,来到校长办公室,打开电棒,放好饭缸,拿起抹布把办公桌擦擦。
“报告!”
“进来。”李花香一看是陈治中,忙让座。陈治中客套一番坐下。李花香让他汇报一下学校的情况。陈治中笑着说:“学校比较好,老师比较认真工作,同学比较认真学习。其它也没什么汇报的。”
“好。”李花香说,“我们老师已经提前到校几天了,开学也两天了。今天,我先检查一下你的 ‘六新’。”
“什么叫六新?”
“你连这都不知道。你这主任怎么当的?‘六新’,就是新计划、新教案、新作业、新值日表、新点名册、新教材。你都准备齐了吗?”
“李校长,教师工资又不让您掏腰包,工作不就那么回事嘛。您认真工作,工资又不多涨,干群关系紧张,年终考评不利,您说您图什么。再说,有些教师是很有来头的。” 陈治中脸一红,挠起头皮说。
“扯淡!”李花香把杯子往茶几上狠狠一放,“歪理邪说!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想,我们这学校工作如何开展,岂不辜负了上级领导的期望?岂不误人子弟?”
“啊,校长,我这是没有把您当成外人,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您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早知这样,我也一味点头哈腰,一位奉承,说‘领导您要多保重身体,工作别太辛苦’等等。”陈治中吓了一跳,想到以前的领导都是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又笑着说:“别唱高调了,那都离我们太远,眼前是有权不使过期作废,顾好上级,哄住下级,多捞钞票,多享受要紧。”
“庸俗之极!”李花香再也忍不住了,“你,你像个知识分子吗?”
“校长,我这可都是为您好……”
“别再说了!”李花香把茶杯啪地摔在地上;陈治中的腮帮子突突跳了好久,摆摆手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你先出去,我想独自一人静一静。”
“哎。”陈治中关上门,走出校长室,擦擦头上吓出的汗,感到李花香听不到了,愤愤不平地说:“有什么了不起!你当谁不知道,不是有几个臭钱,买上校长当了。”
李花香在校长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感到四周都是刺的,自己很孤单,他的计划还未到实施的火候。
陈治中来到乐月红的房间,见乐月红正在电脑上备课,不耐烦地说:“备什么备,高升又轮不到你?”
“吆,怎么了?”乐月红惊讶地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高升就不可以备课了?”
“你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你刚参加工作,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规矩,我们老师之间要和谐,步调一致。你这样做不是故意出风头,给其他同事难看吗?”
“这是什么规矩?工作不讲原则,都不愿出力,比着落后,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潜规则?”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我告诉你,我刚踏入工作岗位时比你积极性高,可结果换来什么,换来同事的白眼,领导的打压。后来,我随波逐流,反而捞个教导主任。”说完,陈治中不快地走了。
乐月红目送陈治中走出她的住所,陷入了沉思:“我太高看他了,没有想到原来他这么庸俗。以前爱情冲昏了头脑,竟未留意他的志向……以前我交不起学费,想辍学,是他在这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替我交了学费。又鼓励我自学专科、本科,后来又托熟人找门路,让我留校任教……他这个人也不错,看问题要全面……”
陈治中出了乐月红的住所,走到操场上,只见吴贵正和一个三年级学生打架。陈治中二话不说,对吴贵的脸就打。
“陈主任,我走的好好的,他和别人说话没注意,他的脸碰到了我的头,把他的嘴碰流血了。”吴贵挥臂拨开陈治中的拳说。那个三年级学生一看,想来招“恶人先告状”,忙去报告门卫老张。陈治中觉察自己错了,想住手,但怕吴贵笑他做事鲁莽,乱冤枉好人,就装糊涂,将错就错,也不顾他的身份,又挥拳向吴贵打去。
“他没哪撒气的,就打我。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吴贵挥拳阻挡。陈治中打了好久也没讨着便宜,住了手,喘着粗气高呼门卫老张。吴贵气得蹲在一旁抱头痛哭。
“来了。”一个穿着黄色保安服、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从远处跑来。
“老张,你是怎么管的?看学校现在乱成什么样?你惹着我了,我让李校长将你开除!”
“李校长开除我?哼,恐怕他开除我的话一说,他自己就下岗了。”老张听陈治中说话不好听,也不管打架的事,转身扬长而去。
“你……”陈治中想想,对吴贵说,“还不快滚!”然后又跑到老张跟前陪笑说,“老张,消消气。我刚才心情不好,你别见怪。”
“我看你早对我不满。”老张继续往前走。
“抽支烟。”陈治中掏出一支烟递给老张。老张接过烟叼在嘴上,说:“你下回少给我来这一套。”
“是,是……”陈治中掏出火机将老张的烟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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