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胡搅蛮缠泼妇发难 慷慨相助好友倾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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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一枝花、一头圪猱和大棒槌一口同声说:“不打到现代的陈世美决不收兵。”
王政委笑了笑,对张干事说:“这几位不回家,我们只好留客喽。那就请他们几位到支队招待所住下。张干事,几位都是稀客,一定要好好招待吆。”
郑惠民的老家来人到部队捉陈世美,这个消息很快在支队办公大楼里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
当天下午,政治处的副主任和惠民谈了话,了解了情况。惠民把真实情况作了汇报。
亦兵听说一枝花大闹部队的事情后,请假去了一趟检测中心,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茉莉、尚华和刘大姐。
刘兰香把亦兵说的情况告诉宋文南后,宋文南对刘兰香说:“惠民遇到麻烦了,咱俩回一趟老部队吧。”
夫妻俩回到了老部队。
宋总、刘兰香和王政委是战友,也是朋友。
王政委把两位老战友请进办公室。
“我知道你们二位肯定会来,特意让司务长买了好茶,恭候大驾光临。”王政委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刘兰香说。
“惠民摊上事了,惠民是老宋最器重的兵,他能不说话吗?”王政委说。
“怎么是我器重的兵呐,你不也总是夸奖他吗?”宋总说。
“好兵就是好兵,让谁说也是好兵。不过,现在可被人家抓了陈世美了。有点麻烦啊,我看是来者不善啊。”王政委把一枝花三人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宋总说:“有啥麻烦的?他们说的你也信啊?纯粹是阎王爷办报纸,鬼话连篇,胡说八道。”
刘兰香说:“惠民和我说了多少次了,他和同村一个叫黑丫的姑娘在十二岁上定了娃娃亲。惠民相不中她,几次要退婚。我们那个地方忒落后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还不由自己做主。”
“战士要退婚是自己的事,部队不应该多管。可是,人家还说他拐走了两个丫头,找不到人,死活不让啊。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在咱部队扎下了。到最后,咋也得有个说法。我让政治处调查一下。他们可能和惠民谈了,可能需要派人去一趟惠民的老家,调查清楚再下结论。”王政委说。
刘兰香说:“要调查,不用去惠民老家,你问我吧,谁也不如我和老宋清楚,他们说的那两个被惠民拐走的姑娘都在我那里呐。”刘兰香和宋文南把惠民定娃娃亲,茉莉逃婚,大棒槌抢亲,二棒槌强暴尚华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问王政委:“你这个晴天大老爷给断一断,惠民是不是陈世美?”
听二位老战友说完,王政委很气愤地说:“什么陈世美啊,我看惠民倒是个反封建的斗士。我看这样吧,劳驾您二位出面说合说合,尽量化解矛盾。农村的琐事,纠缠不清。不管咋说,能把他们打发走了就好。这事交给你二位了,别推辞,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反正我不管了。今天我请客,你们到我家吃饺子。我通知惠民也去我家吃饺子,顺便和他唠唠。”
王政委把一枝花来访的事推给宋文南和刘兰香,真的不管了。要是别人的事情,宋文南两口子绝对不揽这瓷器活。可这是惠民的事情,他们没推辞。他们两人在王政委家用过午饭后,来到支队招待所。上午接待一枝花的张干事陪同。
一枝花等三人,刚在招待所食堂吃过午饭回到房间,酒足饭饱,正在打着饱嗝。
张干事为双方做了介绍。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宋文南说:“支队王政委对你们反映的问题很重视,委托我和张干事听一下你们的意见,同时为你们调解调解。”
一枝花又把那些无中生有的瞎话添枝加叶地倒了一遍粪。最后特别强调,强烈要求部队领导揪出现代陈世美,严惩不殆,为民除害。
宋文南耐心地听完一枝花的“控诉”,然后说道:“我从头至尾听你说了一遍,概括起来你说了三件事,第一,是说惠民同志拐走了你家的两个侄媳妇,要求他给你家把两个侄媳妇找到,要求她们回家。第二,是说郑惠民要和你的侄女解除婚约,你们家不同意,要求他和你侄女破镜重圆。第三,是说他个人私生活有问题,要求组织处理。是吗?”
“你说的前两条都对,但第三条不对。”一枝花说。
“怎么不对?”
“你是不知道啊,郑惠民家的生活没有问题。他家的生活挺富裕的,在我们那一趟川算是个富裕户。”一枝花把“生活”和“个人私生活”两个概念弄混了。
“哦,是我没说明白。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怀疑惠民和茉莉之间不清白,是吧?”宋文南问。
“我是说郑惠民和钱茉莉勾搭连环,伤风败俗。”一枝花说。
“你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除了以上三条外,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了。”
“这样吧,我们了解一下,再和惠民同志谈谈,尽快给你回话。”
刘兰香和张干事嘱咐一枝花等人不要急,耐心等待。
下午,宋文南、刘兰香、张干事把惠民、茉莉、尚华、亦兵找到一起,商量了应对一枝花的办法。惠民建议直接和一枝花交锋。惠民认为,一枝花这次来,不闹出一个结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想躲是躲不过去的。大家都同意惠民的意见,决定都去和一枝花他们见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能闹出啥名堂来。
晚饭后,宋文南、刘兰香、惠民、茉莉、亦兵、尚华六人到了支队招待所。
张干事早来一会,正在这里等候宋文南他们。
双方在招待所里短兵相接,展开交锋。
双方会谈的地点在招待所的一个小会议室里。惠民这方面的人座在左面,一枝花那方面的人座在右面,宋文南、刘兰香和张干事座在中间。气愤有些紧张,像板门店谈判似的。
大家坐下以后,张干事先说话:“在座的各位都熟悉,我就不一一介绍了。金枝同志等三位来部队上访,所反映的问题,大家也都清楚,我也不重复了。支队领导委托我和宋总、刘总把你们双方叫到一块,商量一下问题的解决办法。”张干事做了个开场白。
宋文南接着说:“金枝同志,你提出了三个问题。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些问题,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你的第一个要求是把茉莉和尚华找到,要求她们回家。现在,我把她们找到了,也给你领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当面谈了。要是她们愿意跟你回家,我们为你们高兴。如果她们不同意回去,谁也不能强迫,婚姻自主嘛。第二,是说郑惠民要和你的侄女解除婚约,你们家不同意,要求他和你侄女破镜重圆。这个问题,你们也可以当面谈。第三,是说惠民个人私生活有问题,要求组织处理。这个问题,需要调查。你有什么话没说完,还可以继续说。组织上怎么处理惠民同志,这是组织上的事情,今天谈不着。金枝同志,你先说说吧。”
一枝花敲了敲烟袋,清了清嗓子说:“无事不蹬三宝殿,有事才敲你家门。我来部队干啥,都和你们说了好几遍了,不倒粪了。就是要求你们部队把隐藏在你们身边的陈世美揪出来,不让他给部队丢人。这个人就是郑惠民。不揪出他,我们不收兵。不但要把他揪出来,还得打倒。茉莉和尚华,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你们都是我们老金家的媳妇,都是我们花钱娶的。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扔蹦二百八,就跑了。安的啥心啊?跑到天涯海角,也把你们捉回去。”
张干事问一头圪猱和大棒槌有啥说的,他俩都说,“我姑姑都替我们说了,我们就一个要求,把我们的媳妇领回去,要不然就没完。”
一枝花三人说完后,张干事让另一方说话。
茉莉先说:“感谢张干事和宋总刘总,抽出时间帮助我们从中调解。”茉莉又指着一枝花说:“我和尚华出来打工,是你们逼的?你们像催命鬼似的逼着要人要钱。没有办法,我只好求惠民,给我找了一个打工挣钱的地方。我出来打工,不是为了还你们老金家的债吗?尚华为啥跑出来,你一枝花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你组织一帮子人,把尚华抢到你家,你家二棒槌耍牲口,把尚华逼上绝路。你细想想你家干的那些事,有一点人味吗?尚华要是不跑出来,还不得让你家给祸害死吗?我告诉你,一枝花,我们的婚姻都是包办的,包办的婚姻是不合法的。那时侯,我们都很小,不懂事,家里为了几个钱,把我们卖了。现在我们懂得了婚姻要自主。国家的婚姻法里有规定,我们有这个权利。谁也没有权利逼我们嫁人。”
尚华接着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一个连死都不惧怕的人,还有啥可怕的吗。既然我从火坑里逃出来了,就不会再一次跳进去。”
一枝花抢话说:“你们这两个丫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侯都是文文静静的。这么多年来,没听说要退婚。就是这两年,郑惠民老是鼓捣,你们才变了心。要是没有他搅和,你们两个绝不会变心。茉莉,你一个有了主的大姑娘,和一个有了媳妇的汉子勾搭连环的,就不怕人家笑话掉大牙吗。你和自己的大姑子抢汉子,就不怕丢人啊?你知道咱村里的人咋讲咕你吗?都说你和惠民两个不清楚,还说了不少呐,那些话我都学不来。我真不知道,你一个大丫头以后还咋为人。”
茉莉针锋相对地说:“一枝花,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钱茉莉一不做贼二不养汉,我为自己争取婚姻自主,有啥丢人的。你在咱村里散布的那些瞎话,我不和你计较。今天你还有的说没的道,我可不让你。你说我和惠民不清楚,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你就是陷害好人。你别总说我和惠民如何如何,我告诉你,一枝花,我们都是干巴净子的好人,不许你拿着一个屎盆子,想给谁扣,就给谁扣。”
一枝花也不示弱:“你是好人吗?好人没有跟野汉子跑的。”
茉莉气得血往上涌:“一枝花,你血口喷人。”
看见一枝花来浑的,宋文南说话了:“金枝同志,你冷静一些。我们今天是为了解决问题才聚到一起来的,不是为了打架来的。说话要有凭据,不可以随便乱说话。我认为,一个人的婚姻要由本人做主,与情与理与法,这都没有错。茉莉同志要求婚姻自主,没有错。这个权利是法力赋予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你没有这个权利,我也没有这个权利。企图剥夺这个权利就是违法。你要达到什么目的,就应该直说。打架斗嘴,解决不了问题。”
不知道一枝花到底是属啥的,越扒拉越硬。对宋文南苦口婆心说的这些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说:“就是两条,第一,打倒陈世美,第二把茉莉和尚华领回去,说别的不好使。”
“金枝同志,你大老远的跑到城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斗嘴来了吗?你要是为了斗嘴开心,那我们可不奉陪了,我们都有工作,没有时间陪你玩。你在这里斗吧,我们去干正经事情去了。”宋文南起身要走。
宋文南的话起了作用。一枝花想了想,心里说,对啊,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为了啥啊。这两个丫头铁了心不嫁我的侄子了,我能把他们整回头道沟吗?就是他们回了头道沟,我又能咋样呢?还是现实一些吧。看这架势,人,我指定是弄不回去了。人弄不回去,钱不能瞎了啊。我要是两手空空地回头道沟,咋向我大哥交代啊,他还不得急死啊。对,我不能白忙活一回,干脆要钱吧。有了钱,我还可以再给侄子娶媳妇啊。
想到这儿,一枝花改了话题:“当然,我们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刚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下面,咱说正经事。我强烈要求部队处理这个陈世美。陈世美不除我不罢休。另外,钱茉莉和陆尚华都花了我金家的银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别的,还好钱。我现在就要,连本带利,还给我,少一分也不行。”
茉莉在这时候说话了:“我欠你的钱,我指定还。我打工,我做牛做马,挣钱还你。不过,你要容个空。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无论如何现在拿不出来。定个期限,写个凭据,都行。”
“那不行,我现在就要。你要是拖到驴年马月,和黄了一样。你年轻,你靠得起。我侄子靠不起。我不管你上那弄钱去。”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惠民说:“一枝花,你说话算不算数吧,要是算数,咱就谈一谈钱的事。”
“郑惠民,你一边扇着去,我和钱茉莉要钱,没你陈世美什么事。”一枝花说。
惠民说:“一枝花,我告诉你,我郑惠民是不是陈世美,不由你给我定罪。我如果违反了部队纪律,由部队处理我。我今天就和你谈一谈钱的事。你说吧,你能不能当家,要钱,你要多少?”
一枝花看惠民像是真要谈钱的事,马上接上话茬说:“我一枝花站着五尺高,卧着五尺长,虽然不是一个爷们,也是个大老娘们,啥时候说话不算数啦。”
一头圪猱和大棒槌,听说要谈钱,也插上嘴说:“在咱家,就数咱姑姑说了算。”
惠民见一枝花要往钱上说,就给了她一个活口,说:“你说吧,不要漫天要价,往实了说,要多少?”
说到这,一枝花打了锛▲。她真没想到,惠民会这么痛快地谈到钱的事。到底该开多大的口,她没细算过。一枝花楞了一下,说:“这个事,我得仔细算算。”
一枝花把一头圪猱和大棒槌拉到走廊里唧咕了一阵子,回屋后说:“不多不少,你们两家给九千块钱,打结。”
“凭什么?你想敲竹杠啊?”茉莉说。
“这有帐可算呐。自打定婚以后,茉莉你家连钱带物一共欠我家大数两千八,尚华家也有一千一百多。两家共和三千九。这是本钱,还有利钱呐。在咱那噶哒,谁家借钱不给利啊?这利钱,往少说应该翻番了,这就是七千八。还有,你们闹退婚,耽误了我们家小伙子搞对象,也是有损失的,也该赔一些。一五等项,和在一起,我要九千不算多。掏钱吧,给齐钱,走人。”一枝话说。
“你们朝茉莉要钱,多少不说,应该要。但是。跟尚华家要钱,没有道理。”惠民说。
“一枝花,尚华被你家二棒槌糟蹋了,该咋说?是尚华欠你们的,还是你们欠尚华的。我看你家欠尚华的多了,还不清。想跟尚华要钱,甭想。”茉莉说。
“我家二棒槌犯法,国家已经把他抓了,这事情就算打结了。我家大棒槌可是没动你家尚华一指头啊。要退婚,不给钱,没门。”一枝花说。
双方在钱的数量上争论不休。宋文南和张干事交换了一下意见,感到这样争论下去,一时半会也达不成协议,决定休会。
散会前,宋文南对一枝花很郑重地说:“金枝同志,今晚好好琢磨琢磨,不要漫天要价啊,一旦要跑了,可别后悔啊。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推磨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宋文南的话声音很低,但语气很重。
一枝花三人在招待所休息。张干事和亦兵回部队就寝。宋文南和惠民等人回到茉莉宿舍。
茉莉感到发愁,对惠民说:“看来一枝花是下决心要钱了。这么多钱,上那去弄啊?”
“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有办法了。”惠民说。
“啥办法?”茉莉问。
“我已经和一些战友说好了,大家都答应帮我凑钱。我大致拢了一下,有七八千了。家里外头,亲戚朋友再借一些,没有多大的憋子。用这些钱把欠的债还上,以后再想办法堵窟窿。”惠民说。
宋文南说:“惠民啊,我清楚,你的那些战友,都是战士,他们都不挣钱,手里不会有多少钱。有几个有钱的,那也是朝家里要的。你拿来花了,他们还会向家里要,容易造成战士和家长的误会。我看这事这样办,钱的事,我帮你张罗。我和兰香当了这么多年干部,钱不多,也有一些积攒。我先帮你凑一部分,以后你有了,就还,没有,就拉倒。我看,欠二脱产和大棒槌的钱,不能一次就给清了。一来我没有那么多的积蓄,二来呢,恐怕他们把钱拿到手反悔。你想啊,黑丫他爹娘都不在场,要是一枝花当不了家,反悔了,咋办?我的意见是,咱们预先有一个底线,先和一枝花谈,要是能达成协议,就写一个协议,支付一部分钱,打发他们回家。这样,咱们有回旋的余地。达不成协议,就和他们继续谈,和他们蘑菇。反正咱们守家在地,他们撇家舍业,还怕靠不过他们吗?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和一枝花交涉。关于尚华退彩礼的事,也一块办了吧,图个痛快。”
茉莉和惠民没想到宋大哥这样慷慨,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刻,大哥给了及时的帮助。对如此大恩,说任何感谢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第二天早饭后,继续谈判。双方都有一些让步,达成了共识。
起草协议时,宋文南问一枝花:“这件事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一枝花没有昨天硬实了,她说:“能当一大半的家。”
宋文南说:“那可不行。你要当家,就是百分之百。协议一经签署,就必须履行,如有违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要是当不了家,就回去请说了算的来。”
一枝花听到又要撵他回家,就说:“我先签上字,要是我哥不同意再改还不行吗?”
宋文南说:“那不是正式协议,只能说是意向书。”
一枝花说:“一项书就一项书,只要能把给钱的事情说明白,几项都行。就按你说的,咱就叫一项书。不过,这一项书可得用牛皮纸写,要不然,时间一长,怕搓碎了。”
宋总说:“行,就依你。你说用啥纸咱就用啥纸。”
一枝花又提出必须由宋文南和刘兰香担保,宋文南对她说:“就是你不提这一条,我也要当这个担保人。”
最终形成了两份文书。文书是惠民执笔起草的。宋文南把修改好的两份意向书念了一遍:
关于金玉柱和钱茉莉解除婚约的意向书
在1957年,金有和钱进指腹为婚,为金玉柱和钱茉莉定下婚约。订婚以后,金有曾多次交付给钱进人民币和物品,共折合人民币两千八百元。现经协商确定,利钱按两千五计算,钱茉莉共计应退给金玉柱人民币五千三百元﹝¥5300、00﹞,分两次付清。签订此意向书之日,付款四千元。另外一千三百元在1979年6月30日前付清。款项结清后,金玉柱和钱茉莉的婚约废止。
以上表述仅为意向性协议,经金有和钱进签字后,即可变为正式协议。
当事人签字:金玉柱钱茉莉
调解人签字:宋文南金枝
担保人签字:宋文南刘兰香
另一份文书,形式和上面的意向书相仿,不同之处有两点。第一,是正式协议,签字后即生效。第二,一次付清本利,退款数额为两千二百元。
两家共计应付七千五百元,这次先付六千二百元,暂欠一千三百元。
刘兰香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递给一枝花,对一枝花说:“这是六千贰佰元现金,请你收好。其中四千元是茉莉的退婚费,另外两千二百元是尚华的退婚费,请你打个收据。”
一枝花不识字,她让一头圪猱写了一张白条,一头圪猱、大棒槌签上姓名,一枝花按了一个手指头印。
一枝话把打好的纸条递给刘兰香,从刘兰香手中接过钱,数了两遍揣进怀里。
接着,相关人员在协议上都按上了手印。
签署文书以后,一枝花用烟袋锅子指着惠民说:“我答应你们,完全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要是看你姓郑的小子,我是不会答应的。不过事情还不看完。宋总啊,到时候那些欠的钱不到手,我还要来找你的。惠民,你小子小心点,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惠民也对一枝花说了一句话:“我等着你,不见不散。”
一枝花在部队整完陈世美以后,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怀里揣着一沓子钱,带领着大闹部队的队伍,飘飘然美滋滋地回了头道沟。
一枝花回村后,简直不知道姓啥了。她逢人便讲自己进城的所见所闻和辉煌战果。
“我们吃饭的饭馆子和住的旅店可大啦,房子摞着房子,站在上边往下看,忽忽悠悠的,就像是站在大石砬子上似的,眼晕啊。”一枝花活到今天,第一次看见楼房,觉的很稀奇。
“那里的饭馆子里,咸醋淡醋一律不要钱。”她活了大半辈子了,没进过饭馆子,只吃过醋,没吃过酱油。魏子利领着她下了一次饭馆子,第一次吃酱油,不知道酱油是啥东西。她说的咸醋指的是酱油。
“到了大营里,三顿六饭八个菜,好吃好喝满招待。接见我的都是大官,穿的褂子上都是四个兜。”那时候,部队里实行官兵一致,干部和战士的唯一区别是在服装上,干部的上衣四个兜,战士的上衣两个兜。
“我一敲打烟袋锅子,连他们当官的都害怕,赶口说好听的,郑惠民那小子都吓尿裤子了。”
“我这一状,就算是告赢了。欠的钱都要回来了,一分不少。郑惠民被部队抓了陈世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撵回来了。”
一枝花进村后没进家,领着两个侄子,直接到了二脱产家,向哥哥汇报战果。
她绘声绘色地把大闹部队的过程渲染一遍,接着把钱和那张牛皮纸“一项书”交到二脱产手里。二脱产激动得下巴哆嗦,胡子打颤,两眼发红,热泪盈眶,对一枝花说:“让妹妹您跑腿费心了,要不是你亲自出马,这钱就打了水漂了。进城里打官司,那可不是在咱头道沟啊,不容易啊。这些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是我的汗珠子掉到地上摔八半挣的,是我半辈子的积蓄啊,不容易啊。我得让你侄子好好孝敬孝敬你。”
为了给一枝花接风洗尘,同时也是庆祝要钱成功,二脱产马上安排混子娘炒菜作饭,留下一枝花和大棒槌喝酒吃饭。他亲自把易八卦、王长脖子请过来,一并表示感谢。
二脱产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还拜托各位继续为他家一头圪猱物色对象。在座的各位答应帮忙,同时都劝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正是:
天不下雨不打粮,
阴雨连绵草疯长。
钱太多了没用项,
兜里没钱心里慌。
世人愿走平坦路,
谁愿上坡又下梁。
啥时能够均贫富?
普天之下无惆怅。
若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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