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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柳叶上当误入虎口 杜昆纳妾金屋藏娇

  柳叶和伟男合房已经十多天了。
  
  两人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伟男本来就是个结巴,说话费劲,不愿意多说话,柳叶又不愿意搭理他,所以两人在一起,总不过话。到了晚上,还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刚开始,柳叶还觉得挺好。可是时间一长,她就纳闷了。她心里琢磨,我听说书先生说过,古时候有个叫柳下惠的君子,坐怀不乱。如今看来,这个结巴磕子比柳下惠还君子呐,一男一女睡在一个炕上,啥反映都没有。可是她又一转念,不对,伟男一个农村孩子,不会有那么好的修养。再说了,一般情况下,像这年龄的小伙子,正在精力旺盛之时,身边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能这样无动于衷呢?又联想起二棒槌强迫尚华的事情,柳叶更觉得伟男太不正常了。他可能是不懂男欢女爱之事吧!想到这里,柳叶心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伟男啊,伟男,我柳叶本不愿意嫁给你,我梦想和惠民相好,可是人家惠民的心里只有茉莉,没有我柳叶。唉,怨之怨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命,只好认命了。你们家逼我和你合房,考虑到我欠下你们家那么多人情债,万般无奈,我认了。你丑,你窝囊,你说话结巴,这些我都认了。我柳叶委曲求全,本想就这样窝窝囊囊地了此一生得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你连个真正的男人都不是啊。我柳叶既不是寺里的尼姑,也不是庙里的泥胎,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女人,难道我一个大活人能抱着一个死木头疙瘩过一辈子吗?


  
  柳叶彻底崩溃了。她蒙着头躺在炕头上。婆婆给她端来面条,她不看一眼。婆婆和她说话,她不搭言。实在追问急了,她就说身体不舒服,睡一会就好了。柳叶知道,老两口的心里并不比自己好受。他们正在受着煎熬,夜夜失眠,整日长吁短叹,也在为他们这个无能的儿子犯愁啊。
  
  经过两天思考,柳叶终于做出决定,自己也要像茉莉和尚华一样,出去打工挣钱。挣足钱后,还清杨家的人情债,赎出自己的身子。现在就进城去找惠民,通过惠民找一个打工挣钱的地方。
  
  柳叶起了个鸡没叫的五更,揣上平时积攒的几元零钱,包上几件能穿的衣服,悄悄地出了家门。
  
  趁着天黑,柳叶走了。伟男根本不知道,他还在打着响亮的呼噜。东屋的老两口听到西屋有动静,他们以为是有人起夜了。
  
  柳叶一路小跑,摸着黑向三十里以外的西桥镇疾行。上午九点钟左右,走到了车站。
  
  有一辆去市里的班车靠路边停下来。柳叶上车交钱买票,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
  
  杨憨两口子起床以后,发现柳叶不见了,前院后院村前村后找了一遍,没有柳叶的影子,就问伟男:“你媳妇哪里去了?”
  
  伟男说:“我起床后,就没见到她。”
  
  杨憨看见西屋的红堂柜上有一张纸,拿起来一看,是柳叶写的几行字:“两位老人,柳叶对你们说声对不起。我走了,不是去寻短见,不必为我担心。不必为了找我耽误了活计,你们找不到我。这么多年,二老待我就像亲闺女一样,为了感谢二老的养育之恩,我找地方打工挣钱去了,到了有钱的时候,我会回来的,我要用自己挣来的钱孝敬你们。二老保重身体。柳叶磕头了。”
  
  伟男娘骂伟男:“连自己的媳妇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什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杨憨到生产队的马圈里牵出一匹马,騗腿上马,打马疾行,一直追到西桥镇车站,没有柳叶的影子,只好回来了。
  
  柳叶乘上了开往哈达城的班车。紧挨着柳叶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赤红脸的壮男人,正在打瞌睡。这个男人觉得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揉了揉眼睛,伸了伸腰,醒了。
  
  “哎呀,这不是柳叶吗?”柳叶身边的男人问。
  
  柳叶转过头一瞧,认识这个人:“是杜矿长啊,我没看出来是你。”
  
  这个被柳叶称作杜矿长的人,就是前面书里提到的“大金牙”。曾经在二甲山金矿当过副矿长,名字叫杜昆,四十多岁,一米八的大个,体魄强悍,黑红面庞。这个人最显眼的地方是有两颗灿灿发光的金牙,所以人送外号大金牙。你在头道沟这一带,打听杜昆,没有人知道,一提大金牙,谁都知道。他原来在国营金矿上班,据说是犯了错误,被开除了,成了无业游民。在魏子利当矿长的时候,大金牙被大队聘来做管技术的副矿长,因为好赌,输了金矿卖金子的钱,被大队勺了。
  
  大金牙在金矿当副矿长的时候,柳叶在金矿干过活,和大金牙见过面,因此互相认识。
  
  柳叶问大金牙:“杜矿长,你在哪儿发财啊?”
  
  “发啥财啊。现在和一个朋友合伙开金矿,有两个糟钱都砸到矿里边了。”大金牙说。
  
  “你这是去哪里啊?”
  
  “我回矿上。”
  
  “矿在哪里啊?”
  
  “过了哈达市不远就到了,叫黄叶沟金矿。柳叶你去哪里啊?”
  
  “我去哈达市里。”

  
  “干啥去啊?”
  
  柳叶迟疑片刻,说:“下车后再说吧。杜矿长,我向你打听一个单位。”
  
  “什么单位?”
  
  “市里有个黄金支队,你知道吗?”
  
  “知道,太熟悉了。我开金矿,他们也开金矿,干的都是一码子事,互相之间经常来往。”
  
  “我要到黄金支队。可我是头一回进城,两眼一抹黑,哪儿也找不到,麻烦你把我送去行吗?”柳叶正为进城以后找不到地方发愁呢,她庆幸遇见了大金牙,这回不必担心找不到惠民了。
  
  大金牙很爽快地答应说:“可以,小事一件,我正好顺路。”
  
  说话间汽车驶入哈达车站,柳叶跟随大金牙下了车。
  
  大金牙说:“柳叶,我为了赶这趟车,今天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饭,老常和老杜早就打架了。咱们找个饭馆子吃口饭,再去黄金支队行吗?”
  
  柳叶也没吃早饭,又赶了三十里山路,肚皮早已和脊梁骨贴到一起了。她在车上就想,下车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肚皮。
  
  两人找了一个小饭店,要了一些便捷的饭菜,狼吞虎咽,很快就把肚皮填饱了。
  
  放下碗筷,大金牙问柳叶:“你在车上说要去黄金支队,去干嘛?”
  
  “我们村里有一个叫郑惠民的人,在黄金支队当兵,我想找他给我找个打工挣钱的地方。”
  
  “城里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进城,家里人放心吗?”杜昆问。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杜矿长,要是见到咱村的人,你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啊。要是家里人知道了我的踪影,一定会把我抓回去。”柳叶说。
  
  “你不在家里老守田园,冒冒失失进城,可能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柳叶流着泪说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和进城的原因。杜昆很同情柳叶的不幸遭遇,说了一些劝慰的话。
  
  出饭店前,柳叶争着结帐。大金牙说什么也不让柳叶结帐,柳叶只好作罢。
  
  大金牙打车把柳叶送到黄金支队。实在不巧,惠民跟着部队首长下中队检查工作去啦。值班员说惠民得十天以后才能回来。
  
  柳叶一听,傻眼了。诺大个哈达市,举目无亲,兜里没钱,我去投奔谁啊?
  
  柳叶正在发愣,大金牙说话了:“柳叶,不要着急。你要是想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到车站。下午还有去西桥的班车。”
  
  柳叶说:“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就是在街里讨饭,也要等惠民回来再说。杜矿长,谢谢你,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大金牙确实担心,一个女孩子,流落街头,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想到这里,就动了怜悯之心,于是他对柳叶说:“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吧。我们金矿在市里有一个办事处,需要顾一些勤杂工,不知道他们那里还缺不缺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领你去那里看看,如果缺人,你可以在那里落脚。骑马找马,等郑惠民回部队以后再从长计议。你看可以吗?”
  
  听了大金牙的话,柳叶喜出望外,跟着大金牙到了办事处。
  
  柳叶的时气不错,办事处正好缺勤杂工。办事处主任对大金牙领来的人很满意,当时就同意柳叶留在办事处打工了。可是,办事处没有住宿的地方,柳叶又作难了。
  
  大金牙说:“这个不难。我大金牙四海为家,很少在家里住,我家的屋子都闲着。柳叶你要是想去我那里借宿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愿意,我还可以找个地方给你租一个铺位。”
  
  柳叶摸了摸空空的衣兜,说:“也只好麻烦您啦。我现在是个落难之人,只好等以后再报答你了。”
  
  “可不要说报答的话了,这些都是捎带之工的小事。”
  
  于是,柳叶从此有了落脚的地方。
  
  柳叶在大金牙帮助下,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每天打扫十几个房间的卫生,烧一个茶炉子,供应开水,活计不算累。三顿饭都在办事处食堂用餐。到了下班时间,回到大金牙家住宿。她感到很舒心。
  
  柳叶本打算在大金牙这里暂时落脚过度一下,等十天以后去找惠民,另谋生路。没想到,这期间,发生了一场大的变故,打乱了原来的一切计划。
  
  柳叶所在办事处的隔壁是一个旅店,旅店不大,生意却很红火。
  
  柳叶干完了自己份内的活计后,闲来无事,经常到小旅店门前转悠。
  
  小旅店门口总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招揽生意。
  
  柳叶和这两个姑娘说过几次话后就混熟了。有时候这两个姑娘也到柳叶打工的办事处聊天。其中有一个叫晓萍的姑娘,也是农村人,到城里打工三年多了。同龄的姑娘到一起总有共同语言,她们有时候谈到各自的工作和收入。
  
  晓萍问:“柳叶,你的工资是多少?”
  
  柳叶说:“老板说每月开六十多块钱,每天管三顿饭。”
  
  晓萍说:“那可太少了。我们店里的服务员每月可以拿到三百多块呢。”
  
  “那么多啊,我们公社的干部每月才拿七八十元。她们都干些啥活啊。”柳叶感到很惊讶。
  
  “就是给客人服务呗,一点都不累。不过我们老板对服务员的素质要求比较高。”
  
  “都要求啥素质啊。”
  
  “举止言谈啊,服务态度啊,尤其是对长相的要求更高,像我这样的都是将就材料。”
  
  晓萍的话,触动了柳叶的心。她想,自己进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工挣钱,在办事处当清洁工,每月只能拿到六十多元,除了花销以外,所剩无几。照这样下去,攒够赎身子的钱还不得白了毛啊。要是能到晓萍她们店里当个服务员,每月收入好几百,用不了两年,就把需要的钱攒够了。想到此,她就试探着问晓萍:“你看我够不够条件?”
  
  晓萍说:“若论长相,富富有余。”


  
  柳叶问:“你看其他方面呢?”
  
  “这可说不准。每次招聘服务员都是我们老板亲自面试。”
  
  “我求你帮个忙,问问你们老板,现在招新服务员不?要是招,我想去试试。”
  
  晓萍答应帮柳叶问问。次日,晓萍告诉柳叶,说她们老板同意柳叶去面试。柳叶当即就去面试,旅店老板同意柳叶进店试用。
  
  柳叶辞掉了办事处的工作,进了小旅店。
  
  旅店用人有七天试用期。这七天,柳叶跟随老服务员熟悉店内环境,学习一些端茶倒水叠床铺被的活计。到了第八天,试用期结束。老板把柳叶交给一个又高又壮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须的领班员,并告诉柳叶,从今日起一切听从这个领班员的支使。领班员给柳叶发了一身鲜艳的旗袍。柳叶试了试衣服,还比较合体。
  
  领班员对柳叶说,从现在开始,半个月之内,不许离开旅店,不许接触熟人。服务的对象由领班员安排,每天只为一个客人贴身服务,客人有什么要求都必须服从。报酬是浮动的,如果客人满意,每天保底工资十元,表现好的,月底有奖金。如果旅客不满意,分文不给,还要处罚。处罚的种类很多,有经济处罚,也有体罚。领班员取出处罚器具给柳叶看,有手铐,有皮鞭,还有钉板。
  
  柳叶听了这些话,看了这些器具,吓得腿都哆嗦了。她对领班员说:“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领班员恶狠狠地说:“你当是来住店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到了现在,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实在想走也可以,交足培训费就可以走人。你一共在这试用了七天,每天交一百元培训费。交齐七百元,现在就可以走。交不上,就免开尊口,马上去上岗服务。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客人。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领班员要钱,自己分文无有。想跑,没有机会。柳叶傻了眼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刚爬出泥坑,又跳进了火坑。可是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孤身一人,叫天天不语,叫地地不应。
  
  柳叶两腿发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领班员像抓一只鸡似的把柳叶拽到一个客房门前,推开房门,把她甩进屋内,对这间客房里的客人说:“先生,这个小姐是个没开过包的刍鸡。这是我们老板对先生您的特殊照顾,先生可要耐着性子揉噢。”
  
  柳叶上岗接客的次日,大金牙从金矿回到市里办事。办完事后,他突然想起了柳叶。
  
  大金牙到办事处找柳叶,办事处主任说:“柳叶已经走了,说是到隔壁旅店当服务员去了。”

  
  大金牙到旅店找柳叶,旅店老板说:“确实有这么一个姑娘。”
  
  旅店老板和大金牙是熟人,以为大金牙点名叫小姐,就把柳叶传换过来。柳叶见到大金牙,像是一个沙漠里迷路的人找到了村庄似的,一头扑到大金牙的肩膀上就哭了起来。
  
  大金牙对旅店老板说:“这个姑娘是我的熟人。”
  
  旅店老板埋怨柳叶:“这都怨你自己啊,你为什么不提杜矿长的大名啊?”又对大金牙说“要是提一提杜兄您的大名,我就是有一百个豹子胆,也不敢收留她啊。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姑娘是您杜兄的熟人了,就听杜兄您的一句话喽。”
  
  大金牙和旅店老板过从甚密,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说:“我想把她领走,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请你老弟网开一面喽。”
  
  旅店老板连忙说:“杜兄随便,什么时候领走都行。”
  
  一听老板发话可以放人,柳叶甩掉旅店发的旗袍,换上自己的衣服,拉着大金牙就跑出了旅店大门,哭着向大金牙述说了自己到旅店后发生的事情。
  
  大金牙埋怨柳叶说:“城里不像乡下,这里人特别杂,治安很乱。那个旅店是个黑店,开店的老板是个痞子,仗着有人保护,网罗了一些外地流窜来的小姐,专门干那种卖淫嫖娼的勾当。你在办事处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跳槽去了旅店?”

  
  “那个旅店有一个叫晓萍的姑娘,说他们那里工资特别高。我就信了她的鬼话,去了那里。我寻思着,到那里可以多挣一些钱,好回家去还杨家的债,没成想闯进了虎口狼窝。”柳叶泣不成声。
  
  沉默片刻,大金牙问柳叶:“你算计算计,到底该给杨憨家多少钱可以赎出你的身子?”
  
  “我已经搂计一个大概的数,起码需要两千块钱。”柳叶说。
  
  “我看这样吧。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在我这歇几天,帮我料理一下家务。过几天以后,我带着你回我们矿上干一些零活。你在我的身边,我也放心了。关于你欠杨家那些债,你不用去想它。这点小钱对我来说,只是一点毛毛雨,我可以给你还清,这个由我来安排。你看这样行吗?”
  
  柳叶用感谢的目光望着大金牙,点了点头。从此,柳叶就在大金牙家住下来啦,再也没提去找惠民的事,也没再说到大金牙矿上打工的事。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该发生的事情,就像天要刮风下雨一样发生了。
  
  这正是:
  
  混沌之中昏不晓,
  
  三声击掌没听到。
  
  指腹为婚秦晋好,
  
  天杳杳,时光只解催人老。
  
  欠债多了银子少,
  
  拆开多少鸳鸯鸟。
  
  爹死娘飞闺女小,
  
  云渺渺,恩恩怨怨何时了。《渔家傲•银子少》
  
  柳叶和大金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且听下面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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