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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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当然说得没错,而且那之后寒雪从未忘记这个难得的温馨场面,更不曾有一时一刻敢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不敢有过丝毫的放松跟懈怠,相反,时时刻刻都把弦绷得紧紧的,几乎已经到了极致,又要忙事业,又要忙着四处找兼职,简直就像个陀螺一样忙个没完没了不可开交,可也许正应了那句过犹不及的老话,屡屡的付出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而且事实上,自身的处境跟周遭的环境并没有好多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家子的吵吵闹闹大动干戈,这下这个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尤其是偶尔脸上竟然还会显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跟如释重负,大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而在那些债主眼里,分明这一家子已经刨到了狗头金发了一笔横财,只是将钱挪作他用了,却没有想过要用其还债——这真是岂有此理,谁家的钱都不是从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他们家凭什么忘恩负义得寸进尺?于是,一个个登门的更频繁了,出言相对于之前,也益发不逊益发恶劣了,简直就是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而且理直气壮——面对着债主们一个个自以为是信口雌黄连半点余地都不肯留没有半点人情味的架势,做父母的虽说在人前强颜欢笑、忍气吞声、好话说尽,在寒雪面前更是竭力装出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寒雪看得出来,父母的心其实在流泪、在滴血、在……那种煎熬跟折磨甚至是天底下任何语言都不堪形容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或者说,只有亲身经历过类似状况的人才能有最真切最深刻的体会。而在寒雪,回想起之前父母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再想想当初自己的信誓旦旦跟一诺千金,她当然能明白孰轻孰重,她当然知道眼下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知道只有自己真正功成名就美梦成真了,这么多年父母跟自己所经历所承受的这林林种种这一切的一切才有意义才有价值,只可惜,她的心却常常没办法跟着思绪走,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根本就是力不从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爱莫能助。这并非矫情,很多时候,寒雪当然知道自己并非傻子,那些常人眼里口里信手拈来的事理她都能明白,可更多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好像疯了,或者说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好像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她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意识,更无法左右自己的言行举止,她只能跟着感觉走。说白了,她是真的累了,倦了,只感觉身心疲惫,却又根本无从逃离无从抛躲——或者,这才是人世间莫大的不幸跟悲哀吧!
这样,寒雪就活得很辛苦很吃力了。而况任何事情,想来总是太简单,而真正做起来,却宛如“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不,似乎先前难得的一点机遇却好像一下子消耗掉了她毕生的运气跟顺境,小弟的逢凶化吉有惊无险总算顺利入学更是将这种残酷的现实推向了极致——或者说,从那之后,姐弟俩的命运是整个彻底给扭转过来了。总之,那之后,小弟寒强很快就适应了崭新起码跟先前截然不同的大学校园生活,习惯了这种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又紧张刺激时时不敢有丝毫懈怠的生活——说白了吧,这种生活的优劣轻松与否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中,是勇往直前还是自甘堕落当然也取决于自己,自然能否取得成绩能取得多大的成绩能否如愿以偿美梦成真当然也完全靠自己把握,此外还有,是交重修补考费,费时费力不厌其烦地在原地徘徊,为大伙所唾弃所不齿,还是一举中的甚至拿奖学金成为全系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也完全看自己如何把握。总之一句话,你眼下选择了怎样的生活方式,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将来有怎样的出息怎样的发展前途。成败就在一念之间,成败就在此一举,平日里没有人刻意地管束你要求你压制你,可在关键时刻,却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由不得你有任何借口任何说辞,真的,在那个时候,任何理由都是废话,而根本不能算是堂而皇之的理由。这个道理,寒雪历经漫长的两年当一切都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再度回首,才总算领悟个还算透彻,可寒强才一入学没几天,居然就懂了,而且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找到了前行的动力源泉——还真难为他了。不过在寒强本身,或者他并不奢望这样一下子的大彻大悟,说得更确切一些,那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未免太压抑太沉重,或者根本就是一种无可奈何。如若可以的话,他倒宁愿像班上绝大多数衣食无忧应有尽有的佼佼学生那样相安无事轻轻松松度过整个大学生活,似乎取得怎样的成绩根本就无所谓,一切也理应顺其自然,而不必刻意地追求什么,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尽情享受尽情挥洒这段难得可以对未来对人生充满无限憧憬跟幻想的青春岁月。但是对于寒强而言,这怎么可能?家境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好不容易简直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才有了这么一次入学深造的机会,家里还拖欠了一屁股外加两肋骨的债务,甚至包括学校这边的——可不就是?学校只答应暂时的拖欠,可没说过就此一笔勾销了,既然是“欠”,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然迟早有归还的那么一天,换言之,这笔债务同样是不小的负担,简直就是压在自己跟家人双肩上的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而姐姐寒雪——基本上这两年的大学算是白上了,虽说她并不甘心就此碌碌无为度过此生,还在尽心尽力拼死拼活,可这毕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说白了,未来毕竟是未可知不明了的,而且世事无常,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如若不然,如若每一份付出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大概不止是她,就连自己,甚至包括已经为命运为这个家更为自家姐弟付出太多的爸妈都不可能承受这么多的痛苦跟无奈了!换言之,谁知道乌云背后究竟是晴空万里还是大雨倾盆呢?毕竟,谁都渴望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可真正能相安无事称心如意地度过此生又有几人——或者真要那样子的话,当然这样的人或者也有,可毕竟只是少数,而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那根本就是一种难得而又叫人琢磨不透的运气,可对于那些难得深受命运宠信的所谓佼佼者而言,也不见得就是一种幸福,说不定反而为人生的乏味跟平淡无奇缺乏奋斗力跟挑战性而耿耿于怀郁郁寡欢呢!如此,似乎人生的缺陷跟不完美是与生俱来的,这山望着那山高,自古皆然,没有人能够真正脱俗,没有的想得到的,得到一些的渴望更多,而真正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却因为一蹴而就坐享其成而久久难以释怀感觉索然无味,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尔尔。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至少在寒强眼里是这样,似乎从他一迈进那所还算差强人意的时候开始,全家的希冀跟渴盼就全寄托在他身上了。毕竟,照目前看来,就他一个人的前景是最明朗化最被人看好的,他又怎能不居安思危,怎能不好好把握好好珍惜,怎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乃至白白错失良机给明天留下更多的遗憾跟无奈呢?所以从走进那所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跟课业发起了全面“总攻”,每天从早到晚、甚至起早贪黑拼了命似地学,也算是“苦心人终究天不负”吧,又或者先前意外的高考再度失利一下子挥霍掉了他全部的心血跟汗水,也挥洒掉了他全部的激情跟信念,可以说让他一下子陷入了霉运的极点跟最低谷,如今总算是否极泰来、雨过天晴,他总算又找到了自我——总之,在入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中,他就原本班内都算是倒数的默默无闻的差生一跃而为全系最前列的风云人物,说一鸣惊人,说让人刮目相看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而更难得是,从此他就牢牢把握住了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却终究可望而不可即的位置,稳如磐石、难以动摇。渐渐地,大伙再也没有人敢小觑他了,似乎不约而同地,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了,并且渐渐地都宁愿相信这样一个他曾经在日记本中吐露过的事实——曾经的他真的很优秀,甚至有些出类拔萃,高考的失利纯属意外……
当然并没有人看过寒强的日记,因为他一贯都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的,或者不是说大伙其实对他并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也曾不止一次想过从他的日记里偷偷窥视出一点什么来着。但很快,大家就发现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寒强是那样的谨慎,大家伙压根就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渐渐地,大伙也就认了——其实不认又能怎样呢?再说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所谓的具体真相了解又怎样,不了解又如何,说白了,那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可是……可是居然大伙的想法跟他心底里最真实的心声如出一辙!这真是对寒雪极大的嘲弄跟反讽!想当初,寒雪也曾习惯于将什么都付诸于笔端、跟日记本一吐为快,当然本质上她也并不想如此矫情刻意地泄露出什么来着,可没有想到就一个不留神,居然在不经意间日记本里的内容居然就给弄得沸沸扬扬的,等到寒雪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居然早已弄得整个校园里满城风雨、尽人皆知,而她;早已无力回天了,也只能认命,接受这个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外简直叫人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的“事实”。可奇怪的是,在那样一种境况下,居然没有人相信寒雪日记本里所说的是真话。在大家看来,那只是寒雪的炒作跟自欺欺人,原指望借此刻意抬高自己的身价,却不想那只是东施效颦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自然而然地,她的日记本只能成为大伙笑柄跟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谈资。正如大伙不屑一顾所言,真正的优秀生有如凤毛麟角,可望而不可即,可遇而不可求,又岂是你吴寒雪随随便便就可以效仿就可以伪装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不服气还怎么着?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你以为你可以称为所谓的优等生么?那一刻,寒雪真的欲哭无泪。倒不是她已然承认了自己的懦弱跟无能,只是她真的有苦难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当然她也想过跟大伙真正交心,告诉他们并非自己能力不够,实在是初来乍到的,再说她来到这儿就颇为勉强,原本她对自己的期望值很高,真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很难面对这样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可以说迄今还浑浑噩噩的,尚没有调整过来……等等等等云云,可是很快寒雪就明白过来了,别再自作多情了,没有人对这些“内幕”感兴趣,大伙“看重”的只是这样一个事实,或者好不容易,大伙才找到了这样一个对她嘲弄取乐的资本了,又岂能随随便便白白错过?及至后来,经过她跟可斐的共同努力,好不容易,她又找到了感觉,总算又回到了昔日的风光无限跟所向披靡,却没有人对她的实力感兴趣了。或者那本身就无所谓,大伙感兴趣的其实并非她到底有多少能耐多少实力,只是看不惯她的自命清高孤芳自赏,自然大伙对她还是充满鄙夷不屑的。有些干脆认为这是她近期努力的结果,跟过去她究竟优秀与否无关,别看她在日记本里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说到底那毕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毕竟没有人陪她一路走来,更不曾有人看到过那些无限风光跟辉煌战绩。更有人想想似乎觉得在理论上难以驳倒寒雪,或者在心底其实也已经苟同了她的想法,不过嘴里却依然老大不服气,甚至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显得颇为对寒雪的所作所为颇为不以为然:“你四处瞎嚷嚷抱屈什么啊?好汉不提当年勇,难道你不懂么?”寒雪无言以对,只能一笑了之,其实她的心底同样老大不服气的,当然以她的修养,她不可能跟那些人明目张胆大功干戈,再说寡不敌众,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她还真想看似调侃说上一句:“你说得没错,‘好汉不提当年勇’,可你给我看清楚了,我并非你口中的‘汉子’,而只是一名区区小女子——咦,难道相处了这么久,你还没看出来么?我们同性,你说,古语有没有说过‘好女不提当年勇’这类的话啊?”因为寒雪清楚地记得,对方虽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可仗着自己在班内的人缘好,早已将其中学时代的风靡历史点点滴滴几乎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止一次喋喋不休地絮叨过了——当然没有说给自己听过,可自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细节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寒雪的耳帘,对此她几乎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当然方式上是不一样,可在本质上还不是一回事,甚至比自己还要夸张得多。毕竟自己那些日记原本就是写给自己看的,而从来不曾想过要公开,是她是她们自作主张偷看了,那行为原本就不道德,居然理还有脸面得寸进尺反守为攻喧宾夺主,这算什么莫名其妙鬼话连篇的歪理邪说啊?而现在,她这样说话,看似在指责自己的张扬跟夸张,其实还不是在狠狠甩自己的耳刮子啊?再说,她不相信自己,自己凭什么相信她啊?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她有没有夸大其词?自然,那也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了,不是么?可是话到嘴边,寒雪又及时咽了下去。她忽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那样子针锋相对未免太俗套太狭隘了,而且冤家宜解不能结,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头啊?就算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能冰释前嫌,也没必要反目成仇。所以,寒雪终究选择了忍耐,她只能忍,因为她到底没办法撕破脸皮,全然置自己的颜面于不顾……
当然到如今,一切已是前尘往事、明日黄花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跟风浪,寒雪甚至有些恍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可再度回首起来,寒雪还是没来由地感觉胸口一阵阵地绞痛,一切的一切都太突然太离谱了!或者,她不得不慨叹小弟寒强的幸运,因为他一贯的小心谨慎一贯的严禁踏实,因为他的努力很快就有了近乎立竿见影的效果,因为大伙对他没有丝毫成见,自然也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进步,进而自然而然地就肯定了他的实力跟辉煌历史。对此,寒雪真的很庆幸,很庆幸小弟学校里那些人的单纯跟纤尘不染,他们不知道,世俗的成见力量有多么强大,而且是多么的可怕,一不留神沾染上,就有可能弄得两败俱伤——至今,寒雪依然宁愿相信,自己并非唯一的受害者,而且说不定那些刻意为难自己的人此时此刻更懊恼更自责,正在追悔莫及耿耿于怀当初的所作所为呢,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可以从来,也许大伙都不会那样做了,毕竟当初还太年轻太轻狂太不知轻重,可惜时间从来都是单程的旅程,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再回到当初了,他们因为抹不开颜面,也只能所有的良心债统统都深存于心底——乃至陷入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再也无力回头了。或者,她更应该庆幸,小弟寒强的日记本没有过早显露在大伙眼前,要不然,他有可能就步自己的后尘重倒自己的覆辙了……
当然,寒雪心里明白,事到如今,想得再多都是没有用的。这都是命,正如某位前人所说的:“命里有的终归有,明里无的莫强求”,或者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吧?照理,应该顺其自然才是。可事实上,寒雪心里却没办法不着急,更没办法无动于衷。倒不是寒雪非得拘泥于往事当中无力自拔,她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瑕疵必报的人,事实上早在当初她迈出那最关键性的一步的时候,她就打心眼里决定彻底挥别过去,而且是将昔日的一切连根铲除,从此,她就算找回了自己,一切从头开始,天空是那么的蔚蓝,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就连空气都那么的清新怡人,她相信,从此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情在向往的世界里翱翔了。人都说,人生苦短,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未免太奢侈了,可她偏不,偏不相信这个邪,而且恰恰是因为人生苦短,所以她才觉得没有必要过于为难自己。而且说到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在这方面投入了太多的时间跟精力难免影响到在其他方面的正常发挥,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若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投入了太多的心血跟汗水,那面对自己心仪的事情,还有可能全力以赴竭尽所能么?或者说,他还有那个精力跟能耐么?如此,那不是本末倒置,自欺欺人么,何苦来着?真的,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最明智的,也是最划算的——自然了,她是学会计的,虽说到底没有从事相关行业,可一些基本的成本利润之间的关系她还是搞得再清楚不过的;而况普通商人都说“千生意万生意均可涉足,唯独不做亏本生意”,可何为赚钱何为亏本,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同,每个人的标准也不一样,自然而然地,每个人的选择跟打算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人心尤其是我心不可欺,好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那么纯粹,好些看起来其实并不怎样的生活可在当事人本身,因为是心甘情愿,固然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而好些看起来何其美满何其幸福的事情其实同样不尽然,个中滋味个中种种心酸跟无奈只有其本身心里最清楚了。本来,寒雪的打算也很美满,真的,或者物质生活可能不怎么宽裕,甚至可能是匮乏的落伍的,可在内心里,因为是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所以甘心为之付出为之受苦,而且为此哪怕经历再多承受再多也不觉得苦,反而还觉得物有所值,更能感觉到一种奋斗中的甜蜜跟充实,而因为对未来有憧憬有期盼,自然也有了无穷无尽的干劲跟动力源泉。可是当真事到临头,她才幡然明白,任何事情都只有停留在想象的范畴里才是最最妙不可言的,一旦付诸于行动当中,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一切的一切都跟想象的大不一样,还有太多太多令人始料不及叫人手足无措的意外就那样横空出世,诸如亲人出人意料地过早辞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着,诸如创业路上的艰辛坎坷屡屡的付出都不曾有半点回报,诸如寻求兼职其实也就寻找那么一点生活保障路上的屡战屡败碰壁连连,诸如四周围那些邻里邻舍自以为是的无中生有信口雌黄指手画脚恶意中伤等等——这些天,寒雪虽然很少出门,基本已经算是足不出户了,即便难得的出去,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说得更确切一些,即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自己也想吃那么一口最普通的饭菜,为了可以给自己的前程跟发展提供一点最基本的保障,跟那些好事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志不同道不合,大不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可世上其实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寒雪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不经意间,自己早已沦为了大伙茶余饭后谈笑取乐的对象,成了村里不出息不务正业吃软饭的无能典型,简直就成了大伙的耻辱跟眼中钉!这些寒雪想想就觉得憋屈觉得郁闷,这可完全是她自己的事情,本身压根无可厚非,了不起也就选择的生活方式比较有个性比较与众不同罢了,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更叫她措手不及忍无可忍的是,大伙就是那么现实那么断章取义,没有人在乎这些日子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到底承受了多少到底经历了多少,大伙看到的就是她狼狈回乡的事实,大伙就是看不惯她这种行径,就是嫌她的所作所为碍眼丢人,就是不屑于她这样的标新立异别出心裁为难自己也为难家人,别人看着也辛苦也不舒服……总之,就在顷刻之间,她就成了大伙“瞩目”跟“关注”的焦点,然后就一步一步沦为大家伙津津乐道指手画脚的对象,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跟人渣,成了众矢之的!而在寒雪本身,内心里别提有多委屈多感伤了,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很冤枉,想想从来就不曾做错过任何事情,更不曾得罪过任何人,了不起也就想保留一点个性跟自我,想走一条真正适合自己的纯个性化道路,难道这也有错而且还十恶不赦么?难道自己当初太鲁莽太草率,真的错了么?这样从一开始,寒雪就有些懊恼有些悔不当初随着时间的流逝,先前的满腔的热情渐渐冷却,先前满满的斗志跟毅力渐渐懈怠,先前的信念跟憧憬也渐渐变得淡然,总之是整个人变得现实起来,不再跟当初那样一时冲动意气用事了。这样,激情过后更有无穷无尽的空虚跟寂寥。这种感觉同样很微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想来大概只有真正经历过类似状况的人才能有最深刻最真切的体会,至于旁人,大概也只能望尘莫及妄自揣度了——那当然跟真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那些生活中不曾有过大起大落似乎生来就受命运宠幸从来只会对别人的恩怨是非评头论足指手画脚的人而言,事实真相怎样根本就无足轻重,关键是,他们总算又找到了聊以打发茶余饭后那些闲散得叫人发慌而又感觉那么漫长简直有些遥遥无期的时光的谈资跟取乐方式了。而对于真正经历过那些事的人而言,那种感觉却无疑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除非真正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真正在自己向往梦寐以求的天地里尽情翱翔了,如若不然,大概这一辈子都别想指望解脱了。或者,这才是寒雪最大的不幸跟悲哀吧!她一贯都是那么的好强好胜过,可自打高考意外失利以来,似乎所有的好运都远远地离她而去了,似乎她一下子就由命运的佼佼者一下子就被残酷地打落了命运的“冷宫”生命的最低谷,而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得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总之,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找到自我过,整日里恍恍惚惚的,除了在其实对她压根无足轻重的专业课业上颇具讽刺性地取得了还算说得过去的成绩,除了在校期间还有过几位难得交心的朋友,简直可以算是真正的知己,简直一无所有、一无是处——而为那点所谓的“收获”,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太沉重了!而就因为当初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曾经以为走得最最理直气壮最最顺其自然的一步,现在看来却是最荒唐最离谱的。事实上不自今日起,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刹那开始,她看似潇洒看似解脱,其实内心里就已经开始感觉迷茫感觉无所适从了,甚至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有心回头,却早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再也没办法回到当初了,更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权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正如过去的事情是最叫人无奈的,既无力变更无力扭转,更没办法轻易抹杀掉。可偏偏寒雪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最最无奈最最叫人痛心疾首的。而接下来她所经历的一切更是叫她措手不及无所适从。原本她以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苦也好甜也罢,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是她自己跨出那一步之后势必会出现的后果,她理应承受,而且责无旁贷。当然当初寒雪跨出那一步其实并不盲目,起码心里多少有一定心理准备的,起码她明白世事无常、创业艰辛的真谛,知道事情不会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自己既然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创业道路,也就注定了自己这一辈子所承受的痛苦跟心酸要比常人多,而且要多得多。可是事情的一路发展一路演变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似乎不仅是创业途中的一波三折屡屡碰壁,其实更叫她难以忍受的是四周围绝大多数人对她的世俗偏见,是那些人自以为是捕风捉影乃至无中生有信口雌黄的态度,是那漫天遍地没完没了的流言飞语,是……坦白说,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寒雪的头脑禁不住一阵阵嗡嗡作响,她是真的蒙了,茫然了,无所适从了!真的,她就是搞不明白,那些人干吗非得跟自己过不去非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那阵势,岂止面对的是自己的惊世骇俗,俨然是自己做了天大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回想一直以来,就算自己对他们谈不上有多友好,可最起码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况回想当初父亲得势自家鹤立鸡群的时候,可没少给过周围那些人形形色色的关照,更别提平日里那些小恩小惠了,数目或者不多,可积少成多,长此以往,也绝不是小数目。至今,寒雪的眼前还时常浮现出当初那些人巴结讨好阿谀奉承的笑容,就连其实不曾付出过什么其时根本就懵懵懂懂未知世事的自己跟小弟也跟着沾光,形形色色虚无夸张的赞誉之辞简直夸得姐弟俩直飘飘然,甚至隐隐有了一种已经飞上了天的错觉,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委实温馨风光,可现在……随着父亲在生意创业上的一落千丈今非昔比大势已去,难道那些人的友善和睦态度也统统一去不复返了么?何况,这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就算有所亏欠有所拖累,对不住的无非也就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尤其是早已为自己含辛茹苦几乎牺牲一切的爸妈,内心的愧疚跟不安自是在所难免,而且还真的不止一点点,可事到如今,除此之外,寒雪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跟出路了。毕竟这条路固然崎岖固然坎坷,可好歹还算是自己想要的,而且前途漫漫,隐隐也隐含着那么一点闪闪烁烁的亮光跟希望,也算是物有所值吧?但再怎么着,这都是寒雪一家子内部的事情,跟那些无聊之至简直吃饱了撑的邻居又有什么关系呢?真的,这么多年,自家一直苦苦挣扎纠葛于梦想与现实的分界线上,简直就是举步维艰朝不保夕,却从来没有人向这一家子伸出援手过——至于那些旧债,当然跟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做父亲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略略施了一些“小聪明”跟生意上的合伙人拖欠下来的,而且一拖就是几年,还款日期却依然不知何夕,债主们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有时甚至难免怒急攻心咄咄逼人,当然这些寒雪一家都能理解,心里甚至还充满了感激充满了不安,但再怎么着,这些跟那些无聊的邻居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更看透了人世的浮华沧桑,寒雪这一家子当然更不可能再奢望那些根本就没有影子的事情了,想也没用,与其那样自寻烦恼弄得自己白白精疲力竭疲惫不堪,倒还不如尊重事实,直面惨淡无奈的人生,顺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尽其所能让自己的状况好一些再好一些。只是寒雪真的搞不明白一点,人都说要知恩图报,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为什么自己四周围的那些人非得是忘恩负义、还自以为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呢?
而且,这种状况似乎还在不断深入、不断扩展、不断蔓延——如果光是四周围那些人无事生非乱嚼舌根也就罢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话说得次数多了,在不经意间也会迅速向着“真话”的方向发展蔓延,起码听得人不再向初次听到那么无动于衷了,最起码心里也是有疑虑有阴影的。或者,这是这边偏僻落伍闭塞穷酸地方的普遍现象吧!就说镇上那些极为有限实则条件也不怎样的用人单位,可以说他们形形色色的流言飞语什么都相信了,唯独不相信寒雪的诚实跟坦白——或者这种现象在外面早已日新月异变幻万千的发达地区早已屡见不鲜不足为怪了,可在这边,却还是个希罕物,简直就是个西洋镜。是啊,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做人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如此盲目如此不切实际不知天高地厚呢?在大伙看来,别看寒雪口头说得信誓旦旦振振有词乃至声泪俱下,什么为了心仪的梦想,不惜放弃学得还算不错并且即将告一段落的行业,什么要另辟蹊径别出心裁,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跟个性,什么虽说眼下自己是落寞了些,可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历练的过程,需要一个尽情发挥尽情展现的舞台,她相信自己是块金子,只是暂时被世俗的尘垢给埋没了,但这种现象绝对不可能维系太久,自己绝对不可能永远暗无天日的,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一定可以化茧成蝶脱颖而出的……其实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炒作为了故意刻意抬高自己自己的身价,或者根本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无能甚至根本就不怎么光彩的过去,殊不知这样只是自欺欺人只会让状况日渐恶化日渐不堪日渐被动罢了!想想也是,谁都知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找工作简直比买彩票中头奖还难,人人都拼死拼活只求自保,只求活得不太难看,可是她……就这么一个普通甚至有些卑微的乡下女孩子,其貌不扬,又没有任何关系背景,所读的院校牌子也不怎么过硬,而且只有专科学历,就算在校期间表现再好又能怎样——而且如若事实真有她说得那么好的话,她完全可以选择留在省城,把握住那一份份或者不怎么理想含金量不怎么高可发展前景还算过得去的工作,何必非得没事找事,如此大肆折腾,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自讨苦吃嘛,除非她是真的傻了疯了——凭什么如此任性如此张狂如此挑三拣四的,甚至不等学业告一段落,就匆匆选择了放弃,匆匆告别呆了将近两年的校园,打算在彻底挥别过去的同时,也拥有一个新的起点,从此可以实现人生新的飞跃……这简直比小说还杜撰还夸张得出奇,形势所迫,几乎每个人都变得现实而又小心翼翼起来,可是她……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太出人意料而又匪夷所思了!自然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故事,更没有人愿意给她一个过渡阶段临时混口饭吃的工作机会,她不计较工作轻松与否,不在乎待遇的高低,不在乎工作时间长短,甚至不在乎工种不在乎地位……可是,一切的一切还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转瞬,寒雪回来也有四五个月了,除了弟弟寒强等待高考成绩期间的那份短暂而又忙忙碌碌的工作,她在求职路上简直屡屡碰壁、一无所获。虽说那其实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再怎么着,人总要面对现实的,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远景的梦想固然美妙得令人窒息眩晕,可人在美梦成真之前还是要生存,要吃饭的;换言之,人只有首先保障了自己的基本生活,才有资格谈发展谈出路,不是么?至于追梦,既然自己已经跨出了这至关重要与众不同的一步,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反正来日方长,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可是万没有想到——
每天的早出晚归起早贪黑居然全体白费心机,居然自己所有的努力跟辛劳统统都白费了——人家本来就对自己不以为意不以为然,到后来偏偏又加上了体力不支疾病缠身,这样自然人家更有理由拒绝寒雪了。当然真正横冲直撞直来直去的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说的话其实还蛮动听的:“我们庙小,实在容不了你这尊大佛,若勉强收容了你,岂不是对你才能的辱没跟侮辱?”“你的心情我们当然能够理解,可我们毕竟店小利薄,实在折腾不起啊,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们这儿的可都是体力活,待遇不高不说,关键是要吃得起苦,要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毕竟人员有限,每个人要处理要应对的事情很繁琐很复杂,而且并没有安排专门的员工培训流程,所以就你这样读了太多书而又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我们真怕……”怕什么?可已经无所谓,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人家拒不录用,自然你也只能悉听尊便,另谋出路了!虽说寒雪并不在乎一定阶段时间的消耗,可其实那只是相对的,毕竟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现在眼看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消耗了,却依然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当然连曾经梦寐以求的事业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耗费了太久太久,那虽然依然摊放在书桌上的稿纸由于过于疲于奔命现实生计而难得触碰一回,往往即便勉强为之也没写几个字就禁不住眼皮直打架了,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压根不成样子,到头来不得不一撕了之,寒雪从来是信奉宁缺毋滥的,自然不屑于滥竽充数,眼里简直揉不进沙子——或者这也是一种无奈吧,她心里明白文学的门槛有多高,明白那些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业内人士诸如编辑记者眼光有多挑剔多刁钻,想想如若连自己都看着别扭写得七扭八歪生涩晦暗不堪的稿子,又怎么可能入了她们的法眼呢?这对于寒雪而言,也算是经验之谈吧,回想刚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她热情高涨,斗志激昂,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憧憬跟期待,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几乎将全部的身心统统都扑在这上面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方便以及少得可怜的一点睡眠时间,可以说她自始至终都不肯离开书桌半步,写出来的东西或者说不上有多出色,但最起码发自内心,最起码情真意切,自然流畅,没有半点做作的成分,最起码,要比现在写的东西强了不知多少倍。可是到头来又怎样呢?还不是一篇又一篇写得有板有眼更精心修改了无数个回合自以为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的稿件信誓旦旦地发出去,却从此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了!原本还想着尽力而为争取在短期内打开局面,能取得一番引人注目的成就当然更好,可到头来付出越来越多,失败也越来越多,几乎将她所有的耐力跟毅力统统都消磨殆尽了!这样经历的次数多了,你说,寒雪还如何自信洒脱得起来?更别提生活毕竟是现实的,寒雪还不得不为了生存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跟精力投入到寻求兼职的漫漫征程当中,却偏偏还一点成效都没有,所有的心血跟汗水都白费了……这一切,怎不让寒雪焦急上火?真的,展望未来,她感觉都有些怕了,或者并非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跟实力,只是她实在不敢相信命运啊,似乎命中注定了此生的坎坷多劫,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她都不敢再尽力争取了,她怕幸福太多反遭天忌,进而遭受更大的磨难跟不幸。事实上,她甚至感觉痛心疾首生不如死。再度回首,她就不由有些懊恼跟感伤,也许,当初自己真的太冲动太草率了,只可惜,蓦然回首,世事两茫茫,早已没有回头路走了——她,到底再也没办法回到当初了!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这样苦苦挣扎苦苦追寻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没有人看到她的价值?难道,她的人生就当真如此不堪了么?或许吧,是她当初太一厢情愿太自以为是了,孤注一掷,一步一步,到底陷入了无力转圜万劫不复的地步了。很多时候,寒雪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一条条为了编织梦想不惜吐出腹中最后一点丝的春蚕,满以为完事后就能得到永生,却没有想到那一根根岁月的蚕丝到底成了束缚自己的茧壳。死死地缠住自己的整个身心,再也无力动弹,只有听天由命束手就擒,任由时间慢慢吞噬,直至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她只真的茫然了,困惑了,再找不到自我了——先前满以为已经找到了自我,找到了往昔的激情跟生活信念,现在看来,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错觉罢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苦苦挣扎茫然不知所措不知所终的时候,她期待了太久的可斐的回信终于姗姗来迟了——不过这次,可斐的信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茫然跟感伤,整个笔触显得明朗清新了不少,似乎当真忘却了刚刚过去的一切苦痛,或者好像这一切从来就不曾发生过,那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在那封信里,可斐都在讲述这样一个事实:她,她居然又返回校园读书了,而且被调剂到了下一届当中,尽管在信中显得轻描淡写而又理直气壮,说什么学校看在她是文艺特长生的份上,特意给了她这么一次机会,其实……糊弄谁呢?在校期间寒雪并非无名小辈,再加上跟夏老师一度除感情之外几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特殊关系,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那个学校那个专业,乃至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而不得不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半途而废,这简直如壮士断腕、凤凰涅磐一般看似轰轰烈烈,其实更包含了多少心酸多少无奈,可再怎么着,她对于学校相关的制度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知道学校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政策!那么毫无疑问,可斐在撒谎!那么以自己跟可斐那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特殊关系,如若不是事关重大过于绝密的话,她有必要还那么堤防那么小心翼翼的么?其实寒雪不是傻子,她更明白当今社会的潜规则,说得更确切一些,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可以想象得出,为了可斐能把握住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其家人到底付出了怎样巨大甚至有些惨重的代价!可怜天下父母心,此举固然庸俗固然不怎么令人恭维,可用心可嘉,其中更包含了多少对可斐的无私爱心以及殷殷期盼呢——当然,此举更包含了他们多少的沧桑跟无奈。可斐当初的话依然在耳边久久不绝于耳,寒雪知道,可斐的家人都是极有原则极有正义感的人,原本对于这些见不得光的歪门邪道压根就不屑一顾的,可现在眼看着再不把握就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终于还是——这需要多少的勇气跟信念,需要付出怎样惨重的良心债!或者爱的力量真的很伟大很神奇,是出于他们对可斐的关照跟呵护,才不得不最终走出了这么一步有违常规的棋子,是爱超越了一切,战胜了一切……不知道父母家人的苦心,可斐到底能不能体会?不知道她往后能否好好把握好好珍惜,不辜负家人的一番苦心用意呢?
想到这一层,寒雪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过于深入地去想了——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说白了,自己又算是可斐的什么人呢?了不起也就是姐姐,还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其实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仅仅是名义上的姐姐,就这样的身份,哪有资格过问那么多呢?自己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啊!而况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够烦心的了,哪有闲心过问那么多啊?这样想着,寒雪只是简短地写了一封“祝贺信”——既然可斐信中什么都没有明说。那很显然,自己也不宜点破,要不然岂不成了打击挫败她的卑鄙小人了?那,还有姐姐的样么?甚至就连可斐有关寒雪近况的关切询问,寒雪也有些提不起精神。当然,她并非不相信可斐的为人跟诚意,坦白说可斐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在校期间对自己形形色色诸如此类的关照已经够多的了,她相信凭自己跟可斐的交情,凭自己在可斐心目中不可动摇甚至无法取代的地位,如若自己开口有所需求的话,可斐肯定会有求必应全力以赴的。但若真那样子的话,自己可情何以堪啊?自古无功不受禄,付出从来都理应是相互的,自己明知暂且还没有回报的能力,又何必得寸进尺一味没完没了地索取呢?是谁说的,再永恒的爱如若不好好珍惜好好把握,有朝一日也会慢慢干涸慢慢枯萎乃至再也无力挽回的,何况是纯粹的友情呢?相信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可斐即便再有耐心再能隐忍,也会渐渐变得腻烦起来的,不是么?即便是最好的结局,一切的一切当真如童话般美好而又纯粹透明,相信长此以往,自己的依赖心理好逸恶劳习性势必会慢慢成瘾而且越陷越深,到底无力自拔,到底一步一步偏离正常的轨道越来越远,到底完全失去了自我的……说到底,人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应该知趣的,而况幸福从来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去把握,坐享其成一蹴而就固然可以让人少走好多弯路,却也少了一些奋斗中的充实跟苦中作乐,久而久之,更会显得无聊乏味,乃至让人根本无所适从,不是么?何况,寒雪有自尊有骄傲,而且相对她把自身的尊严跟面子看得似乎过于重要了一些,最起码要比四周围绝大多数命运处境相似的人要重视得多,事实上那简直是她赖以生存的全部意义所在。总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随意跟人倾诉苦水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例外,她知道那样非但于事无补,还会白白增添烦恼跟心理压力;何况有些感觉是很微妙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感同身受的,试想,身出顺境正当雨过天晴春风得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体会她内心里的痛苦跟无奈呢?何况,可斐向来是真诚而又坦率的,似乎不仅仅是对自己,基本上她对每个人都一样,万一有人别有用心地跟她打探自己的情况,而她没头没脑或者根本就漫不经心地就脱口而出了,那自己还能这样宛如置身于世外桃源——这当然指的是当初大学期间班上的那些同学,虽说自己从未跟任何人大动干戈起过正面冲突,可是她明白,由于自己的身份特殊地位特殊,总之与众不同的方面实在太多了,班上看自己不顺眼甚至暗地里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而况自己当初那么孤注一掷那么义无返顾,而且那么踌躇满志那么信心满怀,似乎美好的未来已经在不远处跟自己招手了,可到头来却沦落得一无是处一无所有而且看不到丝毫星星点点的希望跟前景,这要传开了,不被大家伙笑掉大牙乃至弄得天下大乱才怪呢,那自己的颜面大概也丢光了——般的处境下追梦么?现实固然是不堪的,事实上简直叫人烦不胜烦绝望透顶忍无可忍,可最起码还可以“骗骗”远方的人,想想人家当真相信自己的话,当真宁愿相信自己过得好的,甚至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那些想象出来的想象都是真的,借以抚慰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灵。可如若自己真把什么都说开了说破了,将自己宛如一个透明人一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人前,那么自己将不会再有秘密,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起码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尤其是想想所有人都用一种宛如看西洋镜看希罕物一般的怪异眼神打量着自己,用最刻薄最尖酸的语言打击挫败自己一贯高高在上不肯服输不肯跟命运低头的傲气跟孤高,寒雪简直光想想就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了。若真付诸行动的话,可以想见,这绝对不是如释重负轻装上阵,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嘛,寒雪想象不出自己要如何应对,她甚至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会崩溃……
当然如若对自己的处境绝口不提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话,那显然也不合时宜,想想可斐虽说一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可一旦触及到具体时宜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就不可思议地变得心细如发丝了,如若真那样子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欲盖弥彰反而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了么?所以想了又想,寒雪也只能“报喜不报忧”了——当然回来这么久,其实寒雪的生活中从来就不曾有过特别值得开心值得庆贺的事情,可这么久以来在文学道路上一步三滑艰难跋涉哪怕仅仅是擦边球甚至根本就没有入门,可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毕竟这么久以来的经验也不是白白积累的,真要杜撰那么几个像模像样栩栩如生的例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只是为了糊弄人,跟投稿企图发表见诸报端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高的门槛,如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她也没有在文学道路上上蹿下跳苦苦折腾的必要了,不是么?当然寒雪这么做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不想白白让人家在远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如若非得说有一点私心的话,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跟骄傲残片——人在逆境的时候心境总是比较特殊的,似乎尤为细腻敏感,而且可斐虽说如今已经雨过天晴了,毕竟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未来依然是未知的,而且到底跟自己一同走过了那么一段最艰辛最坎坷的路程,所以她相信自己问心无愧,相信即便有朝一日谎言不幸穿帮,可斐一样可以理解乃至谅解自己的,对自己的真心跟诚意依然不会有丝毫的动摇,是不是?
当然从心底里讲,寒雪对可斐并非一点想法都没有,事实简直对她的生活充满了憧憬跟向往——真的,她太羡慕可斐了,或者可斐的生活同样是不幸多劫的,可相对于自己却要幸运得多了。最起码,她不必为一些最现实最庸俗而又无力避免的琐事分心劳神,最起码她不必为自己的朝不保夕资金匮乏而担心受怕无所适从,最起码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穿着打扮过于落伍而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最起码……寒雪当然不屑于坐享其成无所事事大肆挥霍之类过于奢侈过于庸俗的东西,那固然很潇洒,起码可以让人劲尽享一时之快,但也未免太肤浅太庸俗了;想想躺在父辈的荣耀光环里又能成得了什么大气候?而且,父辈的光环又能笼罩你多久呢?相信现在越得意越张狂越目空一切,到头来只会更尴尬更被动,更能体会到那种人走茶凉的世态炎凉跟人世的浮华沧桑。很多事情每个人都得面对,逃避根本就无济于事,而且越逃越想逃,越逃越难以逃脱,到头来只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毙,宛如一只不甘却又只能静静待宰的羔羊,因为你的人生自主权根本不在你自己手上,早在当初甘心放弃追寻追求放弃梦想甘愿被关在金丝笼里过虽衣食无忧却无半点自由生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青春的火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无谓地消耗殆尽,甚至就连生命本身业已透支,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到头来除了任人宰割任人摆布,还能有什么好的结局?可最起码,像可斐那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关键时刻,拥有父辈的一臂之力,确实可以少走太多的弯路;而她平日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的生活确是她这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想想寒雪真感觉蛮可悲的,都说人生而平等,可其实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而已,事实上这怎么可能?想想可斐是因为物质生活过于充裕了反而感觉空虚感觉难以取舍,而自己却要什么没什么——想想要自己也有那么好的条件的话相信,绝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绝对可以从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说白了吧,寒雪自己缺少的就只是金钱只是过渡阶段一定的生活以及创业保障,乃至整日里患得患失心神不宁束手束脚的,要不然,想必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那自己也就可以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说到底,人的命运是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就看自己如何把握,跟身世背景等等统统无关;人的命运也只能靠自己把握,而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力挽回了,所以一定要及时一定要主动,如若不然,只能空留满腔的遗憾跟悔恨了……
道理寒雪都懂,不过毕竟人生无常,人更无法左右自身的出生跟背景,好多事情根本就是无可奈何的。寒雪只能是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为所有人看不起所有人都有权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寒雪,只能跟幸福遥遥向往——现实就是现实,她到底没有办法凭空穿过现实直奔理想境界而去,有太多太多的障碍让她根本无从逃躲,无从回避,更无法逾越。说白了,她现在连争取自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吃软饭——而况父母本身就举步维艰摇摇欲坠自身难保,而在她,这根本就不是想要的,虽说父母不会对自身撒手不管,尽力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可毕竟他们的能力是有限的,很多事情压根就力不从心爱莫能助的,想想寒雪就感觉心疼得厉害,简直难以喘息,而况她根本没有扭转这一局面的能耐跟力气。或者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此吧,有心改变现状却根本能力不够,有心想做点什么却上苍连这最基本最卑微的机会都不愿意赐予。想想寒雪就不由胆战心惊欲哭无泪,这一切实在跟自己昔日的想象跟憧憬相差太多了,简直就有着十万八千里恐怕孙悟空一个筋斗都难以逾越的差距。说白了,原本寒雪并不想如此的无能跟不出息,她生来就不是那么自私的人,更不懒惰,事实上自食其力自强自立正是她一贯坚守的信仰跟追求。而现在,其实她只想好好做一回自己,好好地活出自我的风采,展现出属于一番属于自己的潜意识,可到头来……寒雪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当真会弄巧成拙,非但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好,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居然连养活自己的能力跟机会都没有,这是怎样的悲哀跟无奈啊!
类似的感触寒雪有着太多太多,但她也只是想想,这些寒雪致死都不会跟可斐说的,似乎不仅仅不想拖累可斐,不想影响她情绪,不想让她好容易才得以恢复的心情因为自己再度给破坏——毕竟她的处境再好,其实都是父辈们精心打拼出来的,跟她并无半点直接的联系,至于她本身,跟自己也无多大的区别,充其量也只是消费者跟落寞者,自己又怎能如此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更让她陷入不仁不义怎么做都是错的尴尬境地——更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这是寒雪最看重的,也可以说是她唯一还拥有的一点东西,在别人或者无足轻重不名分文,在她却是举足轻重无以伦比的,如若再失去了,她真怕自己会崩溃、会活不下去。现在,她在信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可斐高兴庆幸——这固然是由衷真心的,却更包含着阵阵没来由的酸楚跟沧桑,联想到自己,更是感慨不已,思绪万千,自己何年马月才能达到她那个境界啊——并致以最真最城的祝福,然后就自己的情况略略杜撰一下,当然不能太夸张,那样子的话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反而显得不真实了,可也绝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落寞现实就这样展现在人前,那未免太苍凉也太没有面子了!这就需要把握一个“度”,做到恰到好处,好在自己虽说没有什么成就,可也算是在文学道路上跌打滚爬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混抓瞎的,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她相信凭自己的笔触一定可以打动可斐,让其深信不疑的……
折腾了小半天,寒雪总算写出了一封还算像模像样而且还相对自然得体的回信,心中不由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落寞跟感伤——或者,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吧,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如影随形,相辅相成……
那晚,寒雪不由再度失眠了,往事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不断闪现,宛如放电影一般,那么真切那么清晰动人。想着,她的心情分外沉重,好多好多不堪的记忆纵横交错苦苦纠缠没完没了,折腾得她头疼欲裂,差点没爆炸了!她也勉强过自己不要再想了,想也没用,毕竟过去的再怎么着,终究已经过去了,想得再多也是徒劳,可是她却发现她对自己的意识对自己的思想根本就无力左右无力克制,反而人越挣扎,越清醒了。辗转反侧,没完没了,一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隐隐听到虚掩的门“吱嘎”一声给推开了,再然后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就那么飘缥缈缈越来越近地出现在眼前了——身材挺拔瘦削,一袭素色长裳,眼神矍铄分外明亮,似乎有一种洞察世间万物古往今来一切状况的魅力,八字胡、头发硬挺根根直立……那么熟悉的一个身影,可任寒雪想破了脑袋却怎么记不起人家是谁,到头来只能抱歉地冲人家笑笑,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出神,奢望人家能体贴入微,明白自己内心里的尴尬跟无能,谅解自己认知跟常识的局限性,进而自报家门。
好在对方还算开明,虽没有开门见山介绍自己的身份,可到底率先打破了沉寂,脸上挂满了和蔼可亲让人感觉分外温暖分外温馨的笑容:“你——你是寒雪,吴寒雪小姐,对吧?早就耳闻了你的大名,耳闻了你的超凡脱俗与众不同别出心裁不拘一格,一直想见识见识,可惜一直忙得脱不开身来,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来,所以真的好抱歉,你——你不会怪我吧?”
“你——你是……”寒雪愣愣地看着对方出神,忽然脑海里如电石火光一闪,这个形象实在太熟悉太熟悉了,在中学课本上可谓见识得太多了,可不就是一代文豪一代伟人也是自己一直以来最崇拜最仰慕甚至不惜豁出一切步其后尘的鲁迅先生么?一直以来,对于鲁迅先生,寒雪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绝对不仅仅是仰慕崇拜之类虚无的玩意儿,更像暮鼓晨钟、当头棒喝,感觉他简直就是自己人生的开创者以及引路人。回想当初,面对满教室的日本学生观看“爱国”(相对于那些日本学生而言)短片时的那个镜头——一群日本官兵试图枪毙那个做汉奸卧底的中国人,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中国同胞,可大伙却只是尽量伸长如鸭脖子一般的颈项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显得那么冷漠残酷那么麻木不仁,却没有人出面解救或者采取半点明知无用却也算是尽了一番心意的措施,甚至都没有人显露出丝毫沉重痛惜的神情来,大伙就那么面无表情地观看着,兴致勃勃指手画脚地品评着,完全置身事外,宛如面对的即将被砍头的那个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局外人——面对着那个镜头,日本学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甚至不惜锋芒毕露出言不逊,刺耳的笑声跟刻薄的话语将鲁迅先生的心深深地给刺疼了。那一瞬,对于当时才二十来岁的鲁迅先生而言,真的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更有一种如暮鼓晨钟、当头棒喝的感觉,简直就是大彻大悟。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中国最迫切需要拯救的是精神,而非肉体,如若精神一直这样麻木不仁,那么即便肉体给医疗救治得在强健再壮实,也是无济于事的,依然也只有任人宰割任人欺压的份儿。也就在那短短的瞬间,鲁迅先生当机立断、义无返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依然闹哄哄的教室,从此开始了漫漫固然也是历尽艰辛历尽坎坷的从文生涯,不止用文学点亮了所有爱国民众的心灯,更尖锐直率地笔诛着每一个阴暗晦涩令人不敢恭维的现象,据说当时的当局简直谈之色变,自然他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相当敏锐的,可他到底成了举世瞩目的一代文豪一代伟人,也实现了其应有的人生价值,活得当之无愧,而且轰轰烈烈。可试想,如若在那关键时刻,他也跟国民一样麻木不仁无动于衷,或者他固然想到了那些比较尖锐比较敏感的问题,却也只是想想,始终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么等待他老人家的命运又是什么呢?当然不可否认,若真那样子的话,他会成为一代造福于人民的名医,此生依然不曾虚度,可最起码,之后我们熟悉的那位文豪鲁迅先生不复存在了,起码我们没办法阅读到那么多有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的伟大作品了,这不能不说一种损失,不止是他自己的,简直就是整个时代整个中华民族的!这当然只是寒雪单方面的想法,可寒雪对此却坚信不疑至死不渝;由此她更明白了,人生贵在有梦,有梦就要及时去追,毕竟韶华易逝,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追回了,而不畏流言飞语,不畏艰辛坎坷,事在人为,只要有心,总是可以做好的,不是么?而况已经有了鲁迅先生这样成功的先例,那虽说是八十多年前,可在寒雪眼里,除了时代背景,自身所具备的条件跟人家鲁迅先生并无太大差别,同样四肢健全,头脑也不似乎太简单,同样的执著同样的坚韧同样的不肯安于现状,同样的虔诚同样的甘愿为梦想付出一切必要时甚至包括生命,既然他老人家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一定不行呢?而且如若什么都还没有做,就事先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率先打起了退堂鼓,那还有什么出息?如若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还能指望谁相信自己呢?寒雪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到底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关键性一步,那样的义无返顾,那样的孤注一掷,颇有一些轰轰烈烈的味道,当然是踌躇满志、信心满怀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屡屡的碰壁受挫,几乎所有的心血跟汗水统统都白费了,前程更看不到丝毫的希望跟亮光,寒雪真的是居丧到了极点,再不敢奢望妄想什么了。她感觉身心疲惫,简直快支撑不下去了,更禁不住怀疑当初的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可她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她感觉快支撑不住的节骨眼上,她居然跟心仪的偶像有了“零距离接触”——当然她的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这是做梦,毕竟鲁迅先生已经与世长辞半个多世纪了,可有首歌唱得好:“好梦睡不醒”,就算是做梦,那种难得一见可遇而不可求的美梦,其实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现在,面对心中的偶像面对着自己一直亦步亦趋的老前辈,虽说明知是虚幻的梦境,寒雪依然有些受宠若惊,久久地,久久地只是打量着人家出神,竟语不成声……
也无须多说,那鲁迅先生不愧是一代是文豪,就算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却依然何等的敏锐何等的精明强干,寒雪并没有把心中的话及时说出来,可对方已经心有灵犀似地点了点头:“对呀!你的眼光还算不俗,看人还挺准的呢!怎么样,最近生活得还好吧?老实说了吧,当初你的选择在这样一个找工作成了老大难连保障最基本生活都成问题十年寒窗几乎统统都化为泡影的情况下可谓轰轰烈烈、惊世骇俗——就连身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也给深深地震动了,宛如一阵清新自然的风扑面而来,我真的又兴奋又激动,这简直就是我当年的翻版嘛,由此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种感觉对于我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听说了你的现在,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仿佛又感觉到了自身已经停歇太久的脉搏再度强而有力地跳动了起来。可我就搞不懂一点,怎么后来你就销声匿迹了呢,甚至隐隐还感觉到了你的叹息甚至哀哀饮泣——怎么了,现实跟想象的差距果真那么大,乃至你都无所适从无法应对了么?你不会是后悔当初当初的选择了吧?你应该明白的,路走出来可以转回来,事情做错了却再也无力挽回了——可是在你眼里,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错误么?而况当初你就应该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你应该清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像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在做出某个选择的同时也就选择了承受其可能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这是你的分内事,你责无旁贷。何况人生有得必有失,说白了,谁的人生也不可能真正十全十美毫无遗憾,你不会当真如此懦弱如此不堪一击吧?你当初不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么,你为什么就不能一如既往迎难而上呢?坦白说,我真的很失望……”
鲁迅先生就是鲁迅先生,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永远都是那么直白尖锐,那么一针见血。耳闻着那篇长篇大论,寒雪真有些无地自容了,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差点没燃烧起来,好半天才勉强支吾着开了口:“对不起,鲁迅先生,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在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的——我更明白,阴阳两隔,你能到人世间来这一遭委实不容易,我是真的不想为难你。可是我……我,我真的感觉好累啊!老实说,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轻言放弃的人,可是现实跟理想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了,远非我这种空有一身抱负一身傲骨的庸俗女孩子所能掌控的。眼看着付出越来越多,却不见半点成效,这倒也罢了,甚至人家连一点混口饭吃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当然更没有人看到我的努力,没有人看到我的心酸跟泪水,在大伙眼里,我就只是个与众不同甚至是不务正业光会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异类’,是个笑话。大伙看到的就是我不出息的实际情况,自然我所承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活该自讨苦吃了!我……我并非不愿努力不思进取,我是实在力不从心对自己的命运爱莫能助啊!我简直搞不明白,我这样别出心裁到底所为何来?到底值不值得?我……”寒雪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了,隐忍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在自己的偶像跟前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鲁迅先生静静地观看着,一言不发,半晌见寒雪总算冷静了下来,才总算沉吟着幽幽地开了口:“怎么样,你哭够了吧?当然人都需要发泄,你自然也有哭的权利跟自由,可是我真的好想提醒你一句,想哭就一次哭个够,然后在你终于决定再度振作起来的时候,就不要随便再流泪了,更不要让往昔的阴影影响自己的情绪太久。毕竟人生苦短,何况说句大实话吧,你的心情我固然可以谅解,可这其实并非特例。说白了吧,人生在世其实谁都不容易,不管选择什么行业,不管具体从事怎样的工种,谁都难免有感觉茫然困惑感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但那又怎样呢?毕竟生活还得继续下去,时间可不会为了谁而停留,大好的时光失去了就失去了,再也没办法挽回了,所以,想哭就哭吧,哭够了,当然还得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当然这并不丢人,这是历练,更是脱胎换骨的成长,等到可以坐乱不惊面对再难堪的处境都能从容应对而不再茫然不再困惑的时候,你就真正成熟了,当然也可以走得更高走得更远了……”
寒雪静静地听着,好像有所触动有所茅塞顿开,不过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内心的阴影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祛除得干干净净,半晌才鼓足勇气嗫嚅着开了口:“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感觉有些怕了。道理毕竟只是道理,现实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坦白说,我不怕痛,不怕苦,只怕再多的努力都于事无补。我——这些日子我真越来越困惑越来越茫然了,曾经以为这个选择是最明智最理想的,可现在看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付出都打了水瓢,眼看着自己得不到任何人的待见,眼看着大伙的流言飞语越来越张狂越来越流言飞语,我真的很郁闷很怅惘,我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一路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或者当初我太天真太幼稚太不了解这个社会行事又太草率太莽撞了,才到底导致了现在这样尴尬被动的地位,我……”寒雪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该还该说些什么。她太了解自己的个性了,一旦开了口就很难收敛,还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越夸张,到头来简直无法收场……可是,她真的不想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跟前太过失态,太过掉了链子,掉了自己的身价,虽然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虽然她明知这只是梦境,实则自己跟人家隔着阴阳两个世界隔着半个多世纪乃至近百年的差距,可是她还是宁愿给人家留一个尽可能好一些的印象,毕竟能够这样见上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简直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是奇迹中的奇迹,不是么?
鲁迅先生却露出了一丝明朗的笑容,似乎早已看穿红尘,早已洞察透彻整个时代整个社会整个人世的恩怨是非喜怒哀乐:“寒雪,你不用说了,真的,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想,应该是我多虑了。其实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尤其是想做的事情始终做不好,还偏偏被所有人排挤攻击,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支持,换了谁,表现都好不到哪去。但人生苦短,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再怎么着都于事无补了,我们终究不能在不堪的往事中沉湎太久。而况,你其实并非孤军奋战——不要忘了,你的父母自始至终都在坚贞不渝地支持你呢!当然正如你自己所感觉到的,他们的能力其实并不怎样,条件也很有限,但是你应该明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则难能可贵,同甘容易共苦难,越是这样,越是方能彰显他们对你的一片拳拳深情跟爱意,方能彰显人世间难得的温馨跟真情,不是么?光是这一点,就是一笔难以估价的巨额精神财富,这是最可贵的,也是绝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想想世事无常,人生无奈,多少人为了维系最基本的生计,而不得不从事最卑贱最苦累的工作,而且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起先或者还怀有那么一线希望,希望这只是过渡,可到头来梦想终究只能永远是如镜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所以相对而言,想想依然拥有梦想依然在为梦想苦苦追寻苦苦打拼的你,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幸福啊!”说到这儿,鲁迅先生稍稍停顿了一番,又换了一种语重心长而又分外诚恳分外真挚的语气:“其实,梦想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遥远,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那么高深莫测——现在你也见到了,其实我是个很平凡的人,并没有三头六臂,穷其一生精力到底取得了在别人看来很是另眼相看很是叹为观止的成就,其实在我本身,只是尽了一份心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到底没有虚度此生而已。说白了吧,人生看似漫长甚至有些遥遥无期,看似神秘莫测难以琢磨,其实转瞬即逝,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正如我曾经所说的‘世界上原本并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而且我是个很苦命的人,父亲过早辞世,母亲目不识丁,身体也不是很好,迫于族人的压力以及当时的实际情况,我过早不得不接受了一桩包办的婚姻,一个并没有半点感情基础的女人,过早挑起了整个家族的生活重担。你以为我就没有郁闷没有委屈么?何况不经历风雨,哪里有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我当然也不可能例外。事实上在创业之初,我受到的打击挫败简直不计其数,难以估量。可在那样艰辛的形势下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我还不是一步一步咬紧牙关,到底走过来了,而且道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宽广,不知不觉就到达甚至超过了曾经预期的高度。何况是出生在新社会新时代的你,无论从哪方面讲,你的条件都要比我好得太多,当然竞争是激烈的,现实是残酷的,可那又怎样呢?或者在周围人眼里,你与众不同,你是个特例,甚至是个怪胎,可其实你就是你,只要心中无愧活得坦荡,何惧流言?何况,你并非空前绝后的,只是像你在你们当地相对比较少见罢了,想想已经有了我成功的先例,而且像我们这样的绝非只有我们两个,你又有什么好畏惧好在乎的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很多事情似乎很严重甚至有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举足轻重作用,其实凡事都是相对的,看开了也就无所谓了。事在人为,而况你还正当年轻——你自己不就说过么,青春是你唯一也是最大的筹码……
“我知道,真的,这些我都懂。”寒雪颞颥着,还有些迟疑,“可是,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卑微的乡村女孩子,不止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没有任何关系纽带,又没有任何条件装饰打扮自己,整个一落伍寒碜的土包子,还其貌不扬,偏偏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就爱以貌取人,就爱以第一印象评点一个人的优劣好坏,我……或者,正是这些,才注定了我前一阶段想找个混口饭吃的台阶都可望而不可即。或者,之前我真的太天真太愚蠢把一切都想象得太简单了,当然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的翻版或者说是替身,可我又算什么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总算看清了本身的平凡跟卑微,我想往后我再不敢痴心妄想了,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最重要的,更别提……你,你是受万人敬仰受举世瞩目的一代大文豪大思想家大教育家,著作等身,硕果累累,我凭什么奢望跟你相提并论啊?或者外在条件都无所谓,自身环境也不重要,那我只能说,是我太笨了,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那我还做什么白日梦啊?”
“唉!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颓废居丧到如此地步!”鲁迅先生忽然长叹一声,一脸凝重一脸失望,“看来,先前我并没有多虑,你真的跟我想象的大不一样,你跟我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亏我一度以为你就是我当年的翻版,一度甚至感觉从你身上感觉到了自己久违的脉搏跟生命力,由此感觉到了自己生命血脉的延续。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那当初你应该预知到这一切的,又何必非得执意走这一步呢,难不成你当真是那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做什么事都虎头蛇尾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么?做事武断,而非果断,几乎不假思索就付诸行动了,然后碰了几次壁不等碰得头破血流就匆匆妄图全身而退了?可是你应该明白,世界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唯我独尊毕竟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实则根本不可能的,而况你本身的背景条件其实并不怎样,几乎可以说是寒碜的卑微的,又怎么能任由你来去自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或者,这是人类的通病吧,说起来侃侃而谈头头是道,真要做起来却患得患失困难重重疑虑重重。当然做永远都比说难,而且要难得多,当人试图改变命运的时候,才会蓦然发觉自身的力量居然是何其的渺小何其的不堪一击!可是,那又怎样呢?说白了吧,人生本来就已经够苦短的,一转瞬就匆匆过去了,你哪来的闲心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多想想自己要如何改变眼下的困境,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怎么做,然后积极勇敢地去做,去做,去做!世界人口那么多,却又偏偏每个人都很忙,谁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关注全世界所有的人。所以可想而知“十年寒窗无人晓,一朝得名天下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你要不想久居人下,你要想得到人家的认可跟支持,要想得到别人的关注跟仰慕,就得首先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打拼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取得一番值得世人关注的成就来,不是么?毕竟人生而平等,而况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很艰险,所以除了父母由于不可克服不可避免的天性之外,谁也不可能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情,你当然更不可能白白地奢望任何人。所以,你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既然有心去做,就不必束手束脚,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好了,相信上苍是公平的,苦心人终究不会被白白被辜负的,相信只要你有心,只要你肯尽心尽力,相信早晚会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似的。何况,据我所知,你也看过不少书了解到不少相关的常识了,那么你也应该明白,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尤其是那些试图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当然也包括我,谁不是吃尽苦中苦方成人上人的?谁没有迷茫过?谁没有身心备受煎熬痛苦流泪过?这些其实都是人之常情,可再痛苦再迷茫也是有限度的,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在困境面前一蹶不振、徘徊不前,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地度过余生……若真那样子的话,你甘心么?会不会老了老了,还空留一身的遗憾跟懊恼,可真到了那个时候眼看着就行将就木了,你还能怎样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暮鼓晨钟、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寒雪顿时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似乎在顷刻之间就明白了好多之前二十多年都不曾看透的东西,不由又恢复了先前才踌躇满志信心满怀:“我懂了,鲁迅先生,先前是我太愚钝太小心眼,让你受累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发誓,既然我已经步了你的后尘,打算要按照你的人生一步一步走下去,那么再苦再难,再坎坷再崎岖,我都会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的。我不敢说一定能达到你那样的高度,但最起码,我不会再无谓地胡思乱想浪费青春了,最起码,我会尽心尽力,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我所能做好我的分内事。那么就算真到了大限将至的时候,我也可以无牵无挂了无遗憾的了。因为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问心无愧,我没有虚度此生,那么即便到底到底事与愿违也无所谓了,是谁说的,人生最重要的其实是过程,是打拼奋斗的过程,而非收获的硕果,所以我也算没有白白来这人世一遭了,对吧?”
“孺子可教也!”鲁迅先生总算欣慰地笑了,“不过后面几句话好像又落了俗套,你好像还没有完全放开,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哦!记住,事情还没有做,就首先怀疑自己的能力,首先在内心里动摇乃至打退堂鼓,是最不出息的!其实,你完全可以更潇洒一些更自信一些,毕竟,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你本身就是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线。你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跟实力,相信既然别人能够做好,那么自己通过努力,也一定可以的,不是么?而且现在,你也算是见识到我——你心目中的偶像了,你应该明白,我并没有三头六臂,并不高深莫测,甚至根本就谈不上伟大;当然你也一点都不渺小,过去的你曾经是优秀的,你不比任何人逊色,相信通过努力,往后也一定可以的,只是暂时英雄落难而已。但是金子总会发出熠熠的光亮的,就算暂时被埋没被忽略,但迟早有一天会大放异彩令所有人瞩目的!何况我已经是作古多年的人了,而你却是正当朝气蓬勃的新生事物,正如毛主席曾经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信假以时日,全力以赴,一定可以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潜能跟力量的!所以,你一定可以做到我做到的,乃至有朝一日一定会超过我的——不必有所顾虑,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笑着流泪的。所以,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加油哦!……”鲁迅先生还在叮咛嘱咐,声音却越来越缥缈虚无,人也渐渐飘忽远去,寒雪有心抓住他的手,不给放行,可是——可是那压根不可能的。那一瞬,她简直无力动弹,只能眼看着他老人家在眼前渐行远去,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却,到底完全消失了。寒雪却还在发怔,好像他老人家还在眼前看着自己,余音更是久久不绝于耳,一时之间不由汹涌澎湃、思绪万千,终于禁不住信誓旦旦脱口而出:“你放心,鲁迅先生,我一定会争气,一定不会让你更让自己失望的!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采撷自己想要的文学梦,一定会……”
寒雪说着说着,终于眼前一亮——放眼望去,外面当真已经大亮了,整个世界在还在徐徐升起的旭日笼罩下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生机勃勃,那么的充满活力,更给了人无穷无尽的遐思迩想。原来,自己刚刚真的睡过头了,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可是居然那么真切,那么清晰,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可能是想得太多了吧,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想要的东西牵挂惦念得太久了总会变成现实的,哪怕仅仅是在梦里;又或者,这是上苍给自己的一点契机吧,人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这也算是上苍偏爱有准备头脑的一种方式吧,及时扫开了奋斗者眼前的迷雾,让其往前看得更清楚,自然也走得更强健更平稳,然后在不经意间美梦成真……
但不管事情真相究竟怎样,梦毕竟只是梦,而生活是现实的。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此情可待成追忆,我今迈步从头跃”,寒雪禁不住在心底里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又显得踌躇满志信心满怀起来——真的,她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自己愿意付出,上苍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明天就一定可以变得更美好,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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