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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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努力让学习分散我的注意力,不去盯着纪时,不盯着他,我的心也许可以平静一些。
期中考完后,班里对座位进行了一次调整,我和纪时成了前后桌。我每天监督他做作业,适当给予奖励,他倒也听话,我老怀安慰。
这天清早,我早上照例收他作业,结果对上的是他一双暗沉到吓人的熊猫眼,眼窝都发青了,眼眶里全是血丝。
我不怀好意揶揄他:“昨晚做贼了?憔悴成这样?”
还没等他回答,他兄弟高远就窜我们班来,一把搂住他替他回答:“你逼他逼太紧了呗,老对他凶,他失眠都发育不良了。”
我没好气白他一眼,正准备不客气地还击,就听见纪时没好气说:“我媳妇儿只能我来说,你在这瞎逼逼是想干架啊?”
高远委屈地看他一眼:“我可不是帮你呢?你这是为女人插兄弟两刀是吧?”
“为媳妇儿插兄弟几十刀都行,赶紧滚!别污了我媳妇儿的眼。”
看着高远离开的背影,我喜滋滋地看着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说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没抬头,理所当然地说:“我这叫敝帚自珍。我的东西再破再烂我也喜欢。”
我:“……”
虽然很想骂他,可心里还是挺甜蜜的。
他低头掏着东西,半晌不耐烦地把书包里的东西往桌上一倒,从里面翻翻捡捡找到一封浅蓝色的信封。我好奇地问他:“这是啥?”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造成我黑眼圈的凶手。”
“啊?”
“昨天我们一寝室都在帮刘启写情书,万字情书啊,一人两千差点没写死!”
我瞠目结舌,就差感激涕零地为他们鼓掌了,这帮小子学习都没这么认真,语文试卷上八百字的作文都写不满啊。
我还想和他唠嗑两句,他却是火急火燎地出去了,我冲他背影嚷嚷:“你上哪儿去啊?”
他努嘴指了指信封:“帮他把信送到!”
看着教室蓝灰色的后门,他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没来由的,我右眼皮儿突然开始跳起来,我捂了捂跳个不停的眼睛。
心说,奇怪了,怎么好端端的不停跳灾呢?
纪时这人中文名傻叉,英文名SB,阿拉伯数字名250。真是要多傻有多傻,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鬼混,我都不兴说他。
晚上他把我送回寝室就火烧屁股急着回去打牌,最近一寝室又赌上了,每天双升打得热火朝天。我已经不屑说他了,月底他再没钱我坚决不鸟他了!我绝对说到做到!
做完作业,和豆豆一起去水房洗衣服。住校就这点不好,天气冷了衣服还得自己洗,水冰凉,每次洗完手指都麻木得没知觉了。
水房人挺多,水池位置不够,大家都端着盆儿在排队。女生一多的地方,八卦就多。
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别人的谈话中传进我耳朵,豆豆也听到了,对我做了个眼神。我眼神飘过去,一群小麻雀围着一个短发姑娘。那短发姑娘眯着眼淡淡笑着,面含桃花,颊面绯红,倒在这冬日里带了几分温暖的春意。
麻雀一说:“严妍同学,请问,收到心上人送的情书是什么感觉?”
麻雀二三四也立刻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就是,一万字的情书呢,纪少真是有心了。”
“上次严妍送信给他他还拒绝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严妍,快说啊,啥感觉啊?”
“好了好了,你们别为难严妍了!她看完把情书放在抽屉里宝贝地收着呢。那么长,我们一块都看了好久才看完。真是情真意切啊,一会儿到我们寝室看啊。”
“……”
我很想上去扯住那帮丫头问清楚,那万字情书明明是纪时替刘启送的,怎么就落纪时头上了呢。我还没动,豆豆就牢牢把我拽住:“越尹,别啊,别闹出人命,你是大老婆,别输了气势。”
我狠狠甩开她,白她一眼:“我呸!”纪时他算什么玩意儿啊!值得我为他怎么着吗?
洗衣服的姑娘走了一批,轮到那短发姑娘了,她挽好袖子打开水龙头接水,我端着水盆重重往她旁边一搁,水池里的水被我的大动作弄得水花四溅,那姑娘立刻满脸都是冰凉的水滴。我故作震惊地说:“哎呀,不好意思啊!”
那姑娘擦了擦脸,温和地笑说:“没关系。”说完还把自己水盆移了移给我让位置。
我斜她一眼,狐狸精,让你装善良!就算纪时是坨屎,那也是老娘我的!
我发泄一般大力地搓着衣服,在我旁边洗衣服的豆豆瞠目结舌望着我,末了才小声地说:“别价啊,尹子,这衣服又不是那谁,你这样也没用啊!”
“衣服不搓能洗干净吗?”
我这边的大动静倒没惊动那短发姑娘,她和同学聊得挺开心的,话语温柔含羞带怯:“行了你们也别说了,他也就送了封信给我,也没和我说啥。”
“一万字的信呢,还要说啥?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周围笑声成片,我彻底听不下去,收了水盆就回寝室了。
那天我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的,越想越气!明儿一定要抓那畜生问清楚,怎么回事呢!背着我勾三搭四活腻歪了不是?
清晨四点,我摸黑起床刷牙洗脸,干坐到六点,寝室一开门,我立刻出去了,等在纪时寝室楼下。六点半,天刚蒙蒙亮,一脸欢脱的纪时看见我,立刻喜笑颜开冲我跑过来。还没等我说话就想抱我,我嫌恶地躲开了,往寝室楼旁边角落里一站,他也没在意,大咧咧问我:“怎么这么早来了?想我了啊?”
“我呸!”我没好气啐他,“我就来通知你一声,你想分手就直说,少给我来两面三刀的事。”
一听到“分手”两字纪时的脸立即黑了,眉头一皱,表情严肃了许多,他伸手拽着我:“你说什么呢?分什么手啊?什么两面三刀啊?说清楚啊!”
我恨恨地咬他一口,一拳头就捶他胸口上:“你这王八蛋!花心大萝卜!人家给你送情书你不收!非要自己给人家写才有味儿是吧!你喜欢人家你倒是和我说呀!我绝对不拦你道儿!你还骗我帮刘启写的!你骗我!王八蛋!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发了狠一拳一拳捶在纪时胸口,他也不管不顾就那么生生受着,等我发泄完了他才皱着眉说:“打完了吗,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吧?”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还死忍着眼泪,我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然他还以为我多在乎他呢,我吸了吸鼻子,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我因此一晚上没睡的事。
纪时听完也一脸郁色,骂咧道:“他母亲的!这刘启真二,情书我们都给他写完了他抄都能出问题,肯定是他没写名字让人家误会了!这二逼!”
“你以为我信啊,你少忽悠我,我告诉你纪时,我不和你好了。你找人短发妞去吧。咱俩完了。”
“靠啊!你这虎娘儿们!”纪时把我怀里一抓,我一个趔趄就跌进他怀里,他把我抱得紧紧的,他发了狠,对我使蛮力,我又捶又挠,怎么都挣不开他的钳制,每动一下都能听到我棉袄与他羽绒服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挣扎到最后也放弃了,哇地就哭了:“你怎么和我说的啊?才多久啊你就招苍蝇。”
“越尹够了啊!要闹也要有节制,你再瞎喷你信不信我把你办了!”
“怎么,你要打我是怎么着?有本事……”
我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我,他的气息急切又粗鲁,那吻都不像个吻,他凶狠地在我唇上辗转,火热的舌头在我口腔里翻搅,我觉得我快窒息了。我也不知道他亲了多久,总之,天渐渐亮了,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该死地在他强势的攻势下迷失了。
“别再瞎说了知道吗?有什么要相信我,别相信谣言,我才是你男人。”纪时还是抱着我,跟训孩子似的居高临下地训我。
我大脑里还是一片嗡嗡声,脸上发烫,只无声地点头。
“这事儿我会搞清楚的,下午前就给你一个交代。”
“嗯……”我又无声地点头。
纪时这人做什么都热血澎湃,性子也急,没等到下午,他已经拽着刘启去了那短发姑娘班上,具体情形我没见到,但听豆豆说纪时雷厉风行跑去三两句就把人姑娘说哭了,真真一丁点不懂怜香惜玉。误会虽然解除了,但听说年级里的姑娘现在对纪时评价特别不好,都在谈论他缺心眼,一辈子讨不着媳妇。
我心里偷着乐,她们懂啥,咱家纪时,媳妇不要多,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真的,吃醋的女人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就拿咱家越尹来说,平常看着挺大大咧咧,可这一吃起醋来还真叫我吃不消。那天一早的事整得我都有点怕她了。
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幸好我就养她一个,要多了,我真罩不住。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后续。
圣诞节那天,我收到一条手织围巾,因为事先我从越尹室友豆豆那得知,她每天在寝室里夜战给我织围巾,就没多想,直接把围巾给围上了,还挺喜滋滋的。
不想越尹看到那围巾就发飙了,二话没说给我扯了,她个儿矮,手一拽差点没把我勒死,她举着围巾气势汹汹地问我:“纪时,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哪来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送的吗?还包装了,盒子还在我屉子里啊!”
越尹从书包里掏出另一条围巾,瞪着我说:“这才是我织的。”
我怔怔看着两条围巾,心想这天大误会啊!谁陷害我啊这是。
还没等我缓过来,越尹已经开始扯自己织的那条,还没一分钟她夜战几天织的围巾就变成一团烂毛线。像有一团火噌地在我脑子里点燃了,我伸手去抢,她啪地扔地上,全撕烂了她还不解气,使劲踩了几脚才恨到家地对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纪时,我累了。”她抬头看我一眼,末了才一字一顿地说:“纪时!咱俩完了!”
“我靠!”我要去拉她,她也不知道哪来的牛劲,硬是把我推开了。我还想解释,上课铃就响了,她极其冷漠地回头瞥我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从回到位置开始就坐立不安,这丫头这次真不像闹着玩的,我突然有了一丝后怕,我从抽屉里把包装的盒子拿出来,这才发现盒子里有张纸条。
我拿出来一看,差点就要骂娘了。
这叫严妍的姑娘真把我给害死了。我拒绝几次她反倒越挫越勇,这回我终于是把这短发姑娘给记住了,她要是个男的我铁定抽死她。
因为学校查得严,除了个别熟人,别人也不知道我和越尹的关系。我想找个人传话,但和越尹有点关系的看到我都是鼻孔朝天,别说找人传话了,连个愿意搭理我的都没有。
下午放学,眼看着越尹收了书包就要走,我终于坐不住了,拿上那短发姑娘送我的围巾,二话不说拖着越尹就往外冲。一路不管越尹怎么挣扎怎么撕打我都没放手,直奔那短发姑娘班上去了。去了几次了,也算熟了。
我心里一团火烧得旺盛,这事儿不解决干净我就不算个男人。
我一脚踹在她们班的门上,她们班的人已经走了一半了,那姑娘还在和别人说话,见我气势汹汹跑来有些发怔,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我完全不管别人看我的眼光,把她送的围巾往桌上一扔,把已经完全傻眼呆怔的越尹往怀里一抱,一字一顿地说:“瞧清楚没!这是我媳妇儿越尹!以后别再给我送东西!也别烦我了!”
“……”
离开那片混乱,越尹一直坐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她坐在拐角的最下一层,头顶有一扇封了护栏的窗户,月光透过窗栏投射在她头顶,卷曲的头发在月光下绒绒的,略显凌乱,却又异常美丽。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恍惚中我觉得好像在看一幕舞台剧,整个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就像我心里的她一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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