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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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强热情邀请舜瑶去他们那里住一段时间,舜瑶打算去一趟山东,一是看望儿子全家,二是帮助儿子夫妇带带孩子,三是旧地重游,回忆那段与丈夫在一起的时光。这个时候,益强已经分到了一套房子。
舜瑶住在益强家,却很少看到他安心坐在家里吃饭的身影,她既心疼又高兴。有一次,外边突然狂风大起,电闪雷鸣,瞬间,天空就像一只黑锅底一样,随后,大暴雨倾盆而下。益强刚好开会从外地回到家,他连坐都没有来得及坐下,就披上雨衣往外跑。舜瑶看着儿子疲劳的身体和他已经熬红的眼睛,心疼地说:“人家是往家里跑,你却要往外奔。去吧,孩子,这个时候,厂子需要你呀!去看看安全和生产情况,心里踏实。”
她看着益强顶着暴风骤雨消失在黑夜里,她的心颤悠了一下,默默地对丈夫说:“廷光呀,你看,我们的儿子多像你呀!”儿子离开家,舜瑶却感到无比地欣慰,她就是需要这样的好儿子,她相信益强会勇往直前的。
八十年代初,益强终于站在了党旗下宣誓,他成为钟家第一个在组织的人。舜瑶眼含着热泪对儿子说:“孩子,要是你爸爸在,他该有多高兴呀!”
益砚全家始终住在一间十平米的平房里,他的研究环境就是那张写字台。夏天,他光着脊背体,脑袋上顶着一块湿毛巾,一杯凉白开水为他补充水分。冬天,他身穿棉衣,在只有几度的屋子里,一边搓着手,一边全神贯注地写教案。学校有不少老师分到了房子,可是,一名招牌老师却仍然住在阴暗的小屋子里。他有困难,却从来不开口向学校领导提出什么要求,他就像一只老黄牛一样,一声不吭地往前拉着犁耙,把自己的学生培养成最棒的人才。
二十二中的化学有了名,数学和物理也有了名,他们学校在这几名招牌老师的光环里,名声越传越远,凡是考进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奔着这三个学科而来的。过去,他们是受歧视,家庭有历史问题,不能进入名牌大学和尖端学科的高材生,如今,在这所学校里,他们是学校的栋梁,他们是培养教育学生的辛勤园丁。
高考越来越难,有些家长为了能让孩子进入二十二中,拿着礼物找到益砚,让他辅导自己的孩子学习化学。益砚毫不客气地对来人讲:“我是国家公务员,我只在学校教学生,如果孩子想上我的班,就让他努力学习吧。”他在金钱面前绝不会迈出一步的,这就是钟家人的品行,孩子们像廷光夫妇一样,付出是不讲代价的,帮助别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益砚看到自己的学生们以优异的成绩走进国家的重要科研部门,他的学生们把他学生时代的梦想变为了现实,他的心里甜甜的,知足第一富,资神心安乐。
益强经常外出开会,回到厂里,只要不开会,他的身影就一定会出现在各个车间里。工人师傅爬上锅炉去检查,他也一定会登上去与师傅们一起排除故障。逢年过节,他让干部们与家人团聚,他留在工厂值班。大年三十,他从来没有与家人在一起吃过年饭,大年初一,他带领厂里的干部们走访职工家属,给他们带去新年的祝贺。他为工人们办事,不偏不倚、不愧不怍。只要他在厂里,职工们就会放心地生活。
八十年代中期,市里投票选举市长,益强以最高的选票遥遥领先于其他候选人,但是,最终他还是落选了。尽管他是优秀党员、优秀厂长和省市的劳动模范,尽管他的业绩辉煌,尽管他获得了最高的选票,可是,他的家庭背景还是成为他当选这一重要职位的绊脚石,还是他的祖父的问题影响了他当选市长的前途。益强面对这个现实,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丝苦笑。成分论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但是,这种永远也无法改变的成分却仍然要影响钟家后代们的前途。
此次选举的结果传到了舜瑶的家乡,亲友们都为益强感到惋惜,可是益强却把它看得很轻。舜瑶再次受到精神上的冲击,无论儿子多么受到市民的拥护,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仍然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填平,他们钟家要世世代代受到成分论的考验。不过,她也欣慰,选票足以说明了儿子的能力。益强是条龙,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冲破那层云雾,腾跃于高空之上。
佳欣大学毕业以后,老厂长退休了,全厂职工推选她当上了厂长。这个时候的工厂,已经面临倒闭的危险,产品卖不出去、没有钱、发不出工资来,她找到大学老师,与智囊团探讨研究后,决定更换工厂的产品,生产激光器械。这在八十年代中期,是一种全新的产品项目,她又去大学学习激光技术,带领厂里的技术人员一起摸索,把一个濒临破产的厂子发展为生产激光器械的先进厂。她也多次得到了局领导的嘉奖和奖金,但是,她把这些钱一分不留地发给了全厂的职工们。
佳欣更是一名秉公无私、精打细算的厂长,工厂配给她一辆小车,她却仍然每天骑车上下班,她说:“这个工厂是大家的,必须要节省每一块钱,大家推荐我当厂长,我就是一名公仆。”
佳欣的话令舜瑶感到非常高兴,她终于看到了另一个女儿加入党组织的那一天。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廷光说:“廷光啊,你知道吗?我们七个孩子有四个都入党了,益砚,益强,佳侨和佳欣,多高兴啊!”我们不需要做官,只要有组织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声音。因为,他们钟家饱经成分论风雨的洗礼,他们一家人懂得受人尊敬的重要与得到信赖的感受。每一次,孩子们得到了荣誉和嘉奖的时候,舜瑶都会自言自语地说:“廷光,孩子们很是争气,不是我们不努力,是那道大门还是没有朝着我们开放。我们知足了,只要孩子们努力工作,我们的教育就是成功的。”
廷光去世以后,淑青每年一定会给舜瑶写来一封家信,她告诉舜瑶,继母的外孙女因为外祖父的问题,不能报考外语大学,只能进一所普通大学念书。舜瑶对于丈夫唯一的妹妹能给自己写信,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了一层淡薄的感觉。
八十年代末,廷硕为组建新教研室呕心沥血,寒暑假奔波在外搜集教材,他带出了一支出色的教师队伍。几年以后,工作的压力和过去在劳改场所留下的身体内伤,使他的身体日益衰弱起来,他越来越想在自己暮年时期再回一次家乡。但是,为了教研,他抽不出时间,一直拖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摔倒在地,得了脑淤血半瘫在床上,他感到自己的余生已经不多了,于是,他让孩子们抬着他踏上了去小城的旅程。
在一个夜晚,当廷硕的孩子们抬着他,站在那栋充满悲伤和仇恨的楼房前的时候,廷硕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儿女们抬着他围着楼房转了几个圈,廷硕却始终没有让自己走进那栋楼里。从外面,他看到以前住过的屋子里闪着灯光时,他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始终也没有原谅淑青,他没有踏进自己的那个房间,当他被儿女们重新抬上火车的时候,他的大脑便再也没有清醒过来。回到新疆,他进入重病病房,大夫没有把他再次唤醒,廷硕带着对大妹的怨恨和对自己家乡的梦幻,离开了人间。
当廷硕的儿子把这个消息告诉淑青的时候,这个钟家过去的大小姐,捂着脸,在房间里大声地哭了整整一天。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两个哥哥始终没有原谅自己,她感到无限痛苦。
舜瑶看到孩子们不断取得成绩,不断得到领导的信任,她不再奢求什么了,但是,她却经常说:“退休以后,感到自己成了一个社会上的无用者。”失落感常常侵袭着她的心灵。
佳欣鼓励她,让她多参加社会活动,这给了舜瑶很大的启发。她进入老年大学,与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批斗的那位数学老师一起学习太极拳、刺绣与绘画,从中找到了很多乐趣。
她又作为一名志愿者在宿舍区为纺织工人补习文化。上老年大学、参加社会活动,她找回了自身的价值,为社会服务,有一分光发一分热,要活到老学到老。她没有放弃对新生活的追求,她要心安理得地享受属于自己的老年生活。
每天早晨,她都会走到窗台前,温柔地看着自己心爱的昙花,诉说几句心里话。昙花是她的精神源泉,也是她父母的影子,只有看到它们,她才会感到生活的美好。遗憾的是,自从丈夫走了以后,家里的昙花就再也没有开放过。
时代在迅速变化,北京在不断建设,并且越建越美,它逐渐成为国际化大都市。舜瑶的晚年生活,充满了灿烂的光芒,她充分享受了那份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找回了自我的感觉,她提笔写下了“冬月霜愈浓,日出犹未溶,逝者长已矣,凝结吾心中,老朽六十五,愈得入学伍,何能有此福,全靠新制度,照阳春意浓,诗宛笔正红,乌云化甘雨,新苗破土生,飞雪迎春到,东风送暖时——”。
晚年时期,舜瑶又以宽大的胸怀和明见万里的判断,送佳欣和佳燕去国外念书。自己没能实现去美国留学的梦想,今天,自己的女儿替自己实现了。女儿们离开自己出国求学,她再次犯胃病住进了医院,她度过了一段最寂寞的时光。然而,她坚定地支持女儿们努力学习的心情再次帮助了她,勇敢地面对现代生活的变化。
她给女儿们一周写一封信,从未间断过,她在信上鼓励女儿们:“孩子们,要相信自己,咬紧牙关,困难面前,不要退缩。”她对女儿们的要求仍然严格,女孩子在外,要矜持、要庄重、要落落大方、要为人忠厚、努力读书、力戒矜夸,她要求女儿们时时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可辱没家族。
两个女儿在外念书,没有任何资助,凭着毅力自食其力地去完成学业,舜瑶多么想去看看女儿们,帮助帮助她们的生活啊!可是,出国谈何容易?
三年以后,两个女儿在完成学业之后,邀请舜瑶去国外看一看。七十一岁的舜瑶踏上了东洋的土地,站在与祖国只一海之遥的岛国,舜瑶感慨万分,她曾经害怕见到日本人,她不喜欢这个民族,因为,她想到了逃难时的情景。
女儿们告诉她:“妈妈,日本人非常友好,这个国家的人民也非常勤奋,我们要向前看嘛!”
舜瑶在这片土地上,看到了什么是文明、什么是教养、什么是勤奋,她看到女儿们为学习和工作,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心里充满了怜爱,孩子们像自己一样,努力进取,她感到欣慰极了。看到女儿们在外面的生活,她踏实了,她不再担心了。
进入2000年,舜瑶在两个儿子的陪伴下,再次走进辅仁大学,这是她六十年以后重返校园恭王府。尽管,她在北京生活了几十年,但她却没有机会和心情重游校舍。此次,在两个已经退了休的儿子的陪伴下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校舍前,她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还是那座恭王府,还是那座清静的院子,自己大学时代住过的宿舍,依然还是那样熟悉。那棵小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它遮盖了院子里的屋脊。舜瑶抚摸着这棵有着一段不幸故事的小树,过去的一切重新浮现在眼前,那是多么美好的年代呀!学生们之间没有戒备、没有顾忌、没有仇恨、没有嫉妒、只有纯洁的友情。
她闭起眼睛回忆着那段美好的学生时代,告诉两个儿子:“我这一辈子也没有白活,起码我享受了一段最纯洁、最心仪的大学生活。那种宁静、文雅的学生时代让我陶醉。如果上帝再让我回到年轻的时候,我还是会再上这所大学的,只不过我一定是要去美国学习的。哈哈!这是我的梦了!孩子们,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么美好!”她话里带着对过去生活的留恋和一丝的遗憾。
是的,在舜瑶的眼里,那过去的记忆才是最宝贵、最有价值和最美好的东西。她望着参天大树,感慨地对儿子们说:“那个时候,我在这里学习,听不到外面的枪炮声也闻不到血腥味,我就是一门心思念书,非常单纯也非常认真。你们的姥姥告诉我,做人就要忠厚,学习就要认真,做事就要兢兢业业。我还记得,你们的爸爸经常约我去看京戏,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你们的姥爷就是不放心我,说我不懂得用钱。孩子们,你们的妈妈这辈子也没有学会管钱和花钱。哈哈!”舜瑶看着校园里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洁的时代里去了。
益砚和益强搀扶着舜瑶,走过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每到一处,舜瑶都要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告诉儿子们过去她在这里的生活片段。她一直沉醉在追忆往事的甜蜜里,她的微笑比阳光还要灿烂,她的眼睛比清泉还要清澈,她的脸上放出的光彩比彩虹更加艳丽。她知足了,有儿子陪着自己走在辅仁大学的校园里,她感到无比的欢心。
益砚和益强看着舜瑶慈祥的面孔和幸福的笑脸,他们也陶醉了。他们与妈妈一起分享了那个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刻,也给舜瑶留下了一生中最为生动和珍贵的记忆。
佳茗调到了大学出版社工作,她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北京大学经济系的学业,成为高级经济师。
佳珍在一所师范学校当了一名管理老师,学校开各种庆祝活动,舞台上一定会出现她的身影,她那宽阔洪亮的女高音为学校的庆典增加了更多的光彩。
佳侨成了一家建筑事务所的领导,她带领着年轻的工程技术人员为企业创造了显著的业绩。
九十年代初,益强调回北京工作,在一家企业里当上了总经理。当他离开工厂的时候,厂里所有的职工和家属排着长队送他们的老厂长。老工人们握着益强的手,流着眼泪说:“老厂长啊,你为我们留下了一座工厂和一片宿舍楼,我们能住进楼房里,全是老厂长给我们造的福啊!楼群就是老厂长的影子,你为厂里职工建立起来的福利设施,让我们生老病死都有了保障。”
“老厂长,你可要经常回来看一看呀!”“老厂长,老厂长!”益强是在一片哭声中离开的这座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园。
益砚获得了全国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这是国家对他将近四十年教育工作的一个肯定,是人民给了他这个荣誉。不,是他几十年如一日,伏案备课、严格教学、耿直秉公、兢兢业业的执教风格和风雨无阻不图报酬的纯洁精神境界,让他把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人才送进了知名学府,他为了教育事业作出的巨大贡献,无愧于这个称号。
舜瑶看着儿子拿回来的荣誉证书,欣慰地笑了。这是一张多么可贵的证书啊!这是对一名教育工作者的最高的荣誉。这对于钟家来说,就是一块玉。他们钟家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得到了国家的最高信赖!
益砚也结束了艰苦的生活环境,他分到了一套房子,他们全家搬进了楼房里。舜瑶心里充满了感慨,她说:“孩子,你真不容易呀!几十年如一日,不迟到不请假,没有耽误过一节课,不为自己谋求私利,真是好样的!你爸爸会有多高兴啊!”说到丈夫的时候,舜瑶的眼睛里含满了泪珠。
益砚有幸站在人民大会堂的主席台上,面对国家领导人和各界人士作报告,这更让舜瑶想起了当年她在人民大会堂开会时的情景。这对既是母子又是同行的老师,回想起他们所走过的道路,发出了共同的声音:“为了教育事业,为了培养优秀的学生,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值得。”这就是他们的风格、他们的心怀、他们的品德和所具有的教养,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也不可能抹掉他们身上的那道光彩。
益砚退休了,很多名校的领导到家里请他去教化学,并给予了最高的报酬。这个时候,他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们:“我工作了几十年,没有时间好好陪伴母亲,现在,我有时间了,我想好好孝敬我的母亲,我什么也不需要,只需待在母亲身边。”几年来,请他出去教书的人接连不断,并出钱请保姆照顾舜瑶,他也还是那句话:“我想好好陪伴我母亲。”
益砚和益强的家都安在了舜瑶的附近,他们像门神一样保护着母亲。舜瑶幸福极了,遗憾的是丈夫没有等到这一天。
2000年,国家发生了更大的变化,舜瑶看着已经成长起来的第三代人,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咳,我真羡慕他们年轻人,他们赶上了好年代,应该珍惜呀!”
佳燕站在舜瑶的身后,开玩笑地说:“妈妈,你的孙辈们都成家立业了,我们还能比他们年轻吗?”舜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佳欣和佳燕在国外完成了学业并参加了工作,融入异国社会,舜瑶已经不再给她们写信了,而是每个星期在电话里与女儿们聊天,谈生活的趣事。她也不再孤独了,她把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密,她写日记读报纸,把抄录下来的养生之道的文章发给孩子们。她仍然坚持每天打太极拳,与儿子们谈论国家大事。尽管她的身体有多种疾病,但她却很是乐观,她很幸福,她感谢国家给予了她稳定的退休金。
舜瑶仍然把慈母般的关怀送到每一个子女身上,她不仅仅把自己的母爱给了所有的儿女,她也把自己的感情送给了第三代,她不仅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是一位言传身教的祖母。
舜瑶以她高尚的品德及坚韧的自信带领全家人迎来了二十一世纪,她的儿女们事业有成,孙辈们已经不用再为家庭出身而担忧,他们努力进取,成功地在现代化的企业里发光发热,成为重要的科研和管理人员。
她望着身边的一群儿女及孙辈,倍感自豪,她对第三代的年轻人讲:“孩子们,你们很幸福,要努力工作、珍惜时间、不断进取,为国家多做贡献。”
她笑对自己的暮年人生,她的品德又在生活当中影响了第三代人,她是这个大家族中永远的母亲和祖母。
她是一位可敬的母亲,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民教师,她还是一代成功的教育家。在她的身上,蕴藏着无穷的母爱,凝聚了一个女人所有的美德,她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完美无缺的女性。
当她八十五岁生日到来的那一天,他们钟家祖孙三代人仍然在那家“大北”老照相馆里留下了一张合家欢,舜瑶笑得动人、笑得可爱、笑得端庄。孩子们围在她的周围,她笑得开心、欢快。
舜瑶教过的学生从各个地方聚集到她的身边为她祝寿,那两间屋子里,挤满了她的学生们,就连楼道里也站满了人,他们送来了一张放大的毕业班集体合影,一个学生走到舜瑶的面前说:“霍主任,照片上哪一个是我,您还认得出来吗?”
舜瑶摘下眼镜,仔细地看着照片里一个个朝气勃勃的少年,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祖父的学生们,她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少年,清晰地叫出来他的名字:“霍主任,您还记得我?”
“那怎么会忘?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你现在都有孙子了。”
学生们簇拥着舜瑶,“霍主任,霍主任……”,舜瑶陶醉了!
学生们捧来了几十束鲜花,堆满了房间的个个角落,一幅学生书写的“恩师情深”墨笔条幅让舜瑶感到非常欣慰,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感到自豪的呢!学生依然亲切地称呼她:“霍主任!霍校长!”舜瑶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感慨,她看着眼前晃动着的面孔,想起了几十年前,他们到自己家里补习功课的情景——,“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喉咙哽咽了。
生日以后,舜瑶仍然精神饱满地面对生活,关心政治和国家大事,关心第三代人的工作,她没有什么可再担心的事情了。她非常知足、也很幸福,她盼望有一天,能够看到第四代。
早晨,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洒向那几盆昙花。她坐在床上,看着那碧绿色的枝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丈夫,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大学时代,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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