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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四爷听了大夫的话后,心情沉重,但是,他还是抱着希望去试一试。他让四奶奶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但是,这个女人哭丧着脸诉苦说:“孩子爸,这几年我们家没有钱,我是靠变卖银两给你送饭维持这个家的,哪里有钱给他治病呐?”

  

  钟四爷没有听她的话,逼着四奶奶拿出家里的银两,让廷光出去换回了钱,给廷平治病。他还注意到,只要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廷平的眼睛就会时不时地望着淑青,而只要淑青盯着廷平的时候,廷平就会放下碗和筷子离开餐厅。

  

  四爷回到家两个星期后,廷平就不再下楼吃饭了。

  

  舜瑶心里纳闷,便去问老张,老张告诉她:“二少奶奶,四爷不在家的时候,每天大小姐只留下一个馒头和一小盘咸菜给三少爷吃,我跟大小姐讲,三少爷需要营养,可大小姐却说什么,我家的事情你少管!我哪里敢得罪大小姐?我看着三少爷受苦,心里不舒服呀!我哪里敢在四爷面前说大小姐的不是?”

  

  舜瑶听了老张的话,心痛不已,她真的没有想到,淑青竟然如此心狠。公公关进监狱以后,她更是不在钟家吃饭了,白天带着儿子去母亲家,对廷平在家里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有时,她从娘家带回吃的来,还要趁着淑青不在的时候给廷平送过去。廷平从来不对二哥和二嫂说自己的情况,舜瑶明显地发现,廷平的神态有些抑郁,还表现得恐惧不安。

  

  她清楚地记得,七月初的一天下午,她从母亲家早早赶回来,让廷平到自己的房间来坐一坐,她把一锅从母亲那里端回来的鸡汤面放在煤油炉上热了一下,让廷平把一碗带着热气的面条吃下去。她告诉廷平:“小弟,这是大娘为你做的,快趁热吃了吧。”

  

  廷平高兴地看着舜瑶说:“二嫂,谢谢大娘。”看着廷平虎头虎脑吃饭的样子,舜瑶欣慰极了。她心里想,要不是有个后娘和那个没有良心的姐姐,小弟还用躲着他们吃饭吗?

  

  平进也坐在桌子旁边,他抬着头,眼睛充满了好奇,看着小叔叔吃面条。

  

  廷平吃过了面条,天真地说:“二嫂,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上一碗面条,那可好了!”

  

  这句话使舜瑶很难受,她又给廷平盛了一碗。就在这时,淑青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她上楼来找廷平。

  

  当她发现弟弟不在房间的时候,又听到了二哥房间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她暴怒了。她气急败坏地推开舜瑶的房门,看到小弟正在吃饭的一幕,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向了舜瑶和廷平。

  

  “小弟!你这个没有出息的种子,竟然躲到这里来偷这口饭,是娘饿着你了吗?还是你没有娘!没有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出来!”她喘着粗气接着说:“不要总是缠着我弟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舜瑶对淑青突然闯进自己房间的做法感到气愤,加上她那满口的脏话,让舜瑶这个贤惠而又有大家闺秀身份和高等教养的少妇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但是,她仍然克制着自己,压低了声音,言辞犀利地对站在门口的淑青说:“大妹,你这是在对谁讲话呐!你不要把对没有文化人的言谈对我来讲,你没有跟我说话的资格!你哪里还配做姐姐?小弟生病,他需要营养和休息,可你呢?你整天围着谁转?你在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能把这个孩子扔下不管。他要是有妈,他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大家都在关心他,你关心过他几次?你给他留的是什么饭?你这样对待小弟,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的!小弟,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快回去休息去吧。大妹,请你进来之前,敲一下门,这是规矩。”舜瑶说完后,把小弟送出了房门,淑青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舜瑶看着廷平进了他的房间后,便把门关上了。

  

  楼道里安静极了,过了一会儿,淑青的脚步声向楼下移去。

  

  晚上,舜瑶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丈夫听,廷光听了后,什么话也没说,他拉开房门就去找淑青。

  

  过了一会儿,听到淑青在楼道里大声骂道:“你好好管你的儿子就够了,小弟有他姐姐呢!有本事上你丈母娘家过去!”淑青暴跳如雷,喊声震得楼房都在颤抖。

  

  廷光气得也大声数落着淑青:“告诉你,大妹,不许你对你哥哥这么讲话,你太放肆了。廷平是你的亲弟弟,他在我房间玩儿,又怎么了?看看吧,你的良心让狗给吃掉了!”廷光这次真是气极了。

  

  舜瑶出去把丈夫拉了回来,接着听到对门一声巨响“砰!”又听到里面尖声的嘶叫声,又过了一会儿,楼道便安静下来。四奶奶在她的房间里,楼上的声音她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廷平受到了惊吓,再加上饥一顿饱一顿,当天夜里就开始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吐着血,那可怕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传到其他房间里。这以后,廷平的病情日益加重起来了,直到四爷回到家以后,他的病情仍然在继续恶化。

  

  钟四爷带廷平看过几次大夫后,大夫失望地告诉他:“钟四爷,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治这种病的药了。”这句话让四爷一夜没有合上眼睛,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给廷平按时吃药。

  

  1949年10月底的一天晚上,廷平吃过药后,突然开始哆嗦起来,他冷得要命,求淑青在他的身上再盖一床被子,淑青没有理会他。廷平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木头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廷平再一次央求淑青给他盖被子。此时,淑青的眼睛里冒着红火,嘴里嘟囔着:“看你这副样子,像个病痨,谁跟你在一起都会难受的。忍着点吧!”淑青恶狠狠地数叨着廷平,仍然没有给弟弟盖被子。

  

  过了一会儿,廷平的全身开始抽搐起来,他的牙齿上下摩擦着,发出刺心的声音,同时,他竭尽全力地喘息着,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脸憋得通红。突然,他大叫了一声,一股鲜红的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喉咙里喷射了出来,他的被子瞬时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淑青看到了眼前这可怕的一幕,她惊愕了,她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几秒钟以后,淑青也发出了一声尖叫:“你这个病痨,我整天都要看着你的这副样子,我早就看够了!我看够了!”淑青一边喊着,一边扑到弟弟的床前,用被子把廷平的身体上上下下捂了个严严实实。

  

  廷平的脑袋也被捂在了被子里,他喘不了气,试图把被子掀开,可是淑青却死死地捂住被子不松手。廷平的脚使劲踢蹬着,手抓挠着,可是淑青仍然捂着被子不松手。

  

  几分钟过去了,廷平的身体似乎不再抽搐了,他的脚也不在踢蹬了,淑青这才松开了手,掀开了被子,她弯下身子观察廷平的脸。

  

  廷平的脸色铁青,他的嘴唇干裂着,从他的嘴角里流出来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雪白的床单上,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微弱的气息从他的鼻孔里呼了出来,他的身体仍然微微地颤抖着。

  

  在昏暗的灯光下,淑青站在床边,越看越害怕,越看越心惊。猛然,她双手捂着头,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打开房门,冲出了房间,她在楼道里哭喊着:“廷平不行了!廷平不行了!”飞奔下了楼。

  

  廷光听到了喊声,慌忙跑进他们的房间,舜瑶跟在他的后面。

  

  廷平房间的情景令他们夫妇震惊!廷平的床底下放着一个小脸盆,从里面发出刺鼻的血腥味,盆的边沿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地上也溅了不少血,廷平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身上压着厚厚的被子,身上和床单上都沾满了血迹。

  

  舜瑶看到眼前血迹斑斑的小弟时,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走到廷平的床前,轻轻地摇晃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用颤抖的手擦去廷平嘴角上的血迹,低声呼唤着小弟的名字:“廷平,廷平,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我是你二嫂呀!小弟,你睁开眼睛啊!”凄厉的呼唤声回荡在房间里。

  

  廷光坐在廷平的床边上,轻轻地把廷平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怀里,他搂抱着这个小弟弟,也抽泣起来了。

  

  舜瑶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水,放了一些红糖,用勺子慢慢地喂进廷平的嘴里。

  

  在客厅里静坐着的钟四爷听到淑青的喊叫声,不顾一切地冲到楼上,嘴里喊着:“平儿!平儿!”几步就闯进了儿子的房间,淑青跟在四爷的身后也进了房间。

  

  钟四爷借着灯光看到小儿子煞白煞白的脸,他的身子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嘴唇白的像一张纸。看到这副情景,四爷终于失去了控制,他回过身子,大吼了一声:“混账东西!你!你!你还配做姐姐吗?”四爷最后的一句话拖得很长,随即,他抡起胳膊照着淑青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这个一贯专横霸道的女孩子狠狠地挨了四爷无情的一巴掌,震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顿时就印上了几个指印,她惊恐地望着四爷。忽然,她捂着脸趴在自己的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此时,四爷的心情非常痛苦。他一直以为小儿子吃了药后,会渐渐好起来的。可他没有想到,平儿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变成这个样子,他恨自己没有当好父亲,更无法理解女儿为什么会这样心狠。

  

  廷光夫妇看着四爷暴怒的脸膛,谁也不敢说一句话。舜瑶建议立即送廷平去医院,钟四爷点头同意了。

  

  四爷跌跌撞撞地走下楼去,忍着怒火,冲着四奶奶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你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我告诉过你,要多照顾平儿,多给他增加些营养,你待在家里,无事生非,我看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这个家的脸让你给丢尽了!穿上衣服,跟着我把平儿送到医院去!”

  

  四奶奶心里有愧,不敢看丈夫铁青的脸,她小声地说:“不是我不让他吃饭,都是淑青在张罗家里的事情,小三儿,他一直就吃得少嘛。”

  

  四爷听后,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说道:“那还不是你在背后指使她干的?”四爷越说声音越大,越说就越愤怒,四奶奶不敢再回嘴了,她穿上衣服,又给女儿掖了掖被子,跟着丈夫,带着廷平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那位大夫见到廷平的时候,不觉大吃一惊,他严厉地对四爷说:“钟四爷,这个孩子一定是受了惊吓,否则,不会恶化得这么快。我一再嘱咐你,一不能受气,二不能受惊吓,三要绝对卧床休息,四要增加营养,五要按时吃药,你们都做到了没有?”经过舜瑶的翻译后,四爷惭愧不已,他求大夫再施灵法救救儿子。

  

  那位大夫摇了摇头,说:“这种病,就怕反复。医院里没有药了,现在输液也只是延长一段时间。”他立刻让护士给廷平输上了液,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告诉四爷:“钟四爷,这个孩子的体质太虚弱了,恐怕没有药可以治好他的病。

  

  廷平被推进了一间病房,大夫又嘱咐了护士几句话后,就离开了他们。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廷平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着他睁大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气,从肺底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刺耳地钻心,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地掉下了眼泪。廷平的咳嗽声一停下来,立即就又昏迷了过去。

  

  他们到医院后,老院长也来了,他给廷平号了脉后,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写了一张药方,对四爷说:“四爷呀,这副药你赶快抓回来,给孩子吃下去,一周之内,若还是继续吐血,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四爷与四奶奶一直守在廷平的床边,直到鸡叫头遍的时候,他们才离开医院。四奶奶回到家里,一声也不敢吭,四爷则一直阴沉着脸,坐在客厅里,不停地抽着烟。

  

  廷光留在医院守在廷平的床头,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舜瑶就去药房为廷平抓药,并在母亲处把药煎好后,送到医院去。她把两个儿子放在母亲处,除了晚上回家睡觉外,全天都在医院里陪着小弟,母亲也让佣人送来一些药膳给廷平吃。

  

  廷平住在医院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心,他慢慢地缓了过来。舜瑶把饭一勺一勺送进他的嘴里,劝他多吃一些,可是,廷平却吃得很少。每天舜瑶都把药熬好后带进医院,看着廷平吃下去。但是,廷平仍然每天都会吐出一小盆鲜血。

  

  一个星期后,廷平吃得越来越少了,体质也越来越虚弱。他的病情并没有像大家所期待的那样,逐渐好起来,而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住院一个星期后,廷平仍然吐血不止,老院长的药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西药也没有控制吐血,廷平变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可是,他那瘦弱的身体却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煎熬,每一次咳嗽,都会把他的脸憋得青紫,而每一次,从他的嘴里都会喷出半盆鲜血,房间里充满了血腥气味。

  

  每一次听到廷平的咳嗽声,看到鲜红的血,舜瑶的胃就会一阵绞痛,然后,便会翻上酸水来。看着小弟清瘦的脸和痛苦咳嗽的样子,她就会躲到门外伤心一阵,她真想替这个小弟弟分担一些痛苦。

  

  廷平一天比一天虚弱起来,他已经不再吃饭了,除了喝点水,就是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

  

  11月中旬的一天,舜瑶一早就来到了医院,她替换了丈夫,守候在病房里。她想给廷平喂一些热汤,低下头轻轻地呼唤着廷平,廷平没有睁开眼睛。她看着小弟,听着他发出的微弱的呼吸声,注视着他紧闭双眼的脸。忽然,从廷平的嘴里断断续续地蹦出了几个字“娘,娘——”他闭着眼睛呼唤着。舜瑶一把攥住了廷平那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舜瑶望着廷平,心里如针扎一样地疼痛。大夫告诉她,除了维持现状,医院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舜瑶难过极了,她试图再次给廷平吃一点东西,可是,廷平的嘴巴仍然紧紧地闭着。她一直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廷平,直到廷光下班后急急赶来。

  

  大夫沉重地告诉廷光,准备后事吧。

  

  廷光立即打电话把四爷叫来,大家守在廷平的床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四爷坐在椅子里,眼睛一直注视着廷平的脸,他握着儿子的手,盼望儿子能够睁开眼睛,房间里安静极了。

  

  突然,廷平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青紫,呼吸急促,廷光马上把他的头抱起来。廷平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他的嗓子眼儿里蹦出了一个字“娘!”。随着这个声音,血像一股山泉,从他的嘴里倾泻出来,血柱喷了廷光一身,又溅到周围人的身上。廷平开始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大夫给他注射了针剂后,他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四爷看着儿子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他嘴角上挂着的血迹,稚心泣血,在众人面前,四爷竟忍不住抽泣起来。

  

  廷平听到声音后,慢慢地又睁开了双眼,他消瘦的脸上,只剩下了那双无神的大眼睛,他吃力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四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

  

  廷平冲着四爷笑了一下,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让每个人都要掉泪的声音来:“——我,——我,我想娘,——我想娘,——刚才——刚才,我见——见到了我娘,——我娘疼——疼——我,我就去找娘——”,听到这凄惨的语调,舜瑶赶紧背过脸,轻轻地哭了起来。这时,廷平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想坐起来,廷光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廷平微笑着,微笑着,大家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种微笑的面容了。他用尽气力,冲着舜瑶的背影叫了一声:“二嫂——”。

  

  听到廷平喊自己,舜瑶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子看着他。廷平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二嫂,——你真像我娘,你——你疼——疼我,你——关——关心我,谢——谢——二嫂。替我亲亲平进,——大大,——大大——”廷平的声音渐渐地听不清楚了,此时,他正在用力地倒着气,试图把话讲完。可是,大家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四爷趴在儿子的嘴边,想听到儿子下边的话,一股微弱的气息从廷平的嘴里向外呼了出来。舜瑶还没有来得及去握一下廷平的手,他的头已经倒向了廷光的怀里。

  

  廷光紧紧地抱着小弟那渐渐变凉的身体,哽咽着自责:“小弟,二哥对不住你呀!二哥对不住你呀!早点把你带出去,你就不会走的啊!小弟,生活对你太不公平了啊!要是娘在,你哪里会受这样的苦呐!”

  

  钟四爷凝视着小儿子的脸,万箭钻心,脏腑欲裂。钟四爷这个硬汉子,他幼年时丧父,成年时丧母,中年时丧妻,暮年时丧子,他痛不欲生。但木已成舟,回天乏术,眼前的一切,给这位男子的生活又添了一道残酷的痕迹。

  

  突然间,钟四爷捶胸顿足,放声大哭了起来。廷光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他与妻子面面相觑。

  

  廷平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脸上留下了对生活的遗憾和对生母的思念,他走了,他去找自己的母亲去了。或许这是生母的旨意,与其让儿子在他人身边受摧残,还不如回到亲娘的身边来,她可以照看自己的儿子。

  

  舜瑶看着这个小弟弟,抽泣着说:“小弟,你就这样走了吗?”她抹了抹眼泪,低下头,最后看了一眼廷平。她心痛如针扎,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就这样成了那两个女人的牺牲品。想一想自己的三弟,再看看这个小弟,同是生长在富人家里,却有着全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她回忆起廷平与自家三弟在一起玩儿的时候,那是廷平最高兴的时刻了。无论淑青看管得有多么严,舜瑶总会找到各种机会让三弟来找廷平出去玩儿。她也想起了儿子与廷平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廷平是那么喜欢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玩儿。她和丈夫也曾经打算过,再过两年带着廷平出去单过。可是,这个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廷平就走了。生活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俗话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怎么现在倒了过来,恶人在那边逍遥自在,却让一个善良的孩子受这样的苦?舜瑶难过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平啊,我们行动得太晚了。原谅你二哥和二嫂吧!”说着,舜瑶止不住又哭了起来。

  

  就是这一天,一个正直而又聪明善良的青少年,带着心灵上的悲伤与对生母无限的思念,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所热爱的生活和即将准备踏上的大学殿堂的路程,他走了,他是那么不情愿离开这个人间!这一年,廷平刚好十七岁。

  

  十二年之内,钟四爷失去了妻子和儿子,这巨大的打击,让他在儿子离开的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这难道是天意?让他失去一个妻子,再娶一个女人?用一个儿子的死去换来一个女儿的生?他本该是个荣华富贵、儿孙满堂的男人,可是,富贵既没有让他获得安逸的生活,也没有让他享受到儿女情长的温暖。在他最需要得到女人体贴的时候,却没有那种女人的温情来陪伴着他。因为他海司的工作,让这个家,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钟四爷怎么了?这么一个明白的男人,却变得如此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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