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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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夏洛洛认为回忆就象是长满了杂草的花园,失去的时间对于谁都是长毛刺的枳槹,遥远的,高耸的,不再光滑的让人舍不得放开紧握的双手。一天,她走到窗边听见楼下有小朋友在唱:“炒、炒,炒黄豆,炒完黄豆翻跟头。。。”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的吧,她想,记得自己也曾经这么真切的快乐过,在屋外唱着单纯的歌,在屋外跳着蹩脚的舞步,时间就在没完没了的“炒黄豆”中悄无声息地静静流淌,任凭它汇成海,聚成山,坚固如磐石。接着从记忆模糊到记忆腐蚀再到记忆溃不成军,她也离开了那个夏天曾经属于她的屋外,离开了一份生动鲜亮的握在手心的快乐。那年夏夜没炒熟的黄豆,那年夏夜飘扬的裙角,那年夏夜放肆的笑脸,如果不是小朋友的嬉笑她大概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了。都说人不应该向后看,要大步大步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只是,当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抑制不了的冲垮时间填积起的满满当当的杂陈,原来,穿过雾气蒙胧的甬道,看见的是被时间丢弃在暗阁的晃如明镜的阳春白雪。
整个夏天夏洛洛都躲在家里,像是一只被世界遗忘的风筝,任凭自由。让人不禁感觉房子就是你的所有,不论过了多少年,多少岁月已洗尽千华,满身风尘的自己永远都只会停留在那个未知的窗外。不是有首歌吗?“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是吧,房子就是这样的一片沙漠吧。空调的风吹得她缩成一个渺小的球,拖着被子走到窗前,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潮湿粘稠,暴露在它下面的一切生灵就这样显得微弱的不堪一击。有些冷了,于是给自己弄了杯热水,并无耻地发现,烈日炎炎似火烧从本质上来讲纯粹只是句屁话。蜷缩在沙发角落,回想这个夏天都干了些什么,细细梭梭的事象是放电影一样,走出家门左转左转再右转的漫画书铺,沉沉的书香,满柜满眼的精神食粮,整个夏日的唯一思念,老板娘胖胖的身体略显臃肿,每次都要例行公事一样庄严地在那本破烂的记账本上写下一串书名还有她夏洛洛的大名,押金,借期,还期,它们囤积成为了她的全部,并且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一种关系。而出了门右转右转再左转,是一家凉面店,走进去,生意每次都好的不象话,头顶上噶吱噶吱的沾满油烟和灰尘的风扇古老陈旧地浅吟底唱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嘈杂的人流,低矮的屋棚,人一旦进去里面,总会不自觉地压抑,因为那里实在象极了鲸鱼的五脏庙,人们不由自主地在想:要么有种小样儿的闷死你爷爷我的,要么…老板,给兄弟多加些面啊!夏洛洛拎着一大盒凉面走在街上,感觉自己象个送外卖的,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烈日焦灼的大地反复熨烫着鞋底板,趿着木制的凉鞋悠哉悠哉,凉面盒子隔着白色薄纱裙磨梭着细长的腿侧,细密的卷发静静覆盖住两肩延伸至腰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头发总是黄澄澄的,而现在在太阳光强烈的照射下,夏洛洛的后脑跳耀出金色的光芒,反衬的脸庞苍白如纸。呵,竟是如此消瘦、稀薄的自己。夏洛洛抬起头望向天空,那是蔚蓝色一望无际几万英尺的神圣领域,一架波音747低低飞过,声音大的刺耳,呼啸着像只野兽。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飞过头顶的庞然大物看的出神,那时,有一种名叫憧憬的情绪在眼中闪烁,现在,同样的情景,她却觉得刺目的眩晕。爬楼梯的时候,听脚步声,咚咚咚,很有节奏。过道不窄,只是有好多年没人问津过了,就显得灰头土脸的。爬上了顶楼,在开门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是中世纪的一头吸血鬼,住在阴暗的阁楼无人知晓,每天带着自己的猎物满足地回到老巢,疵牙咧嘴地说着,这是我的晚餐!呵呵,漫画看多了,而关键是凉面应该比人好吃。记得看过一个漫画,里面有这么一句话,你真是我们吸血鬼的败类!突然就心口一阵压抑,好像颉小嗣曾几何时也摆个死皮赖脸对自己说:“夏洛洛,你是败类哦~”空调响声不小,也只能说是不小。拉开窗帘,太阳突兀地射了进来,她伸出手摸摸,它就温暖的罩满手掌。有位叫星海诚的独立动画制作人拍过这样的架空作品:由于科技突飞猛进,人类已经可以乘着类似高达和EVA的机器在寰宇间搜寻××星人了。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类似锭真嗣的女孩和男孩分隔两地的情形。女孩乘坐宇宙飞船搜寻太空,男孩默默在地球消磨度日,是光年与光阴的区别,是一个手机信息要经过八年时间才能被对方收到的漫漫征途。星辰大海间,他们之间最纯真的感情通过这种简洁的动画设定传达于浩瀚宇宙。15岁的她发出的手机消息,于一个雨雪的傍晚终于到达了男生的手机,闪动,音乐,以及提示“您有新的消息”时已经是8年后24岁的他了。下一条,24岁的他,和32岁的她。等待,对于宇宙并不存在;时间,一瞬间渺小得不值一提。而这里的“永远”似乎比“此刻”更加庄严肃穆。在这里,时间就如同沙漏,如此缓慢地由这一头流向那头,之间传递着彼此的问候。“24岁的阿升,你好,我是15岁的美加子!”这让夏洛洛想起了颉小嗣,他离开自己的时候是1999年末,新千年的钟声敲响前。而现在是2007年,7年的时光啊…果然,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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