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到处不见流景,找竹秋一问才知道他近日有事出门,要过阵子才回来。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套问了一番竹秋,发现她也并不清楚。横竖一时没法得到答案,我便索性放弃。
休息了几天,我取出那笔“出奔费”,趴在床上数了又数,开始规划我的未来。
可是数来数去始终离开店所需的那笔费用的数字差太远,如果路上没有被水匪抢光了钱就好了。想想这一路行来真是凶险,要不是那个李玢之帮我找回了箱子和玉佩,恐怕我现在连这笔“出奔费”都没有。
只是箱子里头除了“出奔费”外也没有别的值钱东西,而那块玉佩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贴身之物,早就被粗心的我弄得坑坑洼洼,只怕送去当铺会被当成破烂丢出来。
我叹口气,转而摸出身上从李玢之房里挟带出来的一面嵌宝石的小铜镜、一只粉彩马以及两只玛瑙杯,研究了一番,不知道当了这些东西能得多少钱。
“竹秋!”我叫道。
“小姐有事?”小丫头进来看看我满床的狼藉,有些诧异。
我不好意思地将床上东西都拨到一边,才问道:“这里最近的当铺在哪里?”
“小姐要当东西?”竹秋更惊讶了,“主人临走嘱咐过账房,说只要小姐要用钱,就尽管支给小姐。小姐只要管账房要就可以了。”
她走到屋角,抱出个箱子对我说道:“主人还命人一早就送了这箱珠宝来,请小姐过目一下,看看可还缺些什么。”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竹秋打开箱子,满箱的珠光宝气灿烂得让我差点喜极而泣。
但我强压抑着自己想扑上去的冲动:“竹秋,有种东西叫做骨气!师父曾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是绝对不会要不劳而获的东西的!唉,总之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就是。”我翻翻白眼,煞有介事地说着,其实心里忍不住对那个流景产生了怀疑。
有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流景美得实在不像坏人,但打死我也不信单凭所谓六岁时候的“一饭之恩”,值得那个流景这样挖空心思大手笔的来报答。他把我救出大学士府,免遭大色狼荼毒是好,但是如果他这么做其实另有目的,那我还是尽量跟他撇清关系,少拿他东西的好。
本来觉得就算继续住在这里也有点不妥当,奈何目前我来到这地方才几天,人生地不熟,又实在没有钱找别的落脚点,只能继续待着。我左思右想,看来还是该早点自力更生,赚到钱独立出去。
我彼时正气凛然地拒绝着,但眼见一箱珠宝就这么失之交臂,心里那个痛啊。钱,我要钱,我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来安慰我那受伤的心灵!
怀揣着那几件宝贝,我匆匆出门。却见路人也都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奔跑,赶投胎似的。这是我第一次逛明朱国的街,原来此地人的生活节奏如此紧张?我叹息一声,真是哪里谋生都不容易啊。
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些人都是急匆匆地赶往一个方向?我正纳闷着,忽然被人从后头猛地撞了一下,顿时收势不住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我只听得怀里传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疼痛,赶紧撑起身子取出东西察看。这一看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怀里除了那面铜镜外,粉彩马和玛瑙杯全被压碎了。
我的烧卖店……我的宏伟蓝图……我的独立自主……
“我的人生……”我仰天呆了半晌,欲哭无泪,身后那人倒是小心翼翼地道歉了:“姑娘,你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立时激起我无限怒火,我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吸一口气大声咆哮:“有事!绝对有事!你赔我的宝贝,你还我的烧卖店来,你还我的人生来!”
“这这……在下不是有意的……”那人衣领被我扯住,艰难地吭哧着,“实在是对不住……”
“我呸!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差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不是有意的’,毁掉了一个美女厨神的美好未来?你就等着我告上公堂,罚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娘,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你就饶过我吧……”
“台词老套了,你骗鬼去吧!”我提着他的衣领,也不管县衙在哪个方向拖着他就向前走去。
那人看来真急了,脸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姑娘,你就饶过我吧。大不了我要是赢得这次天下庙会的点心品选第一,就把赏金都送给你当赔偿!”
“点心品选?”我停下步子,眼中冒出精光,“天下庙会?那是什么?”
“那是由全国各大行会联合官府一起举办的一届庙会,应当算得上是本朝最大的盛事了。其间会展示全国各大商铺的特色商品,同时进行一场点心品选大会,赢得第一的食肆将会获得丰厚的奖金。”
“奖金是多少?”
那人告诉了我一个数字,我的口水当即哗啦啦,那笔钱够我开一家大型烧卖店而绰绰有余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正发愁没钱开店,这就有现成的机会送上门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一路的人都是赶去参加那个庙会的?”我指着两旁匆匆赶路的人群。
“哪能啊,庙会在下月十五,他们都是各家食肆派去报名租摊位的。”他抹了把汗,“姑娘有兴趣?不如也去看看?”
我想想:“不知道参加这点心品选大会需要有什么条件?”
“所有参加的人都是由各大酒楼、饭馆派出来的,所以要参加首先得自己有家食肆。”
我皱眉,这事有点麻烦。我想参赛就得先有家烧卖店,要有家烧卖店目前看来就得指望胜出这场比赛得到足够开店的奖金。
这两者相互矛盾的关系是多么对立又统一!
我托腮犯着愁。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看我,又看看揪着他衣领的我的手:“姑娘,可以先放手吗?”
我向他打量,倒也长得不坏,如果不是之前看过两个超级大美男,现在见怪不怪了,我一定会早就发现他也是个长相颇英俊的男人。
我心念电转,立时有了个主意,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已经报名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要去报,听说这回名额有限,小的就急着赶去,一不留神就撞着姑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