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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土豆和大米

    学校和我们当地的生活习惯一样,一日两餐。起床后,先到教室里上3节课,上午10点钟左右下课吃上午饭,我们称之为早饭,实际就是其他地方的早餐与午餐的结合。下午2点上课,也是3节课,5点钟下课吃晚饭。饭后满山去“放牧”,天黑回来晚自习。
    学校的生活条件差,三年里,我们只能享受一个菜:水煮土豆片。
    造成这样的结果是有可以理解的原因,其实对我们来说理解不理解都无所谓,反正它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因为学校附近没有集市,也就是我们说的街子——这个地方由于较偏,人烟较少,一直没有形成街子,尽管也扯过几次街,也就是开市,很热闹的活动,但因为没有人赶而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没有街子,学校也不可能买到其他菜,只好要求每个学生都带些自家的土豆交给学校食堂,按数量换成菜票,每餐一张菜票,每张菜票一角钱。打饭时,将一张菜票从小洞里递进去,一大铁勺土豆就送出来。
    水煮土豆片怎么做呢?这有一套完整的工作程序:先用铁锅将水煮开,然后把土豆连皮用水冲洗,用一条特制的我们称之为“擦子”的工具做成土豆片。擦子是用一米多长,手掌那么宽的木板斜镂出一横槽,约一寸宽,钉一锋利铁板,像刨子样,不过是把土豆在板子上运动而己。然后,将土豆片倒入锅里煮熟便是。


    老邱是炊事员中最老的一个,也是最脏的一个,一身衣服似乎多年没洗,亮亮的,反着幽光。只见他短短的双手一阵翻动,操起一把大铁瓢,从黑盆里掏一阵,弄出一半瓢盐来,放入锅内,一阵搅动;再到油盆里一掏,又是一阵翻腾;半盆已准备好的酸菜,倒入锅内,同样一番搅动。三个动作,层次分明,有缓有急,潇洒有味,踌躇满志,疱丁解牛的得意也不过如此。
    盖上草锅盖,一段时间后,就煮成美味了。菜不怎么样,却是我们长身体时的向往所在。
    这也不能怪学校,现实生活中,土豆也是我们的主菜。
    饭做得不错,那就是蒸。用水把米泡一段时间,然后放进大甑子里蒸。只是蒸得不光是米,还有沙子、老鼠屎之类。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实在不足为怪。记得有一天午饭,沙子很多,我们是很能忍耐的,也善于吃苦,吃点沙子亦不以为然,那一次却实在忍不住了,结果大家只有罢吃,让人有很多想法。还有一次,据说有人在饭里见到死老鼠,想一下,那是很可能的,但我情愿相信没有这事,因为那餐饭我吃得有味。
    但罢吃了,到哪里去解决温饱问题呢?
    解决这个问题一般有三种途径。一是如果村里有亲戚或者熟悉的人家,就可以去混吃一餐,但这只是极少数的。二是到小餐馆用大米去换米线吃,三角钱一碗,但这比较奢侈,成本太高,一餐的费用是学校的两天的费用,多吃几次就会把家里吃穷的。三是到山上的地里,偷别人家地里的土豆、玉米或者其他可以吃的东西,找一个地方,几个人捡些干柴烧着吃,那时松涛起伏,也很有意境。
    学校虽小,但打饭还是一个问题,很拥挤,叫喊连天。原因可能是一方面我们当时尚小,干什么事都喜欢凑热闹;二是肚子也实在饿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没有营养的饭菜能不饿吗?三是害怕到最后没有饭吃。当时饭堂做饭不多,怕浪费,因为浪费不起,因而饭往往不够。如果碰上第三种情况,问题就大了,就得想办法自己找饭吃。 
    在叫喊声中,打饭就得拉帮结派。我到学校不久就和潘刚等人结成一伙,后来潘刚退学了,我和赵明,后来还有石头加了进来。打饭时,我们一人将身躯紧紧贴在墙上,把右手前伸,插入前面人的胸前,右肘支起,成楔子状,后面两人一起用劲,一下子就进到一尺见方的窗口了,递进二斤半饭票——三个六两一个七两,打好后高举过头顶,用脚一蹬墙,冲出重围。然后就看其他人在使劲地挤呀挤,不亦乐乎。
    一段时间后,同学们都学着我们的方法行动起来,打饭出现白热化高潮。有一次,一个女生被挤坏了,被班主任抱着直奔乡卫生所,好在及时抢救过来。
    学校决定管理一下打饭秩序,每天派一名值班老师在饭堂,要求同学们排队打饭。刚开始大家还比较注意,一个星期后,没人再管了,又乱了,我们形容为革命高潮又来临了,滚滚向前,一浪推一浪。
    但还好,学校还能统一做饭。据说其他一些学校需要自己做饭,要自己带锅碗之类,那工作量就大了,而且成本也会增加,结果就是生活的压力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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