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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一个身穿盔甲的小丫头,瞪着黑亮亮的眼睛,举着一把壁纸刀,狂追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当长发男人逃进教师寝室楼,这场追逐才算是告一段落。
  两天后,当负责教基础设计理念的长发男老师走进大一七班,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洛小幺缩起了肩膀,老师低下了脑袋。
  狭路相逢,真是丢人啊!
  洛小幺觉得自己在唐筝的面前丢脸了。
  她这一个星期过得没精打采的,就连尉驰的挑衅也没能激起她的兴趣。
  她没再去唐筝练习小提琴的地方,而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画圈圈。
  一个星期后,洛小幺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她想:做人不能没有信誉!既然她承诺过,谁借给她手纸如厕,她就还给他四卷手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下午课结束后,她拿着四卷手纸来到了城市规划大三六班,刚想开口询问唐筝在不在班里,就见唐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时,洛小幺的脸红了。她将怀中抱着的四卷手纸塞进了唐筝的怀里,然后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就跑。
  隔天,她再一次向着城市规划大三六班溜达去的时候,于楼梯拐角处看见了唐筝。
  唐筝倚靠在窗台上,和一个男同学说着话。当他们看见她的时候,便停止了交谈。
  唐筝抬头,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两潭秋水上飘散着淡淡的薄雾,在清澈中泛起了迷人的朦胧。那其中,映着洛小幺的面容。
  他的目光很深邃,很专一,似乎浸满了浓烈的、无法言语的感情。
  洛小幺落荒而逃了。
  她觉得,自己无法站在唐筝的面前。那样的眼神令她浑身颤抖。等逃远了之后,她又懊恼自己的柔弱!她应该站在他的面前,问他……问他……对,就问他手纸好不好用?是不是比他的手纸更结实?!
  呃……这个搭讪方式貌似不大理想。
  洛小幺捶了捶脑袋,决定去吃饭。
  上完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笑容地对大家说:“同学们,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次文艺汇演,我们班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学校领导们决定,颁发给我们最佳搞笑奖!同学们,你们要继续努力,不要辜负学校领导的殷切希望!”说完,看向洛小幺,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洛小幺问:“老师,学校给啥奖励了?”
  李老师笑道:“学校不但给我们颁发了证书,还给演出的同学,每人准备了一支钢笔。”
  洛小幺打了个哈欠,觉得挺没趣的。
  晚自习结束后,洛小幺没精打采地走出了教学楼。
  还没等她走到公交站点,便被五名小混混拦下了。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洛小幺堵在中间。其中一个染了撮红毛的小子说:“小妹妹,听说你家里条件不错,借两个钱来花花。”
  洛小幺一摆小手,直接赠送了一个字:“滚!”
  红毛怒了,骂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伸手,便要去抽洛小幺的脸。
  洛小幺先发制人,扬起拳头便给了红毛一下!那一拳,正好打在红毛的眼睛上,痛得他龇牙咧嘴,眼泪狂流。
  这些小混混没想到洛小幺敢反抗,心中火起,誓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乖乖地拿出钱来,供他们挥霍。
  论身手,洛小幺单打独斗还成,勉强也能同时对付两个。如果她手中有武器,三四个是可以摆平的。只可惜,她现在连块板砖都没有。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认输!给他们钱?做梦!
  洛小幺发了狠,小混混们也红了眼睛。
  眼见着洛小幺要遭受重击,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但见他飞起一脚,将那个企图偷袭洛小幺的红毛踹飞。然后,挥舞着拳头,将那些小混混悉数放倒!
  五个小混混落荒而逃,却还不忘为自己死撑面子,颤声喊道:“你们给我等着!”
  洛小幺鄙视道:“切!就会说那些没用的!”
  尉驰瞥了洛小幺一眼,咧嘴笑了。
  恶斗中,尉驰和洛小幺都挂了彩。
  洛小幺的脸肿了,尉驰的嘴角破了。
  尉驰问:“你这个样子能回家吗?”
  洛小幺点头回道:“我爬窗户进去。”
  尉驰说:“我送你。”
  洛小幺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回了句:“谁要你送?!”
  尉驰说:“小心他们跟踪你。再动手时,我可不一定在你身后。”
  洛小幺嗤鼻道:“我还会怕了他们不成?!”说虽如此,但她却没有再次拒绝尉驰的好意。
  两人一声不吭地坐上公交车,然后步行走向洛小幺的家。
  尉驰问:“他们是不是想威胁你拿钱出来?”
  洛小幺点头,啐道:“真没出息!有能耐去抢银行,干票大的,来找我要什么钱?!”
  尉驰想拍洛小幺的脑袋,骂她那是什么想法?!那些想法可是要不得的。谁知道她哪天抽风,会干出些什么不要命的事儿?但是,转念一想,他决定改变教育方针。
  他说:“洛小幺,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洛小幺瞪圆了眼睛,像一只炸毛的猫。她怒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如果你不出现,我顶多被暴打一顿。”说到此处,她立刻改口道,“暴打都是夸张的,顶多和他们打个平手,不分胜负!”
  尉驰一伸胳膊,将洛小幺困在墙面和他的胸膛之间。
  洛小幺被吓到了,磕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尉驰眯起鹰眼,释放出两束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他靠近洛小幺,沉声道:“你要学会感恩。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不想表示一下?”
  洛小幺被尉驰的气势所震慑,底气不足地问:“你……你想要什么表示?”
  尉驰说:“我的饭卡没钱了。”
  一听此话,洛小幺一下子来了脾气,吼道:“你的饭卡没钱了,去找你爸!你找我做什么?!你这样和打劫无异!”
  尉驰的眸子瞬间沉了沉,吓得洛小幺吞咽了两下口水。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尉驰格外吓人咧?就像是……一只潜伏在黑夜里的猛兽,随时会张开爪子,将她撕开,连皮肉带骨头一起吞下肚子!
  尉驰直起腰,放开洛小幺,双手环胸,说:“我不是打劫,是要当你的保镖。你雇保镖,得花钱吧?我只要你供饭。以后,你在学校,就可以横着走了。你走出学校,那些地痞流氓也不敢再恐吓你。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合算吧?”
  洛小幺打量着尉驰,越发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还真不错。带他出去,她也是有面子的。尤其是一想到,他必须听她的话,对她惟命是从,她就忍不住想要嚎上两嗓子。
  洛小幺来了精神头,故意用刻薄的目光打量着尉驰,然后一边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一边点评道:“瞧你那个傻大个,看起来倒像是有几把力气的。本主子就留下你,当个苦力吧。”
  尉驰大手一伸,抓住洛小幺的脖领子,然后向上一抛,用两手托住她的身体,将其打横举在了半空中。
  洛小幺吓傻了,颤声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尉驰将洛小幺抛高,然后接住;再抛高,再接住。他戏谑道:“主子看我这几把傻力气如何?”
  洛小幺见尉驰接得稳当,便不再害怕了。她试着伸展一下手脚,觉得还挺好玩的。她喊道:“再抛高点儿!再抛高点儿!”
  尉驰摇头一笑,开始玩命地扔洛小幺。
  谁知道,洛小幺是个不省心的,在被抛起的时候,下黑手去扯尉驰的头发。
  尉驰吃痛,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他眼见着洛小幺从他的头顶砸向地面,忙伸手去抓她。好不容抓住了人,将其提起来,放到地上,脸上却挨了重重的一拳!
  尉驰是真的恼了!他刚想发火,却见洛小幺红着脸,冲着他吼道:“浑蛋,放手!”
  尉驰看向自己的大手,赫然发现他的两只爪子正抓在洛小幺的胸口。
  手掌下的触觉,虽然并不丰满,但却极其柔软。轻轻一捏,还挺有弹性的。
  当洛小幺再次扬起拳头的时候,尉驰忙放开手,努力控制着过速的心跳,装出镇定的样子,粗声道:“吼什么?!混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还怕人摸啊?!”
  洛小幺低下了头。
  尉驰以为自己的语言,伤害到了洛小幺的自尊心。貌似女人都以那里的丰满为荣,洛小幺也不例外吧?他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却见洛小幺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照着他的脑袋便砸了过来!
  看那架势,如果这一下被她砸中了,他不死也得变痴呆。
  尉驰用手一挡,只听咔吧一声响,凭借多年的打架经验,洛小幺知道,尉驰一定让她给砸骨折了。
  她站在原地,用力瞪着尉驰,没有吭声。
  尉驰的脸色变了,额头上渐渐布满了汗水。
  两个人静静地瞪着对方,谁都不肯先说一句话。
  洛小幺有些担心,怕自己下手太重,真将尉驰给砸残废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点儿担心终于变成了恐惧。但是,洛小幺越觉得心慌,越是挺直了腰板。仿佛只要这样做,错的那个人就不是她。
  洛小幺想掉头就跑,却又觉得不妥。如果她敢跑,尉驰一定会追上她,然后将她大卸八块!
  僵持中,洛爸爸寻来了。
  洛爸爸先是检查了一下洛小幺的伤势,然后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如果对面的那个小子胆敢欺负他的宝贝闺女,他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尉驰没有答话,一直用那双锐利的鹰眼死死地盯着洛小幺。
  洛小幺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她想坦白,说是她手动砸了尉驰,却怕洛爸爸问其原有。她可不想和别人说,她砸尉驰,是因为他捏了她的胸部。
  洛小幺眼见着洛爸爸开始挽袖子,准备修理尉驰,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道:“爸,刚才有五个地痞堵住我,想让我拿钱出来给他们花。”嘴一撇,示意洛爸爸看向尉驰,“他把他们打跑了。”想了想,又昧着良心多加了一句,“就他多事!我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洛爸爸太知道自家闺女的半斤八两。今天这事,如果没有尉驰帮衬,怕是洛小幺会被狠狠地修理一顿。
  洛爸爸瞪了洛小幺一眼,粗声道:“还不谢谢你们班长!”转头看向尉驰,瞬间笑得一脸和蔼可亲,和刚才的怒目而视简直判若两人,“那个……小子啊,洛叔叔谢谢你了。来来,到家里坐坐,让你阿姨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等会儿,叔叔开车送你回家。”
  尉驰也玩起了瞬间变脸。他露出一副和洛爸爸十分熟稔的表情,笑着说:“谢谢洛叔叔。不过,我得先去趟医院,这手有些痛。”
  洛爸爸一听这话,立刻表态道:“好好好,我们立刻去医院。”
  洛小幺不想去,却被洛爸爸塞进了车里。说实话,他很看好尉驰这个……保镖。他的宝贝女儿太能惹是生非,如果有这么一个大个子跟在她的身后,他也就放心了。
  到了医院,拍了片,确了诊,得出结论,尉驰的小拇指骨折了。
  将右手打上石膏,然后用绷带挂在了脖子上。
  忙活了半天之后,洛爸爸说:“这么晚了,尉驰应该饿了吧?现在出去吃饭,也没什么好地方可以去了。不如去洛叔叔家里,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洛小幺瞪尉驰,让他赶快滚回家。
  尉驰却爽朗地笑道:“好啊,那就麻烦阿姨了。”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洛家。
  席间,尉驰谈笑风生,将洛爸爸唬得一愣一愣的,直赞尉驰是真正有学问的人。
  洛妈妈瞧见尉驰看向洛小幺的眼神,偷偷地抿嘴笑了。孩子啊,终于要长大了。
  尉驰受伤,开始以病人自居。
  他让洛小幺给他记笔记、让洛小幺给他打饭、让洛小幺替他拿书,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爱欺负洛小幺。每次看见她那气呼呼的小样子,他都觉得心情无比闪亮。
  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尉驰让洛小幺记笔记,她就写天书;让她打饭,她就将饭菜混在一起,搅拌成十分恶心的样子,然后插上一根粗吸管,让他自己吸着吃;让她替他拿书,她就夹着两本书,爬上他的后背,让他背着走。
  说实话,尉驰挺喜欢背着洛小幺的。
  那么一个小东西,柔柔软软的,带着奶香。她就好像是一块奶酪,初尝是酸的,细品是甜的,加热之后,能溶进他的心里。
  有时候,尉驰怀疑自己病了。他看着洛小幺的那飞扬跋扈的小样子,竟然有将她活吞了的心思。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洛小幺对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至于洛小幺呢,她也认为尉驰对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是不一样的麻烦、不一样的厌恶、不一样的狗皮膏药!眼下,她想找个时间去看唐筝,都挤不出时间。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尉驰终于摘掉了右手上的石膏,洛小幺狠狠地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在刀山火海里跑了一个来回,真是……要命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内心的愧疚在作祟,她会管他死活?!哼!
  洛小幺本想立刻跑去找唐筝,却被军训给耽搁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军训,晒得像吉卜赛人的洛小幺,一溜烟跑到一楼,去看令她朝思暮想的唐筝。
  果然,唐筝仍然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窗外。
  他的样子是如此的优美,那般的迷人,洛小幺再次沉醉了。
  她想,如果她也是他眼中的风景那该有多好。
  咦?她完全可以成为他眼中的风景啊!
  洛小幺灵机一动,跑到楼下,站在操场上,开始又蹦又跳。
  跳了一会儿之后,她发现周围有不少的女生都是又蹦又跳的,完全体现不出她这个人是如何的扎眼。于是,她开始绕着操场跑。
  一圈接着一圈,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是标准的八百米啊!
  唯一令洛小幺觉得满足的是,每当她跑到唐筝站着的窗前,她都能透过玻璃窗,看见他嘴角的笑意。于是,洛小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圈接着一圈地跑了下去。
  周围的同学越聚越多,有人开始为她数圈,叫好。
  当她跑到第七圈的时候,只觉得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去了。她双腿一软,身子便倒在了地上。
  一名体育老师小跑过来,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洛小幺的嗓子已经冒烟,说不出来话。她只能点了点头,用以回复老师的问话。
  体育老师眼睛一亮,问:“同学,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有没有想要参加校队的想法啊?”
  洛小幺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向站在窗前的唐筝,越发觉得彼此的眼神交流已经达到了灵犀的境界!
  体育老师见自己压根儿就吸引不了洛小幺的注意力,只好退一步,说:“你考虑一下,想好了来找我。”站起身,走了。
  尉驰挤进人群,对着围观的同学,笑出一脸的阳光璀璨。他说:“麻烦大家散开,让她的呼吸能够更顺畅一些。”
  同学们四散开来之后,尉驰转过身,蹲在洛小幺的面前,瞬间变脸,流里流气地说:“小幺,你嚼人参了?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跑。”伸出手,“走吧,快上课了,你不是想一直躺在这里,等着看晚上的风景吧?小心蚊子将你叮成释迦牟尼!”
  他见洛小幺没有搭理他,而是将视线落在远处。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站在窗前的唐筝。微微一愣之后,尉驰问洛小幺:“你在看唐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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