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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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想，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家六合彩公司是晚上开码。那是不是说，公司职员上午不用上班，至少不会上班那么早？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他拿起手机，翻出那个号码，又拨了一次。
这次竟然有人接了。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应该很漂亮吧。或者说，一定很漂亮。只是有些可惜，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懂。
“说什么鸟语？就不会说人话吗？”王麻子急了。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他能听懂的女音：“您好！这里是香港六合彩公司，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有！有！有！”王麻子大喜若狂，“我要下一期的特码，我要下一期的特码……”
电话那头又说：“请您稍等一下，我给您转接特码部主任……”
“嘀”的一声，电话接通了，这次是一个男声，而且显然岁数不小了。这么大岁数的人，应该不会骗人吧？
“先生，您好啦！”对方很客气，是香港口音的普通话，拖着长长的尾音。
“您好些！您好些！”王麻子忙回应对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对方继续问。
“我就想知道下一期开什么特码？”王麻子忙问。
“这个你找我就找对了人，我是香港六合彩公司特码部门的主任，我说开什么就开什么……”主任自信地道。
“您说开什么？”王麻子急切地等待着。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道：“先生，我们是有规矩的，我给您提供特码，但是呢，您得给点小小的辛苦费……”
“骗子！”王麻子警惕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就是一个骗子，一个老骗子，一个不要脸的骗子，就想骗我的钱，我不会上当的！”
主任平静地说：“先生，您太小心了，为了证明我不是骗子，我给您说二十个号码，下一期开出的特码在十号到三十号之内，后会有期！”对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老骗子，想骗你麻子爷爷，没门！也没有想想你麻子爷爷曾经是骗子的祖宗吗？”王麻子放下电话，先还得意了一阵，转念一想，他给自己提供了下一期的二十个号码，我每个号码买点钱看看，就知道是不是骗子了……
事实上，接电话的正是曾大狗。曾大狗放下电话，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冷笑：“想和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他相信，只要下一期的六合彩特码在这二十个号码之中，这个人的电话就一定会再打来的。
他随口说出二十个号码，就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蒙中特码。
又是一个开码的日子。
刘二宝带着几个兄弟早早赶来。汽车还没有进停车场，刘二宝给黄七打电话：“你们的车停在外面，别跟进去了。”
黄七不解，问：“不跟进去，那我们怎么保护你？”
确实，他们是刘二宝的专职保镖，不近身跟着，万一遇到什么事，怎么保护他？这是一个问题嘛。
刘二宝之所以不让他们跟着，是因为古学文要求他保密。为了做到真正保密，他连芳芳都没带。当然，不带芳芳，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知道，自己今天又可以见到蔡小若，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哪来那么多屁话？让你们等着就等着。”说过之后，刘二宝挂断了电话，直接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
那辆丰田车早已经停在那里，刘二宝的心顿时一阵急跳。他小心地将车停在那辆车旁边。刚刚停稳，丰田车关着的窗户徐徐下降，露出蔡小若那张美得令人心跳的脸。
“刘总好！”蔡小若娇媚一笑，先打招呼。
“小若你好。”刘二宝说，“以后别叫我刘总。第一，我不是什么总；第二，叫着让人别扭。”
蔡小若说：“那我叫你什么？”
刘二宝想说：“叫我二宝。”转而一想，这样叫显得太亲昵，她能不能接受？临时又改口说：“就叫我刘二宝吧。”
蔡小若说：“那怎么行？我叫你二宝哥吧。”
刘二宝心花怒放，说：“好好好，就这样叫，我喜欢。”
蔡小若嘻嘻一笑，刘二宝的心顿时随着这笑荡了那么一荡。
蔡小若问：“二宝哥，今天看好什么号码？”
“今天看好龙、虎两个生肖，前面已经开了两期双数，这期开单的可能性占百分之八十。”刘二宝对蔡小若说。
蔡小若点了点头，下了车，今天她穿着一套淡白色樱花长裙子，白色的平底布鞋，长发披在肩头，美若天仙。
蔡小若飘然而去，很快她又飘然而回，手里拿着一张单据，递给刘二宝。刘二宝看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龙虎两个生肖全包，九十万（因为老虎是五个数字），另外包单数五百万。
五百万！他没有看错，的确是五百万。
这一张单就是五百九十万的投注，现在刘二宝算领教了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财神爷的手段。
“我先回去了。”蔡小若等刘二宝看清楚单据之后，把单据放进随身挎着的包里，对刘二宝嫣然一笑，款款回到自己车里，开着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股淡淡的清香还在刘二宝车边飘忽。
刘二宝猛地吸了几口香气，想这个古学文做事果然讲信用，让自己看到了投注的单据，如果中了，该提成多少钱，好给自己，这样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独自玩味着蔡小若留下的气息，美美地耸了耸肩，又摆了摆头，就像吸食了鸦片一般，浑身抖了那么几下，才拿起手机命令黄七去下单。
“二宝，今天看好什么生肖？”人未到，一股腥臭先扑了过来，然后是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刘二宝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光头杀猪佬。
那一次，刘二宝给他推荐猪，光头杀猪佬没听，结果当天猪真的开了出来。从那一天起，光头杀猪佬就对刘二宝另眼相看了，觉得他是个人才，看生肖很准。今天远远就看见了刘二宝，于是跑过来请教。
“龙和虎……”刘二宝只想早点打发他走。
“是不是哟？”光头杀猪佬一怔，这两个生肖是他每一期必买的，听到刘二宝这么说，他反倒有点犹豫了。
“是真的。”刘二宝正色道。
“真的？”光头杀猪佬又问。
“这两个生肖一个号码我买了一万。”刘二宝想了想说，“另外，包单五十万。”刘二宝想自己没有古学文那么财力雄厚，但下他十分之一的投注是没问题的。
“每个号码我都买五千，已经有好几期没中了，亏了十几万。”光头杀猪佬一边唠叨，一边去买码了。
刘二宝拿出电话，给黄七下达了买码的命令。这个时候，黄天棒的跑车风驰电掣一般开了进来，吱！停在蔡小若刚才停靠的位置。
“二宝兄弟，上次听了你的，亏大了！”黄天棒探出头来说。
“天棒哥，我也亏了两百万呢！都是我那婆娘害的，我回去狠狠收拾了她一顿，今天就没带她出来，让她在家面壁思过。”刘二宝笑嘻嘻地说。
“这个女人就得要好好管教，我们男人做事，就容不得她们来指手画脚的。”黄天棒得意地吹嘘，“你看我的女人，从不敢多嘴，反了她了，敢多嘴，我不抽得她满口掉牙……”
刘二宝斜了一眼黄天棒的副座，发现他身边又换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惊讶地问：“天棒哥，你又换女人了？”
“那是肯定的，女人嘛，还不是想换就换！”黄天棒洋洋得意，“言归正传，今天你看好什么生肖？”
“龙和虎。”刘二宝说。
“我看好龙的兄弟：蛇。”黄天棒哈哈一笑，“我觉得，一个人还是应该相信自己，所以，这一次我包蛇，另外包五十万的双号。”
“前面不是开了两期双？”刘二宝问道。
“有二就必有三，我觉得，应该还要开一两期双……”黄天棒自信地说。刘二宝当然不能反对什么。
黄天棒打发他的女人去买码，自己继续和刘二宝聊天：“二宝兄弟，听说过万天这个人没有？”
“万天？”刘二宝摇头，表示自己孤陋寡闻。
“万天你都不知道，还在买六合彩？万天是白水河市最大的庄家，也就是说，整个白水河市，只有几家自己吃进，其余的全部报到他的公司里。”黄天棒白了刘二宝一眼，显得神采飞扬，“他的公司有几十个亿的资产，就是环球天宇国际有限公司……”
“你早说环球公司我就知道了。”刘二宝对这家大公司还是有所耳闻的。
“我到他们公司去过几次，那里比这里大几倍，投注不上百万的，人家根本就不受理，他们接待的很多都是下线的代理商和一些大老板……”黄天棒突发奇想，“如果组织一支队伍去抢劫，一次估计能抢上亿的钱……”
“有那么夸张吗？”刘二宝惊讶地问。
“不信啊，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黄天棒说。
“好呀！”刘二宝随口说道，其实，对于他而言，在什么地方投注都一样，只要能拿到钱就行。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两个人的车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穿红色衣裙、身材火辣的少妇，她站在车窗口，对里面说：“宝贝，你等妈妈，妈妈去买一下码，很快就回来……”
那个红衣少妇飘然而去，黄天棒啊了一声：“刘春林的婆娘，身材真好……”
刘二宝并没有听清黄天棒的话，而是直直地望着面前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就是王丽，刘春林的老婆，也是刘二宝这几年来，经常梦到的女人。当然，自从有了蔡小若，王丽就自动退出了。现在，又一次见到王丽，刘二宝突然意识到，王丽虽然没法和蔡小若相比，但比芳芳丝毫不差，哪怕她已经三十多岁，那身材、那步态、那肤色，真是没话说。
在和平村，只有那些老公混得不怎么样的女人，才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但凡老公混得人模狗样的，老婆一定闲在家里，要么炒股，要么买码，再不就是整天打麻将。相比而言，王丽是最有特点的，她老公开了一间鞋厂，资产千万。她却坚持不要老公一分钱，自己在和平镇上开了一间美容美体机构，办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刘二宝转头一看，保时捷的副座上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双手正抱着画板，在认真地画画，上面依稀画的是一条龙……
很快，王丽回来了，一眼看到黄天棒的车，迎着走过去。王丽开美容美体机构，黄天棒在和平镇开洗浴城，他们干的算是同一个行业，彼此熟悉。王丽人未到，声音便如珍珠坠地一般清脆地传来：“天棒哥，你也在啊！今天买的什么号？”
黄天棒顿时激情昂扬：“兄弟媳妇，我看好蛇哟，昨天夜里我梦见好大一条蟒蛇。我这个人做梦一向很准的，大蟒蛇嘛！四十六号，一定的。”
王丽一听，顿时神采飞扬：“我也梦见蛇了，可我家春林说今天晚上要开单。我觉得吧，应该还要开一期双，我们刚刚还吵了一架呢！”
“兄弟媳妇，我们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梦见蛇了……”黄天棒一双眼睛在王丽挺拔的双峰上滚动，大饱眼福，嘴里也在占便宜，手上还加了动作。他伸出一只手指，直指王丽，做了一个蛇扭动的动作：“蛇嘛，这里钻钻，那里游游，多可爱，多威猛。”
刘二宝想，黄天棒这家伙真够下流的。
王丽指了指黄天棒车里的美女：“你跟她才心有灵犀一点通。”
黄天棒看了身边的美女一眼，说：“都一点通，有什么不好？”
王丽说：“天棒哥，你好色哟。”
黄天棒向王丽抛了一个媚眼，说：“男人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不是？”
刘二宝看在眼中，暗想：“莫非这也是奸夫淫妇？”他想起芳芳曾经对自己说起过的古学文和蔡小若，一想到蔡小若，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颤动了一下。同时又带着强烈的酸意想，王丽被黄天棒抱在怀里，是不是俗话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到这一点，他就想把王丽狠狠地鄙视一下。
王丽却在这时转头，说：“这是谁的宝马，很漂亮啊。”话说到这里，头已经转过来，恰好见刘二宝坐在车里，“这不是刘二……宝吗？”
刘二宝有点受宠若惊，堆上笑脸：“嫂子，你好。”
王丽干脆将身子转过来，让自己曲线玲珑的前面对着刘二宝：“二宝，听说你买码赚了大钱，成了杀码赌神？”
刘二宝顿时装出一脸的谦虚：“都是别人瞎传的。嫂子，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我天天在店里，什么时候来照顾一下生意嘛！”王丽娇滴滴地说。
“我一个大男人去美什么容？”刘二宝少见多怪。
“来我店里美容的男人多了。现在女人眼界高了，男人美容，女人才更喜欢呢！”王丽不失时机地把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刘二宝慌忙接住，在他的手触碰到王丽的手的那一瞬间，他看了看，妈的！这就是一双妖精的手……
“好，好……”刘二宝连声说。
“一言为定哟，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决不反悔。”
“不行，你们男人总是说话不算话，要拉钩。”
刘二宝想，这女人真有趣。又不是孩子，还拉钩？拉钩能顶屁用？尽管如此，他还是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天呢，这手指白得像透明的，摸在手上，那感觉简直就像摸着棉花。不对，比棉花有质感多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还真是没法比喻。
两人拉过钩，王丽又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宝哥”，这一声顿时让刘二宝的身子一软。他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应。王丽说：“听说你有独门秘籍，能不能透露一下，让我也沾点你的运气？”
刘二宝顿时表现出高深莫测：“秘籍？哈哈哈……不过，今天晚上开虎的概率非常大……”
“虎？”王丽一怔，“我都买了蛇了！”
“蛇，我杀！”刘二宝斩钉截铁地用手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王丽显得犹豫不决。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等码开出来了，你就知道我杀得准不准了！”刘二宝信心十足，眉飞色舞，“想那个时候，我刘二宝穷得一文不值，就凭一个号码翻身，最多一次下注六万单吊……”
“这个我听说过……”王丽显然被他感染了，“我去防守点虎。”
正说着，王丽的女儿把手伸出车窗外摇晃：“妈妈，买老虎，买老虎……”王丽果然跑去买了一千块钱的虎。
这个时候，王麻子的车也出现了。
王麻子一眼就看到了刘二宝的宝马车，忙把自己的车开到另外一边。本来，他的投注点还在收单，全部报到刘爱民这儿，一般情况下，他不吃单。今天的情况大有不同，他从香港六合彩公司获得了特码，是真是假，他难以确定。至少，他需要试一试，或者火力侦察一番。
停好车，王麻子有意绕了一圈，尽可能离刘二宝的视线远一些，向投注厅走去。他自然不知道，刘二宝早已经看到了他。对于刘二宝来说，王麻子这种人就是垃圾，见和不见都一样。
走进投注厅，里面站满了人，至少有百十口。这些人除了部分是刘爱民厂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和平村的，也有相邻几个村的，彼此都认识。王麻子见到熟人，就上前打招呼，探听他们买什么。在这种地方，肯定不可能搞民主选举模式，也不可能搞少数服从多数模式，甚至不能搞三人行必有我师模式。正如他以前遇到的情况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深信自己是绝对正确的。有人说，今晚一定出狗；也有人说，羊会再次出来；更有人说，龙是一个好的选择。还有人说虎，有人说蛇，有人说牛，自然也有人说猪，说马。总之，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种说法，很少有相同的。最后他决定从十号到三十号的二十个号码，每个号码买五百元。
一阵喧嚣之后，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了——十三号！特码横空出世。
“老虎……老虎……我中了！”发出一声长吼的是光头杀猪佬，果然是杀猪之人，中气十足，声震屋宇。
有人欢呼，有人沮丧。
杀猪佬高叫着，狂喊着：“老虎，果然是老虎。二宝，我们中了，是老虎。”
看着杀猪佬的光头和他兴奋得仿佛要疯掉的表情、动作，刘二宝简直想把他的祖宗八代都鄙视一番。才中了二十万就吼得那么大声，要是中了两百万，还不把天吼塌下来呀？不晓得我刘二宝中了特码四十万，包单还中了四十万，扣除本金赚了七十二万。我都没吼，你吼个屁呀！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蔡小若。刘二宝心中大动，立即接起：“小若，你看到结果了？”
蔡小若甜美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看到了，我们中了。”
“我们？”刘二宝一愣，感觉他和蔡小若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一百公里。
“是啊，我们中了呀！十三号，虎，特码中四百万，包单中四百万，扣除本金之后是七百二十万，你的百分之十提成是七十二万。”蔡小若平静如水地说，“我明天上午把钱给你送过去？”
“不急，下午吧，上午我可能没那么早起来。”刘二宝说。
“那好吧，到时候我联系你。”蔡小若温柔地挂了电话。
黄七和刘黑子等人奔跑过来，五个人五种形态，全都是欢天喜地，人还没到，声音早传过来了：“宝哥，我们中了。”
刘二宝心想，我们你妈啊。我和蔡小若才是我们，你们？算个屁。对于中奖，刘二宝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理他们，而是对他们说：“你们去兑奖，然后把钱送到酒店去。”
黄天棒后悔莫及，狠狠地踢了自己的车几脚。
王丽兑奖之后回来，对刘二宝飞了个媚眼，声音中又加进了许多温柔：“二宝哥，你真不愧是杀码高手，厉害，留个电话呗……”
刘二宝跟她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咧开嘴巴嘿嘿笑了笑，心中邪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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