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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不在现场

  上回说到王剑尘发现花云霞房里出观了黑光,急忙和助手跃出荆丛,扑向大楼,正待上楼,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听到这一声使人汗毛凛凛的惊叫,王剑尘心里一沉,知道不好,他进了大楼,身子如猿猴,脚步象流星,冲到201室门口,只见门开着,屋里黑洞洞,伸手拉亮电灯—看,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谁?花云霞的邻居阿芹! 
   王剑尘和助手扶起阿芹,一看情景,知道是被打昏的。经过急救,阿芹渐渐苏醒,她神色紧张地说了刚才遇见的怪事。 
   刚才,阿芹一觉醒来,—摸睡在身边的小甜浑身滚烫,估计又在发烧,自己家里没有体温表,只得到花家去拿。阿芹走到201室门口,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拉亮电灯,突然发现门后伏着—条黑影,阿芹差点吓破胆,惊叫一声,用力将房门向黑影推去,“咚”,房门的金属拉手撞在黑影的脸上。黑影哼了一声,随即朝阿芹猛击一举。阿芹身子一晃,被击倒在地上。黑影一闪,夺门而去。
  听完了阿芹的诉说,王剑尘细细观察了现场,房间里什么也没留下,只在门后的地板上,发现了半颗被门撞下来的牙齿,他拾起来看了看,包好放进口袋。再一看,放在房间里那盘录音带已不见了。情况正如王剑尘估计的那样,黑影是来盗取那声“咳嗽”的。由于阿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王剑尘的行动计划,眼看就要落网的狐狸又挣脱了绳索,逃之天天了。 


   那么,潜入花家的那个黑影到底是不是籍笑天呢?上官贞和王剑尘正在反复捉摸,难下定论时,只见耿大龙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他俩报告了—件有关籍笑天的事。 
   这个籍笑天,今年三十出头,个子高高,鼻正口方,一表人材。此人赌博成癖,三天不玩牌,手心就会发痒。可是最近市内治安加强,要找个聚赌的安全地方很不容易,籍笑天从前开车送花云霞来过白莲泾,看见白莲泾护河堤上有一长串钢筋水泥碉堡。他想:这里一到晚上,环境僻静,哪怕赌个通宵达旦,也不会有人来惊扰。虽说离市区远一点,可是路远对籍笑天这位石化厂的司机来说,那只算小事一桩。 
   这天晚上,籍笑天约了一个绰号叫“瘟生”的赌友,这“瘟生”又带了女朋友“赛贵妃”,加上籍笑天另外两个“小兄弟”,一行五人,飞车来到白莲径。 
   他们把车子停在路口,走上护河堤,钻进一个防空洞,点亮电石灯,铺下塑料布,盘膝围坐,拿出扑克,赌起“沙蟹”。赛贵妃坐在一旁看小说,陪着他们。 
   四个人用火柴作筹码,一盘接一盘,输输赢赢,骂骂笑笑,赌得兴头十足。 
   现在这一盘,只剩籍笑天和瘟生对峙。籍笑天是一副“顺子”的架式,瘟生是一副“三条”的阵势。籍笑天喷了一口烟,一数对方手边的火柴,一共是十二根,一根火柴代表十元,眼前的筹码就是一百二十元。他一声叫喊“照沙蟹”,从自己的火柴堆中数了十二根,不慌不忙地摆在塑料纸的中央。 

   瘟生顿时紧张起来:今天赌运不好,带来的三百元输得精光,这第二轮的三百元往下一甩,万一他是真“顺子”,连翻本都没本钱了。想到这里,他“嚓”点上了一支烟,狠命抽了几口,一会儿眼睛盯着籍笑天,想从对方的神色中探出虚实来;一会儿盯着中间台盘上那堆代表人民币的火柴,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忽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连占三卦,见全是吉兆,眼睛一亮,咬紧牙关将十二根火柴往台盘上一摆,叫了一声:“下!” 
   听了这声”下”,籍笑天突然怪声大笑:“瘟生,你触霉头了!”他将那张掩着的暗牌翻过来,竟真的是一副“顺子”! 
   瘟生气得直眺起来,把他身后正在入神看书的赛贵妃差点撞倒。瘟生看见赛贵妃手中的书,一肚子气出在它身上,直叫起来:“怪不得老子今朝一直输,原来你在背后看这断命的书(输)!”说着顺手夺过书,就要往电石灯上烧。 
   赛贵妃—把抢过书,骂了起来:“输了怪书,赢了算谁?触气!” 狂笑声、叫骂声、口哨声混在一起,一算帐,瘟生以前欠的不算,光今晚就欠了籍笑天整整三百元。 

   籍笑天灌了一瓶啤酒,就要瘟生“摆句闲话过来”,欠的钱什么时候还。瘟生早已借了钞票做衣裳一—浑身是债,只得哭丧着脸,要籍笑天宽限几天。籍笑天瞟了身旁的赛贵妃一眼,怪样地笑了笑,凑到瘟生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旁边两个小兄弟一听,立刻凑起热闹来,赛贵妃听了也尖声叫嚷起来。瘟生拉长了脸埋怨说:“老兄,这象什么话,朋友妻,不可欺嘛!” 
   籍笑天见瘟生不答应,立刻面孔一板,手心—摊,要瘟生摸出三百元钱来。两个小兄弟一见籍笑天的脸色,香烟一叼,眼珠一翻,助起威来。瘟生—看这架势,知道籍笑天要“开“了,顿时面孔尴尬起来。 
   废堡里的空气好不紧张!瘟生知道,如果“开’,不仅自己要吃足皮肉苦,而且这帮人脸皮一拉破,赛贵妃也难避一场羞。他一口一口地猛抽香烟,突然把吸剩的半根香烟往地上一甩,露出一丝难似捉摸的笑容,对籍笑天说:“阿天,你来!”赛贵妃以为他要去和籍笑天“开”了,尖叫一声,扑了上来。瘟生一笑,轻轻地推开了她,说:“你担心什么,我不过和阿天哥去商量点事。” 
   籍笑天一听这话,鼻子里哼了哼,满不在乎地点上一支烟,又吩咐一个小兄弟去附近摸只鸡来,准备等一会再提提精神,这才随着瘟生钻出了庞堡。 
   黑暗中,瘟生走了三五十公尺路,来到一片桑林的边上,站定后又回身看了看地堡,确认那边的人听不到这里的说话声,然后四下打量一番,又走近桑林,蹲下身竖起耳朵听了听,这才放下心来,慢悠悠地走近籍笑天,说:“阿天,先听我讲个故事1” 
   “什么屁故事?” 
   瘟生自管自地说着:“那是在一九八一年十月五日深夜十一点光景,东风新村底楼过道里又是昏暗,又是寂静。突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已经三十五六,但还是面目俏丽,别有风韵。她走到—间房子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紧接着门开了,一千三十上下的男人探出了身子。 
   “那男的见了女的,压低了喉咙说:‘东西弄到了,三两五钱,还是老价钱。’女的听了,就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工农兵’数了起来。男的乘她数钱,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想摸她的脸。女的转脸一笑,顺势被那男的拉进了屋里……” 
   “你在嚼什么舌头根,老子不要听!” 
   籍笑天不要听,瘟生还在一字一顿地说下去:“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女的不是别人,就是石化厂的供销科长花云霞,那男的就是你籍笑天!” 
   “哈,好个瘟生,你想诬陷我?我问你,证据呢?” 
   瘟生得意洋洋地说了起来:“栽杏不结桃,真的假不了;那天夜里,我正巧来找你,进门前,先在你宿舍对面的厕所里拉了一泡尿,无意中看得明明白白。本来,我怕说出来,你阿天哥会落下心病,才一直守口如瓶,今天实在是逼上梁山了!” 
   籍笑天听了,顿时油条泡汤一软倒,好久才开口说话:“说吧,你想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俗话说,皇帝身上也有三个御虱,弄点黄货卖卖,也算不得犯法,不过,对头是花云霞,这事……咳……” 
   籍笑天眼珠—转,说:“阿温,我和你明人不说暗话,我再给你五十张‘工农兵’买你这个故事,怎么样?” “一言为定!” “慢,你以后再讲这个故事怎么办?” 
   瘟生立刻说:“你阿天哥手下兄弟的手条子我是晓得的,你放心,亲爷老子我也不说!” 
   籍笑天吸口烟,定了定神,说:“好,够朋友,就这样,这事天知地知,走!” 


   一场肮脏的交易谈完了,两人走回废堡,把小兄弟偷来的鸡,用带来的火油炉煮了,吃了。一会儿,几个人溜出废堡,赛贵妃打了个呵欠,抬起手腕看了看夜光表,嘀咕了一声:“真是作死,已经十二点啦!”一行人来到路口,钻进停在那里的汽车,悄无声息地溜回城里。 
   就在他们悄悄溜走的时候,桑林里钻出一个人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单小英的公公耿大龙。 
   深更单夜,耿大龙孤身一人钻到这桑林里干啥?原来,头几天晚上,耿大龙家两只生蛋大母鸡被人掏了窝,后来又在桑林边的地堡里发现了鸡毛、鸡骨,知道被城里的小流氓当夜宵吃了。今天晚上,耿大龙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听见鸡窝里有声音,起身探看,剩下的一只鸡又不见了,急忙:出门,黑暗里不见偷鸡贼的踪迹,再一看,半里外堤边的废堡里隐隐有亮光,于是就悄悄地摸了过来。等他快到桑林时,迎面看见两条黑影走来;他急 
   忙闪身躲在一棵桑树后面,屏住声息察看动静。 
   就这样,籍笑天以为只有“天知、地知”的那件事,却被耿大龙听个—清二楚,并借着籍笑天点烟的打火机光,认出他就是有一次送花云霞来白莲径的小车司机 。 

   第二天一清早,耿大龙急匆匆进了城,找到了上官贞和王剑尘,便把昨晚耳闻目睹的事说了一遍。两人—听,立时绷紧了心弦:籍笑天他们离开地堡时,赛贵妃说“已经十二点”,而1号楼出现神秘黑影也是在十二点左右,算上白莲泾到城里的时间,显然,当时籍笑天不在现场。现在看来,虽然籍笑天与花云霞关系暖昧,但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花云霞的姘夫。 
   送走耿大龙后,上官贞和王剑尘坐下来商量对策,他们估计花云霞这个姘夫和籍笑天之间可能有某种关系,决定暂的不惊动籍笑天。看那个幕后人如何动作。只要能发现他的踪迹,“2020栽赃案”就能大白天下,藏匿的赃款也就水落石出了。 
   两人正在商议,只见褚伟阶神色异常地找上门来。褚伟阶平时说话办事干脆利落,现在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他十分为难地说:“上官主任,我不能不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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