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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道高一丈

  因为证据失去了法律作用,公安局根据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在第二天将花云霞释放了。花云霞—释放,顿时厂里象龙王爷过江——风大雨大,看热闹的、听好戏的、戳指头的、嚼舌头的,直冲上官贞而来。面对此情此景,上官血站得船头稳,不怕浪打身。她把王剑尘叫到家里一商量,觉得正面突破花云霞有困难,便决定“侧面迂回”肖石灵,只要他一开口,花云霞就不攻自破。 
   王剑尘离开上官贞家,就直接回到了公安局,他走进办公室,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的右上角是局长的一行批示:“急转王剑尘。” 
   王剑尘打开信一看,原来是在白莲泾调查纵火案的县公安局同志写来的,信上汇报了该案的一些情况:“经过连日侦查,发现肖石灵疑点较大,但因缺少证据,案情至今未有重大突破……” 
   看到这份汇报,王剑尘的心又是一动:是呀,现在看来,要想突破肖石灵,难的就是缺少证据!这证据从何而得呢?他陷入了苦思之中。 
   再讲肖石灵,虽说一直风平浪静的白莲泾也有点风吹草动,但肖石灵 
   是阎王爷的阿舅——老鬼,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再说现在帐册已烧,难抓真凭实据,所以他还是一日三餐,稳如泰山。 


   这天上午,肖石灵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个素不相识的采购员,名叫 "邓宝”,信上说,他想和肖石灵合资经营一笔独家大生意。 
   肖石灵—看这信,有点半信半疑,左思右想,考虑再三后,才打算先去见个面,探探口气再说。主意打定,便照信上说的地址,来到汀山“东江”旅馆,见到了邓宝。 
   两人坐定后,茶来烟去,寒暄一会,邓宝才说出了事情的底细。 
   原来,邓宝有个阿哥在日用化学品厂当技术员,因为和一家队办厂在经济上有牵连,需要两千四百元退赔。他来找邓宝商量,邓宝也拿不出这个数,他阿哥急得没法,只得摊出一张底牌:他暗自搞出了一个“粉刺霜”的配方,如果能私下搞个工场投产,—定畅销。他托邓宝物色对象,邓宝平时听同行说,肖石灵财大气粗,人熟路广,所以病急乱投医,寻上了他。 
   邓宝见肖石灵眼珠骨溜溜地转,香烟一口一口地抽,一副疑心重重的样子,便从提包中拿出—个小瓶,递给肖石灵,说:“这就是粉刺霜,不论男女,每天使用,三日见效,五天断根,你回去找人试试。” 
   肖石灵是个“不见真佛不烧香”的角色,他对邓宝说:回去找人商量商量,用缓兵之计稳注邓宝。等回到家里,第—件事就是给满脸粉刺的妻子金莲搽上了“粉刺霜”。 
   说出真怪,到了第三天,金莲脸上的粉刺全瘪了,等到第五天,原先的疙瘩全消退了。肖石灵一拍大腿。叫了声“好”!就直奔队办厂,给邓宝打了个电话,约他明天上午来白莲泾洽谈。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邓宝应约来到肖石灵家。肖石灵弄了几个菜,两人喝着竹叶青,听着一旁录音机里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说着“粉刺霜”的生意经,不觉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邓宝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依我看,还是先弄一笔款子,托我阿哥买下一批原料再说,我老邓是个爽快人,朋友面前旁皮鱼不留三寸肚肠,我勒紧裤带,家底翻身,拿出五百元!” 
   虽说肖石灵此刻已带了七分醉意,但一说到“钱’字,他是不会肉骨头打鼓,昏(荤)咚咚的。他想:你摸五百,我也摸五百,不会多出一分一厘。于是肖石灵装出一副甘愿倾家荡产的架势,起身离席,走进内屋去拿钱。 
   肖石灵的钱放在哪里?说来也叫人难以相信,竟会放在灶台和烟囱之间的壁洞里。那天夜里烧毁帐目回来后,肖石灵对妻子金莲说,风声很紧,钱要放得保险点。虽说肖家房多,但要找个稳妥的地方却也不大容易,他搜肠索肚,绞尽脑汁,难寻安全之处,最后还是金莲出了个主意,于是肖石灵把自从当上厂长后捞到的—万两千元钱,放在一个铁皮小箱里,又把钱籍藏到了灶头的壁洞里。 

   肖石灵聪明—世,糊涂一时,他没有想到自家的灶头有些漏风,加上这几天风大,烟囱吸风厉害,而且连日来肖石灵三朋四友来得热闹,金莲嫌稻草烧起来费劲,—直烧的是木柴,结果,当肖石灵从灶壁洞里掏出铁箱,铁箱已被烧得变了颜色,打开一看,里面的钞票竟全烧成了黑乎乎的纸灰! 
   肖石灵急红了眼,惊散了胆,象疯了—般,从一旁操起一根柴,照着金莲腰里腿上乱打:“那是你这个贱货出的好主意!死货、骚货、扫帚星,你去给我死,死呀!” 
   金莲一边左躲右避,—边杀猪似地叫骂起来。肖石灵见妻子还敢叫骂,只觉得肚里有着一股无法发泄的闷气、怨气、怒气,他一边抽打,一边喘气,好象只有这样才能出气。 
   妻子被打急了,她尖叫着;“你打,你打死我也没啥用!你一把火烧了会计室,这是报应,报应!” 这一喊,倒把肖石灵喊“醒”了:金莲知道自己的一切隐私,打恼了她,万一她把那些事声张出去,自己就要判刑坐牢了!想到这里,肖石灵喘出一口粗气,把柴爿一甩,一屁股坐在灶边柴堆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莲抽抽噎噎,五指一抹,揩掉眼泪。女人家到底心肠软,看到丈夫象痴了一般,浑身的痛早已忘了,她走到肖石灵身边,细声软语地劝;“阿灵,别急坏了身子,那钱叫银行里人来看看,说不定会兑给我们......” 

   “兑你个屁!”肖石灵一声粗叫,打断了金莲的话,“这种钞票,还敲锣张榜地叫人来看?你活昏啦!” “那就算了,你也不要懊恼了。” 
   “算了,好轻巧!老子挖空心思,偷偷摸摸,象老鼠衔窝,一点点搬回家。现在成了一堆灰,能不心疼吗?” 金莲见左说右劝都平了丈夫的气,便闷声不响了。 
   肖石灵打够骂够,望着那—堆黑灰,长叹一声,慢慢站起身来,猛然他想到外屋还等着个邓宝、家底已毁,肖石灵更想做这笔粉刺霜生意了。他定了定神,使个眼色叫金莲收拾灶脚边的断砖残灰,然后开了门走到外屋。 
   “老邓,害你久等了,不怕你笑话,家里的钱被我屋里人不声不响借给娘家造屋去了。这样吧,吃过饭你在屋里等等,我出去想想办法。” 
   邓宝毫不见怪,说:“老肖,你不要见外了,一时为难,就先拿我的五百元做本吧。” 
   肖石灵心里明白,现在不入股,以后赚到钱怎么分?他急着要出去“搬款”,邓宝也想到队办厂随便看看,于是两人一起走出了屋。 
   肖石灵毕竟神通广大,七转八弯地一兜,借到了五百块。回到家里,邓宝也回来了。肖石灵拿出钞票交给邓宝,两人又情投意合地谈起了“生意经”. 


   一个钟头后,一辆警车和一辆越野车开进了白莲泾,车在肖石灵家门口停下,跳下五六个武装民警,奔进屋来。民警向肖石灵夫妇出示了拘留证,留下两人监守住处,其余的带着肖家夫妇上了车。警车鸣着警号呼啸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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