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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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侣好了,别乱扯别人!”我想这玛丽真是没心没肺!
海龙显然很尴尬,沉默了半天,只好开玩笑,说:“玛丽,幸亏西桥是你的知心朋友,不然会骂死你的!”
玛丽笑道:“我是经常骂别人的,西桥也经常骂我的。她是我的克星!”
终于到了沙岛湖边,玛丽叫喊停车。海龙看看时间,说:“该是中饭时间了,我们先找酒店吧。”
玛丽说:“我们还是去上次爸爸带我们住的地方吧。叫什么来着?”
思成说:“好望角。”
原来这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必是思成和玛丽两家一块儿来的。海龙说:“那地方可贵啊!”
玛丽说:“贵我不管,反正我同西桥是学生,你们想办法吧!”
海龙说:“谁不是学生?你这不是道理!”
玛丽说:“我们女生在你们面前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思成问道:“西桥,你怎么老不说话啊!”
我说:“你们说的,我都没有发言权。AA制我都不行。你们晚上睡觉,我给你们巡逻。”
“哈哈哈哈,西桥平时可没这么幽默啊!”玛丽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
玛丽说好望角是沙岛湖最好的观光酒店。下了车,我同玛丽站在树荫下说话,思成同海龙去办入住手续。玛丽指着酒店说:“西桥,这家酒店是按我爸爸的意思建的。他们当初想建高楼,我爸爸不同意。我爸爸要求滨湖所有酒店都不准超过四层,不能影响沙岛湖景观。人在酒店要看到湖面,人在湖里要看到青山。你看,多漂亮!”
见这酒店同湖光山色浑然一体,我真佩服玛丽市长爸爸的品味。玛丽又说:“爸爸对酒店外观色调都作了要求,只能是纯白色和深灰色。爸爸说纯白色最能衬托碧水青山,深灰色显得隐逸含蓄。”
玛丽指指头顶的大树问道:“西,你认得这树吗?”
我抬头看看,真不认得,便说:“你知道就告诉我,别卖关子了。”我有些讨厌她一来劲就嗲声嗲气地叫我西,真受不了。但也习惯了,只是一看她得意的样子就烦她这么叫我。
玛丽说:“我也是人家告诉才知道的。这就是菩提树,外地移过来的,花了好多钱哩!”
“不是说菩提树本非树吗?还真有菩提树?”我似懂非懂。
玛丽听不懂这桩佛门公案,傻傻地望我一眼,说:“反正人家告诉我这是菩提树。”
听说是菩提树,我心里多了份虔敬。抬头仔细端详,叶子有小孩手掌大小,片片如心,随风抖动着。
海龙同思成从酒店出来,招呼我们进去休息。海龙似乎听见他妹妹说什么了,便轻声说:“别在外面说爸爸!”说罢又怕我误解,解释道:“我们自己说,让别人听了不好。”
我怎么会是你们自己呢?海龙这话不过是客套罢了。思成手里拿着四张房卡,我们居然都住单间。进房一看,巨大的落地窗正临湖面。一张大床,洁白的床单,四个大大的枕头。我可是第一次住酒店,激动得有些心跳。
我还在房间看西洋镜,听到有人敲门。趴在猫眼看看,外面站着玛丽。我开了门,她进来说:“美吧?这地方。”
“是的,你来过多次吧?”
玛丽说:“来过几次。我们家去得最多的是南方海边,不过这里的人造海滩也很好。”
我俩没说上几句话,思成和海龙就来了,说下去吃饭。下到餐厅,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殷勤侍候着。我看看他的胸牌,上面写着:朱明,副总裁。他带我们去了临窗小包间,问:“这里行吗?”
海龙说:“很好。谢谢您,朱总!”
朱总说:“你们点菜吧,不要客气。吴总在上海,他专门吩咐过,请你们一定尽兴。”
思成说:“朱总您忙去吧,这里有服务员就行了。”
朱总告辞的时候,又说:“吴总要是在,肯定会来陪你们的。不周之处,请几位包涵!”
我暗自猜测,吴总可能是酒店真正老板,朱总只是职业经理人。果然玛丽说:“吴总我们叫他吴叔,他的生意做得大,一年四季在外头跑。”我便想起那位叶总,也是一年四季在外头跑。半年过去了,叶总该回来了吧?我半年来的生活,全都托了叶总恩赐。可他从未现过身,就像俯视苍生的上帝。上帝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上帝。
点好了菜,等服务员出去了,玛丽便敲了敲海龙脑袋,说:“好啊,你就知道搞腐败了!”
海龙说:“哪里啊!我们刚才办入住,朱总先认出思成了。他长着一张明星脸。”
思成摸摸自己的脸,笑道:“人家是看你的面子,你是市长公子啊!”
玛丽说:“难怪啊!我说怎么每人一个单间?没必要这么奢侈啊!”
思成说:“玛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酒店房间说消费算是消费,免费嘛也就是个水电费。我看这里客人并不多,空着也是空着。”
玛丽撒娇道:“思成你不厚道,得了便宜还说人家!我刚才看了房价,单间标价一千二百八哩!”
我暗自略略一算,吓了一大跳。四个人住上一晚,加上吃的,不得上万块钱?我路上的玩笑并没有错,我连AA制都负担不起。他们敢出来玩,必定腰包里鼓鼓的。碰上朱总免费接待,只是运气罢了。但是,只有他们有这种运气。
思成提议喝点啤酒,海龙点头说行吧。我其实更喜欢喝葡萄酒,却并不说出自己的爱好。玛丽歪头望着窗外,很沉醉的样子。我也禁不住放眼望去,见湖面有鸥鹭起落。听思成喊举杯,玛丽才回过神来,说:“喝啤酒?你们怎么不征求女生意见?”
海龙说:“天气这么热,喝冰啤酒最合适。”
“不是合适不合适,而是你们态度的问题!”玛丽噘了噘嘴,“两位先生,你们真的要学会尊重女性。”
海龙宽厚地笑笑,说:“我的公主,西桥也是女生,怎么没有你这么难侍候呢?你呀,就是个极端女权主义者!”
我厌倦了这种没意义的争吵,举了杯说:“玛丽,你上回喝啤酒很开心啊!”
玛丽仍揪住不放,说:“看问题不看表面,要看性质。我哥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照顾女生。”
思成笑笑,说:“玛丽,你别怪海龙了,我提议喝啤酒的,你自己没在意。”
玛丽便改了语气,说:“我是没意见,你得问问西桥。她是我们的客人。”
我的耐心到了极限,却只得忍着,仍举着杯子,说:“你们主人不说话,我就喧宾夺主了。来,祝愿我们旅行愉快!”
海龙是个细心人,听出我无意间的弦外之音,就说:“西桥,我们没有把你当客人。我们都是朋友,都是兄弟姐妹。来,干杯!”
我已慢慢习惯喝啤酒了,冰凉冰凉的令人通体舒泰。我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刘姐打来的。“西桥你不在家吗?”刘姐问。
“我到沙岛湖来了。”
“沙岛湖?”刘姐很吃惊的语气。
我忙出了包房,问:“刘姐,你有事吗?”
“西桥,你出门怎么不说声呢?”刘姐有些严厉,“你跟谁去的?”
我说:“玛丽。”
“你们俩吗?”刘姐问。
我说:“她同学,还有她哥哥。”
刘姐说:“西桥,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你出去这么远,得同我说。分数已经出来了,选择学校,随时都会有事。”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妥,便说:“对不起刘姐,玛丽缠得没办法,我推不掉。”
刘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明天吧。”
“未必还在那里过夜?”刘姐有些不高兴。
我支吾着,说:“我跟他们说说,争取今天回来吧。”
我回到包房,一定是脸色不好。玛丽问:“没事吧?”
我撒了谎,说:“家里打电话来。我出来时没跟爸爸妈妈说。”
“你爸爸妈妈也真是的,上学的事不管,出来玩玩就电话追来了。”玛丽说。
这话却伤了我的自尊,我说道:“玛丽,父母管孩子,很正常!”
海龙也说玛丽:“以为都像你这么娇生惯养?”
思成笑着解围,说:“好了好了,喝酒吧。还是我好,自小父母都不管。我是野草,阳光雨露充足,茁壮成长。”
玛丽说:“你家是家大业大,你爸爸管不过来!”
思成黑了脸,说:“玛丽,拜托你不要提我爸爸。我不喜欢别人说起他!”
用餐变得很没有意思,我们虽然变着法子举杯,气氛却很别扭。思成望着窗外的湖面,说很像英国的什么地方。我听不清楚,他说的是英文地名。
吃完中餐,海龙说:“我们都去休息,睡好了去游泳吧。不要太贪睡了,一个半小时吧。”
我问:“今天我们回去吗?”
玛丽叫了起来,说:“你神经病啊!良辰美景,不好好休息休息?”
我心想在你是良辰美景,在我却是奈何天!我一时说不出回去的理由,先去睡觉再说。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洗了澡,跌进宽大的床上。我的天哪,这床简直太好睡了。只是要这么多的枕头干吗呀?我把多余的枕头全丢到沙发上。我平时睡觉是怕光的,今天我却没有拉窗帘。窗外碧水蓝天,重峦叠嶂。恰是正午时分,阳光白得刺眼。我却喜欢这阳光,照得空中无一纤尘。
我先还为刘姐的电话担心,慢慢就忘记了,很快又蒙眬睡去。我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光线开始微微泛红。难道黄昏了?我看看床头柜上的钟,竟然是下午六点半了!我的天,怎么睡得这么死呀?
我洗漱下楼,看见朱总在大堂里同人说话。我才要避开,朱总过来招呼道:“苏小姐,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谢谢朱总!”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姓苏呢?又感叹人家职业经理就是厉害。
“您的朋友们还没下来哩。要不您先喝喝茶?”朱总说着,手朝茶吧做了恭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