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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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的茎部干瘦，叶片上面长满了小刺，有类似稻穗的花，根部不长，奇怪的是根须上面吸附了一层金属状的东西。刘流搓了搓，竟然发现那是一层银粉！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天工开物》里关于自然银的记载：凡土内银苗，或有黄色碎石，或土隙石缝中有乱丝形状，此即去矿不远矣。他又仔细查看了周围的土壤，发现根本没有书里面所说的“乱丝”出现。他又想到了《地镜图》中关于金和银的指示植物：山有葱，地有银，光隐隐正白。还有《庚辛玉册》中的记载：透山根似蔓菁而紫，含金气；石阳柳含银气。
根据植物种类的生长情况找矿确实有据可查，遗憾的是三种植物他都不认识，唯一的解释是那几种植物的根部应该能吸附微细粒金银离子。不光是植物，动物的某种习性也能找到金子：在南粤地区，人们很早就分选鸭和鹅的粪便，从中得到金粒。罗丹反应快，马上问道：我们应该上去看看，那么高，怎么上去呢？我们又不会飞。尹重的反应更快，接口道：从山顶上拴一根绳子吊下去啊。刘流的问题是：说得那么容易，谁上呢？罗丹身体肥胖根本下不去，他和尹重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你上啊，你不是学武术出身的吗？其实刘流根本就没有要他俩上去的意思，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忙吩咐他俩去寻找上山的路。
四个小时以后，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尹重拿出了登山绳，绳子拴在金丝楠木的树根上被抛了下去，刘流休息了一会儿便下去了，这一次有备而来，他一点都没有慌张。很快就下到了茶王开的洞口，在下方又很清楚地看到了那道裂隙，继续往下岩石非常滑，他采用的是单绳下降技术，即使是身体完全悬空，他也没有觉得累，他在一步一步向那处阴影靠近。又下降了30米左右，一股水从岩石里流了出来，水流下面有很大一片青苔，他紧张起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身体失去了平衡频频撞到岩石上。
一会儿全身湿透了，又荡下去20米，夜猫子从头上飞过，能看清楚它大大的圆眼睛和铁钩似的嘴，它的落脚处就在右下方五米处，水流也恰恰流向那个地方。裂隙的厚度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在阴影处显得更大了，水流冲击着裂隙内部，这里也因此形成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塌陷。夜猫子在这里做了个巨大的窝，一大堆树枝之间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探头探脑。塌陷最深处约有两米，水流从裂隙内部冲出来，冲刷出一条光滑的沟。刘流找了个下脚的地方蹲了下来，时间有限，他可不想成为夜猫子的攻击目标。
沟的两边长满了刚才看见的那种草，刘流顺手拔出一把，草根里有更多的白色金属。刘流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发现沟底水里有一个灰色的东西，他掏出地质锤去撬，撬不动，他只好拿出根钢钎敲起来，事实已经说明那是块巨大的自然银块。半个小时以后银块脱离了岩体，它的表层被氧化了，但背面是明晃晃的，被一大块白色的石块包裹着。裂隙里面不是水就是草，刘流被绳子吊着很不方便，夜猫子的叫声更急了。
下到了峡谷，刘流心里冰冷一片，背上的自然银块约有十多斤重，这点银子值不了几个钱，有什么用呢？就着溪水洗干净，他发现了件怪事：银子分为两部分，下半部分为半透明状的土水晶，水晶簇包裹着银子，好像一个天然的底座。最神奇的是上半部分的形状十分奇特，居然像极了一只正在咆哮的猛虎！由于氧化程度不一，“虎”的身体竟然也显出了深浅不一的条纹。
到了水库尾子上刘流累极了，尹重和罗丹看到水晶猛虎很兴奋：这个得值多少钱啊？
刘流拿不准，没出声。罗丹说：你说邱老师家里收藏有黄花梨的根雕，乌黑的阴沉木，还有奇形怪状的沉香，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他还是鉴定家，肯定能估算出这块银子的价值来，你找他问问啊。
水库尾子有手机信号，刘流边换鞋，边打邱老师的电话。电话不通，他看了看表，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搞鉴定赚钱。刚放下电话，吴水明又打了过来：刘总啊，你来一趟中州，我们商量一下增资扩股的事情吧。
刘流已经预见到了他会落井下石，他不会给他机会，更不想去中州任他宰割，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计：胡局长答应帮我们想办法搞到炸药，这几天我再去找他具体落实下来，你再等等吧。吴水明讪讪地挂了电话。
回到招待所，邱老师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刘流大致说了一下水晶猛虎的情况，邱老师说：你这个东西不能单纯从银子重量的角度看，你拍个照片传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艺术价值。
照片很快传了过去，邱老师那边却没了回信，一直到下半夜才接到他的电话：傻小子，祝贺你得到了一件纯天然的艺术品啊！老虎的神态惟妙惟肖呼之欲出，水晶纯净无瑕，是天然宝石和自然金属完美的结合！
刘流睡得迷迷糊糊的，没想到无意中捡了个大漏，忙问：到底值多少钱啊？
邱老师慢悠悠地答道：这个不好估计，因为目前同类的东西很少，没有可比性。如果你想卖掉的话可以放我这儿，我拿到北京瀚海拍卖公司请他们的鉴定师看看，不过，你别期望太高了，也许不值钱。
他的话等于没说，几十万是钱，几百万也是钱，一块钱也是钱，差距可大了去。不过能上瀚海拍卖会的可不是小玩意儿，虽然他没有说出具体价格，刘流暗笑他想玩阴谋，说话却露出马脚，老奸巨猾也。
手握宝贝却换不来钱，三个人抽起了闷烟。刘流绘制了阴脉附近的草图，综合洞子里面的情形一分析，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茶王是运气好，碰到了一窝富矿，实际上他的阴脉储量不明，开采风险很大。
尹重不相信，顾不得夜已深，打电话去向老姚咨询。刘流打开笔记本登上了MSN，一个叫做背影的网友如往常一样冒了出来，她是名英语老师，胡侃了几句刘流烦她了。一年前他是中州冬泳协会的秘书长，那时他有义务为协会出头露面做广告，首先贡献出了自己的裸照和电话号码。他穿着游泳裤神气活现地站在雪地上的大幅照片刊登在网站首页，自然就有人发帖发表看法，并且提出各种疑问：有人说他是神经，有人说他很神气。她的帖子属于后者，佩服之余暗示他还长得比较帅气，就是皮肤不太白；敢在雪地里脱成光猪还到处招摇，人有点傻。刘流随口问道：你的真名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敲出了两个字：苏荃。
原来她就是苏荃，把猪八戒的名号强加到他头上的就是此女，刘流皱起了眉头，坏笑着回复：我是韦小宝啊，老婆，你都不认识我了？苏荃传过来一个白眼答道：我看你是真傻，不是一般的傻！
难道我真的傻吗？刘流问自己，吴水明肯定会追问炸药的下落，搞不好我又做了件傻事？一想到胡局长的嘴脸他就头痛，但话已出口，也只有去找他碰碰运气了。尹重放下电话，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姚说如果矿脉不连续，说明矿脉的规模小，一般做法是钻个孔下去探一探，地下是什么情况就都明白了。
没人愿意答理他，刘流关机睡觉。第二天，刘流到了县国土局，孙局长不在，他请县国土局任副局长吃饭，反正自己也要吃，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任副局长主管矿山，人还算正直，请他通融一下也能批到炸药，反正现官不如现管。他摇着头说：红头文件一下，很多矿山就开不下去咯！刘总，你们怎么办啊？前天，搞稀土矿的石老板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他们在下游，担心你把废水排到他的地界。
刘流不想理会汉奸，干笑了几声加以掩饰，硬着头皮回答：鹰嘴崖金矿没什么问题，我们的手续很完备啊！任副局长喝了杯酒，仍旧不相信，向刘流伸出了手：那好啊，你把《勘探实施方案》拿来我看看。
《勘探实施方案》包含了探矿阶段所有工程实施内容，如果有坑探施工，在上面也一目了然。同时还需要国土资源厅评审中心确认盖章，通过专家论证以后才生效。原来的方案本来有坑探内容，后来依照文件精神不得不删除。刘流被逼到绝路上了，谎称方案没带来，任副局长“哦”了一声，他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回到宾馆里，刘流决定将两份文件掉换过来，将那份有坑探内容的实施方案提交给任副局长，他不相信任副局长会去省厅查他们的最终方案。尹重发现了他的企图，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警告道：你这样做犯法！如果死了人要承担刑事和民事双重责任，你一个人兜得起吗？你要想清楚！
刘流抚开他的手，眼睛冒出火来，唬得尹重倒吸一口凉气。只听得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吼道：撑死胆大的，有什么后果由我来承担好了！尹重无语，刘流再也不理他，手脚麻利地拆开两份文件，将内页掉换了过来。
拍了拍那份假文件，他的心情好起来，尹重愁眉苦脸地望着他，好像已经绝望了。刘流禁不住笑了，问他：谁是金鑫矿业公司法人代表啊？尹重“切”了一声不予回答。刘流又问：探矿证登记在谁的名下啊？尹重的眼睛一亮，马上夺过那份假方案，直到再次确认上面盖的是金鑫矿业公司的大红公章，他长舒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指着刘流的胸口问：你这样还是有风险啊！探矿证登记在你个人名下不假，你又以金鑫矿业公司的名义申请炸药，万一出了事，吴水明会说他毫不知情，他会替你顶这个包吗？
刘流倒在床上答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见机行事吧！黄晓娜意识到了刘流内心的狂野，她不放心，发信息询问：笨蛋，我明天约了几个朋友聚会，你过来吧，我叔叔想看看你。能得到市领导的接见，要在平时刘流早就飞过去了，但他现在没那个心思，想也没想便答道：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有急事要办，改天吧。她没有再说什么，刘流知道她生气了，也不想去解释，心想：我挖到了金子，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第二天，他和尹重赶到县国土局找到了任副局长，他翻看着鹰嘴崖金矿的方案，看得很仔细。刘流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任副局长看了很久愣是没有看出名堂来，将信将疑地向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开具了介绍信，根据工作量，核定鹰嘴崖金矿每月炸药的使用量为1吨，雷管配套。治安大队专门审发爆炸物品的是个女警察，见到介绍信以后马上叫来了民爆公司的马经理。马经理像泥鳅般狡猾，见鹰嘴崖金矿的用量这么大，刘流交完钱以后，他讨好地说要送货上门，只是运费要贵一点，刘流全部答应了他的要求。
阿弥陀佛！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难关，就这样充满戏剧性地渡过去了。罗东闻听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以后不住摇头，说刘流是傻子有傻福，是个完全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猛子”（意为鲁莽之人）。刘流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员福将，他暗自祈祷：矿上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否则下半辈子就完蛋了。
见识了刘流的种种手段以后，尹重也有了感慨：社会真是一个大课堂，让我们不断地成长。接着他又抱怨起来：中了美人计的滋味怎么不让我去尝尝？便宜都被别人占去了。
办完事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刘流又收到了黄晓娜的信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来，请记住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刘流心想坏菜了，女人心是海底针，她不会记恨我吧？他打电话过去，黄晓娜直接按掉不接。尹重小声劝道：别想多了，过几天她就消气了，只要她心里有你！刘流预感到不妙，怎么也睡不着。尹重又劝道：我们不是找到了水晶猛虎吗？你把宝贝送给她试试？刘流摇头觉得不妥：我们离她有几百公里远，即使是送迷你跑车都来不及啊！黄晓娜长得漂亮又有性格，他在乎她，一门心思想要挽回她的感情。想来想去，他决定送一首诗！希望她理解他的处境，不再无端生气，诗是这样写的：
思念，是雨滴，
化在心里，随血管向前推移。
思念，是一种声音，萦绕在耳边想把你亲。
思念，是路旁向后倒退的树影。
蓦然回首，化做一片缤纷的落英！
思念，注定我要把你寻。
无论你在哪里，我将与你一路同行！
处女作完成了，他反复默念了几遍，感觉到自己都被感动了，眼里模糊一片。诗即刻发了出去，他的心情也好受了些，奇怪的是中州那边却不回应，他的心又跌到了谷底。鸡叫了，他又拿出手机查看，竟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他发错了地址，把本应发给黄晓娜的诗发到了苏荃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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