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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从此以后,新娘子天天眼泪和饭吃,房东也常常听见程天惠打老婆,可两口子又天天在一张炕上睡觉,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算怎么回子事儿。程天惠见到了张永贤,不是怒目相向,就是口出脏话,好几次几乎大打出手,气得张永贤说出“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做媒人了”这样的话来。
  
  一晃过了几个月,新娘子终于受不了折磨,病倒了。到医院一检查,却是怀孕了。法律有规定,怀孕期间,不得离婚。新娘子回延庆“养病”,程天惠也无可奈何。
  
   孩子终于生了下来,是个儿子。按日期算,程天惠也无法证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恰巧这时候农场通知程天惠准予离场,遣返原籍。程天惠离京之前,与妻子到区 政府办了离婚手续,孩子归他抚养。姑娘两手空空回到村里,人们都说:把孩子交给这样一个浑小子,怎么放心?就是要饭,也应该把孩子要回来自己带。姑娘让人 家给说动了心,程天惠前脚刚走,姑娘就紧追其后,一追追到徐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住又住了半年多,这才手上抱着一个,肚子里怀着一个回来了。不久 临盆,又是一个儿子。村里人都说:追儿子追儿子,一追追回两个来。
  
  事后我问张永贤,是不是知道那姑娘的底细。张永贤说:那姑娘的 为人处世,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做媒的只看姑娘人品,谁能担保是不是大姑娘呢?阎姑娘则说:我们同在一个村子,风言风语里也曾经听说她和村里某个干部有 些不清不白,可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谁会相信?这种事情,传说归传说,谁也不能当面问她自己。即便真有这种事情,过去的事儿,只要现在已经断了,也就算了。
  
  糟的是程天惠是个浑人,生生地把一个挺好的媳妇儿给赶跑了。
  
  胖姑娘的命运还算不错,后来带着两个儿子嫁了个工人,又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团河农场二大队二中队有个就业的炊事员叫白建新,二十七八岁年纪,小个儿,相貌倒还端正,生平及来历不详。
  
  他也是个二级工,每月365元。不过当炊事员的有一样好处,每月只要交9元钱伙食费就可以了。他平时生活节俭,是个出名的“老抠”,因此每月都能够攒下20多块钱。几年下来,手头也有好几百存款了。
  
  白建新生怕“城里娇妹”自己伺候不起,就托家在郊区县的朋友给介绍个农村姑娘。
  
  前后见了几个,不是嫌他工资低,就是嫌他个子矮,再不然就是女方要的彩礼太多,他不想把自己的辛苦积蓄都用在媳妇儿身上,所以都没成功。
  
   最后,有个家在密云县的朋友告诉他:村子里有个姑娘,长相模样都不错;因为跟村干部有事儿,怀孕已经六七个月。那个村干部有老婆孩子,离婚不可能,打胎 也已经太晚。如今姑娘的父亲到处托人做媒,只要有人肯要他的闺女,不但不收一分钱彩礼,还愿意腾出一间房来给女儿住,问他这样的“现成爸爸”可愿意当?他 琢磨着自己条件不好,要娶个更好的姑娘也难,既然娶这个姑娘可以一分钱不花,就点头了。两人见面的那天,姑娘只知道哭,什么也没说,一切都由家里作主。白 建新只提出一条:孩子我可以承认,但是绝不许女方再跟那个村干部来往。在家人的再三逼迫之下,姑娘总算点了头。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其实,也不过是一句空 话而已:村干部就住在本村,他一个月才回家几天,其余的日子,人家见面不见面,他也无法知道。


  
  孩子出生在即,事不宜迟,婚事一 定,接着就要举行婚礼。到了迎亲的那一天,果然一切开销,包括酒水、喜糖都是老丈人准备的。新娘子虽然也打扮了一下,却始终没有一丝儿笑脸,上了桌子,不 吃也不喝,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吃过饭,送走了贺客,正打算带上新媳妇儿回农场,新娘子却不见了。四处去找,都不见影子,最后还是在房后的菜园里找到的,原 来正与她的情郎在哭哭啼啼地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呢。
  
  他们到大兴县县政府办完了登记手续,回到农场,天色已经黑了。中队没有空房给他们住,只好临时借了工具员堆放农具、杂物的半间房间搭了个铺入洞房。他事先没有张扬,也没人去闹洞房,两口子早早地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有知道消息的,纷纷到那半间工具房去道喜。只见新娘子在铺上坐着,两眼红肿,一言不发,见了人也不理睬。大家觉得没意思,也就一哄而散。后来见白建新到食堂端了两碗棒子面粥和几个馒头进去,不久之后新娘子就从“新房”中出来,直奔黄村车站,回家去了。
  
  事后有跟他好的人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他说:新娘子不肯脱衣睡觉,逼得急了,就骂白建新不是人。结果这一夜两个人谁也没脱衣服,谁也没睡好。一早起来,喝了一碗棒子面粥,就哭着嚷着要回家。白建新无可奈何,只好让她走了。


  
  从此落下了一个笑话:白建新只花了一碗棒子面粥的本钱就白得了一个新媳妇儿。还有人给他编了一个绕口令儿:白建新,白捡的媳妇儿并不新。
  
   这以后,白建新也回他的“新家”去过几次,但是每次回去,两个人虽然睡在一条炕上,新娘子却坚决不让新姑爷钻她的被窝儿。白建新觉得自己这个新郎倌当得 窝囊,有人开导他说:新娘子怀孕已经七个多月,自然不肯跟你同房。你逼得急了,她可不是要骂你不是人么?要想跟她在一个被窝儿里睡,至少也要等她把孩子生 下来出了满月以后。他听了觉得在理,这以后干脆就连家也不回。
  
  几个月以后,新媳妇儿终于做产了,生的是个儿子。但是生下来的孩子 没有肛门。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只有很小很小一个窟窿,拉的屎像面条一般粗细。他本来想把伺候月子的事情完全推给丈母娘,他根本就不想回去的。可是摊上了这 样的事情,儿子名义上总是他的,坐月子丈母娘可以管,给孩子治病的事情老丈人可不管——孩子的亲爹也不管。新娘子几次托人送信来要他回去商量怎么办,他这 才不得不回去一趟。
  
  北京的骂人话中有一句是:“生个孩子没屁眼儿。”意思是大人办了缺德事儿了。新娘子生了这样一个儿子,窝囊之 上又加羞愧。可孩子总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尽管父亲是名义上的,母亲可是实打实的,一点儿也不假。做这种幼儿肛门扩张手术,第一要上大医院,第二要花 大价钱。密云是个山区穷县,家里有一二百现款就算财主了,她父母亲是绝对拿不出这笔医药费来的。那个真正的父亲呢,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主儿,或者是想负点儿 责任,却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总之,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就全看白建新的了。


  
  做母亲的爱子心切,白建新一回去,就给他跪下苦苦哀求。事情到了这一步,白建新想不管也不行了,只好带着老婆进城来给孩子做手术。
  
  等到孩子的手术做完,白建新的积蓄也已经花光,不过媳妇儿倒是肯跟他一个被窝儿里睡觉了。
  
  于是有那好事的又把那绕口令儿改了改,说:白建新,白捡的媳妇儿不白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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