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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半夜失踪的孕妇

蒋超请了三天假,第二天一大早就陪同罗洛出发了。他们乘坐的那辆中巴车,脏得没一块干净地方,几乎让人无法下脚,破得只要发动机一工作,就浑身抖个不停。蒋超知道罗洛乘车时喜欢观看风景,于是选了一个靠窗的比较结实的座位,用卫生纸擦了又擦,然后请罗洛坐下,自己坐在他的旁边。
  由于每天只有这么一趟车,司机很牛,什么时候开车,全凭他高兴。乘客们都知道这个“规矩”,早早地上车坐好了,耐心等待着司机的出现。车上乘客不多,一共才十来个。罗洛闲着无聊,便一一打量起他们来。坐在前面的三男两女,穿着老土的衣服,说着土得掉渣的语言,背篼里装着土特产,显然是当地农民。坐在右边的两个男子,尽管打扮很朴素,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来自外地。其中一位胖胖的,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岁,戴着眼镜,举止斯文;另一位年纪稍大,肤色较黑,长得跟瘦猴似的。眼镜一说话,瘦猴就把耳朵凑过去,接着连连点头,显然两人是一主一从的关系。罗洛听出眼镜的普通话里带有闽南口音。最后上车的乘客背着画框,一头披肩长发引得那几个山里人侧目而视,并窃窃私语起来。那人显然感觉到了这一点,一上车就径直走向车厢后面,独自坐在最后的座位上。他抱着膀子一言不发,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傲的神态。当罗洛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时,他表现得很敏感。罗洛在心里称他为“孤独的艺术家”。
  足足等待了二十分钟,司机终于露面了,是个又矮又胖的家伙。他大声打着饱嗝,爬进驾驶室发动了车,然后慢条斯理地剔着牙。又过了几分钟,中巴车终于出发了,一路上打着摆子、敲着破锣,向着层峦叠嶂的远方驶去。
  开出没多远,眼镜就被颠簸得受不了,双手牢牢抓住前面的扶手,身体卷曲成一团,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脸色有点难看。其余人没有他这么娇嫩,但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惟有当地人似乎习惯了坐这样的车走这样的路,身体随着车身左右摇晃,上下颠簸,惬意得如同坐在摇篮里。
  罗洛两眼盯着窗外,欣赏着一路上的风景,不住地发出赞叹声。汽车不停地转着弯,风景也不停地变换,令人目不暇接。一会儿是幽深的峡谷,一转弯就换成了冷气飕飕的森林;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眨眼间又仿佛到了黄昏;这边车外的松鼠伸手可及,让人误以为身在动物园,那边车外却白云飘荡,使人觉得自己坐的是飞机。罗洛到过无数的地方,什么样的风景没有见过?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感叹:不虚此行!
  中巴车到达锁龙镇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这个群山环抱着的小镇,只有三条不足百米的街道,如同一个村庄。房屋大多是瓦房,也有少数茅屋,没有一座是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地上铺着凹凸不平的石块,表面已经被行人的脚步磨得很光滑了,看样子至少也有好几百年历史。窄窄的街道上很冷清,只有在零星的小店里才能见到人影。疲惫不堪的乘客们下了车,东一个西一个地各自散了。罗洛和蒋超来到一家小饭店,每人要了五个馒头和两碗稀饭,三下五除二吃完,抹着嘴就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在街东头的两间瓦房里。要不是门口挂着牌子,还真看不出来。两人来到时,一个年轻的民警跷着二郎腿正在看报。两人进了屋,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问有什么事。蒋超环顾屋内,除了民警坐的椅子外,角落里还有一把破竹椅,便搬来让罗洛坐下,然后问鲁所长在不在。民警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两人几眼,回答说:“鲁所长今天一大早就办案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蒋超又问去哪里办什么案?民警听他的口气不同寻常,连忙放下报纸,倒了两杯水,又从里面一间屋里搬来一把椅子请蒋超坐,然后询问他的来意。得知是鲁所长以前的同事后,他忙不迭地掏出香烟,每人递上一支,替客人点上了,然后打开话匣子说了起来。
  民警自我介绍说姓刘,昨天晚上轮到他值班。大约凌晨三点十分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揉揉眼睛刚打开门,一条大汉就“呼”地一下冲了进来,满脸焦急地大声嚷嚷说:“鲁所长呢?我要报案!”
  小刘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龙世泰,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招呼他坐下慢慢说。龙世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接过他递来的茶,“咕隆咕隆”灌进肚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点把椅子坐散了架。他喘着粗气,不耐烦地向小刘一挥手:“对你说有屁用,快去把鲁所长给我叫来!”


  小刘不敢怠慢,飞跑着去把鲁所长从被窝里叫了起来。见了鲁所长,龙世泰这才说起了事情经过——
  凌晨一点左右,一家人睡得正香,龙世泰的父亲龙云海突然被一阵响声惊醒了。凭着老猎人敏锐的听觉,他明白是小花狗回来了,连忙披衣起床,打开了狗洞的门。小花狗一个箭步蹿了进来,蹲在狗窝里大嚼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东西。龙大爷觉得奇怪,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刚刚煮熟的麂子肉!他觉得非常奇怪,连忙叫醒龙世泰,二人心急火燎地向龙世凤家里跑去… …
  “等一等!”听得入了神的罗洛打断了小刘的叙述,“请问为什么他一见麂子肉就这么紧张呢?”
  小刘解释说:“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天上飞的斑鸠,地上跑的麂子’,意思是说山珍野味中就数这两种味道最美。现在斑鸠偶尔还能见到,但麂子却早就成稀罕东西了。就连龙大爷这样的猎人,几年也打不到一头。去年他跟踪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捕获了一头小麂子。有人出高价向他买,龙大爷也没有答应。他把麂子肉分给亲朋好友,其中就有他唯一的女儿龙世凤。龙世凤不仅人长得漂亮,孝心也好,自己舍不得吃,说要留着婆婆过五十大寿时招待客人。现在离她婆婆的生日不到一个月,昨晚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怎么会半夜三更煮麂子肉吃呢?就算龙世凤嘴馋得不得了,自己煮一点来吃,怎么舍得扔一大块喂狗呢?”

  “这狗,叼着东西跑回家吃,也真是训练有素啊!”
  小刘笑了:“您不了解情况,才会这么说。”
  罗洛满脸诚恳地说:“请你详细讲讲,我这人好奇心很强的。”
  见客人对自己的话这么感兴趣,小刘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接着说道:“这条小花狗,是龙世凤还没出嫁时一手带大的,因此对她特别有感情。龙世凤嫁到胡家后,小花狗也就跟着过去了。我们这里养狗成风,几乎家家都有狗,有狗的家里墙脚上开凿有狗洞,屋里有狗窝。偏偏胡家以前没养狗,这些设施也就没有。因此小花狗白天跟着龙世凤,一天三顿饭也在胡家吃,晚上回到龙家睡觉。后来龙世凤专门替它在墙上开凿了狗洞,在屋里做了狗窝,但小花狗却似乎习惯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吃过晚饭后依然回到龙家睡觉。好在两家相隔不远,转过两个山头就到了。”
  罗洛点点头:“我明白了,请接着说。”
  小刘于是继续介绍案情:胡家孤零零地座落在白果村一个小山坳里,龙世泰和父亲赶到时,屋里一片漆黑,四周一片死寂,看似一切正常又似乎不正常。龙大爷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不见回音,于是上前敲门。谁知他刚一用力,那扇厚重的大门就无声地开了,吓了两人一跳。两人进屋开灯一看,堂屋里的饭桌上杯盘狼藉,饭菜已经吃得精光,只剩下半杯酒,桌上有两双筷子。厨房里的半锅油汤还是热的,灶台上放着油腻的菜刀菜板,灶膛里还有炭火。两人找遍了整个屋子,也不见龙世凤的影子。到屋外四周寻找,喊破了喉咙,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父子二人急得快要哭了,最后一商量,龙大爷留下来继续寻找,龙世泰立即下山来报案。


  鲁所长听了,感到事关重大,因为龙世凤的丈夫是现役军人,而且她已经有孕在身。他立即紧急召集所里仅有的几名民警,除小刘留下外,其他人都随他去了出事地点。一天快过去了,一班人马音信全无,看来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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