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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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嘉娘就集中全部心力在租场地这件事上了,但是没想到这个游园惊梦的主人十分执拗,非达官贵人根本见不着他。嘉娘又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委实着急得不成。这期间,京城内又出了一件大事:赵恪的未婚妻,太后的内侄女,江南世家大族的嫡女,家财万贯、十里红妆的未来世子夫人,在上京的途中,遇到黄河改道,洪灾连天,在路上遇难了。
嘉娘忍不住唏嘘一番,可是唏嘘过去也就完了。眼看就要过中秋了,园子还没定下来,嘉娘寝食难安。想来想去,只能去找鹏哥儿商量。
鹏哥儿直接让她去见了周晋安,嘉娘本来不想这个时候贸贸然见他,不过现在为了自己店铺的事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其实就一个问题,我……有一个朋友想用这个园子开一个宴会,可是这园子的主人说不借,就想问问你有没有门路。”
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借口,嘉娘也没仔细想想若是周晋安问这个朋友是谁该怎么回答。不过周晋安正美着呢,也没仔细思考嘉娘话里的意思。办不到的事儿想到要求助自己,证明自己在嘉娘心中还是挺能干的,周晋安心里十分受用。
不过这个游园惊梦的主人在京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挺有来头的一个人,周晋安十分清楚自己的影响力,真去和人借,说不定会碰个软钉子。
“去倒是去过,园子修得十分精巧华丽,只是要说和他的主人嘛……”周晋安顿了一顿道,“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啊。”
听了周晋安的话,嘉娘忍不住垮了脸,有些魂游天外地轻声道:“哦,好吧。”周晋安都不熟,嘉娘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忙了。定国侯?老太太?一个个被嘉娘否决掉了,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快一年了,居然就认识这么几个人,也太弱了吧。
看着嘉娘瞬间垮掉的脸,周晋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人家这么信任自己,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问,自己却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实在是有些没有面子。周晋安也算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富贵公子,也是一呼百应的人,面对漂亮的女孩子还满足不了人家的要求,说出去或多或少有些掉价:“不过……”
嘉娘都准备起身告辞离开了,周晋安又说了一句“不过”,嘉娘屁股一下又坐稳了,眼神重新亮了起来,盯着周晋安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位公子,应该和游园惊梦的主人很熟,我去的十回里倒有八回都是他请的。”周晋安道。
嘉娘一听这话,眼睛都要发光了。他居然这么有面子,肯定可以帮她借到的,只是人家肯不肯帮还得看周晋安面子大不大,换言之,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周晋安的了。
“这人……这么厉害,谁啊?”嘉娘决定先问问这人是谁,看自己有没有可能直接走他的路子。
周晋安笑道:“军营里的同袍,我的上级,临江王世子,小王爷”
嘉娘做惊讶状,原来是他。此人她是略知一二的,据说他是个冷冰冰的人,也不太近女色,而且一心建功立业,怎么会常常去游园惊梦里宴请客人呢?
看着嘉娘有些疑惑的表情,周晋安替她解释道:“小王爷是不大喜欢热闹的场合,不过那是跟外人,跟咱们这帮兄弟在一起,还是挺放得开的。”
放得开?嘉娘看了一眼周晋安,思维不禁发散开来,想远了。
周晋安继续道:“京城里漂亮又安静的地方,非游园惊梦莫属了,而且那主人似乎也有意巴结临江王府,小王爷又不喜欢跟外头人应酬,所以常常叫一些熟人过去玩乐。”
嘉娘一听常常过去玩乐,脑袋里又一次想多了:一帮人过去,玩乐……咦,想想都觉得有些荒唐。不过求人的时候,嘉娘自然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了。可是面上总会带出一二来,周晋安可不想在嘉娘心里留下个荒唐的名声,赶忙解释道:“不过都是一群关系要好的人,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王爷他素来不喜女子亲近,我们在一起也都是喝酒说话罢了。你知道的,一群军营里的大老粗,没什么娱乐活动。”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说赵恪不喜欢亲近女子,嘉娘的思维立马又飘远了。嘉娘甩了甩头,不能道听途说地就这么认为,况且这个赵恪还有过未婚妻呢,想到他的未婚妻,嘉娘就表示了一下关心。
“我知道赵……呃,临江王世子,他未婚妻是不是七月里上京淹死的那个?”
“这个,咳,这个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准的,你不会也跟京城里那些人想的一样,觉得小王爷克妻吧?”周晋安问道。
咦?克妻?嘉娘有些不解,看着周晋安:“什么克妻,怎么回事?”
得,原来人家不知道。周晋安和赵恪关系还算不错,也十分说得来,不想关于好友的私事再多传播,本来还想着澄清一下呢,这下自己也成了传播者,罪过可就大了。于是揭开话题道:“你说你那个朋友要借园子做什么使?我跟小王爷也好说道。”
周晋安这个话题挑得好,这下轮到嘉娘咳嗽了,还真没想到他会问,于是道:“其实……其实是奶娘过来求我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具体是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既然成功地扯开了话题,周晋安自然也就不纠结着问了,遂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多问了,不过你知道是什么时候要用吗?这么没头没脑地过去说,也不好。”
嘉娘告诉了周晋安时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本来就该就此别过了,周晋安却还想再和嘉娘多说一会儿话,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吧,反正今日也闲着无事,既然九月就要用,不如今日你就和我一块儿去见见小王爷?”
周晋安看着嘉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嘉娘是个男装打扮,可自己心知肚明人家是女孩子,直白地叫她过去见个外人,多唐突啊。
谁知道嘉娘却一点都不觉得唐突。她对赵恪好奇已久,十分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真人,况且赵恪年纪轻轻就在军中威望颇高,很早之前嘉娘知道临江王府的时候就想攀上这个高枝儿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而已。今日周晋安既然开口了,嘉娘自然不会错过,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好啊,好,咱们这就去吧,小王爷在府上?也不知道人家今日得不得空,我这么过去好吗?跟人又不熟。”
周晋安很想说不好,可是面对如此热情的嘉娘,又不好拒绝,遂道:“没事,跟着我一块儿呢,有你在也好说一点。”
嘉娘不知道所谓“有自己在好说一点”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没问题,就欣然去了。
两人到了临江王府,周晋安是骑马来的,嘉娘却是坐车,不得不说,虽然自己是个女孩子,可既然穿上男装了,坐着马车就未免有点别扭。
周晋安递上自己的帖子,说求见小王爷。门房跟周晋安也算熟悉了,领着两人就直接去了花厅里候着。临江王府不愧是天家气象,一桌一椅修得都颇具富贵之相。
其实嘉娘左顾右盼的有些不合礼数,不过看在周晋安眼里什么都是好的,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临江王世子赵恪就过来见两人了,他穿了家常的宝蓝袍子,玉冠束发,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处正好为嘉娘挡住了一片阴影。
看到赵恪进来,周晋安放下手里的茶盏,上前拱手行礼道:“小王爷,冒昧上门,打扰了。”
赵恪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就算笑了,摆手止住了周晋安道:“说什么,坐吧,有事?”
嘉娘可从来没有离赵恪这么近过,之前虽然在酒肆里见过一面,不过冬天穿着大毛衣裳,还戴着帽子,当时人又多,嘉娘也不好盯着人家看。
今天见了赵恪,才知道所谓全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个侧脸,就让嘉娘觉得清俊倜傥,尤其是睫毛又长又翘,嘉娘自觉自己这副皮囊也算是上乘姿色了,可是跟他比还是自惭形秽。
赵恪有些懒懒地坐在主位上和周晋安寒暄了两句,嘉娘有些呆愣地看着赵恪,一时没转开目光,直到周晋安和赵恪两道目光都看向她的时候,嘉娘才觉得有些失态。
“这位是?”赵恪问的应该是周晋安,目光却看向嘉娘,在他目光的笼罩下,嘉娘的脸不禁有些泛红,一时没说出话来。周晋安适时笑道:“是在下的一个世兄,薛世兄,还不见过小王爷?”
嘉娘这才反应过来,上前给赵恪行礼,被赵恪抬手免了,却也难免要盯着嘉娘的脸庞端详一番。
周晋安看着赵恪探寻的目光,也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唐突地邀请了嘉娘过来。嘉娘自己虽然被美色所迷,可是这样被盯着看,心里也不舒服,却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盯着人家看的,心里一阵气急。
不过须臾赵恪便移开了目光,对周晋安道:“晋安今日上门可是有事?好不容易休息,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要上门来见我,难不成是想听训了?”
赵恪的口气虽然严肃,表情也没什么大的波动,不过这话一出口,三人的气氛便松散了下来。
周晋安向赵恪表明了来意。其实关于这么一点小事还要专门跑来跟人家说,嘉娘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赵恪倒是认真地听完了,对周晋安道:“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了,过几日你让人过去收拾布置就行。”说着向嘉娘点了点头,嘉娘自然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赵恪面上没多少表情,最多对周晋安勾一下嘴角就算笑了。
事情说完了,两人少不得又要说些闲话,都是关于军营中的事,赵恪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小……兄弟姓薛?”
嘉娘听他中间明显顿了一下,显然原来想说的并不是小兄弟,临时改的口,连忙应答了:“正是。”
跟赵恪待了一会儿,嘉娘也变得惜字如金起来。赵恪点点头,似乎沉思了一下:“薛晋鹏是你什么人?”
嘉娘没想到这位小王爷一下就问到点子上了,不禁看了周晋安一眼,让人知道鹏哥儿是自己哥哥,那不明摆着撒谎嘛;要说不是,赵恪能想到鹏哥儿,未必就猜不出嘉娘的身份,一时有些踟蹰。又想起自己曾陪着鹏哥儿见到过这位小王爷,虽说当时戴着帽子遮了半边脸,现在他想起鹏哥儿了,没准儿就记起自己了。
赵恪倒是没再纠结关于嘉娘是薛晋鹏什么人的问题,径自笑了笑:“薛晋鹏是少见的练武之才,只可惜他家里不肯放他出来,可惜,可惜。”他连说了两个可惜,虽然可能是无心提起,嘉娘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看来这个小王爷对鹏哥儿是颇为欣赏,若是能投入他的营下,以临江王府的势力和赵恪在军中的威望,护住一个鹏哥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当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恪说完,嘉娘便冲他笑了笑,赵恪又看了嘉娘两眼,便回过头和周晋安说话去了。因着鹏哥儿和周晋安关系要好,两人倒说了不少鹏哥儿的事儿,嘉娘也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两人从临江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分。周晋安本来还想拉着嘉娘去吃饭,看着嘉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在小王爷面前那么紧张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嘉娘拍拍胸口:“可是他那么严肃,好像不会笑似的,我还真怕他吃了我。”
周晋安拍了拍嘉娘的肩膀:“人家不但没吃你,还帮了你一个大忙。说吧,你借那园子到底想做什么,还是瞒着家里找的我?”
听了周晋安的话,嘉娘瞪大了眼睛,咦,他怎么知道是自己要借?好像没说漏啊……周晋安好笑地看着嘉娘:“行了,做那副样子干什么?一想就能想到啊,老实交代!”
嘉娘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今儿谢谢啦,改日让我哥哥请你吃饭!”说完不等周晋安说话,嘉娘就和他告辞说要回家了,周晋安笑着答应了,两人各自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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