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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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上元节。上元节可是一年之中姑娘家为数不多的能明目张胆地出门的日子,嘉娘自然不想错过了。暮色四合之时,嘉娘跟着老太太在院里用了晚饭,就跟着哥哥一块儿出门赏灯了。
上元夜外头热闹无比,绕着城的河上也扎满了彩船花灯。嘉娘穿了丁香色的裙袄,外头罩了一个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在人群中颇为低调。不过身边带的几个丫头,除了凤尾天生讷言,其他三个早就叽叽喳喳说开了,更别说还有一个四姑娘,身边也是带了三五个丫鬟的,一群少女叽叽喳喳的,直吵得鹏哥儿头疼。
嘉娘看着哥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道:“哥哥你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到了吧?瞧瞧这一帮子女孩儿,撑不住了不是?”
鹏哥儿也大有投降之意,对着妹妹的打趣也没说什么。嘉娘看着鹏哥儿的确是对跟着一群女孩子逛街没什么兴趣,遂道:“要不然哥哥就自己逛逛去吧,咱们戌时过半的时候在夜市口会和就是了。”
明明鹏哥儿是老太太派来看着嘉娘的,嘉娘把他支开了,还得了便宜卖乖,冲哥哥眨眨眼睛道:“哥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跟老太太告状的。”
鹏哥儿自然想躲开清静清静,妹妹让他到别处自己逛逛,他也是求之不得,便嘱咐了两句,就带着人和妹妹分开了。嘉娘看哥哥走远了,心情大好,也不是说她不愿意跟鹏哥儿一块儿玩,只是年纪大了,鹏哥儿和自己的关注点不大一样,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鹏哥儿走开之后,这一帮子女孩子没人看管,玩得更开心了。嘉娘跟着四姑娘一路走一路看灯,这些花灯也的确扎得很有艺术水平,上头还有字谜。那些小摊上也卖些面具之类的小玩意儿,嘉娘觉得颇为有趣儿,就让人拿了银子买了几个,和几个丫鬟一人一个戴在脸上,相视而笑。
只是嘉娘却不知道,二姨娘那个姘头,就是当初在碧云寺里想要侮辱嘉娘的泼皮无赖,此时正带了几个人畏畏缩缩地跟在嘉娘一行人的后头。
“大哥,咱们到底要跟踪谁啊?”一个流氓有些不耐烦了。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大哥也不说到底要干什么,急死了。
“就是前面那小姑娘,别说话,别叫她发现了。”那个无赖扯出一抹淫荡的笑容,指挥着大家紧紧地跟了上来。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和二姨娘通的信儿,知道今日嘉娘带着人出来赏灯,竟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掳走了嘉娘卖掉。这人已经跟着嘉娘大半夜了,只不过一开始有鹏哥儿在,不好动手,后来见这两人竟然主动分开了,也明白时机到了,后头跟着的那些丫鬟小厮都让他使人挤挤攘攘地挤开了。
如今这两个大家小姐落了单儿,几人就好动手了,可是这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明目张胆地动手也不是个事儿,就跟着这两个小姑娘绕了一大圈,想要找着一个下手的机会。也是合着该他运气好,两个小姑娘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人群稀少一点的地方。两人原来是走累了,准备到这里休息休息,没想到正好给了歹人可乘之机。领头的那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就从身后悄悄跟上,一人瞧准了就捂住了嘉娘和四姑娘的嘴。
嘉娘被人从后头偷袭,呜呜了两声,用力挣扎着。那几个人都觉得嘉娘是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小姐,领头的无赖还在几个月之前近过嘉娘的身,自然知道她是什么身手,却不料嘉娘这半年勤加锻炼,身手已今非昔比,一个擒拿手便将偷袭自己的人制住。四姑娘也是个伶俐的,这几个月跟着嘉娘锻炼身体,身手虽然没有嘉娘那么敏捷,但也手脚并用,咬了袭击自己的人一口,挣开了辖制。
四姑娘跑出去之后就高声呼救,一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地跑路,一边物色了一个最佳的救兵人选—乃一个公子,身上的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不凡,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脸上戴着一个和自己同款的面具。四姑娘想也不想就扑到了那人身上,哭得满脸是泪,身子一软,抱住了他的腿:“贵人……贵人救命,救救我姐姐!”
这人正是临江王世子赵恪。今日是花灯会,他本来不欲出门的,奈何临江王妃嫌他没事就在家待着,太没趣儿了,硬逼着他出来走走,赵恪就带了几个人出来。
她原本就是一个小丫头,哭得满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赵恪本来不欲理会,可是听见她说她姐姐还在那些人手里,她哭得又凄惨,便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拽起她来问道:“你别哭,慢慢说怎么回事?”
“在前头清河桥的拐弯儿处,那几个人过来挟持住我和姐姐,姐姐将我推出来,自己却陷在那儿,求贵人快去救救姐姐,不然她就危险了!”
赵恪就示意身后的几个随从往清河桥方向去了,四姑娘大喊道:“跟上那几个人,那几个人和掳我姐姐的人是一伙的,跟上他们就找到我姐姐了!”
却说四姑娘跑开之后,嘉娘就指望着妹妹带人过来,虽然奋力抵抗,却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而四姑娘迟迟未归,嘉娘终于被几人给挟持住。那个无赖还在嘉娘脸上狠狠地摸了几把,口出狂言道:“薛府的大姑娘,上次到嘴的鸭子飞了,还吓得老子半死,这回可终于落到老子手里了吧!”
嘉娘手脚都被制住了,只能啐了他一口,高声呼救,那人恼羞成怒,让人用破布堵住了嘉娘的嘴,又捆住了嘉娘的手脚,只想着先避开人群,虽然不一定会有人上来救人,但毕竟被人看着不好。
却不想还真有人上来质问,看他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儿,却正是方才同薛大姑娘一起的小姑娘,便知道不好,八成是带来了救兵。
这么一番折腾,也有看花灯的人围了上来。那无赖见走不脱了,只好硬着头皮恶声恶气地道:“关你什么事,去去去,这是我们家事,与你有什么相干?滚一边儿去,惹恼了大爷,有你好果子吃的!”
赵恪听他一说,倒笑了起来。他戴的面具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面目,众人不知道面具下头的人物是怎么样的清俊风流,只听他声音醇厚,一字一句的虽然不故作凶狠,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哦?你的家事?那你倒说说这位姑娘是你家什么人?我看她衣着华贵,想必不是为奴为婢的,你这样绑着她,估计也不是你家亲眷,你说是你的家事,有何证据?”
嘉娘嘴巴被堵着,眼睛却能看到,这人一过来就让她眼前一亮。他戴着个面具,看不到脸,只是光看这一身打扮也知道非富即贵,丽娘这次搬了个好救兵。听他质问出来,嘉娘就拼命摇头,虽然说不出话,却在竭力证明自己和此人没关系。
赵恪斜睨了一眼嘉娘,光线黑暗,他看不清楚被劫持人的长相,只见她衣着华贵,簪环歪乱,想必也是刚刚打斗时挣乱了头发,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漆黑如墨,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光彩。
那无赖见这人说话有条有理,把自己编的借口堵死了,索性一咬牙道:“这人是窑子里的窑姐儿,今日趁着花灯会生意繁忙,偷偷跑了出来。我应了老鸨的要求来把她抓回去,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他这么一说,若是真的,赵恪倒也不好插手此事,只因这大夏朝的规矩,所有青楼都归教坊司管,而且这些姑娘也都是教坊司贱籍,入了名册的,跑出来的人的确是得抓回去。赵恪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四姑娘一听他满嘴的胡说八道,忍不住破口大骂,却没有词来形容,只得大声道:“你胡说,这明明是我家大姐,我们今日出来赏灯,就遇见你这歹人图谋不轨!”
嘉娘听了他的话,再看赵恪也出现一丝犹疑,直怕他没认出自己来,只是嘴巴被堵着,只能呜呜地摇头,表示此人说的是假话,无奈赵恪明显是怕自己被两个的确是教坊司的女子给利用了,竟然怀疑地看向丽娘。
那无赖见赵恪犹豫了,得意扬扬道:“行了吧,不但这个是窑子里的,你身边那个也是,只怕公子你是被利用了,才会不知详情,随便替人出头。”
赵恪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似乎打算不再多管闲事了,四姑娘不禁气得满脸通红,好在这里已经有人围上来了,有人围观就不怕没人说理。四姑娘想要再找一个救兵,没料到赵恪见她想离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四姑娘大声反驳那无赖道:“你胡说,我和我姐姐才不是什么……什么……”那无赖满口粗话,说得难听,四姑娘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说了半天没说出来,只好道,“我和姐姐……”原本想自报家门的,可是一想这里这么多人,若是让人知道定国侯府的千金小姐今日被几个无赖给掳了,那她们几个也不要做人了。
那无赖听见四姑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反而笑道:“你和你姐姐怎样?还不是贱籍女子,无话可说了吧?告诉你,乖乖地跟大爷回去,还能让你姐妹少吃点苦头,若是不从,以为逃得过大爷的手掌心吗?”
围观众人见那无赖说得理直气壮,也都信以为真了,只是都可惜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么会是那贱籍女子。嘉娘看众人信了那无赖的泼皮之语,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四姑娘年纪又小,纵然有几分伶俐,这种时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嘉娘真怕她带来的那个男子也信以为真,将四姑娘交到这无赖手里,她们姐妹才真是倒霉到家了。
因为这一番围观,那几个无赖对嘉娘的看管也松了些。这拨人将嘉娘手脚都绑住了,原来嘉娘只顾得挣扎,此时静下心来,就寻思着怎么把绑着自己手脚的绳索解开。此时嘉娘双手背在身后,一点点挪到了背靠墙角之处,双手翻转,这几个歹徒也都没料到嘉娘还有这一手,系的结也不牢靠,被嘉娘不知怎么就给解开了。嘉娘不动声色,把脚上的绳子也松了开。
趁着众人都看着四姑娘和赵恪,没人注意她,嘉娘一把拽开嘴上的破麻布,跑到了赵恪的身后,大声道:“公子救命,我和妹妹乃安国公孙家的小姐,今日出来看花灯,却不料遇见歹人,万幸碰见公子……”嘉娘跟四姑娘想的一样,此时不宜自报家门,于是说自己和四姑娘是外祖父家的小姐,这样就算外头传言,也不会坏了定国侯府的名声。
那一拨歹徒无赖没料到嘉娘能解开绳索,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不知怎么的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一个个目瞪口呆,为首那一个见人已经跑了,瞅着没人注意就撒腿自己逃命去了,哪里还有空和这几人纠缠。
老大都跑路了,其中一个无赖还在和嘉娘、赵恪打嘴仗。赵恪眼尖,况且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人来人往的花灯节上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掳人,他又怎么肯放了这一拨歹徒,放开四姑娘便追了出去。
不过为首那人十分狡猾,又专拣着人多的地方到处乱钻,赵恪虽然奔着抓他去了,却最终还是失了手。那两个自称是孙家的小姑娘还在原处待着,难保那几人的同伙趁着自己抓人之际再将两人掳走,赵恪不得已还是放弃了追赶那为首的无赖,回来的路上正巧抓到最后逃跑的那个无赖。
“孙姑娘可有大碍,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赵恪回过身来寻到了嘉娘和四姑娘,手里还抓着那个无赖,因为怕吓着小姑娘,便保持着一段距离,脸上还戴着刚刚那个面具。
嘉娘见这人彬彬有礼,声音又醇厚好听,兼之此人刚刚救了她们姐妹二人,心底便生出三分好感,听得询问,便谦逊有礼道:“今日多谢公子相救,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改日好到府上登门拜谢。”
赵恪不欲再惹人注目,面上戴着面具也是避人耳目的意思,就这么一会儿已有好几个姑娘家对他驻足示意了,便道:“姑娘不必多礼,区区小事,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姑娘这一番惊魂,还要早些归家才是。”
方才挣扎之中嘉娘的面具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此时站在灯光下,肤色白皙,眉目盈盈,赵恪倒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他贵人事忙,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倒是生得一副端庄秀美的姿态。赵恪便想,大约是天下美人儿的相貌相似吧,便也不纠结了。
嘉娘见他不欲通报自己姓名,便也作罢,只是少不得要多谢人家救命之恩。方才那无赖的脸她可是看清楚了,可不正是那日在碧云寺轻薄她的人,换言之,也就是和二姨娘通奸、欲对整个定国侯府不利的人。嘉娘见今日救自己的人还去追了他,只是没追上,只拎了一个手下回来,心里颇为遗憾,若是能拿住那无赖,也算拿住二姨娘的把柄了。
“对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姊妹二人却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嘉娘嘴上还谢恩,眼睛却看向那小喽啰,寻思着该怎么把人要过来自己审问。四姑娘也在一边儿柔声细气地谢过了赵恪。虽然两人年纪都不大,在赵恪眼里更是和自己差了辈儿一般,不过在围观群众眼里可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起哄之声四起。
“这位姑娘,你要怎么感谢人家呀?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吧!”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嘉娘却很有分寸,什么事儿啊,这人看着年纪在二十出头,论年纪都可以做她叔叔了。赵恪听着四周起哄的声音也觉得十分可笑,这小姑娘看着身量未开,明显还是个小丫头。
嘉娘却不知道赵恪心里是怎么想的,若知道他说自己是小丫头,肯定要反驳一句:我癸水都来了呢,是个大姑娘了!
二人也不理会众人的起哄了,赵恪看着嘉娘的眼神儿不停地扫向自己手里拎着的小喽啰,便向嘉娘道:“姑娘放心,此人是定要送交官府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我看他们也是活腻味了。”
赵恪正欲离开,却被嘉娘叫住了:“公子不愿透露姓名,可是大恩大德小女子当涌泉相报。若是公子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上安国公府上去寻,只要力所能及,小女子也会倾囊相助。”
赵恪听了嘉娘的话,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他堂堂临江王的世子,要求到安国公的日子也还远着呢,所以对于嘉娘的话不甚在意,况且现下嘉娘的家人过来了,赵恪正好将手里的小喽啰交给嘉娘处置,又道:“我的属下还去追了这个人的几个同伙,明日一同交给顺天府审理就是。”
嘉娘点点头,赵恪又是一抱拳,便转身离去。嘉娘虽然没有看到此人面目,不过看他背影长身玉立,身材挺拔,又是救命恩人,说心里一丝遐思都没有那是骗人的,不过很快便回过神儿来,又暗地里呸自己:真是小妮子到了思春的年纪不成,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就在这儿东想西想了,说不定这人是个大大的丑八怪,才会一直不摘面具的。
一路上嘉娘都在想应该如何同老太太说今日之事。嘉娘知道老太太必然会相信自己, 等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嘉娘才郑重其事地遣散了上房内的丫鬟婆子,向老太太吐露了这几个月的来龙去脉。先是自己如何在碧云寺遭歹徒轻薄,为保清白才出此下策触柱而死,可是天可怜见,让她死而复生。
又说了自己如何在小花园中不经意间撞破了二姨娘和人的奸情,才听到了原来轻薄自己的人竟然是二姨娘房里派过去的,昨夜又在灯市遇袭,想必也是二姨娘的手笔。
接着原原本本地和老太太说了两人关于谋夺定国侯府家产的话,甚至关于那个幕后的“主公”也提到了一二。老太太初听之下,果然大为震惊。嘉娘前些日子在房里也没闲着,把前几年铺子上的账本儿都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她虽然看不太懂,可是让凤尾和她细细说了里头的详细收入支出,也听出一点端倪来。
老太太口中连呼“贱妇”不止,嘉娘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自己说出实情来是对还是错了。不过老太太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摩挲着手里的镯子沉思着,嘉娘也静静地看着老太太没说话。
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定国侯府的高层之一,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寻一个法子既能悄悄地打发了二姨娘,又能不坏了定国侯府的名声,还能将那个幕后的神秘人安插在定国侯府的内线扫清。
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是内疚的,若不是这些年自己撒手不管府上的内务,也不能让这起子人有可乘之机,把好好的一个侯府搞得乌烟瘴气。
好在自己的宝贝眼珠子嘉娘没有受什么罪,只是嘉娘这回说的事,不但是内院,似乎还隐隐约约牵扯到前朝,这就得同定国侯商议了。至于那个神神秘秘的幕后“主公”,只消问一问定国侯便知分晓。
老太太沉吟了半天,对嘉娘道:“好孩子,难为你周全了这么久才告诉祖母,这件事祖母自有安排。我的嘉娘也长大了,遇事儿也知道沉着冷静地处理了。这事你不要声张,对着二姨娘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就当不知道。”
老太太顿了顿又道:“眼看着出了节下,各府的春酒也该摆起来了,你就先跟着你舅母出去应酬,管家的事儿也该学着做起来了。好丫头,能看出账上的端倪还能指出来,等吃完了春酒,祖母就把外头铺子上的事儿都交给你打理。”
嘉娘应下来,复又想起自己和李氏、齐氏打点的成衣铺子,过年的这段时间两人都没闲着,把整个铺子也都规划起来了,如今只差自己的资金和铺位的选择了。关于这个铺子,嘉娘觉得这会儿还不是说的时机。
祖孙俩在上房中说了很久的话,一直过了午休时分,嘉娘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家住了几天,京城里各家春酒的帖子也都送来了,三天两头就得往外跑。嘉娘觉得一个侯府的嫡女,也得像是白菜一样出去给人挑挑拣拣的,这真是什么规矩,折腾人倒是不省事儿。
下帖子的京城贵族之家不少,但要数头一份儿的还算上敬柔长公主和临江王府上了。两家遍邀京城贵女,谁要是没收到这两家的帖子,基本上也不用在京城上流贵族圈子里混了。
作为皇后娘娘封的贞节娘子,兼之之前那许多传言,嘉娘自然受到众人的瞩目,妥妥的被四面八方的来客注视。
但是嘉娘有自己的打算。她的成衣铺子前一阵子也算是开了起来,叫嘉禾庄。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她需要在贵妇圈子里打响牌子。而现在这些活动场合,不正是最好的宣传场所吗?
嘉娘琢磨众人心理,只要嘉禾庄的名声能打出去,让京城里的贵女觉得穿上嘉禾庄的衣服是一种荣耀的象征,那么她的店铺也就不愁不红火了。
于是嘉娘便在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换上了嘉禾庄自己制的衣服。还别说,她这别致的一身倒真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都在私下里打听嘉娘这一身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嘉娘一直很神秘,总是不吐口,这样反倒惹得其他的人越发想知道。
嘉娘参加了几次宴会,每次都选择不同的衣服搭配,越发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这时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忖度着要搞一次大规模的活动,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嘉禾庄一下子推出去。至于采取何种形式,嘉娘跟齐氏等人商量之后,决定在城内某个著名的场所举办一个宴会,主题就是展示嘉禾庄的服装。至于这服装嘛,总得穿在活人的身上才好看。思来想去,齐氏建议可以去教坊司采买一批还没有见客的女子,既有身段儿,又有脸面,而且豁得开,在一帮女子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段儿,总比在一帮臭男人面前卖笑的好,而且还有从良的机会。
嘉娘觉得此事可行,算是个双赢的局面。
这个想法完善之后,就交代给齐氏去做了。齐氏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半个月就办好了。嘉禾庄这几个月来的盈利都投入了这项工程,嘉娘又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追加到嘉禾庄的投资里去。并且嘱咐齐氏,从这些女孩子里头挑出几个知道感恩并且机灵的放在身边做事,有朝一日扩大了经营规模,齐氏和李氏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可以让这些女孩儿来分担,同时也给后来人一个榜样—只要做得好,就总有再出头的日子。况且教坊司里很多都是良家女子,或因家中得罪了人,或因父兄犯错累及家人,籍没入官,和齐氏、李氏也算是同病相怜,沟通起来算是无障碍的。
这些女孩子入了教坊司,学的就是歌舞取悦,展示衣服这样的事儿对她们来说相当容易。
嘉娘看着她们排练了几回,确定无碍了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就要操心另外一个问题了—场地,哪里才有合适的场地?
在京郊的庄子毕竟太远了,这些娇滴滴的小姐自己愿不愿意出去是一回事,家里人肯不肯放出来又是一回事。还是就在内城附近找一个。可是内城里本来就寸土寸金,哪里会有空地给她们做这些事情呢?何况嘉娘自己又不能出面张罗这个事情,其他倒是备齐了,就只剩下场地还不能确定。
嘉娘和齐氏商量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嘉娘便先让齐氏去准备其他的事情,衣服的设计、料子什么的,还都要过两人的眼,此事就先搁置一下,嘉娘只说自己来想法子。送走了齐氏之后,嘉娘就坐在屋子里发愁,不知道哪里合适做她们的场地。屋子里的四个丫鬟见嘉娘发愁,也都跟着低头沉思。
“奴婢不知道姑娘具体要做什么,不过奴婢知道内城附近有个园子,是常年空着的,据说里头景色很好,专供各位达官贵人宴请消遣。”鸢尾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嘉娘一听两眼都放光了,凑近了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地方在哪里?”
原来这是江南一位姓姜的商户在京城买的地方,特意修了一个园子,专门用来宴饮,为的就是巴结京城里的各位达官贵人,常年没有住人,园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游园惊梦”。
嘉娘听了只差高兴得蹦起来了,抓着鸢尾的手道:“好鸢尾,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还发愁了这么久!”
鸢尾笑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奴婢这不是刚想起来嘛,姑娘要用这个园子办大事,奴婢只能出点小小的力啦。”
嘉娘笑了笑:“这下子可好了,这园子要是搞定的话,那我要给你记一大功!”
一时大家又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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