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舌头

熊 熊

长颈鹿是热闹村的村长，他最近心里闷得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没有孩子的玩耍嬉戏声，到处都死气沉沉。

“怎么回事呢？”现在他要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

长颈鹿独自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找到主管村风民风的风婆婆。把村里的情况告诉了风婆婆。风婆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派了一个年轻的名叫小清的风跟他回村。

长颈鹿见风婆婆就派了个年轻的风，很郁闷，一路上不说话。小清风倒是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出山，而且是风奶奶第一次派活儿给她，她兴奋得忽上忽下地乱蹿，一会儿弄得向日葵哈哈笑，一会儿追得柳树东躲西藏，一会儿又摸摸长颈鹿的脖子说：“这里又光又亮，我可以玩滑滑梯。”

“唉，这是我这段时间听过最舒心的话了。”长颈鹿看着一刻也不停歇的小清风叹气道。

长颈鹿把小清风带回村后，领着她在村里转了一圈。“咦，这里的风气不好闻呢。风气中有一股浓浓的怨气、闷气，还有一股不知被谁乱搅和了的混沌之气。村长先生，村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请注意，请注意，村长带来不明身份的妖风邪气，各家关好窗户，藏好财物，谁要是丢了东西别怪我没通知……”

“什么事？你自己听吧。”说完长颈鹿大步跑回家，关好门窗，任小清风怎么敲门都不开。

小清风还想问问其他村民，可是敲到天黑，谁家也没有开门。

“村里现在有不明身份的妖风邪气，正在敲门……敲门……”听着“敲门”两字不停地在夜空中盘旋，小清风僵住了手，吓得缩起脖子，找个墙角躲了起来。

小清风正在睡梦中，听见有人说：热闹村里住了很多动物村民。原来热闹村里的小动物们都喜欢出来一起玩耍，闹声如雷，雨婆婆以为是雷公公催她下雨呢，就大大方方地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雨，把小动物们的家都淹没了。

秋风听说了，就在村里到处说：“是孩子们太吵了！雷公公发脾气，让雨婆婆惩罚你们。”

大伙儿听了，再也不敢出来玩耍了。

长耳朵兔子兄弟喜欢在家里玩跳高游戏，一次兔哥哥跳得好高，长长的耳朵把兔屋子项出一个洞。

秋风知道了，就在村里到处说：“长耳朵的大儿子在家不孝顺父母，都上房揭瓦啦。”

家有孩子的再也不让孩子们在家玩了，孩子们只能一个个像傻子似的静静坐着。狐狸妈妈见孩子们实在太无聊了，就给他们讲故事。小狐狸们可喜欢听妈妈讲故事了，妈妈讲故事的时候，他们都团团围坐在妈妈身边，笑呵呵地望着妈妈。

秋风路过狐狸家门口，朝门缝里瞄了一眼，就在村里到处嚷嚷：“狐狸妈妈在家给孩子们传授偷鸡秘诀呢。”

“哇，哇……”所有的家鸡都慌乱起来，你挤我，我推你，谁都要往里钻，都不愿意站在门口值班。

秋风从鸡屋顶走过，在村里到处嚷嚷：“鸡家族嫌自己的房子小，正吵着要去抢鸭舍呢。”

“嘎，嘎……”鸭子听了，一个个惊慌地在池塘里飞扑，把睡在池塘的鱼都搅得慌乱极了。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往水里投毒了……”秋风又在壤壤。

秋风是个长着长长舌头的家伙，他有一对长长的招风耳，眼睛也是细长细长的，还有双长长的细腿，喜欢东逛逛，西晃晃，没事就嚷嚷。

“喂，东头的长颈鹿偷吃了西村大黄牛的一把青草……”

“喂，南头兔子踩了西头……”

他的声音像个幽灵在空中游荡。小熊听了赶快关上窗户，小兔子听了赶紧吹灭了灯，小猴子听了赶紧上床睡觉……

他们都害怕秋风进屋聊天，说东家长西家短，说谁家丢了什么，谁家多了个啥，他们更害怕听见秋风在村上空散播“不好了，不好了”的声音。

“你现在知道热闹村为何变成今天这样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清风转身打量背靠的墙，原来是墙角的老墙在说话。

老墙还说，他在这村里年纪最大，村子变成现在这样他很难过，但也没有好法子，只能尽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他不想再让小清风被村里现在的风气给搅迷糊了。他还请小清风多走动，多串串门，听听村民的真话，看看村民真实的生活。最后他自言自语道：“村民都是善良诚朴的，唉……”

一整天，小清风从东头逛到西头，又从北头横扫到南头，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大家都静悄悄的。

长颈鹿村长静悄悄地吃着树叶，兔子兄弟静悄悄地吃着草尖尖，大黄牛静悄悄地跟在兔子兄弟后面吃着肥草茎，山羊静悄悄地跟在大黄牛后面吃壮草根，黄牛还不时摇动尾巴给小山羊赶苍蝇……

这都是小清风亲眼看到的，晚上她还听到：

“轻点，再轻点，别吵着隔壁狐狸宝宝睡觉。”兔子妈妈低声嘱咐跳蹦蹦舞的兔子兄弟。

“小宝贝们，我们来讲个小狐狸不怕黑的故事……”

“鸭宝贝，明天你下水，别乱跑，不要惊动了小鱼儿吃饭，好不好？”

……

“喔喔喔……”公鸡打鸣声叫醒了小清风，小清风急于起床把昨天看到的告诉大家：“兔子兄弟喜欢跳蹦蹦舞哟。”

“狐狸妈妈讲睡前故事真好听。”

“鸭妈妈叮嘱鸭宝宝别吓跑鱼儿。”

“你，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就在小清风忙个不停时，突然迎面来了好大一股风，小清风与他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居民，他们都叫我秋风。”

“哦，您就是秋风。”小清风轻轻点了点脚，上下看了看秋风。

确实如老墙爷爷所说，秋风浑身都是长长的：长长的眼睛，长长的耳朵，长长的舌头，长得都伸到外面啦。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说的每件事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怎能有假！”小清风认真地说。

“那，那我看到的、听到的，怎么就和你的不一样呢？”秋风疑惑了。

“你看到什么，你说说看。”小清风说。

“我看到小兔吃草，后腿乱蹦乱跳，可不就是使坏把后面黄牛的草踩坏……”

“哈哈，兔子吃草尖尖，又蹦又跳。是给草里的虫子、蚱蜢们发个信：牛来了；牛来了……”小清风笑得都快趴在地上了。

“那！那还有，黄牛明明是用尾巴给自己赶苍蝇，你怎么说是给山羊赶呢？”秋风有些不甘心。

“你仔细看，黄牛有时把尾巴甩到自己肚子、后背上，那是给自己赶苍蝇，有时尾巴就垂在后腿间轻轻地摆动，你说他是不是给山羊赶苍蝇呀？”

“呵呵，原来是这样呀。”秋风为自己的不仔细感到羞愧，急忙收了收长长的腿，长长的耳朵，长长的眼睛，最后把长长的舌头也缩进去了。

小清风在热闹村小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秋风没事儿就找小清风玩，和她学转舌头游戏，慢慢地，他长长的耳朵变圆了，细细的眼睛变大了，长长舌头变短了。

村里的事，他现在听得更清了，看得更明了，说的话也好听多了。

热闹村又热闹起来了，孩子们玩得累了，出汗了，秋风就过去悄悄帮他们擦干；衣物飘落在地，秋风帮他们拾起来，放在树枝上晒着，回家时，再提醒他们别忘了……

总之，热闹村又热闹起来了。

《小溪流》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