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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离散夫妻(2)

袁大疤瘌美滋滋地喝完酒,醉眼迷离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马小蓝,嘿嘿地淫笑道:“好啦,咱们可以入洞房了!你不要怕,我会轻一点的。来,为夫我亲自抱你上炕!”

他下炕后摇晃着向马小蓝走过去,眼睛里都是欲火,而马小蓝此刻也急切万分,因为她一直在用那把偷藏起来的破刀割背后的绳子,但因为手腕被绑,手指根本用不上力量,只能一下一下地蹭。她见袁大疤瘌向自己走来,心里急得要命。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枪声,接着炮声隆隆大作,袁大疤瘌一愣,赶忙爬到土炕上,推开窗子往外看去。同时,马小蓝也把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割断,见袁大疤瘌正向窗外张望,立刻举着那把破刀子直向他后背刺去。

袁大疤瘌听到背后有动静,马上回头一看,见马小蓝手握尖刀已经扑到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赶忙闪躲,但因为喝酒太多,已经微醉,想躲,但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眨眼间马小蓝已经扑到眼前,袁大疤瘌啊的一声,只觉胸部一疼,马小蓝手里的刀子已经插入他的身体,他低哼一声就倒在土炕上,腿蹬了几下就死去了。

马小蓝见他已死,赶忙跑到外边,骑上袁大疤瘌的马冒着炮火流弹赶回住处。到那里一看,根本没有秋俭的踪影。她立刻掉转马头去找志武,她知道,志武应该带着队伍正和日本人拼杀。

她跑到枪声最激烈的地方,下马哈腰跑到一个中国士兵旁边,大声问:“你们营长在哪儿?”

士兵向远处一指:“在那儿!”

马小蓝一看,志武正抵着机关枪射击。她赶忙俯身朝志武跑去,可刚跑到一半,一颗迫击炮弹就在她身边爆炸了,同时一股气浪猛地把她震翻在地。她觉得头一阵发蒙,耳朵鸣叫,眼前的红色火光瞬间模糊,跟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架马车上,身后远处的村落燃着熊熊大火,依稀还有枪声传来,身边是一群匆忙行走的中国军人,志武骑着马在前边走着,不停回头催促。

见马小蓝醒了,志武赶忙勒住马,然后和马小蓝的马车并行,问:“小蓝,你能坚持住吗?”

马小蓝觉得自己身体无碍,说道:“我没事,估计是让炮弹震昏了。”她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儿?”

志武道:“我们已经突围了,现在去祈县和另外一支部队集结。”

“秋俭哥呢?”马小蓝意识全部清醒了,突然想起了秋俭。

“哦,他去凤集找玉灵了,那趟火车下一站是凤集。”

“你们在火车站没找到玉灵嫂子?”

志武叹口气:“找到了,但发现她时,火车已经开了!”

马小蓝道:“志武哥,赶紧把车停下,我不去祈县,我要去凤集,去找秋俭哥!”

“你伤成这样怎么去?”

“我没事,你给我一匹马和一把枪就行,真的不能耽搁了!”

“好,你们找到玉灵后,一起到祈县找我,不过路上要多加小心。”

马小蓝下车后,骑马挎枪匆匆和志武道别而去,但一时着急,忘了告诉志武鼓槌做的坏事。

玉灵和皮爷坐的火车一路走走停停,在第二天下午终于到了凤集,玉灵抱着定捷和皮爷赶忙下了车。

皮爷在车站外找了一个凳子,把包袱放在上面,对玉灵道:“灵儿,我去问问有没有回去的火车,如果没有,我去找找有没有租马车的,咱们回去找秋俭,你先在这里等我。”

玉灵点头答应,坐在包裹旁边哄着怀里的定捷。

皮爷刚离去不久,突然,三个灰衣男人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刀子,冲玉灵低声道:“不许喊,要敢喊就宰了你的孩子!起来跟我们走!”

玉灵吓了一跳,也不敢叫喊,只能紧紧抱着定捷,被三人推搡着上了一辆席篷马车。刚坐到车上,玉灵的脸就被蒙住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玉灵感觉那马车左拐右绕地走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

玉灵被推搡着带到一间小屋里,被拿去了蒙布。玉灵四下一看,只见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窗子玻璃被刷了白漆,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

其中一人低声喝道:“好好给我在这里待着!”说完几人走了出去,把门锁上了。

玉灵愣了愣,把定捷放到床上,听窗外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到了后来,四下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入夜了,玉灵又累又困,歪在床上和儿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门锁一阵响动后,门一开,鼓槌走了进来。玉灵一愣,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鼓槌,不禁问道:“啊!鼓槌,怎么是你?”

鼓槌冷笑着没有回答,他身后,影子飞也走了进来。

玉灵认出了影子飞,记得他是那年春天在孙家老宅装扮狐仙的坏人,见他和鼓槌在一起,心里已经暗觉不妙。

玉灵赶忙抱起孩子,盯着鼓槌:“鼓槌,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鼓槌看了眼影子飞:“怎么?我俩在一起不行是吗?”

玉灵冷笑:“当然行。现在这世道,连人都能做狗,还有什么不行的。”

鼓槌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玉灵怀里的孩子,道:“秋俭的?”

玉灵面若冰霜:“鼓槌,你想怎么样,说吧。但是你要敢动我孩子一下,我就和你拼命!”

鼓槌哧地一笑,语气变软:“玉灵,你想多了,我只是和你叙叙旧啦,咱俩都是在鼓坊一起长大的,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我又不是坏人。”

玉灵轻轻冷笑。

鼓槌回头对影子飞道:“你先出去等我,我有话和她说。”

影子飞看了玉灵一眼,提醒鼓槌:“你可小心点,她会障眼法,说不定一矬身就遁地跑了。”

鼓槌一笑:“不会的。”

影子飞出去了,玉灵抱着定捷坐到了床上,背对着鼓槌。

鼓槌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玉灵,没想到咱俩还能碰面,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的安排?”

玉灵默然不语。

鼓槌继续道:“我在鼓坊混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惦记的就是你,我最倒霉的时候、挨欺负的时候,只要想到你,心里就不难受了。我现在享福了,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你想想,你跟了秋俭以后,享过什么福?就看你天天受罪了。要是当初跟了我,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玉灵,我一直喜欢你,不如你现在就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过上阔太太的日子。”

玉灵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地道:“你出去!”

鼓槌起身上前接着求道:“玉灵,你就跟了我吧。秋俭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算你找到他,也是跟他过穷日子。”

玉灵突然转头,眼中都是寒意,愤声道:“鼓槌,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说得越多,就越让我厌烦你。我不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要干什么,但无论你提出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鼓槌脸一沉:“玉灵,你这是好话不听对吗?那你别逼我做绝的。反正你已经在我手心里,答应不答应我说了算。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因为我曾经发过誓,早晚要得到你!”

“滚!鼓槌,你就是一个畜生!”

“好,骂我是畜生,那我可就做畜生做的事了!告诉你,你要不答应跟我,我就把你手里这小崽子摔死!”说完眼露凶光!

玉灵听到鼓槌说出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抱紧定捷,大声道:“鼓槌,你敢碰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鼓槌哈哈大笑:“那我要看看你怎么和我拼命!”说完他喊道,“都进来!”

影子飞和那三人开门走进来,一起看着惊惶无助的玉灵。

鼓槌凶狠地道:“把那小崽子给我抢过来!”

影子飞四人一起扑过去,玉灵大喊着挣扎保护,定捷猛地哇哇大哭。争夺中,玉灵不忍心拉扯孩子,心一软,最终还是被影子飞把定捷抢走了。

三个灰衣人用力把玉灵制住,她大哭着喊道:“把儿子还给我!”

鼓槌抱过定捷,仔细看了一眼孩子的模样,阴狠地道:“别说,还挺像秋俭的。”说完把手伸进定捷的怀里掏出“玉蛤蟆”,用手掂了掂,道,“这个东西我拿走了。”说完放进自己衣兜。

玉灵哭喊道:“鼓槌,你这个畜生!畜生!”

鼓槌哈哈大笑:“好,那我就畜生到底。影子飞,麻烦你一趟,把这小崽子给我处理掉。”说完把定捷又递给影子飞。

影子飞点点头,抱着孩子就出去了。

玉灵猛地挣脱那三人的控制,扑向门口,却被鼓槌一把抱住,道:“玉灵,听话,咱不要那野崽子了,跟了我,我会让你生个比他可爱十倍的儿子!”

玉灵大怒,一挥手,啪的一声抽了鼓槌一个大嘴巴。

鼓槌觉得左脸麻辣辣的生疼,一摸之下发现嘴角都是鲜血,他恼羞成怒,回手也打了玉灵一个嘴巴,玉灵一下就被打倒在地。

鼓槌吐了口唾沫,气急败坏地道:“把她给我绑起来,等袁大疤瘌到了,就带着她回北京。”

影子飞骑着马抱着定捷出了大门,穿过几条街,到处寻找丢弃孩子的地方。定捷在他怀里大哭着,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观望。他厌烦异常,催马飞奔,最后来到一座桥上,见桥下是冻了冰的河床,一片枯黄的芦苇。他见四下没人,就双手把大哭着的定捷高高举起,用力扔到了桥下面,接着他听到定捷的襁褓坠地的声音,再也没听到那孩子的哭声,心想一定是摔死了,而且就算不死也会被冻死,便吐口唾沫,掉转马头回去了。 

皮爷打听完回程火车的消息,回到车站去找玉灵母子,却发现连人带包裹都不见了。他在火车站的人群里到处寻找,甚至连火车上都找了,也不见母子两人的踪影。他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熬等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凤集城里又开始寻找。临近中午的时候,他见前面河边桥上围着一群人,便赶忙跑过去看,只见人们指着桥下芦苇中的一个婴儿襁褓在议论着。皮爷趴到桥栏往下仔细一看,那婴儿竟然是定捷。他心里一惊,赶忙顺桥边河坡下到河床里,然后踩着冰面来到那片芦苇丛。他抱起定捷一看,定捷竟然还活着,正闭着眼睛睡觉。一入皮爷的怀抱,这孩子突然醒来,哇哇大哭。皮爷的心放了下来,抱着定捷爬回河岸,然后继续在小县城里找寻玉灵。

秋俭骑着马赶到凤集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因为他在路上一直耽搁,只要一遇到沿着铁路逃荒的难民就一边问询一边在难民里寻找,希望遇到回来寻找自己的皮爷玉灵二人。一路赶来,最后他来到凤集火车站,但问遍所有人也没能打听到玉灵和皮爷的下落,天渐渐暗了下来,他茫然地立马站在街角,看着暮色中的凤集城,心里都是迷茫和焦急。

而另一个街角,马小蓝也是茫然地静立着,她也是寻找了半天,根本没有秋俭的影子。这个城突然显得那么大,大得让她无助,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根本没想到,她苦苦寻找的男人,此刻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另一个街角。马小蓝此刻的心中,一直萦绕着玉灵的那句话:“如果心里有那个人,就算离散错过,最终也会再见面的。”

另外不远处的街角,劳顿不堪的皮爷抱着定捷坐在一个削面摊前,皮爷让摊主用面粉做了一碗疙瘩汤,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定捷,那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嘴唇。皮爷眼中都是爱怜,低头道:“孩子,告诉爷爷,你妈妈到底去了哪里?”

马小蓝一脸失落,骑马在凤集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遇到秋俭。突然,前面一个人骑着马飞快地跑过,马小蓝心里一惊,那骑马的人竟然是影子飞!

她也赶紧催马追去,见影子飞拐过几条街后,下马进到一个大院子里。

马小蓝心里起疑,赶忙追了过去。到了院子的后墙,她踩着马背翻到墙上,然后跳到院里,悄悄来到一个亮灯的窗子往里望去,只见鼓槌靠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书,影子飞在一旁喝水。

只见鼓槌把书收回一个粗布包袱里,说道:“也怪了,袁大疤瘌怎么还不来?莫非让马小蓝给杀了?”

“还真悬!那马小蓝多么古灵精怪的一个女人,估计袁大疤瘌上了她的道。我的意思别去管他了,技要在咱们手上,明早他再不来,咱们就回北京。”

鼓槌坐直身体:“行,我也怕夜长梦多。”

影子飞又问道:“那玉灵你怎么处置?也要学袁大疤瘌入洞房吗?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有啥意思,不如杀了得了。”

他这话一出,窗外偷听的马小蓝心里一惊,原来玉灵已经被鼓槌二人抓住,就关在附近的屋里。

鼓槌在屋里道:“杀她哪儿行?我还要把她带回北京呢。”

影子飞无奈摇头:“真是没法说你和袁大疤瘌两人,英雄好汉都毁在色字上边了。但愿能平安回京,出来这半年多,我都烦了。”

马小蓝不再听他二人闲谈,掏出志武给的手枪,伏身挨屋寻找,终于在最里边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被关押的玉灵。

她自幼和闯江湖的父亲学过开锁,见是一把普通的插锁,便从头上拔下银簪子弯了一个小钩,很快就把那锁打开。她进门低声道:“灵儿姐,别说话,我是小蓝。”

借着屋里油灯的光,玉灵一看是马小蓝,不禁一阵惊喜,点点头,并示意自己手脚被绑着。

马小蓝赶忙跑过去帮玉灵解开绳子,道:“灵儿姐,我们快走!”

玉灵起身,姐俩拉着手一起来到院里,一齐低身蹑脚向墙边跑去。到了墙下,马小蓝搬来一个木架,示意玉灵先上。玉灵突然想起什么,低声对马小蓝道:“我还不能走,《孙记制鼓技要》和‘玉蛤蟆’还在他们那里,我得抢回来。”

马小蓝一皱眉:“灵儿姐,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先跑,然后偷偷跟着他们回北京,半路想办法偷回来。”

正说到这里,突然有人一旁道:“费那劲干吗?东西就在这儿,你们有本事拿走啊!”

马小蓝和玉灵一惊,回头一看,鼓槌手里拎着自己的包袱摇晃着冷笑,影子飞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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