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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成为战俘后,第2营的战士们起初还没遭什么罪。他们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基本都没和日本人有什么接触。平时,他们还可以在加勒特闲逛一下。有时趁战乱,很多人还可以买到些酒和食物,而且他们的指挥体系也基本没有改变。日本的指令就是通过他们的指挥官下达的,在加勒特,他们的命令对于美国士兵来说也并不苛刻。虽然日军没给战俘们任何日常所需,但是美国士兵们还有着足够的食物、衣服、毯子、厕所用品以及其他日常的所需物品。41

刚被捕时,第2营的战士们总是会打量那些日本人。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奇怪的情况,所以对日本人的反应迥异也就不足为怪了。有些人觉得日本人个子很矮,有些人却回忆说他们肯定超过一米八。42而一些人,如约翰尼·巴克,就觉得日军总是穿着太大的制服,看着很是凌乱。但卢瑟·普兰迪觉得他们的身材很标准。43他们遇到的日本军挺优待战俘的,对他们在美国的生活还蛮感兴趣。一些人记得,一些会说英语的日本人经常问他们有关美国的情况,特别是会问起好莱坞。莱斯特·阿斯伯理回忆:“如果你跟他们说你来自得克萨斯州,他们马上会觉得你就是个牛仔。”44日军会给那些战俘们一些糖和香烟,也会帮士兵们在加勒特带些日常用品。45

美国人被如此优待是有很多原因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1942年3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军还得接管安抚整个爪哇岛。他们没时间也没兴趣来折磨这帮乌合之众,再说两军也基本没怎么交战。第二,美国战士遇到的是第一批日军战士,都是训练有素,严守纪律的前线部队。他们不会沦落成残酷的占领军。第三,日军没想到会有成千上万的战俘,在爪哇岛还暂时不需要那么多劳力。而且,这些美国士兵的行为也不足以让日军对他们实施虐待;当然战俘们也很听话,并没打扰日军。最后,有些日军还挺同情战俘的。同样都是军人,他们能有共鸣,没有理由去迫害羞辱他们。后来,太平洋战争演化得越来越残酷,战线越拉越长,然后两军的种族歧视也渐渐演变成了各自的残暴行径。但是在1942年3月的爪哇岛,这一点还不怎么明显。46

如今有很多关于日军在二战期间如何对待战俘的文章,日军如何对待战俘仍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自19世纪中叶以来,日本政府一度遵循国际惯例的战俘政策,也曾因此受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赞誉。在1894—1895年的中日战争中,日本严格遵循1874年《布鲁塞尔宣言》中规定的战俘政策。在1904—1905年的俄日战争中,国际红十字会认为日本十分优待战俘,很好地遵守了1899年《海牙公约》中的战俘政策。日本在一战期间对待德国战俘的行为也受到国际社会的首肯,完全符合1907年的《海牙公约》。47

1929年,国际社会再次聚首日内瓦,修订建立现存的战俘政策,日本也再一次参加了会议。1929年的《日内瓦公约》条例对当时的战俘政策进行了进一步完善。最重要的修改便是:对待战俘要有人道主义精神,特别是在吃、穿、住和医疗方面要跟战胜方的士兵们没有差别;不能过分利用战俘做劳力或帮助加速战争进程;必须建立战俘信息局来接收和传播所有有关战俘的情况。48与会的日本代表团成员有:吉田伊三郎(Isaburo yoshida)、藤原下村定(Sadamu Shimomura)和三浦清藏(音,Seizo Miura),1929年7月,他们代表日本天皇签订了《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这表明日本再一次愿意遵守关于优待战俘的国际条例。49虽然日本代表同意了《日内瓦公约》的相关条例,但是日本政府却不予认可,因此日本就没有义务一定要达到此种优待战俘的标准。50

在20世纪30年代,日本军队对国家政府的影响很大,他们阻止政府通过并认可1929年的《日内瓦公约》。日本陆军和海军都反对通过此项协议。原因如下: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日本海军和陆军战士们觉得他们不会沦为战争战俘。在他们的军事训练中,总是被灌输武士道精神。在武士道精神的训诫中,为天皇陛下效忠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誉。日本人觉得被俘是最令人羞耻的事情,不仅仅对自己是种耻辱,他们的家人、宗族以及整个帝国都会蒙羞。51

日本军事教育总是鼓吹要让战士誓死效忠,如果做不到,就应该自杀以示忠心,决不能成为敌军战俘。为天皇效忠的战士可以将他们的灵位供奉在靖国神社,人们会永久纪念他们。52因为他们相信每个战士都会毫无疑问地遵守武士道精神,所以不可能有日军战士成为战俘。因此,若日军遵守《日内瓦公约》,那么就是日本单方面的履行义务。53

而且,日本海军认为,《日内瓦公约》所写的优待战俘政策会鼓励盟国对日本实施更长线路的空炸行动。日本海军理论道,如果盟国军队知道他们的战俘会被优待的话,他们可以对日本实施单程的空袭,飞行员可以不必返回基地。作为战俘们,他们可以靠日军来提供他们安全及照顾,从而便可使他们的空袭范围扩大两倍。54

日军也反对没有日军参加的情况下,由第三方权力代表(保护权)审讯战犯,因为从军事角度来说,这对他们是不利的。最后,日本海军声称,在《日内瓦公约》下,战俘会受到比日军战士们更好的待遇,特别是从惩罚方面来看。海军总部认为如果同意《日内瓦公约》,就意味着在海军内部要进行很大的惩罚制度改革,这也会削弱海军纪律,从而削弱帝国的海军防御能力。因此,日本海军和陆军都不希望政府通过此项条约。55由于否认《日内瓦公约》,日本政府认为他们在二战期间就没有义务遵守公约中的原则。

当日本一开始在亚洲及太平洋地区打败盟国的时候,英国、荷兰、澳大利亚以及美国都请求日本政府认可《日内瓦公约》中的相关条例。日本外务大臣东乡茂德回应盟国说,虽然日本没有通过合约,不受其束缚,但是如果需要,日本还是会实施公约中所规定的条例的。56日本答应在对待战俘时,会努力尊重美国国家及种族习惯,注意他们的供应、食物、衣物以及其他风俗限制。57

因此,当1942年第2营战士向日本投降时,日本政府向他们保证他们会按照国际准则优待战俘。就算知道这一协定,美国战士们也无法感到些许宽慰。对美国士兵来说,日军如此强大,如此陌生,短时间的交锋,足以让战士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中。如果战俘们的生活就如在加勒特一样,如果日本真正履行他们的义务的话,大概这些士兵们就能够不受伤害地存活下来了。但是事情可能并非如此乐观,得克萨斯州士兵们很快就会知道日本战俘营的生活会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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