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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第十二节

齐越峰看到许文在落泪,想是他问了令他伤心的事,便不再多问.叫他上了车.
    许文趴在窗口边,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城市果然非同一般,真是长了见识,他在心里想:如果回去了,定要向那些伙伴或同学炫耀一番.那些高楼大厦高得连上天都可以了,看不到顶了.以前只是在老人讲的古老故事里听说过有这么高的东西,莫过于什么天梯啥的,今儿个看到这许多,那些根本不值得一比.他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喜欢这儿吗?"齐越峰扭过头问。
    "喜欢,这里好多好多人和车哦."
    "是啊,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许文摇头说,"我连我们那的县城也没去过几回,这次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是第一次看到火车,它好长好长."
    许文说着,脸上总是有说不出的高兴劲儿,在那黄土地呆得太久了,从生下来那刻起,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这般丰富多彩.
    齐越峰脸上掠过一丝悲凉.
    "叔叔,是我大哥叫你来接我的吗?"许文趴到齐越峰的驾驶座边问。


    "嗯."齐越峰木纳地点点头,他真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难道告诉他实情吗?不行,他还只是个孩子,算了吧,他正在高兴头上了,过后点再说吧.
    "许文啊,叔叔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你说吧."
    许文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抚摸着真皮座套.手感真是很不错,比家里的木板庆舒服多了.
    "你父母呢?"
    齐越峰一直看着前方,没注意到许文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许文才说:"他们几年前就去逝了,现在只有我和我大哥相依为命."
    "哦,原来是这样啊."
    齐越峰理解了刚才他为什么会悲伤得落泪了,原来真相如此.真是个不幸的孩子!
    "那你哥哥出来了,家里不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嗯"许文说,他的声音很小,被汽车的发动机声响掩盖了.
    "那你的吃饭问题怎么解释的呢?"
    "我爹妈留下了三亩地,我哥出来的时候把它给了隔壁的三叔公种,叫他一年拿点口粮给我就行了."


    真是个不幸的家庭!
    "你一天用多少零用钱?"
    "没有."
    齐越峰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似乎进了沙子,用手揉了揉还是不济于事,干脆随它去了.流吧,尽情地流吧,为这不幸的孩子,为天下所有不幸的家庭.
    齐越峰堂堂七尺男儿,在小孩面前落泪,说出来有几人会相信?就算在与罪犯作生死搏斗,手臂脱位,也没流下一滴眼泪过.情感到了那份上,是止都止不住的.人不是冷血动物,对别人的不幸轮谁都会感动.你说呢?
    "我每天去上学要走好几里山路,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就得起床,要是下雨天那路根本不能走."
    "那你怎么办呢?"齐越峰好奇地问。
    "还能怎么办,披着蓑衣呗,有时得摔好几次,我们那儿都是黄土,不像这里的路那么平坦,还那么干净,摔一跤满身都是泥,洗都洗不掉."
    齐越峰被他带到一个尽是悲伤的时空,那里全都是贫穷,衣衫滥褛的人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下来,虽活得清平,却没有想离开的想法,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让他们能够世代在这里扎根?


    曾经看过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位黄土地上的老父亲,他的面容就像那黄土地一样沟壑纵横交错,松皮一般的皮肤,连他那指甲都成黄色的了,手里端了一个缺口的碗,里面装的一半水一半黄土.
    真让人辛酸呐!
    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子民?
    "什么也别说了,既然来到了这儿,叔叔带你去兜兜风,看看这美丽的城市."
    齐越峰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他担心再听下去了,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啕啕大哭.他加大了油门,呼地奔驰在柏油路上.
    花了一个小时时间,齐越峰带着许文已经逛完了大半个城市.这才回到警局.
    许文下了车,环顾四周,那样陌生,面前的大楼中央,一巨大的警徽,向世人昭示着无限的正义!
    "叔叔我们到这儿来干吗?"许文站在原地问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啊,走吧,我们进去吧."
    "哦"许文跑几步跟了上去.
    "哟,大侦探."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刘M,只见她手里抱着一堆文件,一扭一扭地朝他走来.
    "这小鬼头是谁呀?"刘M摸摸许文的头说,"长得跟你很像哎,不会是你儿子吧."她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齐越峰仔细地看了看许文,莫名其妙地问:"他跟我像吗?"
    刘M歪着脑袋说:"不是特别像,不过有八成像."
    齐越峰开怀大笑,"我要是有这么大个儿子那有多好啊,唉!"
    "叹啥气呀?"
    "我想我这辈子是没那命喽."
    "怎么会呢,赁你大侦探的身份去找一个老婆不就得了."刘M酸酸地说。
    "说得容易,有谁会跟我这个臭警察呀,再说了,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齐越峰奸奸地笑说,"要不我,你?"
    "去死吧你."刘M啐一口说。
    齐越峰叫了许文过来,他早溜到走廊那头,盯着墙上的值勤表看得有劲.
    许文跑过来,开口便说:"叔叔你好帅!"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齐越峰和刘M相视大笑.
    刘M笑说:"这小鬼头还蛮会拍马屁的嘛."
    齐越峰笑得前腑后仰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赞他,不过说实话他还蛮有些帅的,一七八的个子,好一个帅小伙当之无愧!
    "你是说墙上的照片."齐越峰指着那墙说。
    "嗯"许文点点头.
    "好了,不耽误你两你父子聊天儿了,我得去做事了."
    刘M留下一个酸酸的背影,走了.
    齐越峰把许文叫进办公室,打开抽屉想找些吃的东西,找出几块旺旺雪饼.
    "饿了吧,先拿去吃吧."
    许文接过雪饼,一口咬下,脆脆的,非常好吃,从未有过的美味.他一边吃一边眯笑着.
    "你这儿等着,叔叔去给你买碗泡面来."
    齐越峰飞快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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