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节 皇道派与统制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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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是个例外,他本身是“扩大派”,可他本人更倾向于和平解决中国问题,但是此刻却因比自己更为激进、也更为风光的柳川平助不受约束而感到苦恼。饭沼守参谋长很清楚地记得,在上海派遣军刚刚组建,尚未出发增援上海的时候,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就已经明确表示过:“应该放弃局部解决、不扩大之方案……应断然地用必要之兵力以传统的精神,速战速决。比起将主力使用于北支,更有必要使用于南京,应在短时间内攻占南京。”
甚至8月14日,当松井司令官从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处获知将出任军司令官统辖上海派遣军时,就对军方尤其是参谋部本部未将华中作为主战场而不胜忧虑。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年中,松井石根混得并不比柳川平助好多少。也正是由于年纪的原因,无力应对日本陆军内部的纷争,松井石根也曾被迫脱下军装。
两年来,松井石根并不想从陆军内部这个是非之地摆脱出来。其实松井石根在日本军队中的成长历程更接近于皇道派,和柳川平助一样,他同样是在日俄战争中崛起的日本陆军中下层军官。不过与以迂回作战而闻名于战场的柳川平助不同,松井石根却是踩着无数同僚的尸体,在日俄战争中平步青云的。在日俄战争中最大规模的地面会战——辽阳战役中,松井石根统率一个中队的兵力猛攻俄军右翼的防御支撑点——首山堡。而此时沙俄帝国的远东精锐部队早已从战前的混乱中摆脱出来,不仅在战场上构筑了严密的工事,更集中了占据优势的火炮集群,因此日军的进攻从一开始便遭到了对手绵密的炮火压制。无奈之下,日军步兵只能冒着炮火轮番仰攻,松井石根所在的中队几乎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被子弹射穿大腿被抬下了火线。如果不是俄军前线指挥官库罗巴特金昏庸无能,辽阳之战乃至整个日俄战争的结局都可能被改写。
日后松井石根虽然由于表现突出而获得了两枚勋章,并由此而加官晋爵,进入陆军大学深造,但是此后他更多地活跃于情报战线之上,于战场上少有突出表现。陆大毕业之后松井石根便长期供职于参谋本部,先后出任过日本参谋本部中国班班员、驻广东武官、驻上海武官,接着又调任哈尔滨特务机关长,1925年开始调任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即便是晋升为陆军大将,也是由于其在情报战领域的出色表现。
不过和柳川平助一样,松井石根在“二二六”事件中也受到了牵连,被迫转入预备役。松井毕竟是统制派的要员,离开军界后,他随即把全部精力转入政界。1936年2月,松井以个人身份开始了在中国的华南、华中之行,为他的“大亚细亚主义”进行游说,并试探中国方面的反应。
1936年2月底,他经台湾首先来到两广,会见了和蒋介石矛盾颇深的国民党右派胡汉民和桂系头面人物李宗仁、白崇禧以及陈济棠等人,会谈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3月12日,松井到达南京,并先同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张群举行了会谈。3月24日,松井拜访了蒋介石,提出了帮助解决西南问题(即蒋介石与胡汉民及桂系的矛盾问题),但是蒋介石未置可否;松井接着又提出要求中华民国政府承认伪“满洲国”问题,立即遭到了蒋介石的断然拒绝。松井在日记中写道:“要之,蒋、张态度尚不十分明朗,蒋对余之单刀直入态度颇为警戒,避免当场作答。”至此,松井的华南、华中之行遂以失败告终。
就在松井石根有些心灰意冷之时,从未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他以公认的“中国通”和“攻坚战专家”的身份被征召入伍,这一次再度出山,松井石根贵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应该说由于松井石根曾经担任过驻上海武官,对上海一带的情况是具有一定了解的。但是给他冠以“攻坚战专家”的头衔却实在是个笑话,毕竟他本人唯一的一次攻坚战便几乎令自己命丧战场,几乎毫无成功经验可谈。
不过履历显然不是松井最终能够出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这一职位的关键原因所在,对于此时掌握日本陆军的统制派来说,最要紧的是松井石根是自己人。在候选名单之中,荒木贞夫要比松井在中下级军官中更具有威望,然而在“二二六”事件之后,统制派已经占据了陆军高层,要起用被勒令退出现役的皇道派领袖——荒木贞夫,这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陆军教育总监寺内寿一曾担任过广田内阁的陆军大臣,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陆军省已经决定调他去担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无法再调任上海军司令官。
尽管最初答应转入现役,出任上海军司令官,但在出发之前,面对着军部内及国民间一口一声的“速战论”,松井石根毕竟要比认为“只需三个月便可征服中国”的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武藤章大佐等少壮派军人老成持重得多。他在就任之前便向陆军大臣杉山元、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等陆军高层提出“希望统领一支至少由5个师团组成的派遣军”的要求,当然在这几乎是漫天要价的背后,松井石根还是给予了一个颇为诱人的承诺:只要拨给上海派遣军5个师团,一旦占领上海后就进攻南京。因为他早就对上海和南京附近的地形作过详细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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