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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创造力提升(2)

史蒂夫看过亚瑟·珍劳夫所著的《原始的呐喊》这本书,他给我解释了致幻剂和原始呐喊是如何打破和释放积聚的童年心理创伤的。“如果我们体会到了最为深刻、未被满足的需要,”他告诉我,“我们就能释放受阻的情感,更为美满地生活。所有人都能做到。”他说,珍劳夫之所以能够得出原始呐喊这一套方法,是因为他的一个病人因为一场戏剧演出而苦恼不已。在剧中,这位病人饰演一个带着尿布的人,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喊:“爸爸快回家!妈妈,不要走!”演员喊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居然真的在舞台上呕吐起来。

渐渐地,我也领悟到了释放心理创伤背后的道理,我想象得到史蒂夫解读这一道理时的情形。他说,按照珍劳夫的理论,致幻剂引发了大量幻觉,其实就是通过头颅后方髓质内某种生物心理机制把心理创伤从身体里快速释放出来产生的结果。我想象着沸腾的茶壶里冒出水蒸气,蒸汽穿过髓质,起初形成了一个小洞,洞越变越大,神经衰弱从洞里释放出来,转变成影像,接下来,影像在稀薄的空气里消失于无形。“只是,在服食致幻剂的情况下,”史蒂夫说,“神经衰弱必定会复发,可如果通过原始呐喊,就可以得到充分体会,并将神经衰弱彻底解决。”

史蒂夫阐述了好多次珍劳夫的观点:父母不爱他们的孩子,遗弃孩子的方式有很多,这就会给孩子造成各种形式的心理创伤,并且这种创伤将永久存在。我和他一起聊过很多次这个话题。讨论这样的话题如同在进行礼拜仪式,他在敲萨满鼓,通过重复来创造和扩展某种有影响力的观点。这个观点主张可以恢复神圣的纯真,主张一切都可以恢复,都可以重新来过。最后,我接纳了这个观点,它永远地改变了我的基础性概念。在我看来,史蒂夫最大的心愿肯定就是恢复那些因为被父母遗弃而失去的东西,不过这是一个很有意思又富于传染性的观点,让我可以触及我那拥有无限可能的潜能。“潜能”本身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美学标准。

史蒂夫比大部分人更早意识到食物可以被用来发挥人的潜力,消除神经症,发展意识。阿诺德·埃雷特的书《非黏液饮食治疗学》让他把相关的想法付诸实践,所以很多年里他的身体都很好。埃雷特的书是二十世纪初的奇特佳作之一,这位作者是个怪才,至今依然拥有大批拥趸。事实上,埃雷特还被认为是当今生食和超级食品运动的教父之一。埃雷特提出,通过非黏液饮食,人们可以清除阻塞在体内的情感障碍,让自身的身体、情感、精神和灵魂变得更加透彻,享有更高层次的四位一体。史蒂夫会说起埃雷特的治愈良方,也就是不再吃肉、奶酪和糖。他是这么解释的:痊愈是身体的本能,但你必须停止食用那些不好的食物。史蒂夫告诉我:“通过食用那些真正的食物,比如苹果或蔬菜色拉,你的身体自会知道什么时候吃饱了。但若是吃垃圾食品,身体所具有的智能就辨认不出营养素,也就无法告诉你该在何时停止吃东西。”我很喜欢他的解释,并且认为这是更深层次的信息。

史蒂夫还解释过其他人体化学理论。在认识他的前一年,我发现了咖啡的妙处,咖啡真正改变了我的生活,因为咖啡因让我可以集中注意力,这有助于我克服多动症和诵读困难,因为这些病症,我以前每次读书都超不过二十分钟。在我没有告诉史蒂夫我的这段历史的情况下,他便对我说,医生给患有多动症的孩子吃安非他命,以此过度刺激他们的神经系统,以便让他们安静下来。我心想,就是因为这一点,咖啡才能延长我的阅读时间。我太尴尬了,所以没有告诉他,以前没有咖啡因的帮助,我阅读起来可谓困难重重,而我再一次对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赞叹不已。后来我问一位医生史蒂夫的话是否正确,那位医生皱皱眉,不过他告诉我史蒂夫说得不错,至少说对了一部分。

史蒂夫是个问题解决达人。他经常会解释某个问题,然后向我展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并非有意为之,更像是他的一个习惯。他能够找出事情的脉络,而且驾轻就熟地将那些事和我的世界联系在一起,这让我称羡不已。那时候,对于食物、医疗、学习障碍和治疗方法,他似乎有一份观点清单,而这些观点帮助他开启了无限的可能性。现在看来,那些观点似乎非常接近被称为自然法则的哲学原理。然而,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个该死的大傻瓜,我怀疑那些答案并不如他说的那么有层次、那么复杂。但史蒂夫一直在寻找优雅的简单。

我记得有一次他说迪伦的一首歌大声道出了全球性的权力滥用问题。他说,那些有权有钱的人会创造出各种环境,让人们不知所措,辛苦劳作,生活贫困,卷入混乱的战争,这样他们就不会去注意那些真正破坏他们生活的东西。我还记得,有一次史蒂夫告诉我,可怕的财富积累手段被用到了那些最无力承担的人身上,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他都表现得异常沉默。这个说法对我产生了深远影响,不仅因为我一直想要理解权力滥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因为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非常坦诚,而且条理极其分明。

不论史蒂夫的见解有多么深刻,这些见解都很悲观,令人担忧。一天,我在几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地方见到了他。他刚刚上完科学课,便说起在进行行为研究时,他们用老鼠做了实验。“要是只给小老鼠一个正反馈,”他说,“这只老鼠就能学会一个窍门。要是只给它负反馈,它也能学会一个窍门。可要是既给它正反馈又给它负反馈,它就会发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得意笑容,就像他要把这个信息存起来,留待以后再用。

史蒂夫的世界与我的完全不同。他的世界由鲍勃·迪伦、约翰·列侬、莎士比亚、科学、数学和对我来说很是陌生的各种心理学理论组成。我则对科幻小说和魔幻现实主义有着永不枯竭的兴趣。对于夏加尔画作中的美妙场景,比如浮动的人类、婚礼、村庄、兔子和其他动物,我倾心研究。我钟爱伦勃朗作品中深刻的金色共鸣和表现世俗的社会现实主义,也很喜欢十九世纪俄国画作中充满热忱的真诚。我听星船合唱团、杰叟罗·图乐队、莱昂纳德·科恩、琼尼·米歇尔和慈悲管弦乐团的电子小提琴,此外,我和史蒂夫一样,也听约翰·列侬。

是史蒂夫让我知道了“反传统一代”诗人。他对他们的文学和超然态度颇有研究。这些昔日的主旋律也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道光影——他是英俊的书呆子、诗人和萨满教巫师,拥有清澈且反传统一代的温文尔雅。一根细细的金属线在他的生命中心颤动,那是他的言语、幽默和创意中蕴含着的特殊韵律。我很肯定,通过史蒂夫,反传统派的审美在塑造苹果公司审美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

在我和史蒂夫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并非白纸一张,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史蒂夫种下了很多种子,扩大了我的思路。他曾经告诉我一个观点:有人认为莎士比亚开悟了。开悟?用一个东方词汇形容一位西欧文学天才?我哈哈大笑,这个想法貌似挺荒谬的。可史蒂夫认为这是事实。他的一些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这些想法才彻底消失。现在,我同意他所说的。

一个关于成佛的想法有意和无意地触动了很多东西。我们的整个高中就是一个小小的培养皿,培养的都是具有创造性的学生和老师,其中很多人都在努力以光明向上的新价值观为基础,开始光明向上的新对话。在高中毕业的七年之后,我和《时代》杂志记者迈克尔·莫利特聊过一次,他告诉我,他采访过霍姆斯特德高中的老师,请他们聊一聊史蒂夫和沃兹,许多老师都说,这所高中在一九六七年至一九七四年经历了一段富于创造性的异常时期,创造力真正出现了快速和活跃的提升。后来的某一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这段时期结束了,完结了,过气了。据莫利特所说,那些老师只剩下了惊讶,询问彼此:“发生了什么事?”“那段岁月到哪里去了?”

从我现在的感悟来讲,我很难不这么想:所有那些爆发性的文化岩浆已然自我升华,演变成了极微小的电脑芯片上的冰冷电路——这是对构筑社会复杂性、组织和联系的理性反应。这个世界需要变化,需要更高等级的功能。世界不仅呼唤全新的科技,还呼唤新的律法来应对这个世界,新的艺术和音乐来表现这个世界。老实说,全新的事物构成责任和爱的新水平,而我们都是这一全新阶段的组成部分。

在我高三毕业后,霍姆斯特德高中开始对校园进行改造,似乎要消灭我们所代表的创造性。小型草地逐一被水泥覆盖。我记得那些地方还被刷上了浅绿色。四方院里安装了监视探照灯,整个校园周围还竖起了八英尺高的围墙。在我毕业一年之后,那些煤渣砖被漆成了令人窒息的灰白色。或许这么做是为了保存、保护和削减成本,可这个学校看起来是以控制为目的进行了重新设计。我们的时代来了又去,随之产生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文化。然而,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只能说,这所学校漂亮得惊人。物换星移,对现今在霍姆斯特德高中念书的新生代学生们来说,不同的意志在他们心中发展壮大。我可以看得到,可以感觉得到。此外,这些孩子们也比我们当时更为宽容与友善。

回首过去的一切,我想起我和史蒂夫曾经是多么亲近,我们在一起共度了那么多时光。和所有的年轻情侣一样,我们也去看电影。我们看弗朗索瓦·特吕弗、费里尼、查理·卓别林、伍迪·艾伦和其他人的电影,而影片内容都关于鲍勃·迪伦、约翰·列侬、兰尼·布鲁斯和伍迪·盖瑟瑞,总之都是史蒂夫挑选的影片。至于浪漫电影,史蒂夫喜欢特吕弗的《朱尔与吉姆》和马塞尔·卡尔内的《天堂的孩子》。虽然我喜爱这些电影的剧情,并且为之神魂颠倒,可我恐怕无法了解情节背后的深层内涵。这两部影片都弥漫着一种关于失去的恐怖感觉,既富于浪漫色彩,又具有毁灭性,是我难以理解的。很久以后,我在1988年看了《人人为自己,上帝反对众人》这部电影,头一次,我真切体会到了对我而言具有毁灭性的情感戏剧的真谛。那天,我离开电影院,感觉自己似是行走在海底。我想他从前也曾有过如此感受吧。很遗憾,在很多情况下,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才能全面了解史蒂夫的情感世界。

一天晚上,我们去了圣何塞的一个电影院,正是那一次,我了解了一部电影会带给史蒂夫多大的影响。当时上映的是一九六七年关于迪伦的一部纪录片《莫回首》,我记得有那么一会儿我没看电影,而是扭头看了看史蒂夫,因为他散发出的能量是如此强烈,好似他体内有可怕的电流在移动。那部电影着重对比了迪伦和另一位当代民谣歌手多诺万。我知道他崇拜迪伦在音乐方面的优势和成功,我发现对史蒂夫来说,身为这一对比中优胜方的支持者,非常重要。黑暗之中,他那激昂的表情流露出了对多诺万“技不如人”的无情蔑视,我不禁深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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