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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学院长是个怪老头

一扇犹如火墙般的烈焰猛地从地表涌出。

其他人召唤的时候,都是在召唤阵中最小的那个地方浮现出自己的力量属性。可是炽汐却让整个召唤阵燃烧了起来,且在轰的一声巨响后,让整个召唤阵突然炸裂开来。

围观的同学和身为导师的小百合等都始料不及,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掀翻。当他们从硝烟中站起来的时候,斗篷已被四散的火焰烧出无数个破洞,脸上全都是一片黑灰……

“司……司徒炽汐……”小百合从烟雾中站起身来,立即被那股焦灼的气味熏得干咳了几声。

她来到召唤阵所在的地方,却发现站在原地的炽汐早已被自己制造出的小规模爆炸崩得小脸如一只黑色的小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召唤阵。

“我……我……我竟然什么都没召唤出来?”炽汐发现了她眼前的情形后,惊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尖锐得像用一根不锈钢的勺子用力地刮着饭盒的底端,让人听了不只是觉得刺耳,而且浑身上下都莫名地生出一阵战栗。

“小百合,让我再试一次!”炽汐回过神来,抓着小百合的胳膊摇晃着。

这场考试几乎所有人都召唤出了自己的召唤器,唯有她竟然除了一场爆炸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这是无论给她多少时间,让她怎么冷静,她都难以接受的事实。

此时小百合的脸早已过了用黑线来形容的阶段,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是满脸的焦黑。她撇开炽汐的手,对着身后那群和她一样受此天降横祸的学员们大吼一声:“下课!”然后便气鼓鼓地离开了这片空地。只留下那群在迷茫中朝炽汐投去匪夷所思目光的C班学员,以及树顶上眯着猫眼看着这一切的临枫。

天空蓝得清澈、透明,几乎失去了其他颜色一般。

小百合脚下穿着一双平跟鞋,脚步沉重,隐隐透着一种地震的感觉。

导师专用的办公楼内,所有路过小百合身边的人都对她投去怪异的眼光,然后纷纷避开她靠墙走。这首先是因为整栋楼都在轻微地颤动,其次则是小百合那张黢黑的脸,以及几根烧焦的发丝上还在不断冒出的一缕缕青烟。

突然砰的一声响打破了办公楼里的安静。只见小百合怒气冲冲地推开这栋楼最顶层的一个房间的大门。

老旧的大门因被猛地推开,门轴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小百合径直走进去,再次用力把门关上。楼顶栖息着的鸟儿因为这栋楼突然的晃动,被惊得纷纷飞走。

“不好了,不好了!小百合导师又闯进学院长的房间去了……”

几名见此情景的导师惊愕地站在走道上,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纷纷朝楼下疾步而去,寻找救兵。

一台办公桌,几个木质沙发,一个老式的玻璃门书架,外加一个颇有古欧洲风格的电话,便是这个庞大而略显空旷的房间里的一切。

墙壁白得有些发灰,桌面上虽没有明显的灰尘,可整个房间从摆设、布置等迹象上都表明,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但却隔三差五地有人来打扫。只不过清洁的都只是表面,内在的比如书籍和办公桌上的抽屉,却都因无人碰触而落上了一层薄灰。

“学院长,这工作我做不下去了!”小百合怒吼着,声音里满是不爽与无处发泄的郁闷。

“你又怎么了?”片刻的沉默后,忽然不知从哪里传出个缓慢而又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

“还不都是你!非要我去留意那个司徒炽汐,你看看,整天面对那些熊孩子,我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小百合气愤填膺地说着,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木质沙发上,手指轻轻一挥,位于办公桌上的那个水杯便腾空而起,缓缓地朝她飘来。

她接过杯子,仰头一口灌了下去,可杯子里除了灰尘以外,什么都没有。

“咳……你这老家伙连点水都不留,放水杯在桌子上装蒜吗?”小百合已气到极点。

“我已经一个月没回学院了,怎么可能会有水……”沙哑而又缓慢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这个房间里。紧接着办公桌后的窗户忽然敞开来,墨蓝色的绒布窗帘随风扬起,忽高忽低地在空中飘荡。

直到这阵风平息后,一个仿佛虚空幻影般的黑色投影出现在了刚刚平复下来的窗帘上。

又黑又长的斗篷披在肩上,一顶帽檐极宽的魔法帽遮住了他大半的容貌;灰白色的胡子从人中那里蔓延下来,连同下巴上的胡须一直拖到腹部;整张脸只有眼睛清楚地露在外面。手背上的皱纹印证着他的苍老。

“你这孩子怎么总改不掉毛躁的毛病?瞧你那灰头土脸的样子!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学院长说着,那好像在水波里晃动着的影子颤巍巍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烟斗。他另一只手连动都没动一下,烟斗中的烟丝便忽然燃起点点红色的火星。一个个如洋葱圈一般的烟圈,从他那胡须满布的口中缓缓飘出。

“还不都是那个司徒炽汐,竟然连一件像样的召唤器都召唤不出来!我真不知道你让我看着她的目的是什么,浪费时间吗?”

“我没什么目的啊!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当初不正是你第一个发现了她体内所具有的潜在危险,才来告诉我的吗?”学院长吸了一口烟,缓慢地说道。

“没错。我当时因为她体内虚无之火的力量特别留意过她。可是……可是她虽继承了司徒家的虚无之力,却根本就操控不了。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我的时间!”

小百合一边说着,一边用能力简单地修复着自己被炽汐引出的爆炸所烧焦的头发。

“虚无之力绝没有你所想所见的那么简单。如今现存的各大家族中,根本就没有人真正见过那力量的样子。仅靠文献记载和你对那个叫炽汐的孩子的了解,是远远不够的。”

学院长将烟斗中的烟丝磕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将那又长又大的袖口朝着地上轻轻抖了一抖。只见一个毛茸茸的黑色物体咕噜一下落在地上,一路滚着落到小百合的鞋边。

“那你让我怎么办?继续让她一次次在学院里搞破坏,然后用爆炸把召唤器从次元之门里炸出来吗?”

“当然不是。既然她召唤不出召唤器,那就不要召唤了,反正那种东西迟早都会有的。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或者握在手里才是最好的。就比如我的新守护使,虽不是很起眼,但做个伴什么的还是不错的。”

学院长放下手中的烟斗,一脸慈祥的笑容,指了指正伏在小百合鞋面上的那个黑色小家伙说。

“你又收了新的守护使?”小百合一脸不耐地低下头,将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煤球蛋用指尖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观看着。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你经常出去大江南北地走,不会就是为了收集这种奇怪的守护使吧?”她说着,用怀疑的表情看向学院长。

这时小百合手中捏着的那个小家伙突然身子一滚,从她的掌心骤然滑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来到她的大腿,接着翻滚了几下,又重新落到地上,再回到学院长的手中。

“怎么会!守护使和现在学院里的学员一样,只要你能发现它异于常人的地方,便能培育出好的能力者。”

学院长说着,与掌心中的那个小煤球对视着,听着那小家伙在他耳边一阵唧唧喳喳,好像在与其对话一样,自己也随着它的说话节奏发出嗯嗯的声音,并附和着它一并点头。

其实不只是小百合,学院里的大多数导师都很难理解学院长的行为。虽然他一手创立了学院,可他在那之后便做了撒手掌柜,完全把学院交给这群导师负责,他自己则负责大江南北到处游玩,偶尔还会认领一些奇奇怪怪的守护使。

小百合的父亲与学院长从小便相识,碍于这个关系,她才在毕业后一直留在这里,替学院长记录每年的新生资料,然后在有什么异常情况时随时汇报给他。

若不是如此,即便小百合从小就想做一名导师,也不会留在这种不负责任的学院长手下,替他照看这里。

小百合见学院长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自己的气也消了不少,便白了这位不务正业的学院长一眼,离开了这里。

经过上次的召唤器召唤考试,除了D、E和F班还没有被传授召唤阵的学员,就只有炽汐一人没有所谓的召唤器了。

那次考试之后,笨熊的“威名”也算是彻彻底底在学院中传播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喂,快看快看,是冰汐来了……”

“哇,真的是冰汐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教室的后门忽然被人打开,一缕粉色的长直发率先飘入教室。几个眼尖的男生如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打扰各位了,我是来给导师送资料的。”随着一声细腻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只见冰汐身着空岛学院制服,笑靥如花地对着班级内的众人轻声说道。

她虽然只是逸身边的守护使,身份与临枫相同,可她却因男生们的极力推举——说穿制服的冰汐有利于树立空岛学院的美丽形象——从而被破例允许身着学院制服。

刚刚踏入C班的冰汐仿佛一阵夹杂着淡淡花香的风,拂过教室内每个人的脸颊。瞬间,教室里的男男女女统统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朝着冰汐簇拥而去。

“冰汐同学,好久没见到你了。是最近学生会很忙吗?”一位女同学凑过去问道。

“还好啦。最近因为要整修教学楼,各个班级的考试和测试也都蛮多的,所以会长安排的工作自然比平时多一些。”

“那也要适当休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虽然很久没见,可我觉得你的气色和皮肤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

“是啊是啊!冰汐,你究竟是怎么保养的?也给我们分享一下嘛!”

几个女生围上去,整个教室里便开始充斥着一股女性杂志的味道,各种七嘴八舌——八卦、护肤、减肥——便像苍蝇一般环绕在男生们的耳朵旁。

班里的男同学顿时便好似异类一般,被排挤到一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的女神渐渐被嘈杂的声音和其他人的背影所淹没。

“没有啦!我总是笨手笨脚的,给学生会添了很多麻烦,休息的时间还算多,所以多做点事情,帮衬一下大家也比较好呢。”冰汐说着抬起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略带俏皮地吐了下舌尖。

“哪有!你要是笨手笨脚的话,那我们岂不都无地自容了?不过话说回来,冰汐,你最近好像有些瘦了呢,是在刻意减肥吗?”一个女生从上到下打量了冰汐一番后问道。

“其实也没有啦。大概是季节的问题,我最近食欲都不太好。”冰汐依旧温柔耐心地回答着,好像每个人她都能够应付自如。

“……真是装模作样,明明每天都会把临枫做的菜统统吃光!”趴在前排桌子上的炽汐一脸不屑地小声嘀咕着。

这时冰汐好像听到了炽汐的小声呢喃,从而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高傲地白了她一眼,并没有理睬。

虽然这已经算是炽汐的一种公然揭丑,可好在教室里的人好像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有所察觉。冰汐可不想再让自己好不容易保持的美好形象被炽汐破坏掉了。

在风车镇的时候,她就已经因为炽汐,让两个学妹见到了自己狂暴的一面。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冰汐这样想着,便笑眯眯地继续回应着整个C班的女粉丝对自己的提问。

“好羡慕……那冰汐你平时一定是从来都不吃肉的吧?”

“吃哦,而且吃得还不少呢!”还不等冰汐回答,炽汐便好似听不下去了,突然插嘴回答。而且她这次的说话声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足以让整个班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哪有!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我一看到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会碰呢?炽汐同学,你别老拿人家开玩笑嘛!”

冰汐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像是在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早已燃起的小火苗似的。她一边强笑地说着,一边朝炽汐走去。

“我才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每天早上我都因为看到你那旺盛的食欲而吃不下早餐呢。”炽汐依旧趴在桌子上,虽然感觉到冰汐正在朝自己靠近,却也懒得多动一下理会她。

“炽汐同学,你总这样在同学中间乱说,我会很为难的。”

此时冰汐已来到炽汐的课桌前,逆着光,半弯下腰,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看着炽汐。两个人离得太近,炽汐几乎能清楚地听到她的牙齿磨得吱吱作响。

“怎么,我说得有错吗?”炽汐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其实偶尔吃点肉类补充营养是应该的,不然一不小心变得和炽汐同学一样,连身体的正常发育都做不到,岂不是太糟糕了!”冰汐说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一副有些可惜的样子。

炽汐那张白皙的小脸蛋渐渐涨红,并且鼓起来。

“……你那也叫偶尔吗?看看你的肚子,明显已经发胖了吧?”

炽汐显然被冰汐的那番话给激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便捏住了冰汐小肚子上的肉。

“你……你这家伙到底在摸哪里啊?”冰汐说着,一边抑制住自己被捏到了痒痒肉的笑意,一边推搡着炽汐,自己逐渐向后退去。她身后的课桌、板凳也因此被纷纷撞倒在地上。

班里的学生看到这一场景,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引发的战争。他们纷纷退开,避免自己成为这只动不动就引起爆炸和火灾的笨熊的炮灰。

虽然炽汐一直在F班上课,可关于这两人见面便会小吵小闹的传闻,C班的人倒也没少听到。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一直被视为女神般存在的冰汐,居然也会有这般招架不及的时候,并且在言语上开始反击。

“那边的守护使,你倒是过来管管你家主人啊!傻愣在那边干什么?”冰汐推搪之余,将目光投在窗户旁的一副无所事事样子的临枫身上,试图寻求帮助。

可临枫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摊开两只手,无奈地耸了耸肩。

“身为守护使,我怎么好去破坏主人的兴致呢?”临枫嘴角浅浅一笑,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晃着,对冰汐轻声言道。

“你……你们这主仆俩简……简直是同流合污!”冰汐还没把话说完,便见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教室的一角。

忽然冰汐的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便向后倒了过去。随后只听哐当一声响,她身后的导师讲台应声倒塌,木板碎成一片片的,碎片因冲力飞散得四处都是。

就在这时,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惊愕恐惧的样子。

只见炽汐娇小的身体扑进了冰汐的怀中,黑长的头发顺着腰间凌乱地散开,与地上那一缕缕淡粉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仿佛黑夜被混入了几片刚刚绽开花苞的樱花花瓣。

“你这个笨蛋到底要闹哪样啊?”冰汐揉着自己被磕痛的后脑,抱怨的同时,本能地揽着怀中的如洋娃娃般的炽汐,缓缓坐起来。

“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反怪起我来了……”炽汐因为倒在冰汐的怀中,所以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个女孩用嘴轻轻地发出呲呲的提醒声,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好像是在说:“后面!后面……”

炽汐伏在冰汐的怀中还来不及起身,只是将头歪到一边,满心问号地看向那个女孩。

“你说什么?大点声!”炽汐有些不耐,直接开口问道。

“我说……”

还不等那女孩再做提醒,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极具怨气的声音:“她说让你们看后面!”

这声音一出,炽汐和冰汐两人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两个人僵硬着身体转过头去,她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仅在一瞬间教室内就变得鸦雀无声,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小百合脸色煞白地站在教室门口。随着一声长气悠然叹出,她一直微闭着的双眸突然猛地睁开,一抹利剑出鞘般的既视感顿然浮现,杀得整个教室静谧无声,活人悉数片甲不留……

“导……导师您好!是会长让我来给您送这次学院祭的资料以及宣传海报的。刚刚您没在,我就和炽汐同学玩了一下。给您添麻烦了……”

冰汐赔着笑脸,脸上的表情几乎僵住了一般地看着小百合。她心里十分清楚,看她现在的脸色,别说是卖乖卖萌,就算是秒速变成个美男子卖身给她,都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这就是你说的玩?你们玩得可真尽兴……”

小百合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了,看着教室内横七竖八倒着的桌椅、板凳以及粉碎成无数木片的讲桌,外加两个压坏了讲台跌坐在地上的“活体炸弹”。

突然小百合的脸颊上流下一道浅浅的血,让她这张本就怒到极点的可怕面容上更多了一丝幽魂般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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