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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寒冰被火焰吞没之时

空岛学院的钟楼上,一道人影静静地立着。临枫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教职员宿舍,双眸内的瞳线忽大忽小地变化着。

他紧盯着的那个房间,窗帘忽然被拉开。他凌空一跃,从钟楼上乘风而下,好像不是他飘浮于空气之中,而是那无形无色的空气如翅膀一般扶着他。

黑色的身影迎着阳光闪过。在这个学生还比较稀少的时间,几乎没人看到临枫那如同一缕泼下的黑墨一般的身影。

他步履轻灵,脚尖轻轻一踏,便闪瞬到了教职员宿舍的那扇窗户前。

那扇刚刚被拉开的窗帘内,小百合蓬头垢面地迎着从窗外透进的刺眼白光,下意识地用手掌遮住双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哎,没有约会,只有一群只会给我找麻烦的毛头小家伙。闹心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小百合神色困乏,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怨声载道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只觉得心情阴郁了许多。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猛然闪过她的窗边。还不等小百合回过神来,那个黑色身影竟然破窗而入,扑进房间。

“啊——!”小百合刺耳的尖叫破喉而出,整个人都被吓得瘫倒在地。她旋即手撑着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墙角。

“你不要命了吗?竟敢闯到老娘的房间!就算我还没有男朋友,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

小百合定了定神,伸出右手,朝正前方纵向一挥。只见空气中忽然浮起几个金光闪烁的光点,光点逐渐汇集,幻化成一块圆形的光滑如镜面的球体。

“孕育生命的大地之母,响应我的召唤,以吾之名,汇聚坚韧——”

她还没看清闯进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便口中念念有词,吟唱之声从她口中缓缓传出。随着吟唱,她的眼前隆起一道由一块块清晰可见的泥块堆积起来的土色墙壁。

但仅墙壁出现似乎还不足以表达小百合受到的惊吓和愤怒,随后一圈圈盘旋的印记从那原本光滑硬挺的地板上浮现。

那印记犹如沙漠中形成的流沙,细腻、光滑,一圈圈地凹陷、旋转,地板上的东西都被吸进中间的凹地里。

学院在建造大楼的过程中添加了免疫元素,在这种建筑物内使用任何力量都不会波及房间内的家居摆设。因此哪怕此刻地上流沙四起,房间内的家具却如同飘浮在空中一般,被免疫元素所控制,而不会被吸进去。

临枫只见脚下的地面开始塌陷,眨眼间流沙就已漫过他的小腿。

“嘁,这学院里怎么都是些不好好说话只会动粗的女人?”

临枫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地划动几下,冥蝶之刃凌空出现,轻轻落在手中。

那次在虹之岛屿和缔洛交手后,临枫就决定让这柄尘封已久的冥蝶之刃再度出鞘,重现人世。

炽汐的力量逐渐提升,照此情形下去,司徒家再次出现新任继承人的消息也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觊觎司徒家能力的人——像缔洛或逸这样的家伙——会越来越多。他不能再当作没有这些事,还保持着不瘟不火的状态。不然他这个守护使,恐怕就真的要被人看扁了。

他的脚越陷越深,就在他幻化出冥蝶之刃的间隙,那些细沙已经淹没了他的大腿,且还在继续飞快地吞噬着他……

冥蝶之刃被召唤出来后,一群黑色的蝴蝶从空气中翩翩舞出,围绕着临枫,将他从流沙之中缓缓托起。

“那边的导师,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强,但我不是来这里找麻烦的。”

临枫的身体飘浮在空中,声音不瘟不火,多少透出一些不耐的感觉。他刚一进房间就突然被攻击,心里终归有些不爽。

这时,小百合终于瞧见那浮在空中呈半躺姿势的人的面容。她的神色稍有缓解,将挡在身前的土墙收回,房内的地板也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小百合从地上站起来,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床上的枕头腾空而起,朝临枫身上砸去。

一声怒吼同时在临枫的耳畔响起:“下次进来的时候最好给我走正门!”

临枫的耳朵微微颤抖,侧身一闪,那个突然袭来的枕头便扑了个空,砸在吊篮盆景上。盆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小百合黑着脸,看着地上散落的泥土,有气无处撒。

“你不在司徒炽汐身边,到这来干什么?”小百合暂时压下即将爆发的脾气,不跟这个不懂规矩的小辈计较,反而问起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我到这儿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想问问你对司徒家的事情知道多少,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冰汐安排到那只笨熊的房间里。”临枫依然飘浮在空中,直奔主题地问道。

小百合先是一愣,脸上表情微妙。她早就料到临枫会因为这件事情过来追问她,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不过她并不急于回答他。她走出房间,到厨房热了一杯奶茶,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片土司,坐到沙发上细嚼慢咽地吃起早餐来。她完全没把房间里的临枫放在眼里,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临枫自觉无趣,从房间内缓缓飘出。

“看你现在的态度,是不打算告诉我吗?”临枫冷言问道。

“在淑女的房间谈话,手里却拿着武器,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你觉得合适吗?”小百合喝了一口热奶茶,眼皮微垂,看着杯子里泛起的一圈圈乳白色涟漪轻声道。

临枫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随后耸了耸肩:“好吧,这件事算我失礼了!其实拿不拿这种东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

说话间,只见冥蝶之刃在其指尖上旋转,那柄银色的短杖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他的手掌中涌出一片舞动着的黑色碎蝶,飘飞至空中。那柄冥蝶之刃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冥蝶之刃消失后,临枫轻轻一跃,从空中缓慢地落至客厅的沙发上。他尾巴柔软地搭在手中轻轻摇动,眸中掠过一丝轻蔑,看向对面的小百合。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临枫坐下开口问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关于司徒家我知道得也不多,而且从学院内留下的资料来看,这个家族对外也都一直很疏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就在小百合侃侃而谈的时候,临枫冷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关于司徒家的事情我没兴趣听。作为家族的守护使,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的孩子真够心急的。”小百合心想着,用力地握了一下手,手中的土司被捏得皱皱巴巴。她不顾形象,一口咬了下去,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没什么目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司徒家留给世人的资料太少了,我只想看看司徒家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够在一场短短的测试内让夏洛斯一族的守护使力量忽然提升。”

小百合说着抬起了头,双眸与临枫的目光汇在一起。

“夏洛斯一族的守护使……你是说冰汐?”

“没错。那丫头上次与司徒炽汐在虹之岛屿交手过后,力量之源忽然发生了一些奇妙的改变。所以我就和逸商量,让她和司徒炽汐同住。况且,远古一族的继承人都或多或少容易被人盯上,这样也可以对司徒炽汐多一层保护。”

临枫目光凌厉地看着小百合,虽然对她说的话有些怀疑,却还是半真半假地听着。

他身为司徒一族的守护使,一百年来都留在司徒家,虽不能说对司徒一族的力量了如指掌,但也熟知个七八分,司徒一族所蕴藏的力量,绝没有能够使他人力量增长的功效。

“炽汐造成了什么变化?”临枫并没有说出心里的疑惑,而是顺着小百合的话问道。

“夏洛斯·冰汐原是水属性能力者。水火相克本是自然规律,不可违背,但她与司徒炽汐交手后,竟出现了抗火属性反应。”

“呵,真是好笑!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我会相信吗?”听过这番话,临枫冷冷一笑。

这种荒谬的事情他可不会相信,而且就算换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有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事情发生。

“信不信由你。自从司徒炽汐第一次用虚无之火在学院引起骚乱,我就开始留意她。我也曾到学院图书馆查阅,看到一条关于司徒一族的文字记载,‘虚无之火终将烧至遥远边际的大门,是逆时间、改人事、不为任何人控制的无形之力’。”

“所以呢?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很危险。我不能不为学院里的其他人着想。叫冰汐陪在她身边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如果有必要,我会上报院长,做最安全的处理……”

小百合说完拍了拍手,将餐具收拾好,打开房门,冲着外面轻轻歪了歪头,发出一道无声的驱逐令。

临枫嗤笑着,缓缓起身,来到门口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时,忽然伸手抵住大门,漆黑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小百合,身体逐渐朝她靠近。

“现在的世人都太过愚蠢,对未知的事情永远抱着莫名的恐惧,总会想法排斥。不过我告诉你,所谓的司徒一族的力量觉醒,不是你们任何人能够阻止得了的。”

临枫身体几乎贴在小百合身上,凌厉目光仿佛凝成了一柄尖细的冰刃,穿透了眼前的人。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我只是做好一名导师该做的事情。而且我劝你,如果你不想我对你的主人做什么的话,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而不是和我靠得这么近。”

小百合不躲不退地与临枫对视,只觉脸颊有些微红。但她没有表现出虚弱,而是硬撑着站在那里,不让临枫继续逼近。

“……”突然临枫像是被小百合这番话戳中要害似的,猛地抽身退开,如来时那样,几个闪瞬便从小百合的眼前消失。

“呼!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小百合长舒一口气,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她将双手贴在脸上,觉得脸颊仍然微微发烫。

学院某教学楼的一个角落,炽汐的脚下正燃着一团微热的临界。她凝视着坐在贩卖机夹缝中的冰汐,后者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冷傲又不屑的表情。

“来吧,笨熊!让我见识见识,看你们司徒家的人是不是只会扔几团没用的火,还是那么废物不……”冰汐自言自语着,一层薄冰也在其脚下凝结。

此时经过这里的人并不多。现在已是上课时间,学员和导师都在教室里,没人来这儿闲晃。

“你闭嘴!夏洛斯一族根本连实质性的力量都没有,你区区一个守护使,又有什么资格谈论司徒家的力量?”

“至少逸来自众所周知的夏洛斯一族。你呢?现如今还有几个人记得远古一族中还有一个司徒?一个被突然毁灭的家族,至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守着这样一个没有脸面的家族,也真是辛苦你了。每年各大家族的聚会上,这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呢。”

冰汐讥讽的话语刚一说完,炽汐脚下的临界就开始朝冰汐所在的地方扩散。

火之界游走覆盖过的地方,薄冰被融化为一摊无色的水,蒸发消散在空气中。

火焰越升越高,炽汐不满的气焰也不断地高涨。

“哦,我差点儿忘了!你根本就没机会参加远古一族的年会,怪不得你不知道外界对你司徒家的评价。哎——”冰汐自说自话,因为自己的力量中有了对火属性的抗体而肆无忌惮起来。

“够了!”炽汐突然大喝一声。

她脚下的临界之火猛地蹿起,那片之前还闪着星星点点光亮的小火苗竟在瞬间燃烧成了一面巨大的火墙,将炽汐娇小的身体围在其中。火焰接着化为一条如手腕般粗细的火龙,朝冰汐的身体扑了过去。

“炽,红莲烨火!”

冰汐虽知道临界有提升能力者体内力量的效用,但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提升未免太大了些。而且这个刚刚从F班脱身的笨蛋,没有半点吟唱基础,却自行领悟了力量实体化的招式。

因为两人的距离较近,所以冰汐根本来不及闪躲,她只好以地上那摊刚被炽汐的火焰融成的水为媒介,迅速在身前凝结出一层冰盾做抵御。

炽汐的火龙来势汹汹,砰的一声撞在冰汐刚刚凝聚出的冰盾上。一阵猛烈的嘶嘶声响起,水与火的力量相互侵蚀、抗争,缠结在一起。几秒钟时间,冰汐的冰盾便被那条红莲火龙灼烧出了一个大洞,水不断地顺流滴下,地面很快变得一片潮湿。

冰盾开始一块块融解,掉落。冰盾内的冰汐伸着手臂,手掌抵住冰盾,不断地用力量之源强化冰盾。但即使她这样防守,也没能抵住那红莲之火的攻击。若不是炽汐完全没有吟唱的底子,刚刚那种直面的攻击恐怕真的让她吃大亏了。

冰汐坐在地上,呼吸略显急促。

冰汐还没缓过劲来,炽汐却又抬起手,掌心里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火光在轻轻闪动。

“喂,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冰汐喊道。

刚刚那一击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论力量强度,虽然她绝对不会输给炽汐,但火属性终归会克制自己的水属性力量。她刚刚硬接了红莲之火的攻击,现在还有些心存余悸。

炽汐正不管不顾地准备再度出手,她的身体却突然凌空而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般,被强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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