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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还别不爱听。我是过来人,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谁没事喜欢跟人求爹告奶地讨饭吃,放着轻松钱谁不喜欢赚,毕竟想办法讨男人欢心,要比伺候喜怒无常的老板容易得多。我倒不是说我喜怒无常,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特别诚实……”

见他说话有如滔滔黄河连绵不绝之势,我便找借口想溜出去,他本来不屑的眼神又增添了几分不悦,脑袋瓜在锃亮的灯光下显得越发锃亮,说:“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找你聊天呢,我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犯得着跟你一小姑娘过不去?今晚你跟我去赴个局,见见世面,就这么定了。没事了,出去吧,我忙着呢。”

就这样,我被他赶了出来。我可没指望地中海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我,是出于上司对下属的关怀,我猜他多半拿我当交际花了。因为到了晚上出发前,他拎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裙子叫我穿上,还专门叮嘱我别乱说话。

一路上我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所以下车时便作势挽着他的胳膊。地中海的个子低,转过脑袋望着我,一脸鄙夷:“看来你跟有钱人还真没白混啊。”

我松了松骨节,忍住了想抡他闪亮亮的头颅的冲动。本来我想了千万种理由拒绝这事,但是还没来得及用,地中海先发制人,说:“今晚你要是不去,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想了想丰厚的年终奖和并不烦琐的工作内容,决定还是跟他去赴这个饭局。我已事先考虑仔细,若是有什么意想中的突发情况,撒丫子不要命地溜就是了。到艺海包厢门口时,看到方格图案的地毯和门前垂下的软纱,我突然觉得陌生又熟悉,这地方我貌似来过,却怎么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来过。我还未缓过神,地中海便正了正领带,推开了门。

我特意摆好的笑脸,在开门之后瞬间石化,因为千想万想我也不会想到陈万钧会出现在这里,就算地中海只是需要女伴应酬,他也没那个胆让我以这种方式和陈万钧见面,毕竟他的公司还仰仗他的庇护。可是他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了,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地中海带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得到陈万钧的许可。

我当下脊背发凉,半天无法动弹。早知道像陈万钧这种人惹不得,想用什么方法甩掉你,都由他说了算。其实我一直期盼他甩我的时候能善良地跟我说拜拜,可他却是以把我扔给别人的方式来结束一切。,他这样做,让我惊恐的同时也让我难过。两年多了,这个男人真的一点儿情面也不讲吗?

“叫人啊!这是周总和李董,这是陈总和蒋小姐。”地中海弓着腰,笑得跟奴才似的,“这是我手下的人,筱言西。”

那个不知是周总还是李董的人贼亮着眼睛打量我:“你手下的人不错啊,小妹妹刚毕业吧,瞧这嫩得能挤出水的模样。”

我就那样麻木地站着,整个脑袋都是蒙的,地中海笑嘻嘻地解释:“毕业快三年了,没经过什么磨炼,瞧着就像长不大似的。”

“这么大一美女,今天才带出来跟我们见面,你也太不厚道了。”

地中海没接话,傻瓜似的嘿嘿笑。

“你看这怎么样?”蒋舒薇穿着V领紫色长裙,露出白又长的脖子,微卷的长发随意披着,十分温婉,她正摊开什么东西给陈万钧过目。

我这才敢再拿正眼瞧陈万钧,他穿着黑底小黄点儿的衬衣,没有领带,却越发衬得眉目英俊。浓眉依旧习惯性地紧凑在一块儿,他手里夹了支烟,烟头有一截白灰未掸。

摊在桌上的,是白天张茜茜给我看过的海报。他修长的手指在旗袍的下端点了点:“再短点儿就完美了。”

蒋舒薇嗔了一句:“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哟,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今天咱们来这儿谈正事,你跟蒋小姐要腻歪等晚上回家再腻歪,适当考虑一下单身男的心情成吗?”

此话一出,几个人就笑出声来。气氛似乎缓和了很多,可我却如坐针毡,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蒋舒薇和陈万钧的关系远比我想的亲近,盼着他们在一起进而和我分手就是前几天的事儿,没想到这事儿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反而因为压抑和恐惧而感到某个地方生疼。

“要不就用这张吧,我挺喜欢,瞧着也好看。”蒋舒薇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只要你喜欢,当然没问题。”地中海一个劲儿点头,又推了我一把,“怎么见了蒋小姐也不打招呼,前几天不还在一块儿工作过吗?当时你负责干什么来着?”

“举板子。”我笑脸迎人,“蒋小姐拍片,我站在旁边举遮光板,也不知道举得好不好,有没有影响拍摄效果,我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干得不好还请蒋小姐多多包涵。”

一句话说完,蒋舒薇如水的眸子顿了一下,接着扣了桌上的画报,也笑着说:“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干什么?”

不知是谁插话道:“杨万里你不错啊,藏着这么一宝贝,现如今这么懂事的姑娘可不多了。我说美女,初次见面,你也不敬敬我们?”

地中海立马附和道:“对对对,你去敬敬几位大老板。”

我端了酒杯正想祝词,却听陈万钧忽然开口:“你酒量向来不错,今天还带来一帮手,看来是存心想把人往死里灌了。”

他说话的时候靠着高背椅,神情十分慵懒,往嘴里送烟的速度缓慢,吐出的烟雾却算得上浓厚。

地中海一边摇头一边谄媚地笑:“您太客气了,出来吃饭不就图个享乐嘛,言西你先敬陈总一杯!”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敬他一杯,他却漫不经心地又说:“先别忙着敬我,从李董那儿开始最合适。”

姓李的立即笑得像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这么给我李某人面子,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货盯着我的神情,就像流浪狗盯着一盘回锅肉。我在内心深处亲切问候陈万钧他祖宗十八代,他这是明摆着把我往粪坑里推,但是我就是这么没种,在别人面前横得跟霸王似的,唯独在他面前,像极了毫无反抗力的Hello Kitty。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初我就是因为不会忍耐才酿成了大错。于是我笑吟吟地说:“李董,我敬您一杯!”

猥琐的中年男人,用他那双肥腻的手紧握住我的手,说:“筱小姐真是客气了。”

此时我已经没了贞洁烈女才有的孤傲怨愤,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而这一切还都是我自己一手酿成的。已经忘记被这货握了多久,我就像梦游似的浑浑噩噩。当他把那双特有存在感的手放在我的腰间时,我一个激灵清醒,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会发生更可怕的事,于是我不受控制地浑身战栗,偏偏这龌龊货还不甚感兴趣地说:“小妹妹还怕生啊,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叫人心疼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里的半杯酒完完整整泼在他脸上,看着朱红的液体顺着他肥大的面颊往下流,心中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快感。我并不畏惧在场的这几个人,怕的不过是陈万钧生气,也不知我这样做他会不会生气。

接着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酒店。夜风吹散了我的头发,长裙也被风撩拨得飘起来,我的心却如醍醐灌顶般澄澈清明。不知那位被泼酒的男人会怎样报复我,那半杯酒也铁定断送了我的前程,这真是不得不让人苦笑的一件事,我还从未喝过这样贵的红酒呢,全赏给那一副猪油嘴脸的老男人了。

其实我特紧张,从泼酒到离开前都不敢看陈万钧一眼,也正因没瞧他的脸色我才敢这么嚣张。我这样公然忤逆他的意思,不知道他会生多大的气。如果真的气极了,他会怎样报复我,会找人把我炸死,还是挑个无人的海边把我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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