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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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万钧回来的时候又定定瞧了我一会儿,接着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不到一分钟,他的司机就出现在门口,递来一牛皮纸袋。他两三步走到我面前,将纸袋放在床头,又瞥了我一眼,然后离开。我扯过袋子一看,里面装了一沓粉红的票子。
有个冷漠又富裕的男朋友便是这样,虽然他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和你甜言蜜语花前月下,但是他也懂得给予你安慰和关怀,虽然这份关怀是用金钱来表达,但总比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来得实际。当然这观点仅存在于他第一次丢钱给我的那回。之后每逢出远门或者过节日,他总会习惯性地给我一些钱,而我唯一的感触是,这都什么年代了,给现金多麻烦,就不能直接给张卡么。
人都走光之后,四周重新陷入安静,我无聊地划拉着人民币玩儿,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就算打回去,他们也不一定会接。自从我跟陈万钧在一起,他们就不再过问关于我的任何事。
当初我从陈万钧的车上下来,看见站在细雨里的我妈,她拿手指着我,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跟我回家,我们就既往不咎,一切从头开始。你要是选择跟他在一起,咱娘儿俩从此就别再见面了。你也别再喊我妈,我就当白养了你这么个姑娘!”
我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她当时气极给了我一耳光,然后就带着我爸走了。说不想他们肯定是假的,特别是在这种身体脆弱又无人问津的时候,心里像堵了块儿橡皮,烦闷不舒服。不过我没哭,连我妈都说我不会哭,因为我没长心,她说没长心的人压根就没泪腺。其实这话宋嘉平也曾说过。
提起宋嘉平,就想起我那会儿犯阑尾炎的事来。他们学校管得严,半个月才放一次假,每次放假他都会来找我,我带他去学校后街吃小吃。那时候我们刚谈恋爱,不吃不喝就那样互相望着,心尖尖上都能乐得开出朵花来。心情好导致胃口也好,我在解决了一笼狗不理包子后,又点了一盘椒盐老豆腐,宋嘉平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我吃。
当时他还担心我一次吃太多,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拍胸脯安慰他:“没事,我胃大着呢。”
他扑哧笑出声,说:“我知道。”
我便在桌子底下踹他,那会儿他已经知道躲了。后来豆腐吃到一半,我就捂着肚子喊疼。他替我擦掉额上的汗时,自己也出了满脑门的汗水,接着蹲在我面前,说:“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那时候年纪小,谁不喜欢浪漫的事儿,我当即便娇弱无力地趴在他背上。他就那样背着我穿过整个闹市,引来很多人侧目,当时我就觉得我们俩不是在走闹市,那回头率,整个儿一星光大道啊。
后来到了医院,他把我安顿好之后,大半个背都被汗水湿透,最后屁股刚挨着椅子,我就跟他念叨:“一盘豆腐还剩一大半呢,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
他哭笑不得:“你这小财迷,以后结婚我天天给你做豆腐,看你不吃腻歪。”
那时候生病真幸福,有人疼着,爸妈也过来守了我一星期。我正越想越难过,陈万钧的电话来了:“你下来。”
我抬头瞧了瞧玻璃瓶子,将将见底,可见上帝还是眷顾我的,不然我得拎着这瓶子下去面圣了。因此我莫名感到幸运,于是拔了针头,往楼下蹦去。
当我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时,瞧见的却是一位漂亮姑娘,我正发傻的劲儿,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发话:“去后面。”
我对姑娘抱歉地笑了笑,又傻不愣登地去开后门。上车后我仔细回想那姑娘的面容,总觉得似曾相识,等我终于记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激动地拍大腿,这姑娘可不就是那天在饭店碰见的公关女嘛,张茜茜还说她是一广告大腕儿来着。
但是她叫什么名字我早忘了,却听她问:“你这车是哪一款啊?”
我看不见陈万钧的表情,只听他笑着回答:“X6。”
姑娘笑了,声音甜得像糯米糍:“那么多款跑车,你怎么会选这么彪悍的外形?”
陈万钧也笑了,语气却有几分不屑:“跑车空间小憋屈,我不喜欢那玩意儿。”
姑娘又哧哧笑了两声。我虽觉得这气氛有些莫名,却不知该如何插话,事实上我也不大想说话,只好傻兮兮地跟着笑,不过没敢笑出声。
陈万钧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再度扩散:“想什么呢?”
前排的姑娘闻言转头看着我,于是我确定,他这一句是在问我。和美女好好聊着就得了,跟我搭哪门子腔呢,可他毕竟问了,我也只好轻声回答:“没想什么。”
车里忽然变得安静,谁也不说话。察觉到气氛微妙,我便屏气凝神,可一个气没顺过来,又开始大咳。那姑娘从前排递来一瓶水,又抽出两张纸巾给我,一双芊芊玉手很是漂亮,她气质佳长得好,却不艳俗,指甲修得很干净,一点儿指甲油也不涂。
车里一直保持安静,经过三个红绿灯,前排姑娘下车先离去。陈万钧降下车窗,挽起衬衣袖子的胳膊枕在窗框上,另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上来。”
于是我捧着水瓶下车,再拉开前门坐进副驾驶。我的屁股刚挨着椅子,一口水还没咽下喉,比黑白无常还要无常的陈万钧却忽然启动车子飞速开了出去,冰凉的液体灌了我满脖子,我当时真想狠狠扇他一耳光。
后来进门之后他径直去了屋里,不知翻箱倒柜捣鼓了什么,再出来时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拿了一东西,他皱着眉把那东西递给我。两年多过去,我觉得他这会儿皱眉歪嘴叼烟,居高临下看着我时,他妈的居然还是那么帅。
“发什么呆?”他用手夹了烟,眉头皱得更紧。
我清了清嗓子,接过东西。他顿了一下,默不作声走到茶几前,把烟灭在缸子里。他给的这东西特别丑,瞧着像药丸,放进嘴里凉凉的,却立马舒服很多。我偷偷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视线刚对上,他便懒洋洋地说:“过来。”
我乖乖走过去,他随手把玩着我的头发,问:“下午在医院那女的是谁啊?”
张茜茜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来。我估计那丫头开门那会儿他肯定就在门外,大概因为她跑得太快,根本没留意他,所以这回虽已是第二次极短暂地碰面,但他们依然互不相识。我和他说是公司同事,叫张茜茜,他沉默一会儿又说:“她说你是一母老虎,我怎么没看出来?”
其实我就是一豹子,只是对着你不敢显露原形而已……我压制住内心澎湃的情绪,笑着说:“她开玩笑呢。”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难怪没人追,敢情我真养了一小老虎。”
说什么呢,我没人追全是因为张茜茜那个大嘴巴到处宣扬我有你这么个牛掰的男朋友啊,但面上我只敢狗腿地撒着娇:“我才不是小老虎呢。”
他下巴蹭着我的头,说:“这会儿像只猫,也挺招人喜欢。”
说完他就低头吻我,一闻见淡淡的烟草味儿我就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顿了一下,拍着我的背顺了好一会儿气,最后长臂一捞,将我搂怀里,说:“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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