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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尽管时间紧迫,他还是说了声:“好。”

瑶歌问他要了一张极为平凡的脸。这张脸不再有以前动人的美貌,却多了许多温柔和笑意,正是她想要的样子。

原祯也很满意,他安顿了瑶歌,只身前往陵王府。可是,就在出门的时候,他被人用棒子敲了后脑勺,瑶歌的声音轻轻的:“对不起。”

原祯欲哭无泪,他气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沟通去解决吗?两眼一黑,他终究是昏了过去。

原祯在一辆空马车中醒来,醒来后的金国皇宫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陵王赵冉死了,死于修容事故,修容师畏罪潜逃,明妃也疯了,被崇景帝关入死牢。

崇景二年,崇景帝下令将修容术封为宫廷秘术,他为了追杀原祯,不惜诛了原家九族。原家就这样败了,原祯一夜间从花花公子变成了赏金逃犯。

他无法相信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他冒死潜入死牢,想要找瑶歌问个明白。但当他闯入死牢才发现,躺在死牢里的女人重病缠身,虽然面容和她一样却并不是她。

原祯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瑶歌处心积虑设下的一个局。

从一开始她接近他,到后来偷学修容术,打昏他杀掉赵冉,再到死牢里的囚犯都是有预谋的。她所做的一切可谓是步步为营,堪称缜密。她从来都有着明确的目标,这一声“小狐狸精”可见并不是白叫的。

故事讲到这里,孟瑾惜分析出一个大概,首先瑶歌一定是一个疾恶如仇的女人。事实证明,看上去越是冷淡的人,爆发起来威力往往势不可挡,就好像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看上去都很斯文一样。而疯疯癫癫、不着调的地痞流氓只能干点偷鸡摸狗、打劫小孩子的蠢事。

同样,这样的女人如果爱上了什么人,要报复起来,威力也是相当可怕的。她费尽心机杀掉了赵冉,极有可能是因为她爱他,她那么爱他,所以才会那么恨他。

孟瑾惜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小瑞子都点头了,原祯却沉默了很久,道:“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给你开第三只眼睛?”

孟瑾惜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见她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原祯慢慢地叹了口气:“这些事,如果我能在十七年前想明白就好了。”

那件事过后,原祯按照自己对着她修过的容貌找了她整整三年,他从温暖如春的江南一直追到金国边塞沐阳镇。

找她的时候,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但是如果不找她问清楚,他的人生就好像失去了意义。

孟瑾惜从这里也悟出了一点,做人要努力培养个人爱好,不能太闲。假如原祯是一个嗜赌成性的赌棍,他可能就会在牌桌上渡过失恋的危机。这样他就不会追到沐阳镇,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抓人,孟瑾惜也不会救了安息,和娘亲分离。

她本该恨他的,但是孟瑾惜却很庆幸原祯不是个赌棍,因为如果他真的在牌桌上度过余生,孟瑾惜就会随娘亲上船,那么接下来妙趣横生的江湖故事就会被孤苦无依的《孟瑾惜漂流记》所替代。男主男配也会从安息、冯於彬变成猴子一号和猴子二号。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早一秒,或者晚一秒发生,一切都会不一样。

后来,可怜的原祯在沐阳镇打探了很久,终于听说三年前,沐阳镇的确来了一个外乡女子,她改嫁了,还养了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让他陷入崩溃,他找错了许多人,错杀了许多人。终于有一天,瑶歌为了制止他,竟自己来到他面前。

他本想一刀杀掉她,可仍然忍不住犯贱地问她:“我原家是中原第一修容世家,我十五岁出师、十七岁成名、二十岁掌管家业,究竟哪里不济到能令你如此践踏?你真心回答我一句话……”

瑶歌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道:“要杀就杀吧,我向来就没有什么真心。”

原祯举起了刀,还是不能狠心杀了她。

瑶歌平静地看着他:“你要想好,这一次你放过我,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原祯拿刀的手颤了颤:“瑶歌,你没有心。我对你那么……你就不怕我将你的面容公布出去,最后鱼死网破吗?”

瑶歌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感受到原祯浑身都在发颤,然后她吻了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受伤的小女孩:“原祯,你不该认识我,不该保护我,这一切都是命。你忘了我吧。”

原祯的刀掉在了地上,他捂着眼睛跪下了。他没有想到,狠毒如她居然在唇上抹了毒。

那一刻,他好恨自己没有狠心杀了她。

他在地上滚了好久,瑶歌轻轻地将她的手帕塞进了他的怀里:“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像我这样的女人。”

后来他视力退化,彻底瞎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企图杀掉她,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过她。此刻距离他们那场轰轰烈烈的相爱,一晃便是十七年了。

按理说这个女人的确有些可怕,孟瑾惜眯了眼睛,庆幸自己没有遇上这个女人。

原祯的故事说完了,修容术也完成了。孟瑾惜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缠了绷带,肿成猪头的脸,显得比较满意,好歹这看起来并不像个男人。

原祯喂给孟瑾惜一粒蛊,这是一粒食肝蛊,这粒蛊虫会慢慢啃食她的肝脏,半个月后会有痛感,此后痛感每月加重,三个月内会疼痛而死。

听到她的吞咽声,原祯的面容恢复了冷寂,道:“当年,她偷走了我的家传秘籍修容术,我要你帮我做的事就是找到明妃。我要你潜进她的府邸,用尽一切办法让她使用修容术,当年我用修容术救了她,现在,我也要用它毁掉她。”

孟瑾惜道:“可是人海茫茫,你还记得她的面容吗?或者当年,你有没有问出她的化名?”

原祯仔细地想了想,嘴角含着苦涩说道:“化名太多,知道想必也是没用的,我不会画画,形容不出,但是你的脸底子很好,等面容消肿了就会是她原本的样子,我守在沐阳镇外这么多年,知道她从未离开。沐阳镇里对你产生畏惧的人,一定就是她。”

孟瑾惜的脸色略有些冷:“我不能再回沐阳镇了。”

原祯问道:“为什么?”

孟瑾惜故作轻松,撒谎道:“我在那里欠了很多钱啊,回去就死定了。”

原祯笑了笑:“以前,我给过她一个价值连城的信物,一旦你找到她完成任务,那个信物就归你了。”

原祯抬起脸,闭上了眼睛,表情里有一丝凝重,说:“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送给她一枚血玉扳指,那是我的家传宝物,价值连城。你哪怕输了整座沐阳镇也能还得起。”

孟瑾惜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她问他:“那是怎样一枚血玉扳指,有什么特征?”

原祯冷笑道:“在这样的小破地方,不会有第二枚血玉扳指。”

孟瑾惜摸了摸自己的拇指,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那里曾被人戴上了一枚血玉扳指。

她的态度变得坚决起来:“这个任务我干不了,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个?什么天山采雪莲……哪怕去西域取经都行。”

原祯拿出腰间的匕首,在磨刀石上蹭了蹭,说:“真的干不了?”

孟瑾惜略略哆嗦道:“嗯……”

原祯拿着刀走了过来:“那么,我留着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孟瑾惜最怕死了,连忙抱了大腿,将“嗯”变成了三声:“哎呀,大师别着急,我干得了,多大点事啊,别动气,动气伤身体。”

原祯满意地笑了笑,又从手里拿出了当年明妃给他的手帕:“小瑞子识字不多,上面写了什么,你帮我念念。”

孟瑾惜平静地回了话:“想必是看你太热,拿来给你擦汗的,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原祯抽了抽嘴角跌坐在椅子上,气得闭了眼。

趁他不注意,孟瑾惜轻轻抽走了帕子,淡淡的胭脂香气里,手帕的字体纤细娟秀:“安能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人世间多少离合悲欢,恩怨情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孟瑾惜将帕子藏了起来,她不想卷入更复杂的爱恨里,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然后离开沐阳镇开始新的生活。

孟瑾惜在原祯的乌篷船上休养了半个月,原祯给她用了最好的伤药,谨慎起见,他还为她准备了一具尸身。孟瑾惜从相处的各种细节中看得出,原祯当年成为万人空巷的风流浪子并不是没有原因。虽然现在他老了,却依然俊美挺拔,对女子细心,笑起来还有一丝坏坏的味道。孟瑾惜想,如果当年下船买糖葫芦的不是自己而是娘亲,娘亲搞不好也很愿意跟他私奔。

如今的原祯虽然从浪子变成了瞎子,但内心深处的优越感却没有变,他高傲地敲了敲孟瑾惜的脑瓜:“小丫头,我这样不明不白地留你在身边于礼不合。”

孟瑾惜心下一紧,以为他要收钱了,却不料原祯高冷地来了一句话:“我勉强可以收你做小徒弟。”他顿了顿,“嗯,赐名原喜蛋。”

原瑞立即表示不满:“我可不要这么二的师妹!这么二的师妹居然还有这么二的名字!”

原瑞的小名是小瑞子,那么原喜蛋的小名……孟瑾惜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抓着原祯的衣袖道:“大师啊,我的资质太差了,若是传出去容易败坏你的名声,再说我可不当原瑞的师妹,我打不过她,万一哪一天被她打死了,岂不是留了一个门徒互相残杀的恶名?这名声实在配不上大师的一生英明啊。”

原祯略作沉思,孟瑾惜适时地掉了几滴眼泪:“我小的时候与父母离散,做梦都想要一个英俊温情的父亲,大师你这样英俊温情,不如……你做我干爹吧。”

做了干爹,不仅能替她撑腰,同时也方便她拍马屁。看得出来,原祯虽然因为受了情伤而变得冷酷,但骨子里还是很喜欢听好话的。

原祯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喜蛋你的身世如此多舛,我又这么英俊……又这么有女人缘……又这么……”

他抿了抿唇,道:“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做一回你的干爹吧。”

原瑞的脸黑了黑,站上前来想要争辩,被孟瑾惜一口推了回去:“小瑞子,瓜子没了,你再去炒点给干爹送来。”

原瑞再一次暴走了。

七日拆线,半月消肿。半个月后,孟瑾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险些喜极而泣。

镜子里的女子眉目清秀,鼻梁秀挺,两眼之中隐隐氤氲着水汽,唇边两点梨涡,即便面无表情也自有一番风情。

原祯摸着这张脸,推开了她,情绪显得也有些不稳定,好像急于将这张脸的主人赶离自己的身边:“喜蛋,你速去速回,事情要办得利落点,要是你两个半月内回不来,解不了蛊,我也救不了你。”

孟瑾惜恭恭敬敬地给原祯磕了头:“干爹,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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