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艺术都有令人不悦的方面。画廊中的安静肃穆可以欺骗你，令你相信杰出的艺术作品都是礼貌友好的事物，是抚慰人心、令人陶醉、引人入胜的图景，然而它们其实都是暴徒。残忍，狡诈，最伟大的绘画作品简直就是要一把按住你的脑袋，将你的沉着镇定彻底击碎，然后立刻开始重组你对真实世界的感知。

这可不是你冒雨前来的目的，对不对？星期天的下午，你站在博物馆里，准备好接受一丝恰当而谨慎地呈现的优美，准备天真地将时间打发在这些二维幻象的魔法上。你不能品尝那些银盘子里盛着的草莓吧？你没法闻到普罗旺斯的黄褐色山坡上那些松树的气息吧？你听不到荷兰醉鬼的酒嗝儿吧？你也无法感受那水滑的丝缎、无法触摸雄壮的马匹那闪光的侧腹吧？不，你无法获得这些感觉。但是，想象、沉溺于华而不实的东西，陷入狂想而不能自拔，这些又有何不妥吗？你习惯了常规，让色彩走向你，引着你的视线在图案四周徘徊。也许你随着耳机里的解说欣赏作品：慢慢走近，凝视，听解说，然后走向下一个；再走近，凝视，听解说，再走近下一个……你的注意力被一腔平稳有力的嗓音操控，那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身着昂贵西装的男性；明智的解说员会清晰地发音，所介绍的内容也安排得恰到好处，以便你还有足够的体力到商品部逛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