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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镇民们纷纷被日兵逮捕,何莜真抱着婴儿,跟何大爷被押出杂货店。路过的准尉看到婴儿,上前便要抢夺,何大爷慌忙阻拦:“别别别……孩子还小……”

话音未落,何大爷便被一枪托砸在脸上,栽倒。

准尉和一日兵争抢婴儿,却被何莜真死命撞开,不由大怒,当即拉开了枪栓。

这时山田带着副官走了上去问:“怎么回事?”

“孩子需要喂奶,离不开身。”何莜真拼死抱住怀里的孩子,瞪着他回答。

山田眯着眼睛盯视了何莜真许久,阴险地笑着说:“如果孩子就在身上,想喝奶了却偏就喂不了他,做母亲的会是什么一种心情?”说罢向准尉使了个眼色,准尉立即拿出一条铁链,套在何莜真的颈部,把她拖到晒谷场上。铁链在旗杆上缠绕了两圈后扣锁。何莜真双手分别被铐在双脚腕上,因此只能蹲着;襁褓挂在她胸口,婴儿在里面啼哭,何莜真却没有半点儿呵护的能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镇民们被日兵分路驱赶到晒谷场,看到这副情境,也是怒在心头,不敢出声。日军吆喝着让镇民们都挤在一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交头接耳之声嗡嗡地混杂成一片,听不清楚。李从文、肖岳等人位于人群前排,梅寡妇和梅妈、小伍姥姥在他们后排。人群前,四个日本横枪而立。人群后方左右两侧,已用石块垒砌了两个台子,两名日兵架着机关枪对着人群,晒场的另外三处场边,各有两名日兵持枪守卫。

龙九紧张地嚷嚷:“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梅寡妇贴紧了他,安慰说:“总能对付过去的,别怕。”

这时,山田和准尉从一侧走来,看了眼何莜真后,面向人群站定。人群很快停止了说话,一时鸦雀无声。

山田大声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希望你们为我解答两个问题:一,为什么灭杀齐原小分队,谁都别再说那是游击队干的;二,霸下镇都是什么人?姓共?姓蒋?或是别的……对了,我必须表达一下,能结识你们这些异士我很荣幸,但正因为此,我也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你们很难对付,但你们的孩子不会,所以请大家务必要如实地为我解开疑问。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你们可以跟我扛,你们扛多久,孩子们就多久没有吃喝,第一个渴死饿死的就是那个婴儿!”说着,他“呼”地指向身后侧方向的何莜真。

王嫂说:“太君哪!您肯定搞错了……”

“砰!”顿时有日兵一枪托砸在王嫂的脸上,痛喊声中,日兵还要再砸,老王慌忙窜身去挡他的枪,叫道:“别别别,别打……”

准尉见状,当即抽出腰刀大吼窜上,一刀向老王的一条胳膊砍去。

老王带手的一截胳膊断落地上,鲜血狂喷!他捂着断臂痛号着倒在地上,王嫂、李从文、温大夫等人慌忙围了上去,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日兵们要做阻拦,却被山田喝止。温大夫扯下衣襟帮老王裹上断臂,李从文抽下他的裤袋紧缠止血。老王痛苦地哭泣着,在王嫂怀里蜷缩成一团。

温大夫等人操持完后,在日兵驱赶下归了原位。

山田大声说:“何必这样呢?何必呢?仅仅就是两个问题而已,非要血流成河不可吗?唉……将心比心,我也明白你们开这个口,必然会爆出个大得惊人的秘密,心理上的确会有障碍,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们一些提示。”

镇民们不由都看向了山田。

“我的副官专门查阅了县志,这里原先连个村子都算不上,一共只有四户人家,以打鱼为生。六年前大会战时全都逃走了,而战局稳定之后,一批来自于各地的难民,也就是你们,落脚霸下并驻扎了下来,当时领队的就是人口最多的龙家。维新政府成立之后,各地恢复管理,你们主动向属辖邺县申请定居并登记了户口,资料所记共二十一户。由于周边是重要的水路运输枢纽,为便于管理,霸下破格为镇,州署还专门拨出款项帮助建设。当时,州署下派镇长一人,上任不到两个月,此人娶了梅雨香也就是现在的梅寡妇为妻,但在一年零四个月后,因慢性病亡故。其在任期间,李从文因通晓日文,一直协助公务,故此人病亡之后,李从文便受以任命,接替了镇长一职。”山田带着一丝冷笑扫视人群,“各位,我叙述的还算详尽吧?”

李从文说:“山田少佐,霸下镇居民定居至今,安分守己,与反日人士从无接触,每期纳捐也都如数上缴从不拖欠,您既然查阅过记录,应该就对此有所了解……”

山田打断他说:“这些都是假象!刻意营造的假象!因为,你们在以此掩盖着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试图辩解了,我很快就会拿出证据的。”

这时,副官带着几个日兵,推过来两个手推车,手推车上有留声机和一些杂物、两箱弹药、弹夹,还有两个铁桶、一些玻璃药瓶、试管、吸管等物,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一件军大衣,那正是翻译官脱在地道里的。

山田看着推车里的狙击步枪等搜缴物品,直咂舌,“啧啧啧啧……数量不多,但先进程度让我这带兵之人都羡慕不已……”说着,拿起常虎那把铁管,按了下机扣,里面的钢锥弹,赞叹道,“巧妙的构造,常铁匠这把武器,让我想到了1936年新佑哲伍少将被暗杀的无头案……”

他又拿起铁桶往里看,说:“外壳是铁桶,内壁却是玻璃,我要没判断错的话,这里头装的是强腐蚀性的液体,支那人称其为化尸水,怪不得稻田边上会有被腐蚀了一半身体的蛤蟆,原来齐原小分队被灭杀之后,尸体都被融化成了农肥……温大夫,你医术平平却是一个制毒专家,前任镇长想必是长期服用你暗下的毒药致死,可中医和西医的诊断都是慢性病,手段真是堪称高绝啊。”

温大夫闷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老王已经昏迷,王嫂抱着他,握着他那只断手轻轻地抽泣着。

山田拎起那件军大衣,说:“这是在地道中找到的,中尉军衔,是樱谷翻译官。我想,这不是被你们扔在地道里的,没必要留下这么个明显的痕迹,对不对?樱谷翻译官或许是在灭杀过程中偶然地逃进了地道,但却没有逃出升天,依然被杀掉了;地道里有残留的刺激性气味,说明你们是把他熏出来后再下的杀手,地道纵横交错,在里头找一个人很难,这的确是最为快捷的办法。”

人群中龙九瑟瑟发抖,梅寡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山田说:“令人震惊哪,霸下镇竟全都是受过特殊训练之人。李镇长,州署的材料里还记载,原先霸下的那四户居民中,有些人陆续返回来过,但待了一段时间后又都离开了……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请走的?或者,也被你们变成了农肥?”

秦先生回答:“您言重了,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

山田说:“不杀平民,嗯,很专业……那好,我已经抛砖引玉,剩下的,就该你们告诉我了,你们,隶属于哪里?为什么灭杀齐原分队?”

镇民们都是沉默,山田眯着眼睛盯视了他们片刻,笑了笑。

“我想,我应该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毋庸置疑,你们驻扎霸下镇,必然带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解答我的问题,就是公开你们的任务,这有违职责的确令人纠结……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让你们能够认真地去衡量,孩子们的命和你们的嘴,到底该放弃哪一个?只是别让我……哦,不……”山田指向侧后边的何莜真,威胁说,“别让她等太久,婴儿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耗不起……”又回身指老王,“他,也是!”

说完,山田转身,大步走开,副官随即追上,与他同行,问:“少佐,何必给他们时间?不说就杀,杀到他们开口为止。”

“这些人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秘密越大,知道的人就越少。”

“您是说并非所有人都是秘密的知情者?”

“顶多只有一两个人,若凑巧杀了知情者,你我将后悔莫及。我们已经按住了他们的死穴,只要管住那些支那小孩,他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

山田猜得没错,霸下镇居民都是国民党军统局的特工,特工有一条最重要的守则就是:执行任务,但不过问任务。他们接到上峰命令潜伏在霸下镇,任务就是“生活”,而“生活”背后的目的是什么?的确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

晒谷场上,被绑在旗杆下的何莜真看向了李从文,而李从文却和肖岳交换了个眼神。肖岳的脑海里闪过第一次和李从文见面的情形:国民党军统局,肖岳来到走廊顶端的一间办公室,门敞开着,肖岳进入,有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肖岳敬礼:“余主任!”余主任转身,示意肖岳关门。

“肖岳,我下面说的话,你必须一字一句牢牢记住。”听到负责人余主任这么正式的语气,肖岳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余主任说:“大会战期间,有一批故宫藏宝因来不及转移,途径邺县地区时就地掩埋于霸下!为防止哪怕是极低概率的意外情况发生,明天,你和你的协调人,将带领我从军统局各部门抽调的人手,以家庭为单位,伪装成难民前往霸下生活。”

肖岳略显意外地说:“生活?”

余主任点头说:“对,你们的任务就是生活,任务没有代号、没有记录、没有期限,任务执行过程中,所有人的真实身份将被抹去,亦不得主动与上峰进行联系,直到……新任务下达。”

肖岳说:“什么藏宝,需要这样……”余主任打断说:“任选一件,都可换下一座城池!”肖岳不由惊愕得眉头一跳,半天才又开了口:“谁……是我的协调人?”

余主任冲着里间的门喊:“从文!”随即,里间的门打开,穿着长衫、胡子拉碴的李从文走出来,却踉跄着没有站稳,扒着门框歪倒在地。

余主任有些尴尬地说:“来前他喝得有点儿多。”

李从文醉眼看肖岳,笑起来说:“精兵不为杀敌却去守陵,呵呵……荒不荒唐?嗯?”

“李从文,你必须明白人生的每一个转折都不是偶然……”余主任教训完李从文,对肖岳继续说,“执行任务的所有人中,知道藏宝之机密者唯有你和从文,这足以证明组织对你俩的无比信任,日后的霸下,你俩拥有高于一切的权力。”

肖岳看李从文,李从文正扒着门框站起身子,他想不到这个醉眼迷离的男子,竟是一个厉害的特工……他有多厉害呢?肖岳收回思绪,看着蹲在人群中的李从文,眼神中疑问:现在大家都暴露了,这样的残局,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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