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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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那豆子虽然用水发过了,但是,什么时候膨胀起来,她却无从得知,这一点人算不如天算。
柔嘉洗一只马桶就在心里记一次,额前的汗水冲下来,也顾不得伸手去擦。热辣辣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泛起一片白花花的疼痛,就如那日头下哗哗流淌不息的河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柔嘉只觉得自己两只手麻木成了棍子,小扫帚拿在手里,颤抖得几次差点被河水冲走。
终于听到两匹马开始烦躁的嘶鸣起来,侍卫有点奇怪的走过去看了看,以为马儿是想要喝水了,便将两匹马都牵到河边饮水。
机会终于来了!
柔嘉轻轻咳嗽一声,起身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身,开始清理手上的活计把马桶往岸边提去。
这当口的功夫,侍卫终于察觉到马儿的异常了。此起彼伏的嘶鸣声还在其次,最特别的是,两匹马都拼命甩起尾巴,似乎想要将背上刚刚套上去的车架给甩下去,挣脱被侍卫牢牢系在岸边柳树上的缰绳,撒蹄疾驰而去!
当然是拼命挣扎的,发了一夜的黄豆被柔嘉之前轻巧地推进了马儿的后门内,这会子不知道如何的膨胀呢。
云儿此时也已经提着几只马桶走了过来,她看着侍卫将才刚套上去的车驾又解了下来,可两匹马依然还是挣扎地十分厉害,不免心里也有些害怕。
她一慌了神,便朝柔嘉伸出手来,大叫道:“这马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这样的奇怪?莫非是撞了什么邪不成?”
柔嘉便趁势跑过来,趁着侍卫们都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手提着一只洗得锃亮的马桶,一手攀上了其中的一匹马的马背。
她摸出自己之前花了几夜的功夫自制出来的一条缰绳,将其在马背上重重地抽打了两下,只听一声长长的嘶鸣声过后,那马儿终于挣脱缰绳,嘴角带血的扬蹄而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很快,就有侍卫发现了柔嘉的意图,并且迅速的地追赶上来。
柔嘉坐在马背上,听着耳畔的呼呼风声,回头看见那一只只想要将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的手……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于是,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卫即将追上自己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手里的马桶重重的朝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一声闷响过后,仿佛听见有人惨叫了一声。
柔嘉睁开眼,看见站在远处的云儿张大了嘴巴,十分惊恐地看着她。
顺着云儿的视线看过去,天!血淋淋一片嫣红,那侍卫的半边脑袋都染满了血迹,此时已经倒在了河滩边。
再也不能等了!
河滩边其余的侍卫闻讯已经操起佩刀朝这边跑过来,柔嘉惊恐地望了一眼云儿,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想要跟她说什么,却是近乎祈求地看了她一眼。
跑!
慌乱中颤巍巍伸出一只脚来,往那马屁股上狠命一踢。
马儿疯狂的往前疾驰,周遭的一切风景都在飞快地逝去。这匹无比焦躁失控的马儿,将所有的追兵和侍卫尽数远远地抛在了后头。不多时,便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响动了。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那马儿的脚步渐渐放慢下来。柔嘉心知不好,这马是支撑不了多时了,便立即将自己放在袖中的巴豆粉塞进马嘴里,然后伏在马背上,开始寻找下马落脚之处。
恰好前面就是一处河滩的拐弯处,路旁一棵垂杨柳,日头下面绿意盈盈,泰半的枝条都顺水垂进河里,俨然有弱柳临水之美态婀娜。
而这一处河滩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清浅,只需往水中迈入几步,便是幽深的河床。
柔嘉快速地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景象,隐约听得身后的追兵喊声之后,最后咬牙翻身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虽然是平安落到了地上,还是疼得半天睁不开眼。要不是想到后头还有追兵,柔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挣扎着爬起。
倒抽着冷气起了身,腰上是一整片火辣辣的痛,大腿上也有几处地方被磨破了皮。后脑勺碰在地上,眼前只是一片白花花的火星乱串四溅。
暗暗摇头一声苦笑之后,顾不得伸手揉一揉痛处,柔嘉赶紧手脚并用,扑腾着跳进了河里头。
河水微凉,人一投身进去,水声淙淙,仿佛外面的一切都隔断了。
柔嘉憋住气,伸手拽住了一根老柳树的根,悄悄地潜伏在清浅的水面,不时换气看着后面追兵的去向。
这样做比较冒险,不过,也唯有确认对方已经误以为自己骑马逃匿,她才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
再则她水性有限,不可能一口气游到下游去,所以,等待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担惊受怕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总之,柔嘉是在自己换了三次气之后,才看见那几个气急败坏的王府兵丁的。
在亲眼目送他们往马儿逃走的方向追去之后,柔嘉才深吸一口气,悄然沉入了河底。
这一口气潜了下去,既是因为担心后头的追兵,又是因为不清楚前方的路况,所以游得很慢。还好一顿子折腾下来,并没有什么风声鹤唳的消息跟来。
直到天色约莫快要黑了,耳畔的蛙声渐渐次第响起,柔嘉才手软脚软地从水里浮出来,仰起头痛快地大出几口闷气。
天色已黑,对于一直潜在水中想要摆脱追兵的柔嘉来说,这不啻是一个很好的脱身条件。
终于顺流而下,进了城中东南这一片的青瓦白墙的水榭之中。乍眼一看,原来这偌大的河面都被圈周围的几户大户人家成了好几份。
柔嘉一边寻找这上岸的落脚点,一边环顾四周星星点点蜿蜒如灯河的富贵景象,心中不免感叹:难怪这南齐年年对外征战,萧锦彦有本事挥军四下,好一副所向披靡之态。原来南齐富庶,早已超出大秦想象。可怜父皇被奸臣蒙蔽,至死不知双方力量悬殊之大,生生在亲征路上断送了性命。
想起父皇,柔嘉心中一阵黯然的刺痛。
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眼之所见,远处一方水榭灯火隐淡,又正是靠水岸而建。
柔嘉心中一喜,难道这家无人?这一双手脚在水里早已泡得没了知觉,当下费尽力气,总算不顾形象地爬上了伸在水里的一条汉白玉美人靠。
拧了拧身上的衣衫,再看看四周。
这时候暮色四起,一钩新月映照江面,烟笼寒水,耳朵里哗啦啦的流水声终于渐渐寂静。
柔嘉坐在无人的美人靠上,夏日里只觉凉风袭来,冷沁骨髓。
这一天担惊受怕下来,真是疲累极了。因为实在是腹中空空如也,柔嘉这才大着胆子在小径上走了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最后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靠在坚硬的玉石肩靠上,脸压着一丛绿绒绒的茎蔓草叶,柔嘉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精疲力竭之后的一梦,真正是无知无觉地睡下去,一晌贪欢不知身在何处。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我家姑娘的禁地?”
昏慵慵地睁开疲惫的双眼,不料迎面被人喝上一句,接着,说话的那人作势就要来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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