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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三章

桑耶寺,我一直情有独钟,桑耶的红塔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桑耶寺在藏区寺庙中的地位非常特殊,是第一座三宝(佛、法、僧)俱全的寺院,人称西藏第一寺。1200多年前,佛教由该寺弘扬光大并席卷全藏,从此奠定藏传佛教延续至今的统治地位。

蓝天下的寺院很庄严,红、白、绿、黑四座硕大佛塔默然矗立,乌孜大殿的金顶在阳光中流金溢彩。

我屏声凝气步入了这古老宗教圣地。

寺院空地上搭着不少帐篷,它们是远道而来的藏胞的家。

这里的野狗,三三两两倚在地上晒太阳,遇到朝拜的人群居然纹丝不动,一副入定的样子,似乎也在修炼着自己的道行。

眼前的桑耶寺其实是座寺庙群落,依照佛经中“坛城”的原理布局建造。居中的乌孜大殿代表世界中心,它是整个桑耶寺的精华,美轮美奂的大殿涵蕴汉、印、藏三种建筑风格。

大殿二楼转经廊及墙壁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这里有藏区题材最广泛、内容最丰富、技艺最精湛的壁画。

院内一座画满骷髅头的扎仓内,适逢僧侣做功课。堂内法号喧扬、鼓钹阵阵,喇嘛们朗朗的诵经声有如天籁绵绵入耳。

我看呆了,站在那里忘了自己的存在。

案上酥油灯在经声中轻轻摇曳,屋顶渗入的光柱给绛红僧袍上罩了一层迷幻雾色。梵音飘飘间我恍然回到前世的梦里。

一铁棒喇嘛吸引了我的眼球,一副伟岸的身躯,板刷般的浓眉,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神态,简直酷得一塌糊涂。

在这里我还听到关于吐蕃王朝的第一代赞普颇为有趣的传说。

传说在公元前三世纪左右,雅砻河谷的牧人在田野里发现了一个言语举止与当地人颇为不同的青年。因言语不通,在问到青年是从哪里来时,青年以手指天。人们误以为他来自于天上,大喜过望,就将这青年人抬上肩,举回了部落,并将他拥立为部落头领,尊称为“聂赤赞普”,意思是“脖子作宝座的英王”。

从此,人们就把历代藏王都称为赞普了。

桑耶寺的红塔造型极为特殊,塔身用砖石砌成,形状为方而实为圆形,状如覆钟,腰部以上呈环状纹,上部为覆钵形塔腹,宝刹之上置两段相轮,上为七环,下为九环,塔身为土红色并泛着光泽。

这座佛塔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多次,见到它的刹那,如同梦境一般,我远远地坐在草地上痴迷地望着它,无法分辨是现实还是梦幻。

桑耶让我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西藏,地不肥,草不美,可却凭着这份苍凉让人心驰神往。夕阳映红了海不日神山上的经幡。

夜幕将临,寒气已阵阵袭来。桑耶寺,今夜我将在你的怀里入眠,梦里还会见到你吗?

我需要的只是真实,即使这里的沙石盘山路危险颠簸,我依旧狂喜,因为在这里我能嗅到黄沙中最纯粹的西藏的味道,也能感受真实的自己。

第二天凌晨,搭上了一趟朝圣专用的货车去往青朴修行地。

青朴位于桑耶寺东南山谷内,是藏传佛教最著名的密宗隐修地。山上不仅有莲花生、赤松德赞等高僧、法王遗存的修行圣迹,而且现今仍有大量苦修者在那虔心修行。

我在青朴山半山腰下了车,沉沉夜色下的山野显得有些诡秘。

打开头灯,见一条小道迤逦而上,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头灯映射下的上山路不知何处到头,只是随着喘气频率加快和腿脚乏力感到海拔明显抬升。就这样在黑暗中行进了数小时,东方终于泛出鱼肚白,眼前也隐约出现一些小石屋,我知道已进入密宗的隐修地。

所谓小屋其实就是在山壁边或石缝处砌垒的一排石块。之所以称“屋”是因为封了顶和有扇窗户样的小门。

这是青朴修行地最常见的建筑。

我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微笑着问里面修行的人:“我可以进来吗?”这位苦修者是个黑瘦的藏族青年,很英俊,脸上还存有些稚气,正在阴暗小屋里打坐。他也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入。

屋内空间很小,也就3平米的样子,陈设简陋,屋里除了有佛像、酥油灯和转经筒外,还有一张小茶几和一块垫着氆氇的毯子。由于他不会汉语,我们没办法交流,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地上。

我摘下帽子,光头在那里打坐,俨然是出家的尼姑。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我能嗅到吸进肺里的野花香气。白色的雾在树林间缓慢移动,五色的风马旗随风轻扬,毛羽缤纷的鸟儿蹦跳着欢唱。

此地才是真的修行之地。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重新回来,不为流浪,不为观光,只为修行。

在人间仙境里游走,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随着夜色散去了。

苦修者的修行地散布于莲师庙附近山坡上,狭小的石屋或阴冷的山洞是修行者饮食起居和习修密法的定所。密宗最大特点在于注重修持者本身的主观性,最终诠释即“今生成佛”。苦修者男女老少一应俱全,其中又以女性居多,这也许与藏族女性的社会、宗教地位有关,有些女性修持的目的很简单,来生不做女人。

一间间修行的小屋需要佝偻着身子才能进出。

对苦修者而言,物质生活无关紧要,只要能够维持生命,他们追求的是精神的愉悦和生命的超脱。山下的红尘世界距他们很近,因为他们从那里来;而他们的精神世界距我们很遥远,因为我们从未到过那里。

望着眼前这普通又特别的群落,心生感慨:表面的简陋恰恰反衬了他们内在的富足,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正让我们迷失自我。

这让我想起临出发前走在街上的惊人一幕,其实我们每个人几乎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街上漫步,思考着问题,计划着重要的事情。一辆车子突然疾驶而过,差点把我撞得粉身碎骨。

我也曾视生命为理所当然的事,来到西藏,才发现生命是如此脆弱。

我们一生都在忙着无关紧要的所谓责任,从来不舍得花点时间在生命中的大事上思考,总推说找不出时间,即使是早上刚起床,就有一大堆事要做:打开窗子、铺床、洗脸、刷牙、做早饭、喂宠物、清扫昨晚留下来的垃圾。也许还会发现糖或奶没有了,出去采购回来又要做午饭……一大堆说不完的名堂。然后,有衣服要洗,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还不止这些,要化妆、弄头发,等等,忙得一筹莫展。

有时候我想现代文明的最大成就,就是把人们的心摇晃混乱了,似乎让人们偏离了生命的本意,让生命的意义无法成为人生目标。

很多人不明白生命的意义,比如我。

现代文明虽然声称尊崇生命,但实际上我们的生命贫瘠得毫无意义可言;虽然一直不停地喊着要让人们得到幸福,但实际上却阻碍我们获得真正长久的喜悦。

这种现代的文明,滋生了我们的焦虑和压抑,进而把我们套牢在消费者的机器里,让我们贪婪得一直往前冒进。现代文明利用宣传从每一个角度来袭击我们,并在我们四周建立一个几乎无法攻破的短暂快乐与短期效益的环境。

我们越想逃避,似乎就越陷入那些为我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们最终不能逃离。

有人说西藏是灵魂的寄存地,说在那里有一种情感的基础。也许那就是我们对世界潜在的感觉。

我感觉到在这个孤寂的地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灵魂托付给它,在纷繁中寻找到一直在寻找的那份宁静。

晚上与一个女性修行者挤在一间修行的小屋里过夜,语言不通,我们产生了一个新的交流方式:我整个晚上照着她的修行方式学习修行,渐渐地我的灵魂漂浮了起来。

青朴修行地与藏区其他宗教地的区别在于不存在严密僧团组织,所有修行者上山、下山和修行时间长短都源自本心,也不受任何约束。但他们至少都会修满3年以上,于此终老山林者也大有人在。

山上能见到很多野生动物,之所以能见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并不怕人。蓝马鸡拖着长尾在路旁晃悠,不知名的小鸟在脚边觅食,连野兔这等鬼祟之辈也变得大摇大摆。信徒的修行地已成为动物的粮仓和乐园。在这祥和的圣地,人与自然和谐依偎共存。

佛说“众生平等”,眼前的青朴的确是佛的世界。

早上起来,远处的雅鲁藏布江在天边亮丽横过,下山小道在经幡林立的树丛间若隐若现。

不知为什么,看到下山的路居然感到很陌生,那是一条通往红尘俗世的路,它可以把我引回那个熟悉的世界,而我却希望留在这里。

在广阔的平原上一座孤独的城堡必会吸引你的眼球,它耸立在山巅,这座城堡就是“西藏的第一座宫殿”——雍布拉康。

其实雍布拉康所在的扎西次日山并不是很高大。“雍布”在藏语中指母鹿,就是指扎西次日山因形像一只静卧的母鹿而得此名。“拉”是后腿,“康”是宫殿,合在一起,雍布拉康就是“母鹿后腿上的宫殿”。“母鹿”这样的词给人温柔、安详之感,再在后腿上建一宫殿,所以估摸着那宫殿也不会高大、险峻到哪儿去。但雍布拉康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却往往很高大、险峻和气势不凡,我想这是由于四周都是旷野和田垄,加上来时一路在河谷山脉之间穿行眼光逼仄,猛然间见平原上一座宫殿拔起于山巅的原因吧。

雍布拉康据说建于公元前二世纪,吐蕃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除了成为“脖子作宝座的藏王”外,还得到了这座特意为他而建的三层“红柳香莎宫”。现在宫殿二层墙壁的壁画上还绘有这段传奇故事。

由此,这座宫殿也成为历代吐蕃赞普的王宫,直到第33代赞普松赞干布统一高原,将王都迁往拉萨。不过,即使英明神武如松赞干布,也不敢忘了雅砻这块吐蕃的根本之地,不时还回来居住,据说文成公主远嫁到西藏后的第一个夏天就是在雍布拉康度过的。

雍布拉康还有一个神奇之处,自第一代聂赤赞普以来,历代赞普皆以苯教为护国教,直到第28代赞普拉妥妥日年赞时期。传说有一日天降“神物”于雍布拉康的顶上,内有经书、法器和咒语若干,可是当时谁也不识这些东西的奇妙,只知是些好东西,于是将之供奉起来,还取了一名字叫“宁波桑哇”,意思是秘宝。直到后来许多年以后,才有后人识出密宝中的《诸佛菩萨名称经》等珍贵经卷,方悟出其实佛教在松赞干布时期以前早就进入西藏了,只因当时地方上的苯教势力太盛,才只好先“空投”,再“埋伏”,以待后日。该宫殿随之成为佛教圣地,也由此变成了许多高僧大德修行之地,也成为许多“伏藏”的发现和埋藏之地。

山上满是鲜艳的风马旗,山下是绿色大地,远眺是巍峨的雪山,我坐在小山上的玛尼堆边晒着太阳,午后的阳光令人格外慵懒。正沉浸在远古的梦中,远处飘来悠悠的女声合唱,一会儿高亢一会儿婉转,只见几位阿妈捧着供奉,边走边唱,那出口成韵、随意张扬的喜悦,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加入进去。

这几位阿妈有的还会跳上几步,手舞足蹈,边舞边唱边行,快乐的表达方式简单又直接。

在雍布拉康山脚下的一个山坡上,有一眼终年不断的泉,名为“噶尔泉”,传说是松赞干布的重臣噶尔东赞首先挖掘出来的。这眼泉水常年长流不竭,许多到雍布拉康朝圣的藏族老乡下山后都会在这眼泉水边洗漱一番,或是喝上几口,据说该泉的泉水可治百病。我也尝了几口,甜甜的。

当天晚上我来到了人间天堂——巴松措。

前几天在玛吉阿米酒馆,一个看上去颇像艺术家的男人坐在我的对面谈到了巴松措。

他说:“你听说过尼泊尔有个天堂般的博卡拉吗?很多欧美人都愿意在那里养老。很多人却不知道,西藏就有这么个可以与博卡拉媲美的地方,那就是巴松措。”他的声音很具有磁性,也充满了真诚。

我这人禁不住美景的诱惑,这不就来了。

巴松措是绿色的,是那种淡淡的玉石般没有杂质的绿色。湖水清澈得可以看见两三米下成群游动的鱼儿。四周青山如黛,顶峰是终年不化的积雪。湖边的雪山和湖面倒映的雪山彼此纠缠着,连绵不绝,很是壮观!

这里游人很少来,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跟西藏其他的神湖不一样,它完全被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包围着,确实如它的名字一样。

沿顺时针方向转岛,还可以看到格萨尔王战马留下的蹄印、挥剑于石头上留下的剑痕。以前的水葬台、树叶上有自然形成的藏文字母的“字母树”、莲花生洗脸的神泉……可谓步步有神奇。

巴松措距离工布江达县城只有50多公里,那里的藏民被其他藏区人称为“工布人”,意为生活在凹地里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服饰、独特的建筑、不同的节日,甚至语言都与其他藏族不同。漫步在结巴村、措果村、扎拉村等自然古朴的村落之中,随处可见工布人善良的笑容。

我来到原始工布风情的藏式村落,这个结巴村有80多户农家,算是当地比较大的村子了。据说村内还有少数一妻多夫和一夫多妻的家庭。村里的男女都喜穿氆氇制成的“果秀”(毛呢长袍),头戴毡帽。妇女腰带银链,更喜戴首饰。农区男子穿一种大领,开右襟的氆氇长袍。穿时将衣服顶在头上,腰系一条带子,垂下去的部分使其略过膝盖;伸出头后,腰部就自然形成一个囊袋,可以放进随身带的物品。脚穿皮靴或“松巴鞋”,赤脚的也不少。

看到二层屋外悬在半空的木屋,我很好奇,敲开这户人家的门,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屋内有火塘、石锅、铝锅等,既可做饭,又可取暖,灯吊在空中,柴是品质非常好的青冈木,屋顶已被熏成了黑色。

我非常幸运地进入了这个一妻多夫的家里,这是兄弟共妻。听说产生这种情况也是经济上的原因。这种家庭,是以女性为中心的,主妇占一间房子,各夫轮流与她同居。习惯次序为先长后幼。谁要与主妇同居,就将自己的鞋子或鞋带放在屋外,作为信号,另夫自行退避,他们很少为此而发生不愉快。

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两家一夫多妻的。一个是这里的富商娶了四个妻子,还有一家是姐妹俩嫁了一个丈夫,好像是丈夫先娶了妹妹,后来又与妻姐发生了关系,最后形成事实上的姐妹共夫家庭。这里的一夫多妻的家庭与汉族地区不同,此处不分妻、妾,每个妻子的地位完全平等。

我吃上了当地放养的藏香猪肉、薄石板上烙制的香脆可口的麦饼,青稞酒也是自家酿造的,吃饱喝足后才想起问外面的悬屋。

曲珍(这家的大女儿)问我:“想去厕所吗?”我点点头。

曲珍带着我往悬屋方向走。我才知道这间挂在二层屋外悬在半空的木屋是茅厕,到这里方便可需要一番胆量呢。

晚上回到巴松措,在繁花绿树中,掩映着几个大大的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特制的,在靠山的一面镶上了玻璃,这就是在巴松措的享受了。

在任何一个清晨醒来,躺在帐篷里只要抬一抬眼皮,就能看到雪山,奢侈的享受!

中午,到岸边不远处的花园散步,周围静悄悄的,阳光暖暖的,漫步在林中小道,有如置身世外桃源。

我想写点什么。

有人说,人生是个历练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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