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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我有些不悦,也接不上话去了。菜陆续端了上来,席间吃的很沉闷。除了给她女儿夹了几筷子菜以外,张书记也不说什么,一张胖脸就那么始终绷着。我也没话说,只能闷头吃菜。气氛空前尴尬。

吃到一半,张书记的手机响了。他翻开盖看了一眼,立刻换了一副神态,表情转换之快让人咋舌:“喂?李书记啊,嗯嗯,呵呵,我在外面吃饭呢,有点小事……对对,跟我女儿一起,这不是顺道过来看看她吗?啊,哈哈,哪里的话,哪敢忘了你老哥啊,以后办什么事还要您给帮忙呢……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就过不去了,帮我给领导们带个好,改天我请,我做东……行行,那就这样,好的好的,李书记我先挂了,你们吃好喝好啊,好的好的,谢谢领导们关心。好的,好的,好的李书记,再见,再见。”

挂了电话,张书记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脸上洋溢出来的激动表情还未散去。我抓住机会问:“叔叔,你这工作还挺忙的。”

“市里的李书记,非要我过去吃饭,被我给推了。浪费了一个机会,以后要好好回请一下。这是人际关系,联络好感情比工作重要。你们以后都得学习。”

“是,是。”我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张书记又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十来张票子,递给我说,“莉莉的事情,谢谢你了。”

我急忙推辞道:“叔叔,你这是……”

“拿着。咱们谈事情,一码归一码。莉莉这次幸亏你帮忙,要不出点什么事真不好说。这是你应得的。”

“我不是为了钱……”

“为不为钱的咱们再另说,该给的就得给。事情分得明明白白的比较好点。”

我强辞不要,但还是拗不过他,勉强收下了。这钱装到兜里,我心里真不是个味儿。瞅了一眼张莉,她低着头,估计脸色也不好看。

又坐了一会儿,我借口上厕所出了包间。在走廊里正碰见要上海参汤的服务员。我拿出那叠钞票放到托盘上,对服务员说:“你进去包间就说我拉稀,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了。这些钱是房里那个男人的,你直接给他就行了。”

“好的,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的?”

“哦,还有,把我的那份海参打个包,我带走。”

出了天香楼,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就那一会儿把我给憋的,都快人格分裂了。回到宿舍,老曾一脸喜庆的迎上来:“怎么样?老丈人见的还愉快吧?”

“愉快个屁!没戏!喏,上好的北极海参,一份好几百呢,尝尝吧。”我脱了外套扔在老曾床上,“今天真是可惜你这身衣服了。”

老曾愕然道:“怎么个意思这是?就咱这一表人才健康硬朗的棒小伙,纪委那老家伙竟然瞧不上?”

“咱没那个命啊。门不当户不对的。算了,别提了。”我沮丧的说。

老曾拿起海参汤尝了一口,顿时愣了,怔怔的看着我。

我问:“咋了?”

老曾说:“太好喝了。”

“好喝你就喝呗,你发什么愣啊。”

“我刚才想,我要是领导就好了,我得天天喝这玩意儿。”

晚上的时候,张莉约我在小湖边见面。湖里的水清清澈澈,明明白白的,就跟今天的事儿一样。我说:“有啥事就说吧,别总低着个头。”

“我爸……不想让咱俩继续谈了。”在我听来,张莉的声音一阵飘忽,就像从耳边吹过去的风一样。我强装笑颜:“呵,我早就猜到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后我这样的,顶多也就是个修理工。”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张莉急忙摇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张莉徒劳的想解释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说:“算了,别说了,我都明白。”

她又站了一会儿,转着头,看着湖心里的月亮,说:“我要回去了。”

我也看着湖心里的月亮:“嗯,回吧,也挺晚了。”

“再见。”转过了身。

“再见。”我看着她走远了,拿起一颗石子,朝着湖心掷去。石子打了个水漂,把模糊的月亮轻轻划成了两半。

在第一次拉手的地方,第一次分手。夜晚风起乍凉,我打了一个寒颤。

结束了这段夭折的感情之后,我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放荡不羁的大学生活里,爱情对我来说变得遥远而不可及。它就像那晚被石子划破的月亮,脆弱而模糊。我无力把握这一切,因为我无法改变我的出生,家境,以及二叔修理工的身份。就像张书记说的,你一个修理工,就算练拳练一辈子,能练出来个什么名堂?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难堪。我要是说二叔是省长啥的,估计张老头得一声喘息直接跪在我面前。从这类人的平常表现来看,我估计可能性极大。

二叔啊二叔,你说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感情没了,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一开始来到天津时候的初衷,寻找那个在我心里放了一颗种子的老道。人海茫茫,找一个瘦道士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若是找不到他,必将终生难以释怀。夜里睡觉的时候,我经常会梦见一个狐狸样的人拿着黄表纸递给我,嘴里还发出“啾啾”的奸笑。打开之后,上面写着“区明,孤,大凶”。然后我就会慢慢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一身的冷汗。

大胡同,古文化街,滨江道,这些市井繁华之地成了我常逛的去处。小市民流通量大的地方,摆摊算命产业也发展的如火如荼,街边还有卖臭豆腐的,卖狗不理包子的,卖十八街麻花的,卖黄碟的。经常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特务接头似的低声说道:“嘿,哥们,要碟吗?”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一怔或者是快步走开,就算是想要的也会小心翼翼的询问一下。而老曾明显是个中高手,那天我跟他就遇到一卖碟的哥们,特摘抄两人对话如下:

“嗨,哥们,要碟吗?”一戴墨镜的男子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日本的有吗?”老曾开门见山。

“有啊,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是专卖日本的。欧美和港台的我不卖。”

“那太好了。有二阶堂仁美的专辑吗?”

“啊,这个我想想……好像没有。”

“那午后野弥生的呢?”

“这个,好像也没有。”

“高树玛丽亚,这个总该有吧。”

“呃,这个,”

“佐藤江梨花,这个有没?”

“……”

“早乙女香织,木尾原真弓,随便谁的都行,有没?”

“……哥们,你怎么净要五个字的啊。五个字的我这就一个,小泽玛丽亚的。行不?”

“小泽玛丽亚的你也拿出来卖?也太大路货了。她早就不红了。”

“我去,哥们,你专业的啊。给我说道说道呗,说实话,最近我这货卖的还真是不太好。”

“卖这玩意,你得经常上网看书,研究目前的流行趋势,都是一阵一阵的。抓住机会才能狠赚一票。这段时间又开始流行苍井空了,你得赶紧备点货。”

“专业,太专业了,我服了。哥们你真得好好指导指导我。多少年了,我这碟一直销量上不去,就是因为缺个理论指导。”

“客气,我也算是有所爱好吧,谈不上专业。搞这玩意,跟当官一样,眼力劲得强。看明白喽形势,跟好风,站好队,一般错不了。”

“我操,精辟啊。哥们你电话多少,有时间我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

两个人就站在路边攀谈起来,互留电话,很是投机,有相见恨晚之慨。老曾狂喷一阵子显摆完,还不忘帮我打听打听:“哎,哥们,问一下这附近哪地方算命的多啊?最好能找老道算,老道算的准。”

“老道啊……”卖碟的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前两年这大街上到处都是算命的老道,后来说他们假冒宗教人士行骗来着,全都给严打了,抓的抓,罚的罚,现在还真找不着个这样的。”

我有些失望。他忽然又话锋一转:“对了,我记得第二条小街胡同往里一叉,有个算命的,好像他是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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