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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各位,各位,先生小姐,停下来听一听看一看呐。我跟师弟两个人不巧流落深圳,今天在这里摆摊卖艺,耍个拳,为的就是凑个回家的路钱。玩的是绝对的真功夫,不掺假,实打实的来。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们哥俩感激不尽……”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脸热心跳的。可一旦吼起来之后,也不管那么多了,就跟真的行走江湖的卖艺人一样,一下感觉自己老练了起来。舍不着脸,套不着钱,真是这个理儿。

随着我的喊声,果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周围慢慢的聚了好几层围观的观众。我看着也差不多了,就朝晏五说道:“师弟,开练!”

我跟晏五先每人打了一套拳,尽量玩的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气势尽显。然后两个人摆好架势,又对练了几招。双人对练在家的时候我们经常练习,所以打的还算熟练,一来二去,也博得了一阵子稀稀拉拉的掌声。开始有人往圈里扔钱,都是一些五毛一块的票子和钢镚。

打完了套路和对练,接下来就到压轴的了。我敲了敲那一摞搁在地上的砖头,随手拿起一块让周围的人看:“各位先看看,这砖头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几个人还真接过去拿手敲了敲,又递给了我:“嗯,真的,是真砖头。”

“那好,各位先生小姐注意了,接下来我们哥俩要表演的节目是断砖!这一块砖不算断,两块砖也一般般,三块砖……”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围观众一阵骚乱,迅速被分开了,接着从一辆白色面包车上冲下来一群穿着统一绿色马甲的人来,气势汹汹的。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治安联防队的,谁让你们在这摆摊卖艺的?”为首的一个汉子朝我大声吼道,从嘴里喷出来一股难闻的烟味。

“啊,我们也不知道……”我跟晏五都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懵。

“暂住证!暂住证拿出来!”那汉子推搡着我说道。

“我们不暂住,今天就要走,只要够了买火车票的钱就走……”我被那汉子推的踉踉跄跄的解释道。

“没暂住证?那跟我去所里再解释!”那领头的汉子一指地上的砖头还有零钱,“没收,全都没收了,搬到车上去!人也带走!”

我急忙拽住那汉子的胳膊说:“同志,同志,你听我说,我们真的不暂住,我们昨天刚来,今天就要回去。可买车票的钱在路上被偷了,所以我们才在这……”

“放开你的手!放开!”那汉子一挥胳膊把我给甩开了,“你还敢妨碍公务人员执法?别废话,全都带走!快!”

周围的群众乱哄哄的,嘈杂一片,又多了两层人,全是看热闹的。有一些人趁着喧哗小声指责联防队的蛮横,但也只是小声的指责而已。我看着他们在收缴地上的零钱,心头的火猛的一下窜了上来,大声喊道:“别动!”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我朝晏五一摆手说:“师弟,继续!把刚才的表演完!起码让大伙看个过瘾!”

“喝!”晏五二话没说,一掌朝地上摞在一起的五块砖头砸去!“咔”一声响,五块砖头应声断裂。

周围的人惊呼声一片,有观众大声的叫起好来。

“什么意思!你这什么意思!”领头的汉子脸色一下变了,他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跟我之间的距离,“你们这是以暴力威胁国家公务执法人员!等到了派出所我再……”

我没有听他废话,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暗中运气,将内劲聚于右掌外侧,信手一削,“噗”的一声,手里的砖头被削掉了小半截去。我接着抬手再削,又砍掉半截。手上不停,像刀切豆腐一样,几掌下去削掉了大半块砖头。砖头越短越硬,我咬牙忍着手上的疼痛,硬是把一整块砖削的就剩下一截砖茬。

周围的群众大声喝起彩来,还有鼓掌的,吹口哨的,喧哗声连成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几个联防队的人都愣在了那里,不敢动弹,手里还攥着刚从地上没收的零钱。领头的汉子愣了半天冲我喊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架就打架,我还怕你人多不成!”我冷笑一声,“你们几个一起上,两分钟内不让你们全躺地下我就是婊子养的!”

“你、你别胡来!”领头的汉子指着我,声音都开始走调了,“我们都是文明人,做事要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周围的群众“哄”的一下全笑了。

联动队员全部钻进了白色面包车里,围观的人开始对着他们起哄,大声的调侃他们下来动手。印有“治安、联防”字体的白色面包车紧紧的关了车门,只有那个领头的汉子摇下了驾驶室的玻璃,煞有介事的坐在里面打电话,貌似是在叫人。

围观人群往圈里扔零钱的多了起来,都是一些五块十块的大票。我朝四面抱拳鞠躬,不停的说:“谢谢,谢谢……”我让晏五去收拾地上的零钱,他却一下攥住我满是鲜血的手,“呜”的一声哭开了。

我说:“师弟,没事,就是些皮外伤。”

“师兄,我们走,我们回曹州……我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晏五的泪水流淌下来,滴在我的手上,蛰的心疼。

当我跟晏五离开的时候,联防队的还是没有下车,只是摇下了玻璃,心有不甘的目送我们离去。他们叫的人没有来,或者根本就没有叫人,只是拿着手机吓唬吓唬人,让自己的面皮上好过些罢了。

这座庞大的城市的治安就是靠这些人在维护吗?我不禁为那些去找厂子干活梦想发财的老乡们担忧起来。当火车缓缓启动,将高楼大厦逐渐抛却不见的时候,我在心底轻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

六.

回到曹州没多久,高考的成绩就出来了。我顺利的通过了分数线,考取了天津一所大学的美术系。暑假很快结束,我再一次辞别二叔和晏五,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

上高中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生我养我的这个城市,觉得世界之大,也就不过如此。而自从高中之后,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不断的从这里离开,去到别的地方,才明白曹州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沧海一粟。它太偏僻了,太普通了,普通到大学宿舍的舍友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曹州,他们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的。

原来曹州,只是在我的心目中无可取代。即使它已经被拆迁拆的千疮百孔,就像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而女人这个东西,我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直到上了大学,才对其有了颠覆性的深刻认识。带领我走进女人这个神秘世界的启蒙导师,便是我的舍友老曾,一个人称“性学博士”的北京小哥。

“性学博士”这绰号绝对不是盖的。在我刚到学校的那天,找到分配的宿舍,瞅了瞅房间号,无误,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一阵女人的呻吟声。那声音虽然微小,但极其具有穿透力,从我左耳贯入,右耳贯出,让整个大脑皮层都打了个寒战。我一下愣在了门口,不知道当进还是不当进。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宿舍门,先露了一半脸进去,以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以立即闪人。然后我就松了一口气,屋里有几个大老爷们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都是刚到。而那女人浪荡的呻吟声,却是从一台电脑里发出来的。

那台电脑就是老曾的个人物品,是他先把显示器托运过来,然后亲手抱着主机坐了一路火车带来学校的。拿老曾的话说,他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台配置不高的电脑了,还有电脑硬盘上那20G的A片。

我之前从来没看过那种片子,于是好奇的瞅了一眼,发现屏幕居然是关着的!老曾看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刚来收拾收拾宿舍,没功夫看,但耳朵不能闲着,就先听听吧。”

当时我就想,这哥们绝对到一境界了。

老曾虽然好这口,但口味却很刁钻,挑剔的很,只看日系的,欧美系港台系一概不瞅。拿老曾的话说,欧美系的太野蛮,港台系的太低俗,也只有日系的深得其中奥义,可以供人细细把玩。也是在老曾的引导下,才让我认识了诸如武藤兰,小泽玛利亚以及苍井空等一大批脍炙人口的国际巨星。老曾以其个人的独特嗜好,让我们深深受其影响。有一次一群日本人来我们学校参观,宿舍的哥几个异口同声的说:“说实话,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穿衣服的日本人。”

于是,在这种让人愉悦的环境下,我开始了轻松自在的大学的生活,一切都开始呈现出按部就班、风平浪静的态势。大学跟高中不同,仿佛从桎梏中一步踏入了自由世界,让人感觉像风筝一般的飞了起来,并且还没有线拴着你。美术系的尤其如此,课你爱上不上,老师讲完一通夹包走人,连名都不点,绝对潇洒。

在这种毫无压力的生存状态下,我的劣根性开始表露出来。其实说是劣根性,不如说是长久以来巨大压力的反弹,让我进入了一种自我宣泄并且颓废的阶段,好像要对以前生活的种种束缚做出一个歇斯底里的报复。我常常一觉睡到自然醒,穿着拖鞋去食堂吃午饭。吃完饭回来跟老曾看会儿毛片,消化消化,然后下午一起去网吧联网游戏,啥时候饿了啥时候回去吃饭。到了晚上就跟对门的宿舍一块儿支上两摊,一摊麻将一摊扑克,一直玩到凌晨时分都快睁不开眼了才肯作罢。然后第二天再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看来大家都跟我的过去有着一样的遭遇。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古诗便是对大学以前的应试教育做出的一个完美诠释。

至于上课,哪天想起来哪天去上,有的课上完了,连老师长啥样都不知道。当热,老师也不知道你长啥样,因为根本就没有打过照面。有一次我起床之后,想到快期末考试了,还是去听听课吧,万一挂科了可就惨了。学校玩这手还是挺狠的,原来挂一科补交50元,到了我们这一届变成200了,一到学期末门门红灯,好多学生都因为这个寻死寻活的。学校还流传着一首童谣:现在挂一科顶过去挂五科,方便!一口气就挂五六科,不费劲。自从挂了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跳楼也有劲了。

我起了床,刷刷牙洗洗脸,头发都没有梳,跟老曾两个人迷迷糊糊的就出了宿舍门,直奔教室而去。到了阶梯教室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来听课的人那么多,美术系没有这么多的学生啊。抬头看看讲台,一个老师在上面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根教学棒。投影仪在黑板上投放了一个超大的彩色图片,因为是特写镜头,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好了,大家看到这副图片了吧。可以看出来,男子的生殖器官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老师拿教学棒指着图片说:“现在我就给大家讲讲引起‘蛋疼’的原因,以及解决的办法。”

蛋疼?原来是误进了医学院的教室,我抬腿就要走。老曾却一把拽住了我,小声的说:“听听,这知识讲的太专业了。”

“在泌尿外科的范畴里,引起蛋疼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睾丸扭转、输精管扭转、感染、 肿瘤、腹股沟疝、鞘膜积液、精液囊肿、精索静脉曲张等等,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找到病因的,目前都有相应的处理办法和治疗原则!但是——”一脸严肃的医学老师着重强调了“但是”这个词语,“但是目前还有25%的蛋疼,是找不到原因的,这就令治疗十分棘手。你都不知道敌人在哪,就算你有导弹在手,你朝哪发射呢?”

很意外的,我竟然马上被这个老师的讲课给吸引住了。

“有人说,既然是蛋疼,那原因肯定在蛋上,把敌人的老窝整个端掉,我让你再疼!说这种话的人也许都是外行,因为没有被蛋疼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可能真的无法想象,人会因为疼痛而下决心切掉自己的男性器官。”医学老师用教学棒指着图片上的某个地方,语气悲壮的说道。

“在1990年,大陆权威医学杂志报道了一组睾丸切除术治疗蛋疼的病例,结果发现经腹股沟切除睾丸的患者,其中73%的人蛋疼症状完全缓解,其余患者疼痛减轻;而经阴囊切除睾丸的只有 55%的患者疼痛症状完全缓解。这一结果应该说很难令人满意,病人付出了失去睾丸的巨大代价,结果还有那么多人仍在蛋疼,这算什么治疗手段?1991年的另一篇文献,则直接将这一手术彻底送进了坟墓。权威医学家研究发现,睾丸切除后仍有 80%的患者阴囊或睾丸部位疼痛,致使治疗更加困难。而且据统计发现,10例切除的睾丸中,有8例为正常睾丸组织,只有2例为睾丸曲细精管萎缩!”老师讲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全场。

“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在之前的手术中,被切除的大部分都是正常的睾丸组织!把病人的睾丸切掉,病理结果却是正常睾丸,这怎么跟病人和他老婆交代?那些家属后半生的性福找谁要去?以至于有些女家属叫嚣着要把主刀医生的睾丸给切了不可!所以,有很多学者认为应该废止这种手术。后来又有学者改进了手术方式创立了显微睾丸神经剔除术,但经过进一步观察以后,发现这种方法的效果也不怎么样,甚至也可能保不住睾丸。随后出现的精索神经阻滞虽然有一定的临床意义,但还是有部分病人不能达到疼痛的完全缓解……所以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能有效的治疗蛋疼。最为关键的是,世界上蛋疼的病例百分之八十都发生在中国,为什么会这样?是社会原因还是环境因素?为什么唯独中国的男人蛋疼发病率如此之高?这个问题目前还不清楚,以至于有的学者戏称中国是蛋疼之国。不管怎么说,蛋疼跟癌症、艾滋并列,被称作人类医学无法克服的三大顽疾。关于这个问题,大家下课后可以去网上下载一篇我写的文献,叫《中国男人蛋疼的临床意义初探》……”

这老师喋喋不休的讲了两个多小时,讲事实摆论据,鞭辟入里。临下课的时候老师夹起讲义,还不忘交代一下:“班长点名,统计一下人数。”

“啧啧,以前光了解女人了,没想到咱男人也这么复杂啊。”老曾感慨的对我说,“这老师讲得太牛逼了,以后得多蹭蹭医学院的课。努力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说:“曾哥,你真是选错专业了。”

一下课教室里就乱哄哄的,我跟老曾拔腿就要走。一个正在点名的瘦高个指着我俩大声嚷道:“哎哎,那两个,对,说的就是你俩,几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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