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爷一个人捧着骨灰，向堤后的祖坟走去。到了半路，终于哭了出来。

“伢儿啊，你真狠心啊。十几年啦，也不回来看一下呀。你不看我这把老骨头也就算了，可还有你的天儿啊，你就这么忍心吗？你是不是还恨我呀，天儿已经没了娘，可他毕竟还有及这个爹啊。你可知道，天儿小的时候，常常在梦中不停地叫‘爸爸’。只有听到我说‘爸爸明天就回来了’才安心地睡去。记得有一次，我实在太累了，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天儿就这样一连叫了一夜的爸爸，到早上六点钟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叫着。我这才连忙说道：‘爸爸回来了’，天儿这才止住了叫声，熟睡起来。过了一个多小时，天儿醒了，忙问我：‘爷爷，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我可没敢告诉他呀，连说道：‘没睡好，接着睡吧。’天儿望了望窗外，又说道：‘可是，我还要去上学呀。’‘不，今天不上学，你继续睡吧。’天儿这才安心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到了晚上六点钟才醒。那天，我连忙托人帮天儿请了假，还和老师说明了情况，才没让天儿产生怀疑。我之所以没把这事儿告诉天儿，总想着等到有一天你真的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坐在火炉旁，分享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定更有趣！我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呀，天儿在梦中的叫喊，就像刀子一样扎着我的心啊！今天你终于回来了，可谁要你回来呀，就一直待到外头吧，死也不要回来！回答着天儿梦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有一份盼头啊！毕竟，在梦里还能看到你熟悉的脸面活现的身影。可现在，你回来啦，我的梦却再也回不来啦！儿啊，你真残忍，只顾你们夫妻团圆，你们好私心啊。或许，这是我这把老骨头自做孽啊！悔不该当初一句话啊！原谅你这臭脾气的爹吧！老天终于让我受到惩罚啦！老天啊，你不长眼啊，要罚就罚我这把老骨头吧，为何要连累我的儿我的孙伢儿啊！”

这时，天空中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老人坐在坟头哭得死去活来，不知不觉竟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