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进屋，拿起电话拨通了爸爸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但是没有人接。思远等着，直到断掉了。他又拨第二遍，还是没人接。接着拨，接着拨，接着拨。一直没人接。思远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车祸场面，血淋淋的让他不寒而栗，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真的出事可怎么办？思远脑子乱极了，他想穿上衣服冲出去，想出去找程威。可是该去哪里找呢？今天出门的时候他随口说晚上有事，让思远自己吃。他不会是喝多了开车出了意外吧？思远越想越害怕，手上一直没有停止拨程威的电话。

　　“嘟……喂，思远吗？”接通了！思远一阵激动，可他的声音却很冰冷。

　　“是程威吗？”他毫无感情色彩地问了一句。

　　“是我啊，思远，对不起，爸爸吃饭前不小心把手机调成静音了，刚才低头看见手机在闪光才发现你给爸爸打电话。我有三十多个你的未接来电啊，你着急了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爸爸正送喝醉的同事回家，马上就要到家了，你先睡吧，不用担心我，我没喝多少。”

　　程威解释着。

　　“我不是担心你，就是想问问你还回不回来，不回来我好把门锁上。行了，你自己小心吧，我睡去了。”

　　思远用平静的语气说完，还没等程威回答就一下子把电话关掉。他呆呆地坐在电话旁边，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滚，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而且越哭越凶，越哭越委屈。

　　哭够了，思远就把沙发上的一只玩具狗抓起来用力地撕。里边毛茸茸的腈纶填充物露了出来，他就一把把地往外扯，扔得地板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白花花、一团团的东西。

　　就这样地哭，这样地撕，这样地扯，好长时间了，程威还是没有回来。

　　思远坐不住了，他止住哭，站起来再次走到阳台上眺望了好长时间。

　　过了一会，他又摸上钥匙，穿上鞋，走下了楼，在黑暗中走出小区，一直走到通向小区的那个巷口。他在巷口的风中站着，一直到11点半左右的时候，他才看见父亲的车出现在街口。

　　那辆车在小巷的不远处停下，而且灭了车灯，但没人下车。在这条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父亲白色的车子就那么静静而显眼地摆在那里。

　　思远从藏身的一个拐角处悄悄地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车的前方。14岁的思远个子已经很高了，走到车的风挡玻璃前，他仍然看不清车里的动静，只好拐到右侧弯下身子把脸贴在玻璃上。

　　也许是车里的人太专注也太激动了，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车窗外那张窥视的愤怒而变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