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节 阳婆下面晒肚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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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火烧桥人民公社大食堂坚持到1962年底,宣布解散。
红柳湾生产队的食堂也是关门大吉。
经过玉海家私自藏粮食,批斗时嫂嫂翠翠小产,差一点搭上一条命。云海就想撩挑子不干生产队长,正好上级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生产队长一职要求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最起码也是贫下中农,有历史问题和其他成分自觉下台。云海一将二就顺坡下驴,辞官一身轻。
同年,上级要求大炼钢铁。乡村和城市机关单位,也开始土法炼钢。
红柳村把办食堂时,家家户户偷偷留下的铁锅,舀水铜瓢,菜刀,甚至剪衣服的的剪子都交到到炼铁厂,砸碎炼铁。不管炼铁成功与否,一出炉就敲锣打鼓到公社,给毛主席报喜。成熟的庄稼,烂在地里无人收割。
人民公社的八大员:宣传员,卫生员,记工员,文化员,炊事员,购销员,管理员等脱产人员,摇身一变成了:宣传委员,会计,民办教师,大队看电话人员,保管员。
看起来官儿不大,帽儿不高,可是最让一般社员眼热心爱的工作。
首先是这些人不用到庄稼地背太阳,工分还是最高的。
分配这些职位,学问可是大多了,处理不好,上下不讨好,丢官弃职,影响三亲五朋。
生产大队的书记是土皇帝,首先要考虑到子女,爱人,兄弟姊妹。能封官要全部封到。考虑完大队干部的皇亲国戚,才轮到生产队的干部的子女,亲属。
好在这八大员职位多,大小干部都能照顾到,落一个皆大欢喜。
到庄稼地里干活的人减少了一半,形成了自留地里打冲锋,集体地里磨洋工。你说,能打下粮食吗!
人民公社大食堂大多数已经揭不开锅,解散了,人们的共产主义梦破灭了。现在开始一家一户自己开炉灶。
沉住气的社员,从草堆里,地下刨出埋藏下的铁锅,菜刀,勺子等。大多数的社员重新置买锅碗瓢盆,犹如雪上加霜。
云海一家,在办大食堂时,云海是社长,必须做带头,他家的锅碗瓢盆都交到了生产队大食堂。现在,食堂一解散,抓了瞎。
幸亏云海妈有主见,偷偷地埋下了俩口五梢锅,一些瓶瓶罐罐,一把菜刀,俩家人可以凑合着用。
生产队的粮食全部交了备战粮,吃粮靠返销。供应每人每天四两玉米面。人们为了活命,掏挖完了苦菜,掏挖灰灰菜,羊辣辣等充饥;到了冬天,把裨谷子,玉米脱粒后的芯子加工成无粮面分给社员充饥。还有的社员剥榆树皮捣烂吃,挖老鼠洞,找可以吃的.....该吃的全吃了,不该吃的也吃了。
那几年,来河套讨吃要饭的真多,尤其是甘肃,安徽等地,听他们传言饿死了人,还有人吃人的事情,云海妈一看见这些人,多少匀出一口半碗,就怕他们提起人吃人的事情。
到了公元1963年秋天,云海的大儿子四喜已经是虚七岁了,该进学校上学了。四喜背着妈妈亲手做的新书包,满怀着全家人的希望去东渠学校报到。
一年级的教室是一座土房房,土泥台台是桌子,土泥墩墩是板凳,黑板是几块木头板子钉的,涂的灰不溜秋。四喜后来多次做好人好事,把家里的锅底灰让妈妈刮下来,兑水水染黑板。
就是这样的一座学校,是四喜心里的天堂。
9月1日入学的时候,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四喜坐在泥墩墩上,爬在泥台台上读书,浑身上下凉盈盈的,说不出的惬意。
随着天气转冷,尤其是入了冬,四喜身上穿着妈妈千补万连的厚厚而臃肿的棉衣棉裤,脚上穿着父亲手工编织的一筷子厚的纯绵羊毛袜子,头上戴着里外发烧的山羊皮帽子,屁股下坐着羊毛毡片子,依然冻得脸色乌青,上下牙打颤,只觉得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
学校执行一放学的作息时间,老师学生中午不回家。午间休息半个小时,工勤老奶奶烧开一锅水,我们可以随便喝。条件好一点的学生,来学校时带一把焦糊小米锅巴,泡在茶缸里吃。
四喜也有好吃的,是父亲偷着在红柳林里开了五分荒地,只能种黄萝卜。妈妈秋天偷偷地挖回来,凉干了,上学时是四喜的美味佳肴,高级的营养品。
四喜的书包里只有语文和数学二本书,作业本是开学时买花四分钱买一张大白纸,自己装订二个本子。还是不够用,家里的旧年画钉成了本子。正面写完,背面写。
四喜和小伙伴们着队唱着歌上学,放学,没有家庭作业,回家后便可以挎上箩筐出发,夏天掏苦菜,冬天拾粪。干完活就可以满村村的乱窜乱飞,到处荡漾着我们快乐的笑声,虽然当时很贫苦,但他们很快乐。
四喜的书包可以挂在脖子上参加赛跑,因为它不重,不到半斤!
四喜肚子里没有食,教室里冰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有的同学开始跺脚取暖,还是不顶用。
郭有文老师有办法,叫全班集体到太阳底下晒肚肚。自己把自己的烂衣服撩起来,让太阳晒肚皮。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不一会,肚子里热起来,浑身暖和。
四喜佛看到了身边的一个同学,薄薄的肚皮下绿绿的肠子在蠕动,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让老师好好一顿训。
这真是:黄河水呀不断流,后浪推着前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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