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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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爱喜欢三哥哥真是:白花花开花白花花落,满嘴嘴白牙牙朝住三哥哥笑。
一天演出下来,师傅倪丑旦对三哥哥说:“长河,想找媳妇不?”
“甚?”三哥哥一头雾水,望着师傅。他手搔着凌乱的头发,头摇着像个拨浪鼓。
“师傅不要拿我开心了,谁家女子能看上我,再说,我身无分文.....”三哥哥还要再说下去,被师傅倪丑旦打断了。
“你看爱爱怎么样?”师傅问三哥哥。
“爱爱?,人家是个好姑娘,能够看上我?再说她大她妈能够同意?不行,不行!”
三哥哥在师傅面前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脸涨得通红。
“我看行,爱爱真的看上了你。”师傅肯定地说。
“抽个空,我给你跑一跑,问一问。”
三哥哥再也没有泛起第二句话,望着师傅,呆呆地站在那里。
第二天,没有演出,倪丑旦一大清早就来到了爱爱家。正好爱爱的大和妈都没有下地干活,一看见是倪丑旦登门,立刻迎进了家。
乡下人虽然是粗人,披星戴月,一个汗点子摔八瓣,可是待客热情,待人真心。把倪丑旦当贵客招待。
爱爱妈烧开了水,熬上了过年自己舍不得喝,招待客人用的川字牌老砖茶。翻滚到茶水滚了几个滚,又用勺子打开浮茶和沫子,放了少许盐,给倪丑旦恭恭敬敬端来。
小小的土炕上,摆好了炕桌。爱爱大把倪丑旦让到当头正面,在一旁陪着客人。
爱爱的父亲,也是走西口来到河套。原来,她家居住在山西河曲县。那时,家乡十年九旱,蝗虫成灾。
父亲长得人高马大,是一个扳船汉。母亲身单瘦弱,小巧玲珑,是一个流落村头的孤女。娘只记得自己姓李,别无亲人。说来很有福气,竟然感动“七仙女”下凡,在黄河边上,白白拣来一个讨饭吃的姑娘,成了媳妇。
爱爱大有了自己家,再也不干那扳船汉的随时丧命黄河的营生。
夫妻相依为命,租地耕种,穷日子穷过,也很恩爱。可是民国十八年,山西大旱三年,黄河露底,庄稼颗粒无收。人们饥饿难耐,草根吃净,树皮啃光,开始了人吃人。野狗把死尸吃腻歪了,便专拣动不了、还有一口气儿的活人吃,也图尝个新鲜。总是穷家难离难舍呀,无奈只能盼望一个“树挪死,人挪活”吧。
爱爱爹娘把全部的家档收拾了一箩筐,一人拖一根讨饭打狗的枣木棍,这便是最好的防身武器。父母亲带着还在娘胎中的爱爱,离开了四面透风的那一间破旧草房,别井离乡,卷起裤腿,蹚水走过来黄河。爹娘沿路乞讨,来在河套樊三疙梁落脚。讨百家饭,到处流浪。
在讨饭途中,爱爱母亲觉得阵阵腹痛,下面已经见血,有生产的征兆。父亲寻来一抱干草,在淌老秋水的地堰子上生下了爱爱,取名叫水燕子。
乡亲们看见可怜,刘满仓把她们一家收留了。好在刘满仓的儿子娶媳妇住新房,空下了一间土坷垃小房,让让他们一家人住进去,安下了家。
对此,爱爱大和妈千恩万谢。爱爱大和刘满仓一头磕下去,成了结拜兄弟。
河套那个时候,不缺少粮食,就缺劳力。正赶上河套地商争相开挖渠道,经刘满仓介绍,作保。向挖杨家河的掌柜的预先支付了三个月的工钱,拉回来一石黄灿灿的糜米,结束了少吃短喝的日子。
第二年开春,刘满仓老婆又生下了一个第八个小儿子,叫天保。天保大给爱爱家送来红筷子,订下了娃娃亲。
爱爱母亲高兴得心花怒放,笑吟吟地,看着破衣烂衫里包裹着的心肝宝贝女儿,用稀奶、小米汤哺育着婴儿,一口一口把水燕子养长大。
一年小,二年大,三年长成俊丫丫。一晃,小燕子已经十七大八岁了。
小满秀长得可爱:端端正正的身子,圆盘大脸,一双弯弯的眉毛,一对滴溜溜的大眼睛。
水汪汪笑咪咪的水燕子,机灵得逗人,好像不知道人世间还有愁苦。
一碗滚烫的茶喝罢,在互相的问讯中,倪师傅说明了来意。
“唉,倪师傅不知道哇,我家水燕子早跟刘满仓家的栓住订下了娃娃亲,一半年刘家就要娶过门。”
“啊呀,我是个外乡人,不知道情况,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倪师傅连忙道歉,站起来就要出门。
“看你说的,自古道:养女百家求,倪师傅是看得起我们,晌午饭吃了再放你走。”
热情好客的爱爱妈强拉硬拽把倪师傅留下,爱爱大也连声说:“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里间间的门被爱爱推开了:“大,妈,你们不同意,我同意。长河哥我跟定了。”
爱爱的话音刚落,爱爱大的一股怒火腾地升起。
“甚,你要悔婚,嫁长河?!”
“死了你那条心吧,你就是烧成了灰,也得嫁天保。”
爱爱大对女儿近来的表现,已经有所耳闻,早就看不过眼,也听不下去了。爹本来是紧靠着墙根,沉闷地抽着旱烟。忽然,听爱爱要嫁给戏子长河,所有的火一下子爆发的更厉害。
虽然家穷,爹的传统封建意识却是浓厚,根深蒂固: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爹娘做主;况且,已经与刘家许亲收下了筷子。
铁的凭证,怎能随意变卦!他和刘满仓兄弟结拜这样,使兄弟友情,代代相穿。
祖先流传传下来的“规矩”,王八戏子吹鼓手,是下三滥低人一等,死了都不能进坟地。
爱爱气得像庙里的关羽,妈妈的脸阴的像黑脸周仓。
爱爱大猛然站起身来,未待女儿把话吐出,便“霍”地朝着女儿这边走进。爹来到爱爱跟前,气狠狠地,用发抖的手指,直指着女儿的脑门。爹对亲生爱女斥责着,唾沫星子喷发,急得口齿结巴,愤愤地说道:
“再胡说八道,……我,我,我……打断你的,你的……腿!”
说着,就去脱脚上已经穿烂的布鞋,朝爱爱打去。
爱爱妈慌抱住她爹的腿脚,说道:
“他大呀,你消消气。爱爱呀,你都不想想,也这么大的人了,从小我们就心疼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啥时候舍得动她一根指头,今天你是咋的了?”
爱爱大还是穿上烂鞋,茅屋外走去,叹了一口长气:“咳!”自责着说道:
“都是叫我惯的,如今,埋怨谁呢……”
“水燕呀,虽说咱是穷家小户,可也别不知道礼数。教旁人看不起咱,在背后指戳咱们的脊梁骨。那样,你老子我好受,你妈怎么见人!
你没想想,你是老大,当姐的嘛,得树立一个榜样,后面还有你那两个兄弟跟着学呢。你可得给爹娘掌个脸面,不要叫旁人看笑话!”
爱爱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倒不出口来,只有“呜呜咽咽”地哭。
她憋屈,她痛苦,无人可以理解
倪师傅在混乱中趁机出了门,不辞而别。
爱爱追出来,对倪师傅说:“这辈子我非长河不嫁!”
这真是:“沙柳条条乌柳根,舍出脑袋也要和哥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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