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爆发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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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艳并不华丽的皮毛使它在村里马群中地位卑微。别的马遇上它在草地上吃草,会凶狠地嘶鸣一声,无艳连忙退开,别的马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吃草。无艳只 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别的马将大片大片的新鲜的嫩草叶卷进嘴里大口嚼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只能忍声吞气。等别的马吃饱打着嗝儿离开,草地里只剩下枯黄 苦涩的老叶子了。它在河边喝水时,别的马要是看见了,跑过来挤撞开它,顶替它的位置喝起水来。无艳渴得嗓子冒烟也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一匹马前脚跟喝 完了离开,另一匹马后脚跟又抢先一步喝水,像连环套一样一匹接着一匹来喝水,无艳甭想喝到水。
因此,无艳通常不出门。出门意味着要受到同类的欺凌和侮辱。它喜欢待在自家院子里,晒晒太阳打个盹儿,舒舒服服地。饿了,石槽里有炒得香喷喷的麦 麸、带着露珠的脆嫩爽口汁液甘甜的草叶,或者是放在大碗里的蜂蜜拌炒米粉,吃得无艳满口留香心旷神怡;水槽里的水甘美清冽,清澈见底,用舌头卷起一个圆滚 滚的晶莹的水球放进嘴里,舒服得直哼哼。
叶果父母离异,跟随爷爷奶奶在村子里生活,爷爷奶奶每天都去城郊卖豆制品和奶制品养家糊口,赚得不少钱,加上勤俭节约,在村子里算是一个较富裕的 “小小康家庭”了。叶果有充分的自由,白天只有她和无艳在家里,寂寞总是免不了的,便带无艳出去溜溜。忠诚的无艳虽然很不情愿,依然顺着叶果跟它出去。
叶果一会儿骑着无颜,一会儿下来采山花。叶果将采来的花编成一串,成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成了童话故事中的百花公主。
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在叶果面前飞过,叶果钻进草丛,扑蝴蝶去了。无艳一个上午没喝水了,感到口干舌燥,走到附近消息边喝水。这时,村里马群中的 头马索洛走过来,看见它低着头喝水,威严地嘶鸣一声。“咴——”无艳知道是索洛,可是它口渴得要命,不想让步。一让步,等索洛喝完了,第二匹马绝对会耍猴 戏似的走上来不让它喝。它已经忍不住了,春季早已过去,现在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无颜又渴了一上午,再不喝水一定会被炎热的太阳烤成马肉干的。它尽管害怕索 洛的权威,但对生命的珍惜使它没有理会索洛。
索洛被激怒了。全村子里的马都尊敬它,谦让它,它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它一匹心高气傲的精力旺盛头马岂能容忍一匹地位卑微的懦弱的母马违抗它的命 令!它愤怒地嘶鸣了声,扬起前蹄朝无颜蹬去无艳吃了一惊,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两只有力的马蹄重重叩击在它的肋骨处,将它踢翻在地。索洛愤愤地打了个响 鼻,来到溪边占了它的位置喝水。
无艳呻吟了一声,吃力地站起来。肋骨闷闷地痛,索洛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它的肋骨处肿起一个淤青的鼠标般高矮的包。它依然忍不住口渴,走到索洛几米外的旁边喝起水来。
索洛发现了无艳。假如它忍让一点,宽容一点,就不会造成之后的灾难了。然而它并没有这么做。它是头马,理应拥有率先饮水的特权,怎能让它和一匹卑微的马一起喝水?它心里火冒三丈,“咴——”大声嘶鸣了一声,朝无艳奔过去。
无艳无从防备,被索洛猛地撞倒在地。索洛还不解气,鬃毛姿张,恶狠狠冲将过来,张嘴啃咬无艳的脖子。马虽然只有食草动物平整的臼牙,没有食肉动物 尖锐的犬牙能进行致命噬咬,但马的门牙锋利,动物给马啃一口,定会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无艳左右躲闪,灵敏躲过了索洛的啃咬。它趁机一个翻身,后腿凌空而 起,用力尥了个蹶子。“咚”的一声撞击的声音,无艳强有力的后腿和锤子般的马蹄猛地蹬在索洛的右肩胛上。
无艳感到愤愤不平。自己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妩媚的身材,凭什么要沦落到如此地步?它受尽侮辱和欺凌,忍耐早已到达极限。现在索洛连和它一起共用水都 不允许了,它是故意戏弄自己,存心让自己被火辣辣的太阳烤成肉干!现在它只要求施舍一口水解解渴,不但索洛不允许,还要对它进行肉体上的刑罚!
怒火突突地向上蹿,它的脑子一片混沌,失去理智。这两年来它天天出门都要提心吊胆,受尽践踏侮辱,同伴们根本不把它当成一匹马。它们对着它尿尿,当它玩偶似的戏弄它,无情蹂躏它的“人”格!它要报仇,将这两年来的屈辱和愤怒发泄出去!
愤怒的火焰让它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索洛的右肩胛骨发出“咚”的一声响。索洛惨咴一声跌倒在地。无艳失去了控制力,冲过去用四只蹄子疯狂地猛烈踩踏 索洛。索洛的身上被踩得青一块紫一块,它忍着剧烈的疼痛,突然大叫一声,一个兔子踢鹰两条后腿蹬在无艳的胸脯,它被踢出一丈多远。
索洛是侧躺着身子踢蹬,踢蹬的重量减了不少,杀伤力也大打折扣,无艳的胸部虽然隐隐作痛,但并未骨折,它很快站了起来。
两匹马打起架来,索洛像一股栗色的狂飙高速向无艳奔跑。无艳敏捷地扭过身去,索洛刹不及,一头撞在了树上。它愤怒地转过头来,摇着满头的树叶,又 冲向对手。两匹马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终于扭打在一起。索洛毕竟是身强力壮的公马,体格比无艳大一圈,而无艳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补全了 这一空缺,两者斗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你咬我一下,我啃你一口;你踢我一次,我蹬你一脚,却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这时,突然草丛里冲上来四五个强壮的汉子,将两匹马拉开了。原来叶果战战兢兢目睹了一场恶战的一回合,连忙跑到村子里找人帮忙,以免两匹马斗个两败俱伤。
索洛身上好几个包都淤青淤青的,无艳身上的上则比索洛少一点。索洛是高贵的赤兔马血统,它的主人又是村长,岂能容忍一匹什么品种都不是的灰马来伤 害自己的宝贝?他大骂了无艳一顿,还踢了无艳一脚。无艳血统里野马的野性已经爆发出来,怎会忍受一个人的粗暴虐待?要不是几个汉子拉住缰绳,它早就扑过去 了。“还这么野性?给我关一个星期禁闭!”村长愤怒地吼道。叶果过来求情,不,准确地说是愤怒地辩解:“我看着明明是你家的马先欺负无艳的,它从小就被你 家的马欺负,你怎么能这么不厚道!!”她用高八调的声音大叫着。村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叶果,关禁闭已经是从轻处罚了,不然我是不饶它的!”
叶果张开双臂搂住无艳,快要哭出来了:“无艳分明没有犯错,是你家的马先惹它的,它就不该受到惩罚!”
村长手一挥,上来一个妇女,掰住叶果的手要将她抱走。叶果死死抓住无艳,突然一拍无艳的背,大叫一声:“跑!”
无艳似乎听懂了叶果的叫声,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脱缰而出,用劲挣脱了几个汉子,朝无忌草原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绿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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