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国 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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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飞龙出现在他眼前。“漂亮小鸟,我要吃了你。”它说。
宾克躲开了,但这头魔兽仍然紧迫不舍。“你逃不掉的!”它张开遍布獠牙的大嘴。
目的地近在眼前,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宾克奋力飞行,但他的翅膀——也就是被魔法师刺伤的手——却沉甸甸的。飞龙横插上来,挡在他和远方的城堡之间。“省省吧,别飞了。”
宾克突然明白了,龙不可能像这样说话,至少喷火飞龙不行,它们的脑子都被火烤缩了,没有发声的智力。这不是龙——这是幻术女巫投射的幻影,她仍然想阻止他,希望他回不去,卡米莉安伤重而死,而特伦特就会继续他对王冠的追逐,她也就会随之获得权力。当然,这些勾当她是永远不会承认的。
宾克宁愿自己碰上的是一头真正的龙,女巫的阴谋很可能得逞。他现在是一只凤凰,而凤凰不是会说话的鸟。除了善良法师汉弗莱,别人不可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可能折同去,时间来不及。他只有跟这个幻术女巫周旋到底,这是他自己的决斗,他必须赢。
他不改方向,径直飞向喷火飞龙。如果他的猜测是错误的,他便会化为一个火球,丧失一切。可他笔直地从飞龙身上穿过,什么都没感觉到,胜利!
艾莉丝破口大骂起来。这女人要是结了婚,会变成一个多么可怕的臭嘴老婆啊。宾克只当没听见,加速飞行。
一片乌云飘过,啊?——暴风雨要来了?他得再快点。
云越来越厚,翻翻滚滚,遮挡住了前方的城堡。不祥的云头看上去阴森森的,像攫人的厉鬼。以受伤的翅膀,他不可能飞到云层之上。浓云中闪电出没,响起阵阵炸雷。飓风!而且是最猛烈,最可怕的一种,只有魔法才能形成这种风暴。
魔法!宾克脑海里一震,魔法不可能伤害他!
紧接着,宾克又明白了一件事:这甚至不是真正的魔法飓风,这是又一个幻象。他只需要不受周围景象的干扰,朝城堡飞过去就行,宾克箭也似地冲向飓风。
他又猜对了,声光景象无不惟妙惟肖,少的只是真正的风暴,连他的羽毛都没打湿。可是,这么厚密的云里,他怎么才能找到城堡?艾莉丝骗不了他,但可以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他自己的天赋看来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无论宾克怎么努力,他还是甩不掉遮挡住双眼的幻影。即使卡米莉安死了,他仍旧可以活下去。至于活得好不好,这是技术细节,他的魔法并不关心。
该死的魔法,他恨恨地想,你他妈的最好放明白点。要是我不想活了,我会自杀,用平凡世界的普通方法自杀,所以,要是你听任别人用魔法阻止我救卡米莉安,我也会死。到那时,你会怎么样?
眼前仍是一片混沌,看来他的魔法是个不讲理的蛮横家伙。也就是说,到头来它还是无济于事,跟在墙上弄出小红点的魔法一样,没什么用处。
宾克四下张望,决心凭自己的力量冲破乌云。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魔法,还不是过来了吗?过去行,将来也一定行,只不过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他是在向城堡飞行吗?说不准。他一直在躲避乌云,很有可能飞错了方向。要是特伦特把他变成一只不会飞错地方的信鸽就好了,但信鸽太普通,不一定能引起善良法师的注意。现在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变成什么就是什么,不管变成什么,他都要胜过幻术女巫。如果方向飞错了,他一辈了也别想赶到城堡——但他绝对不能放弃。
他又一次向下飞去,想找到地面的某种标志,但乌云仍旧裹着他不放,他什么也看不见。飞得过低的话,说不定会撞到树上?难道到头来还是艾莉丝得胜?
就在这个时候,他穿透了乌云底层。城堡在那儿!他欣喜若狂——突然止步,沮丧不已。这不是善良法师的城堡——这是鲁格纳城堡!他完全飞错了方向。幻术女巫肯定早就知道,这才用重重浓雾阻挡他的视线。浪费了多少时间?还来得及吗?折回去会不会再次迷路?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嘶鸣。嘶鸣才起,四面八方马上一片嘶鸣声不断。乌云降下,重新遮住了他的视线。
有点不对劲!要不是艾莉丝这么急于混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一声嘶鸣。她干吗急于阻止他在鲁格纳城堡降落?难道这座城堡里面也藏着治疗水?不会吧,用它干什么?替僵尸治病?
但那声嘶鸣肯定很重要,僵尸不会嘶鸣,那声音很像飞马,或者——
海马,他明白了:这里正是善良法师的城堡,不是鲁格纳城堡。女巫把它扮成鲁格纳的模样,目的就是骗他折回去,幸好护城壕里的马头鱼一声嘶鸣,宾克这才恍然大悟。他的方向一直没错,也许是他的魔法引导着他。宾克的魔法一直以隐蔽的方式发挥作用,看来这次也一样。
宾克凭着记忆,朝第一声嘶鸣响起的方向飞去,不理会其他声音。蓦地,云开雾散,女巫显然无法在过于接近城堡的地方维持其幻影。以真实为业的汉弗莱正是她这个幻术女巫的对头。
“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的!”后面传来她的声音,接着,她和她的所有幻象全都烟消云散,露出朗朗晴空。
宾克绕着恢复原形的魔法师城堡飞行。他想起来就后怕:这场与女巫的决斗,他只差一点就全盘皆输!要是他真的折回去——
他在高塔上找到一个开口处,飞了进去。凤凰的飞行能力极强,就算翅膀受了伤,他说不定也能在飞行方面胜过一头真正的飞龙。
片刻之后,他的鸟眼睛才适应了室内的昏暗。扑腾着翅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寻着,终于找到了正在埋头读书的善良法师。一时间,这个小矮子让他想起了在鲁格纳城堡图书室里埋头读书的特伦特。这两位都对书本极感兴趣,他们二十年前真的是朋友?或者仅仅是熟人?
汉弗莱抬起头,“宾克,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他吃惊地问,好像根本没看到宾克眼下的身体形态。
宾克想说,却不会说话。凤凰是哑巴,它的魔法只是浴火重生,不是跟人交流。
“到魔镜这儿来。”汉弗莱站起身,
宾克走近魔镜,这面镜子不是他打破的那一面,上面没有裂纹。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幅场景。
是大野林,美丽的卡米莉安躺在地上,腹部的伤几虽然用草叶和青苔堵住了,但仍旧血流不止。她身边站着特伦特,利剑在手,盯着一个慢慢接近的长着狼头的人。
“我明白了。”汉弗莱道,“邪恶法师回来了,真蠢,这一次,他们不会流放他,肯定会直接处死。你没法警告我,做得对,宾克。他很危险,我猜得出来,他把你变形了,又刺伤了那个姑娘,但你逃出来了。到这儿来你算来对地方了。”
宾克想说话,却再一次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焦急地蹦来蹦去。
“还有话想说?这边来。”长相酷似地精的魔法师拿下一本书,打开,放在桌上。那页纸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说吧。”
宾克又一次努力,没有声音,但他看见纸上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他想说的话:
卡米莉安快死了!救救她。
“这个自然,”汉弗莱道,“几滴治疗水就能治好。当然啰,我还得收一点点费用,但首先要对付邪恶法师,所以咱们先得去北村兜一圈,带一位会定身术的。我自己的魔法降服不了特伦持。”
不!特伦特想救她!他不是——
汉弗菜眉头一皱,“你是说邪恶法师帮助了你们?”他吃惊地问,“这很难让人相信哪,宾克。”
宾克以最快速度解释了特伦特的事。
“好吧,好吧。”汉弗莱叹了口气,“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好了,但我怀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上了人家的当还不知道,而且我这下子不知道该找谁收取费用了。我们绕路的当儿,邪恶法师多半会逃走,但咱们总得试一试,抓住他,公正地审判他。变形法师的目的从来都是夺取王位,你看,我们不能为了救卡米莉安而危及整个赞斯。”
宾克想说的话太多了,但汉弗菜没给他这个机会,当然,他说得也不错,宾克也许是天真了些。还有,一旦邪恶法师有时间好好想想,他很可能会要求宾克遵守他们之间的决斗约定。他确实是赞斯的大威胁,这不假,但宾克知道,赢得决斗的人是特伦特,宾克是输家。按照事先约定,宾克不能再干涉魔法师的事。真要这样的话,那可就难办了,但不管怎么说,宾克还是希望特伦特能够脱身。
汉弗莱急匆匆地带他下到地窖,他从一只桶里倒出一小瓶水,朝宾克的翅膀上洒了几滴,翅膀上的伤口立即消失了。魔法师把小瓶放进口袋,又从一口柜子里拖出一卷长毛绒地毯,摊开,在上面盘腿坐下。“上来,小鸟。”他吩咐道,“你不能自己飞,有艾莉丝在外头摆弄天气,你很有可能迷路。”
宾克刚踏上去,地毯便飘飘荡荡升了起来。宾克一惊之下,不由得张开翅膀,两只爪子紧紧抓住毯子,原来这是一张飞毯。
它穿出窗口,升上天空,骤然加速。脸朝后的宾克惟恐被大风吹下去,只好紧紧收起翅膀,爪子差点抓穿飞毯。城堡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一件小玩意儿,别人几年前当酬劳付给我的,用处不大,只能放在那儿招灰尘。”汉弗莱偏过脑袋瞅着宾克,“你说邪恶法师为了帮你快点赶到,这才变了你?是的话就点一下你那个鸟嘴,不是就点两下。”
宾克点了一下。
“卡米莉安是不是他刺伤的?”
又点了一下,但事情的整个经过不是这样的。
“他想杀的其实不是她,而是你,她只是受了误伤?”
宾克只好又点了一下,这种对话方式真要命。
汉弗莱摇着头,“我了解特伦特,他太冲动了。错事铸成,事后后悔也于事无补了。还有,我猜他那份野心从来没有消失。只要他活着,身在赞斯,他一定会试图夺取王位的。唉,真是件棘手的案子,一定得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这种调查会要了特伦特的命,老国王肯定会使出一切手段,消灭这个威胁他权力的人。
“如果他们抓住他,他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特伦特知道得再清楚没有了,宾克又点了下头。
“你呢——你盼着他死吗?”
宾克用力连点两下,不!
“对,你当然不想,没有他的话,你就变不回来了。抓住这个把柄,他可能还有点讨价还价的本钱。他们或许会饶他一命,条件是把你变回人形,但那以后,可能是再次放逐——或者弄瞎他。”
瞎!但宾克马上明白了其中可怕的逻辑。不能视物,特伦特便再也使不出变形术了,这种下场实在太可怕了。
“看得出你不喜欢这种做法,但现实是残酷的。”汉弗莱沉吟着,“你得想想怎么救你自己的命,你也是非法潜入赞斯的,但我说不定能帮你一把。”他皱起眉头,“真不愿看到特伦特落到这个下场。他是个出色的魔法师,我们一直处得很好,但赞斯的利益是第一位的。”他笑了笑,“当然,是我的费用之后的第一位。”
宾克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唉,好在不由我们处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这句话,魔法师不开口了。宾克望着前面的乌云,这一次是真的了。飞毯越往北飞,云层越厚。这时,飞毯正飞到峡谷上方。尽管有翅膀,宾克还是觉得一阵紧张,要是掉下去,这段距离可不短呀。飞毯冲进一团乌云,突然向下一沉,看来遇上向下吹的风了,但汉弗莱镇定自若,始终闭着两眼,像在沉思什么。
飞毯越飞越不像话了,这东西没有智力,只会笔直地朝着既定目标飞去,对翻卷的乌云不避不躲。身边的云层形成重重高山,可怕的深谷,风也更大了。这次不是幻象,暴风雨真的要来了。虽说现在的乌云不像艾莉丝的幻象那样风起云涌气象万千,但黑沉沉、阴森森,跟艾莉丝的产品一样吓人。
飞毯猛然一降,穿云急坠。北村到了!
王宫的窗口挂上了黑色窗帘。“也是时候了。”飞毯停在王官前,汉弗莱一边起身,一边说。
村子里的一位长老走上前来迎接他们。“魔法师!”他喊道,“我们正要派人请您,国王驾崩了。”
“看来你们得忙着选定继任者了。”
“没有别的继任者——只有您。”长老回答道:
“蠢话!我要王冠来干什么?”汉弗莱厉声道,“无聊、事多、我的研究怎么办?”
长老同执地说:“除非您能指出另一位适合担任国王的魔法师,否则,法律要求您——”
“说到法律——”汉弗莱停住话头,“我们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要办。国王驾崩后的代理执政是谁?”
“是罗兰。”
宾克惊得一跳。父亲!但他马上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徇私,反而会主动回避,最好还是别告诉他宾克已经回到了赞斯。
汉弗菜看了宾克一眼,好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唔,我想我能给你们找个笨蛋,愿意担起那副担子。”善良法师道,“但在接过重任之前,他还有一些技术问题需要解决。”
宾克只觉得一阵寒战滚过全身。千万别是我!他想大叫出声,却仍旧说不出话来。我不是真正的魔法师,国王的差事我一点儿都不懂。我想做的只是救卡米莉安一命,还有,让特伦特平安无事。
“但首先,我们还有别的急事要办。”汉弗莱继续道,“邪恶法师特伦特又回来了,他身边还有个命在旦夕的姑娘,动作快点的话,我们还来得及。”
“特伦特!”长老悚然动容,“偏偏在这么不巧的时候回来!”他转身奔进王宫。
没过多久,他们已经组织起了一个战斗队。村子里的远程传物者按照汉弗莱提供的精确方位,开始将战斗队员一个个传送过去。
第一个传过去的是罗兰。走运的话,他会给邪恶法师一个出其不意,用他的瞪视定身定住特伦特,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紧接着传送带着治疗水的善良法师,他的任务是抢救卡米莉安——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宾克看出来了,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特伦特绝对没有机会施展他的变形术。如果这些人一上手就干掉了邪恶法师,宾克只好当一辈子凤凰了。卡米莉安虽然会得救,但却会孤独一世,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正是他自己的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计划失败,又会如何呢?特伦特的变形魔法会落在罗兰和汉弗莱头上。宾克自己会恢复人形,但卡米莉安的命就保不住了,这种结果同样糟糕。要是特伦特抢在罗兰到达之前逃走了,卡米莉安就会得救,特伦特也保住了性命——但宾克却永远成了一只鸟。
不管最后发生什么,都会有宾克亲近的某个人遭到不幸。也许汉弗莱会有办法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这种办法是什么?
长老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最后,轮到宾克了。传送者做了个手势——
宾克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狼头人的尸体,这东西显然发动过进攻,被特伦特的宝剑干掉了。其他地方四散着一大批毛毛虫,刚才还没它们。特伦特自己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仍保持着集中注意力施放魔咒的姿势。而卡米莉安——
宾克兴奋地向她飞去,她全好了!连伤口都不见了。她站在那里,瞪着他,却认不出他。
“这是宾克。”汉弗莱告诉她。“他飞去请人来救你,幸好赶上了。”
“噢,宾克!”她喊道,一把抱起他,把他搂在她赤裸的胸口前。如果他保持着人形,这种感觉一定挺棒。可惜他长了一身鸟毛。“快变回来。”
“恐怕只有变形法师才有这个本事。”汉弗莱道,“而变形法师本人必须先接受审判。”
审判的结果是什么?有机会逃跑,特伦特干吗不跑?
审判进行得快极了,长老们向僵立不动的特伦特提出问题,后者当然既不可能回答,也不可能为自己辩护。汉弗莱用隔空取物的手法从城堡取来了魔镜——哦不,是穆里,就是决定宾克是否有魔法那场听证会的司仪,他也是位长老。宾克的鸟脑筋有点糊涂了,穆里的魔法是远距离取到比较小的物品。他举起魔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
魔镜显示出他们三人在赞斯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事实渐渐清楚了,但魔镜丝毫没有显示出宾克的魔法。大家看到了他们三人怎么互相帮助,在大野林中前进;鲁格纳城堡中发生的事(大家一片惊叹,因为这以前还没有谁发现过这座著名的古老城堡);还有与钻孔虫的战斗(又是一片惊呼)。显示出来的还有最后的决斗,女巫艾莉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连宾克与卡米莉安做爱的事都显示出来了(宾克窘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魔镜真是无情啊。
但这一幕幕情景却十分不利于特伦特,因为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其实不是这样的,宾克想大声喊叫,他是个好人,他做的这一切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要不是他放过了我和卡米莉安,他完全可能征服赞斯。
画面定格在决斗的最后一幕:特伦特刺伤了宾克,准备作最后一击——然后停手,看见没有——他饶了我的命。他并不邪恶,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邪恶的人了,他不是邪恶法师!
但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长老们互相看看,严肃地点点头,其中也包括宾克的父亲罗兰,宾克一家的朋友穆里。谁都没有说话。
魔镜接着显示了宾克飞走以后这里发生的事。大野林的怪兽们嗅到了血腥味,纷纷拥来。特伦特刚刚替卡米莉安包扎好伤口,战斗就开始了。魔法师用身体护卫着卡米莉安,手持利剑,顶住了攻击,将大批怪兽变成毛毛虫。两只双头狼同时扑了上来,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口水。一只变成了毛毛虫,另一只被剑锋劈倒,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特伦特才会杀生。
他本来是可以逃走的,宾克无声地呼喊着。他完全可以把卡米莉安扔给怪兽,自己逃进森林。你们别想抓住他,他抓住你们还差不多,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了。但他知道,他无法为特伦特辩护,以卡米莉安目前的智力,她同样做不到,而汉弗莱又不知道整个前因后果。
魔镜最后显示的是罗兰现身。罗兰英武强壮,这方面倒颇像那位邪恶法师,只不过岁数大些。他到达的时候正好背对魔法师,加上急于搜索森林,所以既没有看见特伦特,又没有看见就在他身旁、朝他扑过去的一条双头蛇,每颗蛇头都足有一码长。
镜子里的特伦特猛冲上去,一把揪住双头蛇的尾巴。双头蛇两只脑袋一扭,愤怒地反噬回来,却突然变成了毛毛虫,一只长着两只脑袋的毛毛虫。
罗兰一个急转身,两人四目相对,他们好像对彼此知根知底,两人的魔法同时使出。罗兰眼睛一眯缝,持伦特僵立不动了,没等变形术生效,定身术已经得分。
不对!特伦特根本没想抵抗。宾克心想,他有大把机会先将父亲变形。或者袖手旁观,让双头蛇得手就行。
“各位长者都看清楚了吗?”汉弗莱问道。
如果将赞斯王冠给我,条件是杀掉特伦特,我绝不会同意。宾克心想,这次审判完全是走个过场,他们没给特伦特自我辩护的机会,没有让他施展自己的口才,说明魔法会给赞斯的人类带来什么害处,还有可能来自平凡世界的威胁。他们会像流放宾克一样,随随便便就处死他吗?生搬硬套法律条文,不管表面现象之后的种种事实?
长老们交换了个眼色,每个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至少让他有机会说句话!宾克无声地高呼。
“那么最后先撤除束缚着他的魔法。”汉弗莱说,“按照我们的传统,他应该享有最后发言的权利。”
谢天谢地!
罗兰一捻响指。特伦特恢复了行动自由。“谢谢你们,尊敬的赞斯长老。”他客气地说,“你们进行了公正的审理,我静候诸位的裁决。”
特伦特甚至不为自己辩护。整个审理过程简直是笑话,只是为最后的结果走个过场。特伦特怎么会相信这些人?
“在破坏此前的流放决定方面,我们裁定你有罪。”罗兰说,“对这一罪行的惩罚是死刑,但这一次情况十分特殊,事实证明,你已经大大改变了。你一直不缺少勇气、智力和高强的魔法,现在又拥有了忠诚、荣誉感和仁慈。我个人也感谢你饶了我那个愚蠢地向你挑战的儿子的性命,同时谢谢你保卫他所选中的妻子。因此,我们赦免你,并且允许你继续留在赞斯——但有两个前提条件。”
他们不杀他!宾克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但马上想到,长老们一定会设下最严格的限制条件,以防特伦特夺取王位。汉弗莱对他提过刺瞎双眼的事,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施展魔法了,生活在赞斯,却没有魔法,宾克尝过那种滋味。特伦特会丧尽体面,只能被迫从事最低贱的工作,长老们年纪虽老,手段却并不温和。没有哪个有正常理智的赞斯公民胆敢顶撞他们。
特伦特低头致敬,“真诚地谢谢你们,各位长老。我接受这两个条件,是什么?”
可应该先把条件说清楚啊!怎么能这样?像审罪犯一样对待一个好人,强迫他接受最苛刻的条件,而特伦特甚至没有抗议一声!
“首先,”罗兰说,“你必须结婚。”
特伦特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为过去被我变形的人恢复原形,限制我今后使用变形术——可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这只是你的假定。”罗兰板着脸说。宾克心想:特伦特还没明白过来,他们不需要限制他使用魔法——瞎子使不出变形术。
“我向诸位长老致歉,我会结婚的。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来了!宾克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听不到现场的话,好像只要他听不见,特伦特的危险就会降低一样,可惜他没有这种魔法天赋。
“就是你接受赞斯国王的王位。”
宾克的鸟嘴张得大大的,卡米莉安的嘴巴也一样,特伦特动弹不得,仿佛又中了定身术。
罗兰单膝跪倒,其他长老们静静地全部单膝跪下。
“国王已死。”汉弗莱解释道,“必须由一个正直、杰出的魔法师接过王位。他必须有远见卓识,宽以待人,必要时又能以最强硬的手段保卫赞斯。同时,他还必须结婚成家,留下王位继承者,以免赞斯再次遭遇和这次相同的困难局面。我显然不合适,因为我无法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政府事务。艾莉丝即使没有性别限制也是不合适的,因为她缺乏自制能力。另外一个具有魔法师能力的人既无国王之才、又无称王之志。所以,赞斯需要你,魔法师,你不能拒绝。”说完,汉弗莱与长老们一样,单膝跪下了。
邪恶法师(不,已经不再邪恶了)低下头,默默接受。他终于征服了赞斯。
加冕仪式十分壮丽,马人们表演了阅兵式,动作整齐划一,让人大开眼界。赞斯各地的人和有智力的魔兽全都共赴盛会。荣升国王的变形魔法师的特伦特同时得到了王冠和王后,二者全都华美动人。
当然少不了说三道四的人,但大多数公民都认为,国王选择了最合适的王后。“就算岁数大一点,生不了孩子,总可以收养一个有魔法师潜力的孩子。”“毕竟只有他才能控制她。”“再说,这样一来,王国的最后一个威胁也烟消云散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来自外界和赞斯内部的致命危机。
宾克自然已经恢复了人形,他离开人群,站在过去的贾斯丁树所在的位置。他很为特伦特高兴,这个人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国王,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自己今后干什么?
津克、贾马和波提弗现在变得低眉顺眼了。他们知道,胡闹的日子结束了。新国王掌权后,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不然就会尝到变形的滋味。
两位马人奔驰过来,“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宾克!”切莉叫道,“你没被放逐,我们真高兴。”她推推自己的同伴,“对吧,切斯特?”
切斯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唔,唔。”他咕哝着。
“一定记得来我们那儿作客。”切莉继续道,“切斯特时常提起你。”
切斯特两只有力的大手一合,作了个掐脖子的动作,“对,没错。”这回的表情高兴多了。
宾克换了个话题。“你们知道吗?我碰上隐上赫尔曼了,他用魔法——”宾克一顿,想起了马人把魔法视为下流的传统,“他组织了消灭钻孔虫的战斗,他是个真正的英雄,我希望他的名字能载人你种族的历史。”
出乎他的意料,切斯特笑容满面,“赫尔曼是我叔叔。”他说,“他一直是个了不起的人。小时候马驹们都拿他被驱逐的事嘲笑我,照你说,他是个英雄了?”
切莉的脸绷得紧紧的。“这种不体面的事,我不想讨论。”她警告地说,“咱们走吧。”
切斯持只好陪她上路,但他转过头来,“真的,”他对宾克说,“一定来我们那儿作客,把赫尔曼叔叔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们。”
他们走了。宾克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没想到他竟然跟切斯特有了共同语言,感觉真好。宾克知道被人奚落的滋味,而且,他同样希望能把赫尔曼的事迹告诉一个喜爱他的马人。
萨布莉娜过来了,她和过去一样漂亮。“宾克,从前的事,我真抱歉,”她说,“但既然现在没事了……”
她和卡米莉安漂亮的阶段一样美貌动人,而且十分聪明,配得上任何男人,但宾克现在已经真正了解她了。他的魔法阻止了他和她结婚——办法很简单,藏起来不露面,让人以为宾克没有魔法,这种魔法真够聪明的。
他四下里一看,看到了特伦特的宫廷侍卫——这个人还是宾克向他推荐的。他会定位术,什么东西都能发现,包括危险,穿上华丽的侍卫服以后,他的模样威武极了。“克龙比!”宾克叫道。
克龙比大步走过来,“你好,宾克。我在值勤,没法多待。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你介绍介绍这位可爱的女士,萨布莉娜。”他转身对萨布莉娜道,“克龙比是位出色的战士,很受国王器重,可他不大信得过女人,我想他只是没遇上合适的罢了。我相信,你们俩一定会处得很好。”
“可是,我还以为……”她开口道。
克龙比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她对他显然也不反感。他注意到了她的美丽,而她考虑着他在王官的地位——相当不错的地位。宾克不知道自己是替他们做了件好事,还是偷偷塞给他们一大口袋浆果炸弹,只有时间能说明问题。
“再见,萨布莉娜。”宾克说。
特伦特国王召见宾克。“抱歉,这么久才见你。”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特伦特道,“需要处理的杂事太多了。”
“加冕,婚礼。”宾克点头道。
“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调整心态。你也知道,王冠落到我脑袋上来的过程相当突然。”
宾克知道,“不知能不能问问陛下——”
“我为什么不扔下卡米莉安,自己逃进大野林?对你,宾克,我可以说老实话,只对你一个人。道德方面的原因当然有,这个暂且不提,我还作了一番计算,平凡世界称为概率计算。首先是你能不能飞到善良法师的城堡,我算定你的成功机会很大,胜负比应该是三比一。如果你失败,没能赶到,我怎么做都是安全的,扔下卡米莉安毫无意义。我知道风雨国王老迈不堪,赞斯需要一位新国王。长老们能不能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当的入选?希望不大,可能性是一比三。加再一起,如果我不动窝,牢牢钉在那儿,获得王冠的机会是九比十六,被处死的可能性是三比十六。这样算下来,比我在大野林生存下来的几率更大,后者我也算过,一比二,你懂了吗?”
宾克摇摇头,“这些数字——我——”
“相信我的话好了,我的决定是非常理智的,冒的是经过计算的风险。汉弗莱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同时我也知道,他一样计算过这些可能性。别把我想得太坏,赞斯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精于计算的国王。这一点,汉弗莱同样清楚,所以他来了个公事公办。倒不是说审判时我没有提心吊胆,罗兰真的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也是。”宾克道。
“不过,即使胜率不利于我,我还是会这么做的。”特伦特一皱眉,“我相信你不会把这些透露出去,公众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国王过多考虑个人利益。”
“我不会说的。”宾克说。私下里他并不觉得失望,他毕竟救了卡米莉安。
“现在说正事。”国王轻松地说,“我会以国王的身份赦免你,让你和卡米莉安能够留在赞斯,这跟你父亲的长老身份无关。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儿子,这次见到之后才觉得你们父子俩真的很像,他也没为你提出任何要求。今后,他将会成为新政府里的重要成员。另外,从今以后,赞斯再也不会把谁驱逐出境,也不会限制外界移民,除非是抵抗来自平凡世界的进攻。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被迫当众展示你的魔法了,整个赞斯只有你我两人知道这种魔法。虽然卡米莉安当时在场,但她不可能明白;汉弗莱也只知道你有潜在的魔法。所以,你的秘密会一直保持下去。”
“哦,这我倒不觉得——”
“你还不明白,宾克,不公开你的魔法是非常重要的。隐秘是它的天性,一旦公开就会毁了它,所以它才如此小心地保护自己。它之所以允许我得知这个秘密,或许正是要通过我阻止别人发现它。我正打算这么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对,可是——”
“看得出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你的魔法非常了不起,而且极为独特。其他所有人,从只会在墙上弄红点的人到魔法师,所有人都可能被自己不懂的其他魔法制服。艾莉丝能够被变形,我能够被定身——只有你完全不受任何魔法的制约,这是一种范围极广的保护魔法。”
“是的,但——”
“说实话,我们很可能永远不知道这种魔法的能力极限。想想我们重回赞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吧——它没在任何可能泄露秘密的人面前暴露自己,这次历险很可能仅仅显示了这种魔法的一个方面。卡米莉安和我只是护卫你回到赞斯的工具。甚至有这种可能,它能保卫你不死在平凡世界的宝剑之下,所采取的方法就是把卡米莉安拉过来挡那一剑。你瞧,我是通过自己的魔法,这才发现了你的魔法。我是个法力高强的魔法师,它无法把我彻底挡开,换一个法力稍逊的人,他的魔法说不定会被消解于无形,根本不会发现你的魔法。但是,即使面对的是我,它还是保护了你。它不能保护你免遭伤害,比如我的剑就能伤你,所以它用了另一种办法:帮助我。它帮助我成了国王,得到王冠的方式又是你能接受的,这样一来,我们俩的争端自然就不存在了。说不定正是你的魔法改变了我的思想,让我不想杀你。因此,我毫不怀疑,这是你这个极端聪明的魔法自己做出的决定:让我了解它,同时保守它的秘密。”
他停住话头。宾克什么都没说,这些话实在够他消化一阵的。他原以为自己的魔法的作用范围只局限于他本人,不会影响他所关心的人,现在看来,他真是小瞧它了。
“所以,”特伦特接着说,“我得到王冠是出于它的判断,它认为这样做最有利于你。说不定这次流放本身、还有风雨国王的死,都是它所作的魔法计划的一部分。你的流放使我重回赞斯——不带部队,作你的护卫,我绝不相信咱们只是误打误撞才通过了魔盾,你的魔法实在太善于利用巧合了。我一辈子都不想跟你作对,宾克,要是我那么做,说不定会落得我的前任的下场,他的行为违背了你的利益,所以老病而死。不,宾克,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现在不是朋友,我也绝不愿意成为你的敌人。所以,我要自觉自愿地充当你的魔法的代理人,尽最大努力保守你的秘密,为你谋福利。你最关心的是赞斯,所以我这个国王要努力让赞斯进入一个黄金时代。现在,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宾克点点头,“我想我明白了,陛下。”
特伦特站起身,高兴地一拍宾克的后背,“好!想弄个官当当吗?什么官都行,除了我这个位置——以后肯定是你的……”
“不!”宾克叫道。特伦特大笑起来,“我是说,是的,我倒是想干一份工作,不知——”
“看样子你根本没听我的话。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什么都行,但我只会变形术,不会预言魔法,你得说出来才行。说!”
“嗯,在大野林的时候,我们正等卡米莉安——你知道,就是遇上钻孔虫之前,我们说起赞斯这地方——”
特伦特抬起一只御手,“不用说了。北村的宾克,我正式任命你为赞斯研究员,只要有关赞斯地方的魔法,全部归你调查,调查结果直接呈送我本人。有了你的秘密魔法,赞斯最险恶的地方你都可以履险如夷,你这位人所不知的魔法师连保镖都不需要。赞斯的秘密早就应该认真调查了,你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发现赞斯魔力的来源。”
“哎呀,太谢谢你了,陛下。”宾克感激地说,“我觉得这份工作比当国王强得多。“
“你知不知道,这么一说,我真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特伦特笑道,“好了,咱们去瞧瞧女人家吧。”
远程传物者把他们俩送过去。眨眼问,他们已经站在鲁格纳城堡大门前了。
吊桥修缮一新,铜饰闪闪发亮,桥板光亮结实,护城壕里的水清清亮亮,里面是品种最优良的魔兽。整座城堡同样焕发出新的神采,恢复了它鼎盛时期的辉煌。
那边好像有一片墓地,里面出没着幢幢白影,噢,不!但土地随之裂开,僵尸们高高兴兴垃渐渐没入地下。
“宁静地长眠吧。”特伦特喃喃道,“我实现了我的诺言。”
要是他没有信守诺言,僵尸们会冲出野林发动进攻吗?这个问题宾克不想深究。
他们走进鲁格纳,六个幽灵在大门口列队欢迎,他们已经全部恢复了人形。迎接国王大驾之后,米莉马上进宫通知王后。
王后驾到,艾莉丝和卡米莉安齐齐走上前来,身穿城堡里的华贵服饰。女巫没有用幻术,而是以本来面目示人,但梳洗一新之后,模样还算动人。卡米莉安现在正处于她的“中间”阶段,无论外貌还是智力都只是中人之资。
王后并没有假装自已是多么爱戴国王,毕竟这只是一桩建立在互利基础上的婚礼。但她显然非常喜欢自己的地位,喜欢这座城堡,这种喜悦发自内心,完全是真的。
“这地方真是太美了!”艾莉丝道,“卡米莉安一直在带我参观。这么多房间,漂亮家具——全都是真的!我爱死这里了。”
“那就好。”特伦特板着脸说,“漂亮点,我们在招待客人。”
中年妇人蓦地变成了年轻美女。“我只是不想让卡米莉安难堪——你知道,在她的‘平凡’阶段。”
“无论哪个阶段,你都不可能让她难堪。现在,为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向宾克道歉。”
艾莉丝忙不迭道歉,只要能继续当王后——还有继续当人,特伦特可是个变形法师啊,随时可以把她变成癞蛤蟆——让她干什么都行。要是特伦特高兴,说不定会把她永远变成现在这个漂亮女人,甚至可以让她年轻许多,足以生下王子。这两口子中,特伦特说了算,艾莉丝丝毫没有任何挑战国王地位的企图。“真抱歉,宾克,真的。决斗的时候我真是太冲动了,后来的事也做得不好。当时我没想到你是去找长老们,扶持特伦特登上王位。”
其实宾克也没想到这个结局。“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王后陛下。”他有点不自在地说。他望着卡米莉安,这时的她跟蒂伊非常像,就是那个他不顾克龙比的警告、从一开始就十分喜欢的姑娘,他忽然害臊起来。
“去吧,”特伦特道,“她现在能明白你的心意了。”
宾克想,卡米莉安的愿望是找到一个能让她变成正常人的魔法,而他的整个冒险似乎都围绕着卡米莉安的愿望打转。其实,她的本来面目已经够吸引人了,而且颇具挑战性。多少人劳碌终生,寻找一个魔咒:财富、权力,种种非分之想。其实,能让他们得到真正幸福的东西一直掌握在他们手中。过去,卡米莉安想让自己变成正常姑娘,特伦特想用武力征服赞斯,宾克自己想拥有一种可以展示人前的魔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需要某种东西。到头来.宾克的一切努力都是让卡米莉安和特伦特保持他们的本来面目,同时让赞斯接受本来面目的他们。
他从来没想在卡米莉安的愚蠢阶段占她的便宜,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在他——在他——
鼻子里痒酥酥的,他打了个喷嚏,窘啊。
艾莉丝的手肘轻轻碰了碰卡米莉安。
“对,我当然同意嫁给你。”卡米莉安道。
特伦特狂笑起来。宾克吻着她——他的平平常常、美妙非凡的姑娘。她也找到了她的魔法,而且向他施了法,这种魔法的名字叫——爱。
宾克终于明白他的预兆的含意了:他就是那只食虫鹰,一嘴叼起变色龙卡米莉安,她一辈子都别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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