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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变色龙

  范琼恢复过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好宾克告诉她的魔力葫芦,用一张毯子树上采下的大叶子裹得严严实实。“说不定会派上用场。”她说。
  “现在我们必须找个办法离开这儿。”特伦特说,“我看我们是在峡谷以南,肯定会被它挡住道路,去不了赞斯北部。我们也可以留在海岸,但我觉得这么做不太明智。”
  宾克想起自己绕行峡谷时在海滩上的亲身经历。“对,不能留在沙滩。”他说。上一次作梗的是幻术女巫艾莉丝。除了艾莉丝以外,这种地方可能政治面貌类似的麻烦。
  “还有个办法,我们直插进内陆。”特伦特说,“这一带我不熟,但我想,汉弗莱正在东面的什么地方修建一座城堡。”
  “城堡已经修好了。”范琼道。
  “那好,”宾克说,“你可以把我们变成大鸟,比如大鹏,我们背着你离开这儿。”
  特伦特不赞成地摇摇头,“行不通。”
  “你以前不也对我们使过变形魔法吗?上次我们帮了你,现在咱们双方又休战了,我们不会把你扔下去的。”
  特伦特笑道:“这不是会信不信任的问题,宾克。我相信你们,从来没怀疑过你们的人品,但我们的情况很特殊——”
  “想想看,邪恶法师拜访善良法师!”范琼道,“那种场面肯定很刺激。”
  “恐怕你会失望的。”特伦特说,“汉弗莱和我一直处得不错,我们尊重彼此的本事,井水不犯河水。跟他见面,我会很高兴的。但他恪于公民责任,必须将我重回赞斯的消息报告给国王。只要汉弗莱知道我处在的大致方位,他就会利用他的魔法,紧紧盯住我。”
  “唔,我懂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她说,“你不想束手就擒,好吧,但我们也可以飞到别的地方去。”
  “什么地方都不能飞。”特伦特坚持道,“我不能这样招摇过市,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回了赞斯,你也一样。”
  “是啊,”宾克说,“我们是被逐出赞斯的人,违反流放令的惩罚是——”
  “是死刑。”范琼替他说完,“我没想到这一点,看样子,这可真的难办了。”
  范琼表情凝重,奇怪的是,这种表情似乎让她不那么丑了。宾克心想,也许是因为他渐渐看惯了她的模样。
  “我们应该怎么办?”宾克问,“把我们从魔盾之下拉进赞斯的是这个大漩涡,但这条路不能再走。我们也不能长期待在这个沙滩上,但又不能让别的赞斯公民知道我们回来了,哪怕只是碰巧回来的。”
  “也可以隐姓埋名。”范琼道,“赞斯有许多荒凉地方,我们可以上那儿去。”
  “那算什么生活?”宾克说,“一辈子躲躲藏藏,再说,只要有人问汉弗莱我们在哪儿——”
  “谁会向他提出这种问题?”范琼反驳道,“为他干一整年的活儿,只为打听被流放的哪个人的下落?”
  “目前,我们只有这一点安全保障,”特伦物说,“即,没有劳务费,汉弗莱不会费功夫查核我们的下落。不过,这些问题还是等我们走出大野林以后再操心吧,说不定到时自有出路。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你们变成另一副模样,我自己也化化装,到时候,也许我们的担心全是多余。”
  意思是,也许我们永远不可能活着走出大野林,宾克心想。
  
  三人沿着海滩走了一段路,到了森林比较稀疏的地方才插进林中,折向北方。一遇上可疑情况,三人便立即散开,免得齐齐中招。他们的路看来是选对了:一开始,遇上的魔法大都是无害的,似乎所有凶恶魔法都集中在海边那一带。有的魔法可以让路过的动物绕着走,还有变幻出各种色彩的魔法(至于为什么要变,三个人都不明白)。宾克去找善良法师那一路都比这会儿惊险。看来,大野林的恶名是大大夸张了。


  范琼发现了一种布料植物,于是替大家做了衣服。两个男人已经习惯了裸体,但拗不过她,只好穿上。如果范琼是个身段诱人的姑娘,她或许还大有理由遮掩身体——但也许又不愿意用衣服掩住自己的美丽了。但宾克想起了两人同处牢坑的时候,那时她假装要隔出一块私秘空间,目的却是收藏砖头。说不定这一次她也有自己的理由。
  他们碰上了几处下了冷咒的地方,还有一处下的热咒。在这些地方,有衣服遮挡当然比裸体强。不过这些地方很容易绕开,所以有没有衣服也没多大区别。森林里那些食肉树种一眼就可以区分出来,三个人都知道避开最容易走的路径,这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天性了
  他们还碰上了一个让人很窘迫的地方,地面干干的,都是沙质土,土壤十分贫瘠。可这儿却长满了一种齐腰高、叶子宽大的植物。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于是他们径直走了进去,才到植物从中,三个人同时产生了要解手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突如其来,简直无法控制,大家狼狈不堪,各找地方解决问题,差点当场出丑。
  宾克明白了。这些植物真有办法,居然弄出了这么奇妙的魔法,让路过的动物止不住大小便,以此肥沃土壤,促进植物生长。真想不到,施肥魔法。
  离开这里以后,他们遇上一头动物,既不逃开,又没有敌意。这是一只四足动物,有人的膝盖那么高,长着一个凸出的大鼻子,不断嗅来嗅去。见它朝他们溜达过来,特伦特拔出剑,但范琼拦住他,“我知道这是什么,”她说,“这是一只魔法嗅嗅,能嗅出魔法。我们原来的农场就有一只,用它嗅出魔力植物,魔法越强,它的反应越强烈,它是无害的。”
  “它吃什么?”特伦特仍旧握着剑。
  “魔力浆果,和它嗅出魔法的本领没什么关系,它只是对魔法非常好奇。它不是在乎魔法的种类,只对魔力的强度有反应。”
  三个人站住不动,注意观察,范琼离嗅嗅最近,所以它先闻她,嗅嗅打了一个响鼻,发出一声吹笛子一样的叫声。“瞧见没?我有一点魔法,它喜欢我。”她说。
  什么魔法?宾克心里暗想。她从来没表现出任何魔法天赋,也没告诉他她
会什么魔法。范琼这姑娘,他不了解的地方太多了。
  满意之后,嗅嗅走向特伦特,这一次,它的反应剧烈多了,乱蹦乱跳,大嚷大叫。“还真是这么回事,”特伦特自豪地说,“我是魔法师,它闻出来了。”
  最后是宾克——嗅嗅的反应几乎和它闻特伦特是一样剧烈,“看来它的鼻子也不是太好使。”宾克尴尬地笑道。
  但特伦特没笑,“它认定你的魔法几乎和我一样强。”他说,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叩击剑柄,但马上反应过来,及时止住,又恢复了轻松自如的表情。
  “我倒真希望是这样。”宾克说,“可就是因为没有魔法,我才被逐出赞斯。”但善良法师汉弗莱说过,他的法力极强,只是使不出来。现在又碰上了这件事,他的好奇和气恼更大了: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把自个儿藏得这么严实——或者,被其他魔咒关得这么严实?
  他们砍下树枝,一路拍打前头的地面,以防看不见的荆棘和陷坑。这样赶路,速度当然快不了,但他们宁肯慢点,保险点,也不愿意急急忙忙赶路。其实他们也没必要急着赶路,他们只有一个目的:不被别人发现,活下来。
  食物不成问题,不时会出现面包树、糖果树。样子和普通庄稼没什么区别,但他们不敢碰,惟恐这些树没安好心、没打算给旅行者提供方便,而是另有自己的目的。特伦特把一棵挡路的荆棘变成结着美味的多种水果的果树,解决了大家的肚子问题。宾克不由得想,一位魔法师拥有多么大的力量啊。特伦特只会变形术,但可以从中演化出无数小魔法,比如变出食物之类,如果用在正道上,他的魔法将极大地造福赞斯。
  他们越来越深入大野林,而不是离开它。幻象越来越多,越来越不祥,也越来越难以识别了;还有声音,凶险的声音,越走越响。地面也不时震动,不远处传来阵阵嚎叫,树木向他们倾斜过来,枝叶不住抽搐着。
  “我觉得咱们上当了,低估了这座大野林。”范琼道,“这林子太邪了,最初走起来挺容易,说不定正是个机关,引诱咱们向里走。”
  宾克紧张地四处张望,赞同地说,“我们先了一条看似最安全的路,错就错在这里,应该走看上去最不好走的路,还是回头吧,试试别的方向。”
  他们试了,森林几乎立刻变黑了,树林也变密了,难以通行,好像凭空出现了更多树木,堵住了他们来时走过的路。这些新出现的树是幻象吗?还是刚才藏起来没让他们看见?还有,这些新树全都不是好树,庞大、节瘤丛生、处处是荆棘和绞缠的藤蔓。大树枝叶交叠,像重重拦路屏障。三个人眼睁睁看着
新的枝叶从地面冒出来,形成新的的路障。远处响起了滚滚雷鸣。
  “现在清楚了,”特伦特说,“咱们进来时没发现森林的机关,这些拦住去路的树,我倒是可以把它们全部变形,就怕它们把那些小刺向咱们射过来,那就麻烦。
  “就算改道向西,”范琼向西望着,“没等我们克服这些拦路虎穿出去,就到晚上了。”
  夜晚——最邪恶的魔法出现的时候。“不改道的话,只有朝它希望我们去的方向走。”宾克不安地说,“最初可能好走,但说什么都不是咱们的最佳选择。”
  “也许大野林还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知道它是在跟谁斗。”特伦特笑道,“只要有人掩护我的后背,在我睡觉时盯着点,大多数威胁我都应付。”
  宾克想到魔法师的魔法和剑术,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森林虽强,但魔法师或许更强,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只好把赌注押在我们能对付上了。”宾克说,“至少还能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头一次因为有邪恶法师作伴感到安慰。

  “对,只能这样了。”范琼阴沉着脸道。
  下定决心后,三人继续向北。走这个方向确实容易得多,夜色降临时,他们来到一片很大的开阔地,里面耸立着一座古老、废弃的石头城堡。
  “不!“范琼惊呼,”竟然被引到幽灵出没的城堡来了。“
  身后响起一记炸雷,一股寒风嗖嗖刮过,阴冷彻骨。宾克哆嗦着说:“我们今晚只能住在这儿了——要不就在外面淋雨。”他说,“你能把它变成一座普通的木屋吗?”
  “我的魔法只能用于生物,”特伦特答道,“不适用于建筑,风雨也一样。”
  身后的森林里,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向他们缓缓靠拢。“要是那些东西同时朝咱们猛冲,”范琼说,“你最多只能变形几只,因为你不能远距离施法。”
  “也不能在夜里。”特伦特道,“别忘了——我必须看着施法对象,考虑到种种情况,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听从森林里这种不知怎么回事的魔力的安排,进城堡去。千万小心,还有,一进入城堡,我们必须轮流值班,估计这一晚不会好过。”
  宾克打了个寒噤,他最不愿意选择的过夜地点就是那里,但他也明白,他们在这个陷阱陷得太深,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这里有极强的魔法,整个地


区的魔法,他们抵抗不了。
  只好屈服,被随时可能落下的瓢泼大雨赶进城堡。城墙很高大,长满青苔和悬藤,吊桥是放下来的,过去坚固无比的木板很多已经朽坏了,但这座古老城堡仍有一股说起来,连岁月也无法完全磨蚀。“真气派。”特伦特评论道。
  他们一路探着桥板,寻找坚实的地方落脚。护城河里是一湾死水,长满杂草。“这么好的建筑成了这个样子,真糟蹋呀。”特伦特说,“显然已经荒谬几十年了。”
  “或者几百年。”宾克说。
  “一座森林怎么想把咱们赶进一座荒废的城堡?”范琼问道,“就算城堡藏着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可咱们死了,森林能得着什么好处?我们只是路过,而且如果森林不扣着咱们不撒手,我们不用多久就会离开它。我们压根儿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肯定有原因。”特伦特道,“聚合了这么多魔法,决不会没有目的。”
  大雨浇下来时,他们来到了闸门前。倾盆大雨将他们赶进闸门,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或许能找到火炬什么的。”范琼说,“沿墙摸过去,一般来说,城堡入口处都有——”
  轰隆!进来时还高高悬起的闸门某处蚀坏了,一声巨响,在他们身后落了下来。以闸门的重量,三个人不可能抬起来,他们被关在里面了。“牙齿合拢了。”特伦特道,好像全当回事,但宾克发现他已经拔剑在手。
  范琼一声低呼,一把抓住宾克的胳膊。他向前一看,一个幽灵,真是一个幽灵:白科乎乎的一团,黑黢黢两个眼窝,它没有嘴,却发出一声哀鸣。
  特伦特大步上前,利剑嗖的一声、劈过白影——却没有任何效果。幽灵飘进一堵墙壁,不见了。
  “现在咱们知道了,这确实是一座幽灵出没的城堡。”特伦特就事论事地说。
  “要是你真的这么想,这会儿就不会这么镇静。”范琼责备地说。
  “你说错了,我怕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特伦特答道,“幽灵不能凝聚,也没有鬼的附身能力,所以对正常人没有直接影响。要说影响,只能吓
唬吓唬人——所以对付它们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害怕。还有,这个幽灵见到我们以后,跟我们见到它一样吃惊,它多半只是出来瞧瞧闸门是怎么回事,没想不利于我们。”
  有一点是清楚的,特伦特毫无畏惧,他那一剑也不是慌里慌张盲目出招,只是为了验证一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幽灵。这种类型的勇气,宾克向来没有。他吓得抖作一团。

  除了最初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以外,范琼倒还功夫之王。“现在这么黑,要是继续摸索下去,可能会掉进哪个实实在在的陷阱。反正已经淋不到雨了,要不就睡在这儿?轮流值班,有什么事等天亮以后再说。”
  “亲爱的,你的头脑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特伦特道,“谁值第一班?抽签决定?”
  “我值,”宾克说,“正好我吓得睡不着。”
  “我也是。”范琼说。听她坦承恐惧,宾克只觉得一阵温暖,“这些幽灵,我还不习惯,总觉得毛骨悚然。”
  “说明你不像我这么邪。”特伦特笑道,“好吧,我第一个睡。”他走近一步,宾克觉得手里多了个凉凉的东西,“拿着我的剑,宾克,要是冒出什么怪物,只管砍过去就行。如果觉得没碰上东西,说明是个幽灵,大可以放心。要是砍中什么,那玩意儿无疑会大受打击。不过,请你当心点儿,”宾克听出他话里的笑意,“别砍错对象。”
  宾克手握那柄沉甸甸的宝剑,吃惊地说:“可——”
  “不会用没关系,大胆砍杀,多少总有效果。”特伦特继续道,“你那班完了以后,把剑给女士。接下来就是经过充分休息,体力充沛的本人了。”宾克只听他躺了下来,“记住,”地板上传来魔法师的声音,“黑暗中不能视物,我的魔法也就没用了,所以不要大惊小怪弄醒我。”他不说话了。
  范琼摸索着宾克的手,“我还是到你身后去,”她说,“不希望你一剑劈倒我。”
  宾克向黑暗中张望,汗津津的手一手握剑,一手握住在森林里削制的杆棒。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不久又听到了特伦特的鼾声。
  “宾克?”好半天,范琼轻声道。
  “嗯?”
  “什么人能把自己的剑交给敌人,安心睡觉?”
  宾克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没有什么满意的答案。“神经像铁的人。”他最后说,但心里也知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一个如此信任别人的人,”她沉思着说,“一定希望别人也能以同等的信任待他。
  “不过,如果我们是信得过的人,而他不是,他一样能信任我们。”
  “不是那样的,宾克。不可信任的人绝不会信任别人,因为他是以自己为标准判断他人。特伦特是个证据确凿的骗子、坏人,一心夺取王位,像他这种人竟然能这样,我真想不通。”
  “有些地方不对劲。”
  “是啊,他信任咱们,可他不该这样。你完全可以趁他睡觉和工夫,现在就给他一剑,就算第一剑钉杀不了他,这么黑,他也使不出魔法。”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叫呢!”宾克大吃一惊。
  “一点不错,这是你的人品决定的,我也一样。绕不过去的结论就是,他也一样。可我们分明知道,他是邪恶法师啊。”
  “他前一阵子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宾克说,“他一个人出不了这片大野林,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幽灵城堡。他知道我们也一样,所以我们现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会互相过不去。他说休战,因为他真的想休战。”
  “但休战只限于出去之前,离开大野林以后怎么办?”
  宾克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沉默,但他的脑子却没停,照样忧心忡忡地继续想下去。如果他们能活过今晚,明天白天大约也不成问题。到了白天,特伦特说不定会认为再也用不着他们了,于是趁他们熟睡未醒,干脆利落干掉他们俩,难怪他要值最后一班。
  不,不能这么想,第一班是宾克主动要值的,他一定得对这个休战条约有点信心才行。如果错信了特伦特,他就输了——但他宁肯这样输,也不希望不光彩的赢。下了这个决心之后,宾克觉得心宽多了。
  宾克再也没见到其他幽灵,最后,他交班了,把剑递给范琼。出乎他自己意料,他居然真的的睡着了。
  醒来已是黎明,范琼在他身旁,还熟睡未醒,她看上去已经不像原来那么丑了。说实话,这时的她其实并不丑。真是习惯成自然,长期相处下去,他会不会有一天觉得特伦特是个高尚的人,而范琼是个美女?
  “醒了?好。”特伦特说话了,剑已经传给了他,“你照看着她,我去四处
转转。”他朝半明半暗的大厅走去。
  他们熬过来了,终于坚持到了天亮。回头想来,宾克自己都说不清他担心的到底是幽灵还是那位邪恶法师,两者他都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的还有范琼——随着天色渐这,他有绝对的把握:她的相貌确实大有改善,还远远说不上漂亮可爱,但她已经不像他四天前头一次遇上的那个丑姑娘了。说实话,她现在的模样,让他隐隐约约想起了另一个人——
  “蒂伊!”他叫出了声。
  她醒过来了,“什么事?”她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惊奇之甚,远过于他发现这两人相貌上的相似之处。他管她叫蒂伊——可蒂伊远在别处。她为什么回答?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名字?“我——刚才觉得你——”
  她坐起身,“你猜得没错,我早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隐瞒太久。”
  “你是说,你就是……”
  “我是变色龙,叫我卡米莉安好了,一个意思。”她说。
  这下子,宾克彻底糊涂了。“可那只是咱们那天约定的暗号呀,有人过来时——”还有那个预兆……
  “我是丑陋的范琼,”她说,“又是相貌平庸的蒂伊,还是美丽的温妮。我每天都会变一点点,一个月转完一个周期。你知道的,女人家都有周期。”
  宾克现在想起来了,当时他就觉得蒂伊挺面熟,好像他以前在哪儿见过她似的。“但温妮是个傻姑娘!你却——”
  “我的智力也随相貌变化,只不过次序正好相反。”她解释道,“这是我这个诅咒的另一面,我从聪明的丑姑娘变成可爱的傻女人,我一直在找一个办法,想打破这个魔法。”
  “变色龙的魔法。”他思忖着,自言自语。这种魔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但又是真的。初见蒂伊就觉得面善,相遇的地点也离他和温妮分开的地点不远,还有范琼,他亲眼看着她的相貌一天一天改变。变色龙——她没有魔法,但本身就是魔力生物,像马人,还有龙,“可你为什么跟着我离开赞斯?”
  “魔法到了赞斯以外就会失效,汉弗莱告诉我,只要到平凡世界,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会稳定下来,保持中间状态。到时候,我就会永远成为蒂伊——
一个平平常常的姑娘。看起来,那是我的最佳选择。”
  “可你说你是跟着我出来的。”
  “对,你对温妮非常好。我的智力会变,但记忆不会改变。你冒着生命危险在峡谷救了她一命,又没有趁她那个样子时占她的便宜。”宾克想起当时温妮想脱衣服给他报酬,她太蠢了,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但不久之后的蒂伊和范琼却明白了,“后来我又知道,你想帮助蒂伊。她——我当时不该就那么走了,不搭理你。可我当时还不像过后那么聪明,我们又不是太了解你,你——”她突然不说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确实是大事!她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他近来认识的三个姑娘——其中一个美如天仙,但蠢得无法形容。他应该怎么对待这个——变色龙?
  变色龙,又称卡米莉安,是一种魔法小蜥蜴,能随心所欲改变它的颜色和外形,变化成其他生物的模样。要是他能忘掉那个预兆就好了——或者真正理解它的含义也行。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卡米莉安对他绝没有恶意,但她或许会无意间成为他的致使威胁。卡米莉的魔法不受她的控制,却主宰了她的一生。她有麻烦,这是不消说的——他也一样。
  这么说,她知道他因为没有魔法要被逐出赞斯的事,并决心跟着他前往平凡世界。没有魔法的蒂伊,没有魔法的宾克——两个平凡普通的人,都在这块魔法之地生活过。也许,只有,这种共同经历,才能帮助他们在可怕的平凡世界坚持下来。这些肯定是她在聪明阶段想出来的。这一对儿没有魔法的人,真是天作之合。于是她行动了——但和他一样,没有逃脱邪恶法师设下的埋伏。
  这种想法很有道理。宾克很喜欢蒂伊,她既不丑得让他望而生厌,又没有漂亮到让不信任的地步。(经过萨布莉娜和女巫艾莉丝之后,他对所有漂亮女人都产生了戒心。漂亮女人都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朝三暮四没个定性?)而且蒂伊一点也不笨。这是个很好的折衷方案,他会喜欢上这么一位平凡姑娘的,特别是到了平凡世界之后。
  可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赞斯,她的诅咒于是又回来了。她不再是单纯一个蒂伊,而是复杂多变的卡米莉安,从一个极端变化到另一个极端。而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均值。
  “我还没变得太笨,猜得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说,“我最好还是去平凡世界。”
  宾克不能抵赖,现在,他几乎希望自己和她仍在平凡世界。和蒂伊安顿下
来,白手起家建立一个小家庭——那才是真正的魔法呢。
  咔嚓一声响,两个人惊跳起来,寻找声音的方向,是从头上某个地方传来的。
  “特伦特遇上麻烦了!”宾克道,他一把抓起杆棒,冲下大厅,“肯定是上头哪一处楼梯——”脑海中掠过另一个念头:自己的迅速行动是个标志,表示他对魔法师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剑在宾克手里,特伦特却安然大睡——如果说邪恶是指邪恶的行为,那么特伦特不可能是个非常邪恶的人。信任他人的态度会迫使他人信任你,或许魔法师只是用这种手段来摆布宾克,但就算是这样,宾克过去对他的不信任同样大大降低了。
  卡米莉安紧跟在后。现在已经看得见了,他们不用担心陷阱,虽然仍然可能有魔法陷阱。前面一间堂皇的大房间尽头有一段宽大的弧形石梯级,两人冲上梯级。
  突然间,一个幽灵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弥漫在前面。“呜—呜—呜。”它哀鸣着,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巨大的洞,像棺材上的黑窟窿。
  “让开路!”宾克喝道,一棒挥去,幽灵像吓了一跳,缓缓消失。宾克没等它全部散尽便冲了过去,只觉得全身一凉。


  每跨一步都踏在实处,这座古老城堡内部显然没有幻象,只居住着一些与人无害的幽灵。照他们昨晚被轰进来的那种阵势,现在的情形真让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楼上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宾克和卡米莉安觅路而上,走过一个个保存得相当完好的房间,房间之多数之不尽。换一个时间,宾克准会对富丽堂皇的城堡内部赞叹不已,但现在,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特伦特出什么事了?如果城堡内什么地方藏着一头怪兽,用魔法诱捕猎物……
  他们在楼上找到了一个图书室,厚厚的古书和卷轴把靠墙摆放的一个个书架堆得满满的。房间中央是一张大书桌,特伦特坐在桌上,伏着身体埋头钻研一本大部头。
  “他中了催眠咒!”宾克喊道。
  但特伦特抬起头,“不,只是对知识的渴望而已。宾克,这些书真是太让人着迷了。”
  “可刚才的声音——”
  特伦特笑道:“怪我,那把椅子已经朽了,撑不住我的重量。”他指指一堆
木头,“这儿的家具许多都不中用了。我看入了迷,没注意别的事。”他揉着后背,“我付出了代价。”
  “这些都是什么书?”卡米莉安问。
  “这一本讲的是这座城堡的历史。”特伦特解释道,“看样子,这里是由人修造起来的,这就是鲁格纳城堡。”
  “鲁格纳!”宾克叫道,“第四波的魔法国王?”
  “就是他,估计他就是在这里统治整个赞斯。他死后,第五波殖民潮征服了赞斯,这里从此就荒废了,被人遗忘了。八百年前的往事啊,但这里的一切仍然让人叹为观止。那位国王的魔法深深渗入了附近这一片,这座城堡也具有了自己的灵性。”
  “我想起来了,”宾克说,“鲁格纳的魔法是——”
  “是改编魔法,引导其他类型的魔法,为他所用。”特伦特说,“奥妙无穷,威力无比。他驯化了周围的一切野生魔法,种植了一大批有魔力的植物,最后才建起了这座城堡。在他的统治期间,赞斯的一切力量协调融洽,可谓黄金时代。”
  “对。”宾克道,“没想到,我还能亲眼见到这座历史遗迹。”
  “你要见到的,恐怕比你想见的还多。”特伦特说,“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被引到这儿来的吗?”
  “栩栩如生,好像昨天刚刚发生。”宾克挖苦地说。

  “咱们为什么会被赶到这儿来?”卡米莉安问。
  特伦特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看一眼,“我相信,这个地方对你的相貌很有好处,范琼。”
  “先别管这个,”她说,“再过一段时间,我还会漂亮得多呢,我怕的就是这个。”
  “她是变色龙。”宾克说,“相貌从丑到美,周而复始,智力却反着变。她离开赞斯就是想逃避这种诅咒。”
  我可不觉得这是诅咒,“魔法师评论道,”所有男人都可以受惠于你——受领不同的好处。
  “你不是女人。”她打断他的话,“接着说城堡的事。”
  特伦特点点头,“好的,这座城堡需要一位新主
人,一位魔法师。它对居住者可是挑剔得很哩,所以才会荒废这么多世纪。它想重振过去的光荣,因此,它需要一位有资格担任赞斯国王的住客。”
  “而你恰恰是一位魔法师!”宾克叫道,“所以你一到附近,所有东西都把你朝鲁格纳城堡推。”
  “看来是这样,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渴望。鲁格纳城堡的渴望,也是赞斯的渴望——让这块土地恢复过去的好日子,重振王国的辉煌。”
  “可你不是国王。”卡米莉安说。
  “目前还不是。”这话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意味。
  宾克和卡米莉安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了。看来,邪恶法师又恢复了本性——不知他的本性究竟变没变过。他们不久前还在讨论这位魔法师的人性,说他似乎像个正派人,原来他们都上当了。在平凡世界时,他就计划入侵赞斯,而现在——
  “你休想!”她愤怒地说,“赞斯人民永远不会容忍你这种罪犯,他们没有忘记——”
  “这么说,你还是知道我的。”特伦特温和地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说从来没听说过我吗?”他耸耸肩,“不管怎么说,赞斯的好人们也许没多大选择余地。罪犯称王的事以前也有过,我并不是头一个。”他平静地继续道,“有了城堡的协助——这种协助可小看不得呀——加上我自己的法力,不需要军队,我也能实现我的目的。”
  “我们会阻止你。”卡米莉安冷冷地说。
  特伦特看着她的眼睛,像在掂量她的能力,“你们打算中止休战约定?”
  她被问倒了,休战一中止,他们俩立即就会被特伦特所制,“不,”她说,“但等到休战时……”
  特伦特的笑容里毫无恶意,“是啊,看样子,到时候是得作个安排。我原来想,如果我不干涉你们的事,或许你们会以同样的礼貌对待我。我说赞斯人没多大选择余地,这个意思恐怕你误解了。这座城堡有它自己的意志,也许它不会允许我们违背这种意志。它在这儿坚持了好几个世纪,抵抗着无法避免的自然损坏,目的就是要等待一位能力够格的魔法师。我估计,我们在森林里遇见的那只魔法嗅嗅就是它的迎宾代表。现在,它找到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合格的魔法师,它可不会随随便便放他们走。一旦进入城堡,只有两条路可走:光荣或是灭亡。何去何从,全看我们如何决定。”
  “两个魔法师?”卡米莉安问。
  “别忘了,宾克的法力几乎和我一样强,这是魔法嗅嗅的判断,我不敢说它判断错了。有这么强的法力,当个魔法师绰绰有余。”
  “可我没有魔法天赋。”宾克抗议道。
  “请允许我稍作更正。”特伦特道,“有一种无法确定的天赋,这跟没有天赋很难说是一回事。你和一种极强的魔法紧紧联系在一起,宾克,也许你本人就是魔力生物,跟范琼一样。”
  “叫我卡米莉安,”她说,“这才是我的真名,其他几个只是阶段名。”

  “请你原谅,”特伦特朝她微微一躬,“卡米莉安。”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会发生某种变化?”宾克一半是渴望,一半是害怕。
  “有这种可能,我也许会变化成一种高级形态,像象棋里的卒子攻到底线后变成王后一样。”他顿了顿,“对不起,这是个平凡世界的比方,我想赞斯没有象棋,我在外头流放的时间太久了。”
  “哼,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帮助你窃取王位。”宾克坚定地说。
  “这是自然,我们的目的不同,说不定咱们还会成为竞争对手呢。”
  “我压根儿不想当赞斯国王!”
  “确实,但如果为了阻止某个邪恶法师窃取王位,你也许会……
  “荒谬!”宾克气愤地说,对方的暗示真阴险,但是,如果惟一能阻止特伦特的办法就是——不!
  “也许现在真到了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你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城堡,我不干涉你们,如果我们真的能就此分手,休战约定就算结束了。这样做,你们觉得公道吗?”
  “想得真妙。”卡米莉安说,“你在这儿舒舒服服读书,我们却被森林活活吃掉。”

  “我认为,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会当真伤害你们。”特伦特道,“鲁格纳城堡的追求是与人类的和谐,而不是敌对、伤害。”他又笑了,“我只是怀疑你们走不走得了。”
  宾克已经听够了,“我乐意冒这个险,咱们走。”
  “你要我跟你一块儿?”卡米莉安犹豫着说。
  “除非你想跟着他,再过一两周,说不定你能变成一个貌若天仙的王后呢。”
  特伦特大笑起来。两人加快脚步,让魔法师跟他的书本子作伴吧。
  另一个幽灵拦住了他们,这一个的块状比前两个大得多。“警——告——”它呜噜呜噜地哼哼着。
  宾克停下脚步,“你会说话?什么警告?”
  “出——门——必——死——留——下——”
  “哦,多谢。我们决定冒这个险,”宾克说,“原因很简单:我们忠于赞斯。”
  “赞——斯——!”幽灵重复着,声音颇有感情,还挺深情款款的。
  “对,赞斯,所以我们一定得走。”
  幽灵瞧上去似乎很为难,它慢慢隐去了。
  “感觉它们似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卡米莉安道,“但也许是装出来的,想让咱们留在城堡里。”
  “幽灵的话,信不得。”宾克同意。
  大门出不去,因为那道闸门封死了去路,两人又弄不明白它的机械原理,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抬起来,他们只好在楼下的房间里挨个搜寻,看能不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宾克打开一扇看样子挺有希望的门——当即“砰”地一声关上,里面是一大群长着革状翅膀、尖牙利齿的东西,看上去很像吸血蝙蝠。开另一扇门时,宾克谨慎多了。门一开,里面立即垂下许多长绳,跟海滩上那棵藤树的藤条像得吓人。
  “试试地窖。”卡米莉安道,一面寻找通向下方的楼梯。
  他们试了,地窖梯级下面是许多模样凶恶的老鼠,不仅不逃,反而认真地打量着两个侵入者,这些家伙看上腹中空空,信心满满。它们准有魔法,只要两人踏进它们的地盘,肯定会被这些大耗子收拾了。
  宾克紧握杆棒,试探着朝离他最近的那只耗子捅了一下。“滚开!”耗子居然一跃,跳上杆棒,朝宾克的手爬来。他使劲摇晃杆棒,可这家伙抓得紧紧的。又跳上来一只,宾克将杆棒朝地上狠命一击,可它们仍旧紧紧抱着不放。这肯定是它们的魔法,一旦抓住什么,别想把它们摇晃下去。
  “宾克,留心头上!”卡米莉安喊道。
  上面一片叽叽喳喳声,大群耗子已经上房梁,正准备朝底下跳哩。
  宾克撒手扔掉杆棒,慌忙朝上面撤退,一面紧紧抓着卡米莉安的手。谢天谢地,耗子们没有乘胜追击。
  “整座城堡都动员起来了。”重新回到大门附近时,宾克道,“我觉得,它没打算放咱们走,但总得试一试,说不定能从窗子溜出去。”
  一楼没有窗子,外墙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抵御外敌,当然不可能留下窗子。也不可能从城墙往下跳,铁定会摔断骨头。他们到处摸索,进了厨房区,这里有个后门,是供佣人出入的,两人溜出门去,前面是一座跨护墙壕的小桥:最理想的逃生之路!
  但桥上已经有东西了,腐坏的桥板中钻出一条条蛇,不是普通品种,甚至说不上健康:蛇身的色彩都褪掉了,一块块烂肉往下掉,中间鼓鼓囊囊露出一截截骨头。
  “僵尸蛇!”卡米莉安魂飞魄散,“复活的死蛇!”
  “看样子像。”宾克皱着眉头道,“整座城堡都从坟墓里复活了,老鼠倒是什么地方都能活,但其他东西……城堡死掉以后,它们也跟着死了,要不干脆就是专门爬到这儿来找死的。僵尸不像活物那么厉害,用杆棒说不定能对付。”问题是,杆棒已经扔在地窖了。


  传来阵阵腐臭,比哈皮鸟的臭味更可怕。是从死蛇和腐败的护城壕里传来的,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无穷无尽。宾克的胃抽搐起来,他以前从来没领教过眼前这一幕,他看到的要不就是活物,要不就是死得只剩下一副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但现在这些东西介于这两个阶段之间,遍体蛆虫,烂肉晃晃荡荡,令人望而生畏。他可不想接近这种东西。
  “我不想上这座桥。”卡米莉安道,“准会掉下去,下面水里还有僵尸鳄鱼。”
  真的:巨大的两栖爬虫,死而复生,拍打着骨头上蒙着一层烂皮的尾巴,抬起被蛆虫蛀成空洞的眼睛朝上看着。
  “找只船,”宾克说,“筏子也行。”
  “天哪,就算有船,肯定全朽坏了,爬满僵尸虫子。还有,瞧瞧护城壕对面。”
  他抬眼一看:对岸才是最可怕的,沿岸摇摇晃晃蹒跚而行的是人类僵尸,有些已经风化成了木乃伊,还有的几乎只剩下一具枯骨。
  宾克久久注视着这些可怕的活尸,有些尸体上还挂着一块块破布,腐烂的肉块不住掉落地面,还有的往下掉泥团,看来是急急忙忙才爬出坟墓不久。真
是腐尸大游行啊。
  他想像着自己和这支杂牌军战斗,砍开早已腐烂的身体,感受着它们在自己手下分崩离析,爬满蛆虫的肉沾在他手上,全身浸透它们的恶臭。这些东西身上会不会带着置人死命的恶疾?倒下时会不会死死揪住他不放?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它们第二次死去,长眠不醒?
  在魔法驱使下,这群大杂烩慢慢拥过破破烂烂的小桥,它们不像自己复活的真正的僵尸,因此更加可怕。它们一心只想着这座城堡,只想继续为它尽忠效劳。为了这座鲁格纳城堡,它们宁可放弃长眠的极乐——
  “我——我觉得——还是不走得好。”宾克说。
  “对。”卡米莉安赞同道,她的脸吓得发绿,“要我从这些东西中间挤过去,我做不到。”
  僵尸们停下来,给了宾克和卡米莉安足够的时间返回鲁格纳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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