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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孤独覆盖

 

江枫点点头,同意了沈璐的建议,迅速拿了钥匙和锁还有手机,拉着沈璐就走。锁上房门走出院子,刚刚锁上大门,院子里传来房东杀猪般的声音:“别锁,别锁呀——我在呢啊,我在里边儿呢!”
江枫忙打开锁,歉意地对房东笑笑:“不好意思啊阿姨——我还以为您遛弯去了呢!”
房东也笑笑,瞅一眼江枫身边的沈璐说:“今儿没去——咦,这是你媳妇儿吧?长得可真好看,跟明星似的!”
江枫看看沈璐脸红了,忙说:“不是,阿姨——这是我朋友!”
“哟,小伙儿还挺害羞——我懂,我懂,不就是朋友吗,也叫对象呗!甭管什么朋友、对象、伙计……这都是一意思,跟媳妇儿差不多呗……”
“阿姨,我这朋友跟您说的那种朋友不一样——唉,跟您说不清楚,这么说吧——这是我同学……我们有事先出去了啊,下次再跟您聊!”
房东呵呵一笑:“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同学,同学!”说完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回房去了。江枫拉着沈璐转身就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天听到的声音是否真的是警察在查户口。江枫跟沈璐就这样沿着大路一路走去。走着走着,看到一片松林。
江枫说:“累吗?要不要进去坐会儿?”沈璐点点头,握紧了江枫的手。
进了松林,江枫找了两块比较干净的大石头,自己坐一块,让沈璐坐另一块。不料沈璐摇摇头,表示她不坐。
江枫忙吹了吹他“分”给沈璐的石头,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拍了拍,整齐地折住铺在石头上,又用手按了按,自己觉得挺软和,才冲沈璐说:“这下好了,坐吧!”
沈璐看着江枫一本正经忙活半天,忍不住笑了。笑声不是阳春白雪,然而笑容美得令江枫一下子看呆了。旁边树上一只寻食的山雀呼啦啦振翅飞去,积雪被惊醒,扑扑簌簌往下掉。
沈璐指指江枫的腿,做了个“坐”的手势。江枫明白过来——她要坐在他腿上!
江枫想了想,索性自己坐到那块铺着外套的石头上,然后对沈璐轻轻说:“来吧!”
沈璐微笑着走过来。她坐在、靠在江枫的怀里,江枫轻轻抱着她。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冬天里,幸福得忘记了松林外面纷纷扰扰的喧嚣尘世还在片刻不停地匆忙辗转。那一瞬间,世界的窗口被岁月的光标最小化——缩小成了两个年轻人和一片松林。
下午送走沈璐,江枫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忽然之间,一种前所未有、人去楼空的孤独,迅速覆盖了江枫的所有感觉。
 
时光跑到了腊月天气,江枫的钱已所剩无几。
王小渔给江枫发过几条短信。说自己的病已治疗,说多亏了江枫的帮助,说春节之前估计还不了江枫的钱了,说她父母一直在打离婚官司根本没人管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江枫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样悲凉而无奈的短信,尤其是短信末尾的省略号,让江枫想到了王小渔渔火般闪烁的眼泪,想到了王小渔无比苍白的脸……江枫沉默了。
沉默过后,江枫给王小渔回短信。说没事,说你康复了我就很快乐你什么也别多想安心养病,说你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再还我就行不用着急……
然而事实上,江枫很着急。房东已经催了三次要他交房租。
实在无奈,江枫问来年交行不行,房东脸上笑笑的桌面马上就变了黑屏:“要不你就交,要不你就先把房退了——来年再说来年的事儿!”
江枫愁得像被逼债的高三学生,不愿和家里说,更不愿麻烦沈璐和以前的同学,只想赶快找个工作——先赚点儿再说。
房东终于跟江枫翻了脸,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初八之前如果还交不上钱——啥话甭说,您爱上哪上哪儿去!”
江枫左思右想:实在不行干脆回家算了,反正快过年了……这时有人打电话来,江枫一看,是林围的号。
林围是湖北人,善良,很爱面子,滑头,老爱耍点儿小聪明——这让人想到林彪是他老乡。
林围问江枫过春节回家不。江枫说不回。
林围说:“那太好了,我联系了一家假期打工的地儿,管吃管住,咱们一起去吧?”
江枫想到房东可能正等着收他房租去买菜呢,便问林围:“现在能去吗?”
林围说:“也许能——明天我带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次日,江枫跟着林围去那家霜天晓角大酒店问情况。老板听说是大学生,特别是因为跟林围以前见过印象不错,马上便答应要江枫,说他可以干传菜,当天就能来。
江枫大为高兴,马上叫了一个出租三轮拉了行李到酒店职工宿舍。安顿好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扬眉吐气地想:老子终于不用再看房东那张嘴脸了!
 
这家酒店做的是川菜。
江枫是北方人,从小很少吃辣椒,在这里,逢菜必辣,每餐必吃,直吃得口舌生疮口干舌燥满脸起大红疙瘩,幸而江枫干的是传菜,每日只须把做好的菜肴用托盘传送到服务员手里就完事,所以还不至于影响到顾客食欲。
父母打电话问江枫何时回家,江枫说我已经找了一家酒店打工,每月六百元且包吃住。
江母吃惊道:“会不会是骗子?——小心别是传销组织!”
江枫说:“我跟同学一起来的,是正规的酒店,根本没事,你们放心吧!”
江母说:“儿子,大过年的——我想你还是回来吧!”
江枫执意不肯,说:“我跟同学说好了的,如果反悔多不好……再说,我也可以在外面锻炼一下嘛!”
江父江母听江枫主意已定态度坚决,鞭长莫及,只好同意。
江枫告诉沈璐自己目前的状况。沈璐表示支持,说有时间就来看他。
 
很快,学校就相继放假了。林围给江枫打电话说他外公重病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必须回去,让江枫一个人在酒店里好好干,有事及时打电话。江枫只能安慰他别太难过,说生老病死谁都难免,好好地珍惜和外公在一起的最后日子吧。
江枫干活很认真,所以对酒店里把80℃的温水当100℃的开水直接端给顾客喝十分地不满。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者,给领导提了几次建议,领导都当面应付实际照误。
快过春节的时候,江枫跟传菜部领班刘同吵了一架。原因是——春节前夕酒店顾客巨增,传菜部擦菜盘的抹布很快变成了油渍渍黑乎乎的一团,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传菜部领班刘同,坚持不换新抹布。
江枫眼睁睁地看着经过黑抹布擦拭的菜盘子,盛了各种“美味佳肴”, 一道又一道堂而皇之地端上了顾客的饭桌,内心极其难受,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就质问刘同为何不换新抹布?
刘同说酒店里还没有发新抹布我怎么换?
江枫就问餐厅主管,餐厅主管说好的,就换!
然而两天之后,传菜部工作桌上的抹布依然又黑又脏,毫无更换的预兆。江枫火了,又跟刘同说。刘同更火:“江枫你少管这事!”
这时恰好酒店老板有事路过传菜部。
江枫一冲动就拿黑抹布去跟老板说。老板是一个老头,一看那抹布比他的头发都黑,非常生气,责令刘同马上更换。刘同当众面红耳赤地拿出一块崭新的白毛巾来……果然马上淘汰了黑抹布。
原来,前两天江枫跟餐厅主管一说,餐厅主管马上就给刘同发了一块白毛巾。但刘同以为“过两天就是春节了,如果现在换了,用不了两天白毛巾就又要变成黑抹布了……”所以刘同“原打算除夕夜再换……”
江枫当着老板的面说黑抹布,使刘同当着很多人的面挨了批评,他心里火冒三丈,等老板一走就责怪江枫多事,说我刘同现在不换自有现在不换的理由……
江枫据理力争,说无论什么理由,都应该最起码对顾客负责吧?——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被同事劝止。
吵完之后,刘同故意公报私仇,让江枫以后“在负责原来的卫生区基础之上,再加一条——负责洗新抹布!”
江枫的眼睛像医生手里的B超,把刘同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他还是故作高兴地哈哈一笑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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