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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桂叔已经预感到,宋先荣在怀疑金兰的死与自己有关。把屋内屋外清理一遍,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去山外面。
   擦着汗,对着家里的老牛说:“快吃得剽剽大大,去外头,还指望你能换几个钱,你说吧,我和你也很有感情,可外面没个钱子咋办,委屈你了。”
   老牛好像听懂了桂叔的话,鼻子嗅嗅所谓的晚餐,口水直流,但还是稳住了阵脚,很不屑地转过身子傻嗅着棚栏。
   桂叔心里也很无奈,颓丧地把着这桶鲜草出外。这老牛一看,这可不行,甩着牛鞭子跑去吃个精光,宁可好好滴满足犒劳自己一次,哪怕前面是刀俎。何况,这晚餐吃不吃不还都得死嘛,也不能做饿死鬼啊。
   桂叔摸着老牛的头,苦笑着:“哼哼……,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嗨,我这龟儿子,也不知道去外头打工咋地,全把我们爷孙两当做死人了,日子过得这么酸苦,现在又遇上这破档子事……我的命啊,命啊……哼哼,真是苦哇!”
  老牛很知情地头往桂叔往里靠了靠,这就是主人,一个拿着鞭子无数次挥打自己的人,一个从来是拿着腐烂的稻草给自己吃的人,这个把自己随意地流放在这吱呀吱呀乱叫的破棚子的那个人……现在实现的多么的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桂叔叫唤着二娃,端个凳子出来看夕阳,好好地重新体会这生活60多年的美景。夕阳的美丽很短暂,打着哈欠便钻进山堆里去了。

  宋先荣在晚上8点多开了个会,这次阿伯也被叫来参加了,也算是个特别嘉宾,宋先荣嘱咐大家得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这可是个有关生死的战斗,这也是接受荣誉的最后的那场战役。而宋先荣特别担心的是阿伯,他感觉到在他们来了这村庄之后,诡异的事情来的更凶猛,就怕阿伯稍有个闪失……等把古坟一事搞定之后一定带领大家离开。
  阿伯还是说他生在铜岭村,死也得做这铜岭村的鬼魂。说不定死了后,还真可以在阴间看到这些死去的村民们……那里可以看到死去的爹娘,阿婆,那些失散多年的邻居……如果他心里想着走,早就离开鬼村了,即使是明知道出去也得死,也不愿在这整天担心受怕来得憋屈。

  大伙把行李收拾好,准备了一大把干粮,早早地睡了,整装待发,枕戈待旦!


   夜漆黑一片,周遭安静的像滩似水。桂叔家屋后的那棵樟树上,一只布谷鸟却幽幽地亮起悲怆的鸣啭。又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扑棱地一声飞走了。

  二娃正在深睡,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开始从床上爬起,眼前朦胧一片,受了什么引诱似地,晃着脚步往邻边小屋走。那小屋很早以前就被“誉为”鬼屋,已经废弃了40多年,大白天,屋内也是黑魆魆,萧然得只剩下四壁,经常有些大蟒蛇、毒蜘蛛、大蜈蚣栖息在那,如果哪个人在这小屋里呆上半小时,就算多热的天,都会感觉阴寒不已,阵阵阴风就向刀刃似地往身上刮。桂叔每次牵着牛经过那,心脏都会滴滴答跳不停,打着抖索。
   有个阴沉沉,冰冷冷的声音在呼唤着:“二娃,爹娘在这啊,你别出村子啊……二娃……”。这个声音就好像经过金属化效果,还伴有余音。
  二娃看到了爹娘,小黑屋变成了一块美丽小花园,蝴蝶嗡嗡地咧着嘴寻找香馥馥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馝馞,整个人就好像浮游在一坛有着多年历史的金银花酿制绵甜美酒,让人酕醄大醉。
爹娘在彩云间,婉转地笑着:“我们在这啊,这儿啊……”洁白的天鹅毰毸氄毛在空中翩跹,火红的彩霁如若一片延展的大红花瓣,姁姁如画……忽然风雨欻至,诡云突起,伸出乌黑大魔手把一切光亮侵蚀了,滂沱的雨水汹涌地倾泻!一霹雳闪电在天空里画出一把铮亮利刃,炸飞了爹娘的身子,从天上掉落了一颗眼珠子,打在二娃的脸上……
   二娃“啊”的一声从梦境中惊醒,是梦!想起梦中的情景,心里还是很后怕,叫醒睡的正香的桂叔,害怕地说道:“爷爷,我看到爹娘了,看到爹娘了……”
   桂叔脑海中哪里还有什么印象,附和地一句:“嗯,看到了,睡啊!”
   二娃这看叫不醒了,更是用力推,桂叔索性躲在睡毯子里,“嗯嗯”地打起呼噜。二娃哪里还睡得着,躲在桂叔怀里缩成一团,心有余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桂叔的齁声也停止了,二娃把刚醒着的桂叔拉近小黑屋里,桂叔可不干,这小黑屋谁还敢进去,倒是拉着二娃往外跑,二娃都急哭了,说:“爷爷啊,爹娘在那!爹娘在里头!”
   桂叔“扑哧”一笑,这小破孩发什么神经了,一大早莫名其妙,说:“我还得煮饭,吃完饭咱就出山外再也不回了,要是走晚了,那宋什么的队长等会……哎,走吧。”桂叔拽着二娃往家里赶。
   二娃脚扎在地上,就是不肯走,拖鞋在地上拉出一条深长的痕迹,手一溜,从桂叔手里逃开了,一个人跑进小黑屋里。桂叔心里那个担心,又是那个怕啊,心一狠,也跟着跑进小黑屋,透过幽暗的光亮,看见二娃指着屋内起来的一座小土丘。
    桂叔看傻了,呆住了会说:“二娃啊,这、这是……”。
    二人把小土丘挖开了,果然里面有两具尸体!只剩下一堆乱摆毫无形状的骨头堆了,桂叔还认得衣服,跪在地上大哭着:“天哪,这是被肢解了啊,天煞啊!儿啊,真的是儿啊!这是咋了!咋了!”
二娃安静地看着这堆白骨,潸然泪下。
   “ 走、走,咱找那个宋队长去!”桂叔心里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这些年就当没了这儿子和着儿媳,可知道他们真的死了,心非常绞痛,就如一个人明明对某件事已经放弃了,可心里还是保留着那么点小小的希望,而残酷的现实把这小小的希望都吞噬得精光。


    桂叔在宋先荣住的小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见个人影,心里急得很,难道他们结束任务回去了?可是金兰的死他们还没得出啥结果啊。
    跑到阿伯家,门内锁住了,看来路春还没起床,在外头喊着:路春啊,你知道宋队长他们去哪了不?
   阿伯也是刚起,穿好衣服,开了门说:“不晓得呢,他们不在屋里了。”


桂叔都急的不行了,有点怨天尤人地说道:“对啊,他们去哪了呢?该不是出了山外吧?”
   “哦,那他们应该是去古坟那了,咋去这么早……”
   “什么!哪个古坟?”桂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眼睛睁得大大,“难道就是那个……”
    阿伯点头道:“你找他们有啥事?看你急忙忙。”
   “路春啊,你等会跟桂叔去看看,出大事了。对了,他们啥时候回来?你知道不?”
昨晚宋先荣交代了,一定要看好这桂叔,他有杀害金兰的重大嫌疑,等他们从古墓里“班师回朝”,就来处办这件事,现在桂叔似乎有着件很重要的事求助宋先荣他们,看来这桂叔应该这回不会出山外了。
可宋先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谁又知道呢,或许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吧,又或者……阿伯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或者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阿伯心里还是非常为他们担心,说道:“不知道呢,就三四天吧!桂叔出啥事了?”
  “走,走,去看看。”桂叔忙拉着阿伯朝小黑屋走去。
阿伯心里倒是捏了把汗,这桂叔现在就好像是个大恶魔,怎晓得他等会有没有什么阴谋。


   宋先荣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荆棘载途,山上湿热的气息让人烦躁不安,早上的太阳就好像一块滚红的大烙铁,到处都是缠绕满地的带刺藤井。已经翻了三座大高山了,还没到达墓口处。
   小芙就不解了,这琴嫂难道每次上墓都得爬这么多座大山,那还不把人累死,大家伙也是在走不动了,全身酸痛,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扎在地上,坐下来休息会。
   小芙扇呼着脸上冒出的汗,说道:“我说琴嫂啊,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吧,这爬着爬着把我半条命都打上去了,你说你以前上坟,这是上坟呢,还是送命啊?”
   大胖和小斌听着也顾不上累,笑闹起来。也跟附着:“是啊,怎么选个这么远的地方做坟地?”
  琴嫂却毫不在意他们的调侃,而是笑容满面地解释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人死了吧,可千万别说死就死了,埋个好风水的地方,这子孙就会有福气,什么财气啊,旺气啊,还可保子孙们健康长寿是吧,海生家的祖先们都埋在那块。什么地方风水好呢,那就得靠山靠水,平地最贵,不是有什么阴阳的说法嘛,这靠山是阳,环水是阴,这样就会有好的龙脉。你们不知道吧,海生家原本是个大户人家,以前就请过风水大师,咡,这风水大师说哪里是风水宝地,这人还不得往风水宝地里埋啊,先前那些人呢,看风水比看什么都紧呼呢。这不就把人都埋在那块了。可叫我累死了。哎呀,你们说他们家……这还不折磨人死啊!”
   “那地方风水要是好,也不见得他子孙旺到哪里去了,哈哈。”小芙几乎都有点嘲讽的意思了。
   琴嫂这回倒是变了脸色,这话听到心里极不痛快。脸上的笑容立马被乌黑的乌云压上来了。
   宋先荣一看这玩笑可开过头,忙安慰道:“琴嫂,别在意,她们也就是胡说,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了。”
   小芙这才算感觉到自己热热乎乎的脾气,犯了错事,惭愧地羞下头,默不作声。
   琴嫂脸上的乌云被温煦的阳光赶走了,笑呵呵地说道:“嗨,没事……真没事,对了,再翻两座山就快到了。”
   “啊,还有两座山啊!”大胖惊呼道,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往嘴巴里灌去。
   “嘿,给我来点。”宋先荣也渴了。
   大胖一华丽抛物线,把水壶飞过去,壶里的水在空中飘洒,映衬出了道彩虹,水壶落地,水也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宋先荣一头雾水,“这……”
   “哦,忘盖壶盖了……”大胖无所谓地说道。接着迎接的是大伙飞来不停的唾沫星子。




   几个人休息够了,继续赶路。远头是座硙硙高山,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沉睡着不知几千万年了。欹斜着身子又仿佛在冥思什么,青莲色的树木横亘到天的那际,谡谡长松如若一个个肃穆挺拔的战士,守护这座山的每一草一木,每一个生灵。崄巇的山坡令人望而生寒,也只有游云能勇敢地在山头舞弄出曼妙的身姿。


    桂叔执意要立刻把儿两尸骨给埋了,再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了,也不管阿伯什么劝说,什么留下证据,什么不能破坏现场,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什么证据可以追寻!
   含着泪,找了个好地方,挖了个大坑。一铁锹下去,说道:“儿啊,这回挖个大坑,睡在里面舒坦。”吩咐着二娃:“快,快来挖坑啊,这是你爹啊!”
   二娃执拗地闪烁着眼睛:“爷,我害怕……”
   “嗨呀,你咋害怕啦?这是你爹!你爹!快过来……!”
   二娃到时刺溜地回家去了,桂叔也只有感慨着孩子不懂事了。
阿伯在一旁坐着看着,说道:“哎,这世道……”
   “这世道就是贼!我们都穷得只剩几根老骨头,他还盯着不放!”桂叔吐个口痰,“啊呸!”一铁锹挖出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 哼,是啊!桂叔,那你会离开这村子?”阿伯得不能让桂叔给走了,这宋队长可是嘱咐了。
  “本打算今天早上走,去外头找找这儿两,现在你也看到了,没辙了。”桂叔都觉得前头最后的一条路都堵得死死了。
   阿伯听到这也就放心了,可一想这桂叔不还是想过出山外了嘛,这人要是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怎么会突然出去呢,难道是……逃!便问道:“出山外!为啥呢?”
   桂叔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地了,直截了当地说:“哼……还是没辙啊,就在昨天宋队长找过我了,他怀疑是我把金兰杀死了,我咋会杀金兰呢?也怪我嘴馋……偷了她家的鸡,被她大吵大闹了一番,他们就认为我啊,认为我是杀人犯!我承认,我桂叔做人是不咋地,可这种事就是要我死我也下不了手啊!”
   现在桂叔说什么,就算说得有都动情、逼真,阿伯也是将信将疑,天晓得他嘴里冒出的是真气还是空气,真气没气体,空气倒全是气体。他说的话,就像海绵,看着实实在在饱满的很,其实也都是些水分,挤挤什么都没剩下了。



   看来这才真算是刀山火海了,山上的热气往瓦蓝的天空上翀去,引用陆游的诗词来形容再也恰当不过了: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无因羽翮氛埃外,坐觉蒸炊釜甑中。
    杲杲的烈日犹如只撕咬人群的猛兽,在人体每处气孔刮出一道刺辣的伤口!
    大胖刚刚喝的水,全给当汗滋养花草了,有点吴牛喘月的味道,哀求道:“再歇会,我这辛辛苦苦到山上来,肉倒是下去许多了,歇会吧!”
   “琴嫂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是说二三个时辰就到了!”小芙都怪罪起人了。
   “你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啊,这点累咋就受不了了呢,这要是到墓里头,还真有的苦可受的呢!”琴嫂用手挡住阳光,往山下看了看,嗓子里都带着欢快的音符,说道:“这不,下了这山就到了!”
   宋先荣也往山看了看,想不到山的这段也算风景优美,可是另一端显得突兀峻拔,这下山比上山还让人胆战心惊。
    怪石嶙峋,都是经历几千年的曝晒和雨打,石头根本就不结实,谁要是一不小心中彩了,掉进这万丈深渊,这后果……
   大胖一听下山就到了,猛地从地里爬起来,看了看。欣喜地说道:“真的就快到了。”看到山下是那般变态模样,腿根一软,又落地了。
    “琴嫂,就没更好的路?这路可走不得。”宋先荣问道。
   “有哇,你得绕山脉那边,一直走到跟天边远那块,再绕回来……”琴嫂开起了玩笑。
   “这……”宋先荣有点犹豫了,“那还是直接下山吧,就从这边,大伙没意见吧?”
   “嗯!”大家异口同声。
    几个人顺着道,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手拉着手,也好有个照应。
    青黑的岩石崖上,有几个洁白的小身影在慢慢蠕动。


    阿伯已经有意无意地盯了桂叔一天了,如果说阿伯要是当上什么公务员,那肯定的是位人民的好公仆,接受命令,一心一意地干!踏踏实实地做!
    桂叔也发觉了,一出去,就看到这路春在门前瞎坐,眼睛死盯着屋内,桂叔想,这有几只苍蝇飞进家了,这家伙应该也说得准确吧。
便调侃道:“路春,知道我家屋里有几只苍蝇不?”
阿伯一听,难道是自己打草惊蛇了,羞红了脸想走到更远的地方再盯。
   “我告诉你!别盯着我啦,我不会走就不会走,现在眼看就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咋地?”桂叔后面故意喊道。
   阿伯这那好意思留下来吃饭,羞红了脸一溜烟地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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