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节 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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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开始对自己的行动格外小心谨慎。这不仅是要避开可能的暗杀,也是为了不让警方有任何借口逮捕他。他躲在戒备森严的家里,每天二十四小时由五人一班的警卫负责警戒。他在屋子四周的树林里和地面上设置了摄像监视探头,在晚上则启用红外线监视器。他必须外出时,总是随身带着六个保镖,分成两人一组共三个组前后警戒。他有时也单独外出,那是靠高度保密和突然性,也是他自信能够对付得了一二个杀手。炸死炸伤那两个警探是十分必要的,但也引起了舆论纷纷。阿斯皮内拉•华盛顿康复后会发现是赫斯柯出卖了她。要是赫斯柯向她供出内情,她会对阿斯特本人下手的。
到了这个份上,他明白自己面前的问题有多么严重。他知道了对唐的被杀负有责任的是哪些人,也知道面临的问题有多么棘手。库尔特•西尔克基本上碰不得,提蒙那•布塔拉是下达暗杀令的人,同伙还有英齐奥•塔利班、格雷兹拉和秘鲁总领事。他只是对斯图尔佐兄弟俩实施了报仇,而他俩只是走卒而已。
他的情报来源是约翰•赫斯柯、普拉奥先生、唐•克雷西和在西西里的奥克塔维厄斯•比安戈。要是可能,他会设法让所有的仇人在同一时间聚集在同一地点。要一个个干掉他们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普拉奥先生和克雷西还告诫过他不要去触动西尔克。
还有尼科尔的情人,那个秘鲁总领事马里安诺•鲁比奥。尼科尔对他究竟有多痴情?她在联邦调查局提供的唐的档案中究竟删除了什么东西不愿让他阿斯特看到的?她究竟对他隐瞒了些什么东西?
他想起了在西西里的布吉。严格来讲,她不是个应召女郎,而是个与他十分亲近的姑娘,她天性善良,但也容易发火。他还记得她那华丽的床,在西西里柔风吹拂的夜晚,他俩一起游泳,从盛满油的木桶里取油橄榄吃。他记忆中她最可爱处是从不撒谎,对自己怎样生活,怎样对待其他男人十分坦诚。他记得自己被打伤后,她仍然忠心耿耿,从海里把他拖上岸,他脖子伤口流出的血沾到了她身k。还有,她送给他的金颈圈,那肖像挂件正好盖住那怕人的伤疤。
他还想起了罗丝,那个对他并不忠诚的罗丝。她那么甜蜜,那么美丽,那么多情,在背着他与其他男人来往的同时会信誓旦旦说真心爱他。然而,与她在一起时,她总是让他感到十分幸福。他是想通过让她去勾引斯图尔佐兄弟俩而使自己对她的好感降温,而他惊异地发现她很乐意担当这一角色,作为是对她那虚假生活的调整。
他脑际闪过一连串人影后定格在西尔克的妻子乔吉特身上。真傻。他竟然花了一整个傍晚观察她,听她聊那些他根本不相信的废话,什么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然而,他还是忘不了她。真是见鬼,她怎么会嫁给一个像库尔特•西尔克那样的人?
有几个晚上,阿斯特驾车来到罗丝的住宅附近,然后在车里用手机打电话给她。令他惊奇的是,她倒是总在家里,总是解释说读书功课太多,没时间出来。这倒也正合他的意思,因为他行动必须十分谨慎,不能带她去餐馆吃饭或带她上影院看电影。他把车停好,带着罗丝喜欢的外卖食物上她家,而蒙扎则在外面车里等他。
罗丝会铺好桌子,开瓶酒。他们吃着食物,她很亲热地把腿搁在他的膝盖上,脸上露出与他在一起的兴奋神情。她微笑着,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这是她的天赋,阿斯特知道她对其他男人也是这般的。当然,这并不碍事。
随后,两人会去卧室上床,她总是充满了激情,但又十分甜美,亲切地依偎在他身旁。她用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吻着他说道,“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这话会使阿斯特一阵心寒。他不愿意让她与一个像他自己那样的人成为天生的一对。在那些时候,他渴望能有一个具有古典美德的女性,然而他又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见罗丝。
他一般呆上五到六个小时,在凌晨三点左右离开罗丝的住所。有时她还在熟睡中,他会俯身凝视着她,望着她脸部松弛的肌肉,似乎有一种悲枪的神情,十分脆弱,在苦苦挣扎着,不让锁在内心深处的魔鬼挣脱掉。
一天晚上,他去罗丝家后离开得比较早。他回到车里时,蒙扎告诉他说有个叫朱依斯的先生来过电话,让他马上打回电。这是他和赫斯柯约定的一个暗号。他马上用车载电话打回电。
赫斯柯的嗓音很急促。“我不能在电话里讲。我们得马上见面。”
“在哪儿?”阿斯特说道。
“我在麦迪逊广场公园外面等,”赫斯柯说道。“车不要停,让我上车后就开。一小时后见。”
阿斯特把车开到公园时,看见赫斯柯站在人行道上等着。他把车开到赫斯柯跟前时蒙扎已把枪掏出放在了膝盖上。阿斯特推开车门,赫斯柯马上钻进了车前排。他脸上冷汗直淌。他对阿斯特说道,“你遇上大麻烦了。”
阿斯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是唐的子女?”他问道。
赫斯柯点点头。“布塔拉绑架了你的堂兄马科托尼奥,把他藏了起来,但我不知在哪儿。明天他会要与你见面。他要用人质交换什么东西。要是你莽撞行事的话,他有个四人的暗杀组会对你下手。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人。他想让我干,但我没答应。”
车开到了一条昏暗的街上。“谢谢了,”阿斯特说道。“我让你什么地方下车?”
“就在这里吧。我的车就在前面一条街那边。”
阿斯特心里明白。赫斯柯是不愿有人看见他。
“还有一件事,”赫斯柯说道。“你知道布塔拉自己的那家旅馆?他的弟弟布鲁诺今晚在那里与女人鬼混。他身边没保镖。”
“再次谢谢了,”阿斯特说道。他打开车门,赫斯柯消失在黑夜中。
马科托尼奥•阿普里尔在下班前会晤最后一位来客,他希望会晤能尽快结束。现在已是晚上七点了,他约了朋友在九点一起吃饭。
来客是电影界他最喜欢的制片人和最好的朋友,一个叫斯蒂夫•布罗迪的人。布罗迪先生制作片子从不超出预算,对剧本情节的悟性很高,经常介绍马科托尼奥认识那些刚起步,需要有人扶一把的年轻女演员。
可今天晚上,他俩却在讨论问题的观点上针锋相对。布罗迪带来了业内最有权势的一位朋友,一个叫马特•格莱齐尔的人,此人对自己的客户非常负责。他来找马科托尼奥为一个作家说情,他把这位作家最新出的书拍成了一部八小时的电视连续剧,很受观众欢迎。现在,格莱齐尔希望能把这位作家以前的三本书也推销出去。
“马科托尼奥,”格莱齐尔说道,“那三本书都是好书,但当时销路并不好。你知道出版商是怎么想的,他们不愿把宝货贱卖的。现在布罗迪准备把这些小说拍成电视剧。你在上一本书上赚了大把的钱,就大方一点,让我们做成这笔交易吧。”
“我可不这么看,”马科托尼奥说道。“我们现在谈的是他以前的书。这些书都没上过畅销榜。现在还脱印了。”
“这没关系的,”格莱齐尔用代理商那种典型的自信口吻说道,“只要我们一谈拢,出版商会重印的。”
马科托尼奥以前多次听到过这种论点了。是的,出版商会重印书籍的,但在事实上重印对电视剧的推出并没什么帮助,倒是电视剧播出会助书籍出版商一臂之力。格莱齐尔说的都是些胡扯。
“不谈这些了,”马科托尼奥说道。“我读过这些书。没多少东西可上电视的,太文学化了。倒是语言很有魅力,而不是情节。我当时还很喜欢它们。我不是说它们不行,只是说不值得冒风险和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别糊我了,”格莱齐尔说道。“你读的是读者文摘之类的吧。你是节目编制的头,你哪有时间读小说。”
马科托尼奥哈哈大笑。“你说错了。我喜欢读书,也真喜欢这些小说。但它们难以改编为好的电视剧。”他的语气很热诚友好。“我很抱歉,对我们来说,这事实在是难以遵命。但也不要忘了我们。我们很愿意与你合作的。”
他们两人走后,马科托尼奥在自己办公套间的浴室里淋浴更衣,准备外出就餐。他对秘书道了晚安,他的秘书总是等他离开办公室后才会回家。马科托尼奥乘电梯下楼到了大厅。
他约朋友在四季饭店吃饭,离开这里只有几个街区,他准备步行走去。他不像大部分高级主管人员那样喜欢拥有专车和专职司机,他只在需要时才让秘书安排车辆。他对自己勤俭的习惯十分自豪,知道这是从他父亲那儿学来的。他父亲十分厌恶在无聊的事上浪费钱财。
他踏上外面的人行道,迎面吹来一阵寒风,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到他身边,司机从车里出来,打开了车门请他进去。是他的秘书为他要了车子?司机是个高个子,身体十分魁梧,头上的帽子显得很小,十分滑稽。他鞠了一躬,问道,“您是阿普里尔先生?”
“是的,”马科托尼奥说道。“今晚我不需要用车。”
“您需要的,”司机说道,他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请进车吧,否则一枪崩了你。”
突然,马科托尼奥意识到自己背后围着三个男子。他犹豫着。司机又说道,“不必担心的,有个朋友想见见你,跟你聊聊而已。”
马科托尼奥钻进汽车,在后座坐好,身后那三个人从两边上车挟住了他。
车子开出了一二个街区,有一个人拿出一副墨镜让他戴上。马科托尼奥照吩咐做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墨镜的镜片黑得遮挡住了所有光线。他心里想着,这一招倒是很聪明,他把它记在脑子里,以后好用在剧本情节上。这也是个好兆头。要是这帮人不希望让他看到车向哪里开,是说明他们并不准备杀死他。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事,像是他电视剧里的情节而已。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明白自己最后还是牵涉进了他父亲的世界里,而以前他一直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
大约一小时后,汽车停了下来,两个人扶着他下了车。他感到脚下踏的是一条砖石路,他们扶着他上了四级台阶,进了一间屋子。又上了楼梯,进了房间,身后的房门砰然关上。在这时,有人把他眼睛上的墨镜取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卧室里,屋子的窗子都拉上了厚实的窗帘,有个看守模样的人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里。
“躺下养养神,”看守对他说道。“明天一天还挺累人的。”马科托尼奥抬腕看表。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了。
凌晨四点刚过,摩天大楼像鬼魅一般映衬在夜空中,一辆轿车悄悄驶到鲁西恩旅馆门口停下,阿斯特和阿尔多•蒙扎从车上下来,司机仍然呆在车里。蒙扎在上楼途中已掏出了一串钥匙,他俩直奔布塔拉在旅馆中的套间。
蒙扎用钥匙打开套间的门,两人走进客厅。客厅的桌上散乱地放着外卖中餐盒、空酒杯和各种酒瓶。桌上还有一只很大的搅奶油蛋糕,切开后还吃剩下一半,蛋糕上有一支持灭的香烟,像是插在上面的生日蜡烛。他俩走进卧室,阿斯特合上门边墙上的电灯开关。卧室的床上躺着只穿着短裤的布鲁诺•布塔拉。
室内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但床上只有布鲁诺一人。他的模样实在不雅观。他一脸横肉松弛开堆在脸上似的,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嘴里的呼气送出海鲜食物的腥味。厚实的胸部像只熊,说真的,他那模样真有点傻熊的憨样,阿斯特不由想到。床脚边有一只空酒瓶,还散发出阵阵酒味。要搅乱他的美梦真有点过意不去,阿斯特轻轻拍了拍他的前额。
布鲁诺睁开一只眼,随后另一只。他并没惊慌,甚至都没露出奇怪的样子。“你他妈的来干什么?”他的嗓音嘶哑着,还带着睡意。
“布鲁诺,不用担心的,”阿斯特轻轻说道。“姑娘呢?”
布鲁诺坐起身。他哈哈大笑。“她早就回家了,要送孩子去学校。我上了她身子三次了,就让她回家去了。”他一副很自豪的神气,对自己的阳刚气概和善解可怜女子的苦衷仿佛很是得意。他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拉床边桌的抽屉,阿斯特轻轻挡住了他的手,蒙扎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手枪。
“听着,布鲁诺,”阿斯特柔声细气地说道。“你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知道你哥哥没对你讲这事,他在昨晚抓走了我的堂兄马克。现在我只能用你把他换回来。你哥哥十分疼爱你,布鲁诺,他会把你换回去的。你说是吧?”
“那当然,”布鲁诺说道。他仿佛松了口气。
“不要做任何蠢事。穿好衣服吧。”
布鲁诺穿好衣服后,却老是系不好鞋带。“怎么回事?”阿斯特问道。
“我是第一次穿这鞋子,”布鲁诺说道。“平时我总是穿没鞋带的鞋。”
“你不会系鞋带?”阿斯特问道。
“这双鞋还是第一双系带子的。”
阿斯特忍不住笑了。“天啊。好吧,我帮你系。”他让布鲁诺把脚搁在他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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