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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艺术家与大自然

若不是因为梵高的细腻和他神奇笔触下的《柏树》,我一定无法认识它的美。我一定不会在普罗旺斯的一片再平常不过的乡村小镇里,一眼认出这种植物的独特。它的树干异常地短,枝叶像是从地面生出,坚韧地向上爬升,却紧紧地簇拥成一束,像个瘦长的圆锥形。

这几天恰巧有季候风吹来,让我有机会亲眼见证了柏树在风中摇摆的姿态,整棵树摇摆不定,确实是梵高画中类似火焰的形态。

艺术家们对大自然的细致关注与描绘始终让人惊叹,也让我们得以沿着他们作品的轨迹到现实中寻觅与思考。

柏树的线条和比例就像埃及的方尖塔一样美,它的绿色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绿是在一片充满阳光的风景上泼洒的黑色,像最有趣,也最难弹奏准确的黑色音符。——梵高

最后的晚餐

今天,Jean的儿子也回家了。我们共进晚餐,有西班牙海鲜焗饭、普罗旺斯焖素菜,以及我为了答谢普奈礼一家,特别就地取材为他们做的一份中餐。

弗洛尔下午就将一篮子蔬菜摆在餐台,等我拍摄完葡萄园回来,手把手地教我做菜。茄子、西葫芦、小土豆、洋葱、青椒、西红柿、卷心菜、大蒜……多种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她将它们全部切成小丁,依次放进锅里炒熟,然后用小火炖煮,加入一些芝士、番茄酱等调味料,最后盛到大碗里,放凉。

“晚餐前再把它放进烤箱焗一下,让它更有浓稠的口感!”同时冲我神秘地眨眨眼,像大厨透露出至关重要的秘诀一样。

普罗旺斯地区的食物就像勃艮第的红酒一样,味道偏浓重,所以西班牙餐很受他们的青睐。

“人的性格或许与他味蕾的喜好有隐秘的关联。在中国,就有一些城市的人颇爱辣椒,人们形容一些人的性格就像辣椒一样,热情、活泼。”

说话间Jean走进厨房,我顺带着猜测道:“Jean估计就不爱吃辣吧?”

有了弗洛尔的翻译,Jean加入我们的聊天,为了证明其实他还挺爱吃辣,明显比上午在镜头前活跃不少。他问我平时做中餐会用哪种辣椒。在一顿混乱的关于各种辣椒的描述交流中,他似乎获取了信息,兴奋地说:“你等等,我去给你摘一些来。”

不一会儿,他拨了拨被风吹乱了头发推门回来,拖着一大堆没有叶子的干树枝,拍拍袖口上的土,自豪地说:“这是我菜地里种的辣椒树!”上面还真是缀满了我们平时用来呛炒的小红辣椒。我被他的可爱举动逗乐了,调侃地说:“你几乎连根拔起了一棵树,就为了让我做一道中式炒菜吗?那我只能做辣椒炒树枝了!”Jean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大家笑成一团。

由于食材与辅料实在难凑全,我用了六个西红柿配六个鸡蛋,做了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虽然是家常小菜,他们却是第一次品尝。试过一小口之后,Jean略有所思的样子,说:“Good! Wait!”转身离开,拿了一瓶粉红色的酒出来说:“这道菜应该配这个,rose。”他指的是玫瑰红酒。

法国人就这样随意地享受晚餐时间,对他们来说,这是生命中最值得挥霍的时光。每道菜配一种酒,一般红肉配红葡萄酒,白肉配白葡萄酒。喝酒与聊天是餐桌上最大的快乐。

我们从中餐与法餐的异同这个话题切入,延伸性地谈天说地,聊到地域、气候、语言、文化以及音乐领域中法的种种异同。小女儿对中国充满好奇心,向我们请教简单的中文问候语,说她要在新的学期选修中文。儿子说喜欢拍照,也是因为爸爸一直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Jean 为弗洛尔拍的一张戴帽子的黑白照片被放大挂在墙上,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张作品。

几杯酒下肚之后,Jean的脸庞越来越红,话也越来越多,聊起她们夫妇俩最远的一次西伯利亚之旅,是在她们刚结婚的那年。他说:“孩子们长大了,等这两年酒庄稳定运行起来,我们全家人再来一次中国之旅,那就太棒了!”

弗洛尔看着身边的丈夫,从心底里涌上面容的微笑,她握着Jean的手,好像默默地说:亲爱的,一定会的!

“我们等着,我们在北京等着你们!”我说。

最后,他们全家人一起教我们唱法国民歌《阿维尼翁桥上》。“Do do do,re re re,mi fa so do si do re……”在阿维尼翁桥上,人们跳舞,在阿维尼翁桥上,人们围成圆圈跳舞……

你知道吗,那一刻的感觉,是家的感觉,像电影里,一家人共享周末的夜晚。我仿佛突然间失忆,全然忘却了自己脚下是另一片国土。我们的超级大行李箱和赶路的匆忙被狠狠地遗忘在这法国乡间的大餐桌上,即便是天亮我们就要离开。

荡漾着的欢歌笑语融进淡淡的酒香中,飘散在空气里,抚过我们微红的脸蛋儿,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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