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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阿维尼翁)遇见普罗旺斯

到达阿维尼翁老城的时候,天空卷起狂风,气温骤降。

只是到广场转一圈,古罗马庄重的宗教气息就随风拂面而来。早在十四世纪,这里曾是罗马教皇的居所,因而建造了罗马教皇宫。整个广场是一整座教都老城,完整而古老的城墙本身就是风景,唯一修饰它的是时光与大自然留下的痕迹,有一种沧桑而节制的美感。古朴的厚重感让人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

大风吹跑我的帽子,我追着它跑到教堂的阶梯下。我走进去静静地祷告。烛光中,我在这法国南部的古城许下心愿,我会在薰衣草盛开的季节,在音乐节和戏剧节遍地绽放的时节,再来到这里。下一次,我与阿维尼翁绝不会只是擦肩而过。

为了准时到达下一个独立酿酒庄园,我们只好匆忙地穿过教皇之城,往城市边缘开去。

大风吹过空荡荡的广场,

却还有人席地而坐,安静地阅读。

它像一只黑色的鸟儿,

随时可能飞走,

心,却眷恋着相同的地方。

从车窗望出去,

金黄的草垛和葱郁的绿树像蜗牛慢吞吞地在眼前爬行,

软绵绵,懒洋洋。

云朵像天空里的棉花糖。

大自然的景象总是可以治愈城市人困顿的心。

普奈礼家中的《月光》

请原谅我总是忘记用大量的笔墨去描述美景,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一些比美景更值得抒情与感叹的事物所牵引。我完全没有资格对名胜古迹高谈阔论,更不是一位对历史、建筑、美食、艺术等拥有鉴定能力的旅行家,我仅仅是珍惜着旅途中擦肩而过或短暂相处的每一位当地的陌生人,似乎我所好奇的一切,只有在“人”的身上,才得以满足。

普奈礼先生来接我们,把我们带到他的家。这是一个小型的独立酿酒庄园,五口之家,夫妇俩,一儿一女,加上一只忠心又乖巧的斑点狗。太太弗洛伦斯正在等待我们用餐。

弗洛伦斯说她的名字是花之神的意思,像欣欣向荣的花朵,称呼她弗洛尔就行。她随意绑着蓬松卷曲的金发,笑容灿烂,花裙子贴在稍显丰腴的身体上,加以热情的态度,使她像极了电影中操持着家务唱着歌的西班牙女人。其实她是一位心脏科医生,儿女们长大了之后她会继续工作。这个家里没有所谓的家庭主妇。

弗洛尔称呼先生Jean,她请我们体谅Jean的英文不太好,所以稍显内敛。我觉得Jean看起来很男人,很酷,很正直,特别的是,他很像影星凯文·科斯特纳。我说出来他们一家人都笑了,因为他们的朋友也都提过这个明星脸的说法。儿子今天在学校没有回来,女儿大方而有礼貌,她有很多功课要做,所以晚饭后道了晚安,直接上楼了。我本想帮忙收拾厨房,被委婉拒绝。她们夫妇俩牵着手故作神秘,声称他俩有悄悄话,请我去客厅休息片刻。

客厅里有架白色钢琴。他们的女儿在学习钢琴和长笛,谱架上摆放着一些乐谱。弗洛尔听说我会弹琴,请我为她弹奏一曲。这白色家具的客厅在晚餐后的灯光里泛着黄,显得静谧,透过钢琴边的窗户能看见庭院里的大榕树。这让我想起法国印象派作曲家德彪西,于是,我弹起了他的《月光》。这是我最喜欢的德彪西的代表作之一,我想,此生能为法国人演奏一次此曲,也算是种荣幸吧。

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音未了,我看向静静地站在身边的弗洛尔,她依旧合着双眸,沉浸在这夜色中的《月光》里。过了几秒,她才睁开了大眼睛用掌声和笑声回报这片刻的美好。

她说,上一次这样近距离聆听德彪西的《月光》还是在她年轻的时候。她变了,这乐曲却是永恒不变地美。

临睡前我才知道,夫妇俩把主卧安排给我。我受宠若惊,强烈要求睡客房。可他们坚持说一切都已经都安排妥当,不要再变化。盛情难却,我只好乖乖听话,道了晚安。

我用最轻盈的脚步拜访着这个完全陌生却又有点亲切的房间,感受每一个安静的角落和细节,如感同身受他们昔日的岁月。墙上,简约的铁架上挂着他们婚礼的照片,我能看到新娘那洁白的婚纱和鲜艳的花朵,以及他们甜蜜的笑容,我就像正悄悄站立在当场的某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感受着幸福。

桌上也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很多不同时期的照片,有些没有相框,只是用小木夹夹住,像永远都在晒太阳的彩色衣服,随意,好看。看来他们喜欢摄影,喜欢用这种方式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书架上有许多法文书,我能一眼认出的是在床边两个床头柜上,各自摆着的厚厚的《圣经》。它们一模一样地躺着,任由床头灯光洒下来,隐约泛着光芒。我没有翻阅,舍不得打扰这房间里每一件物品原本的模样。

卧室有一扇小小的落地窗,窗户是白色木质的,透过那层轻柔的纱帘,我听得到庭院里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看得见月光照出树的轮廓,我在想,此时,北京的月光是否也一样明亮,是否也让异乡人的心变得温暖……

庭院里的大榕树,

任凭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用此起彼伏的节奏诉说它与这庭院的故事。

我触摸到了彼得·梅尔描述的普罗旺斯的十月,

绿色,金黄色,枯黄色,褐红色……

变幻了大地的霓裳。

第二天清晨,

窗前与庭院的落叶让我不由得在琴键上弹起《燃情岁月》的主题旋律,

或许是因为秋天来了。

Jean的采摘工作正接近尾声,一些葡萄藤上,一串串小葡萄依然活泼。他教我如何辨认葡萄品种,剪摘葡萄,再用拖拉机把它们运送到榨汁的大机器里。这些看似庞大得难以操作的工作,只因在普罗旺斯的乡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我开始理解这些传统工艺酿酒者,

他们生活在这里,满怀深情地伺候每一串葡萄,每一滴酒。在他们眼里,所有的酒,都应是独一无二的,伟大的。因为酒的味道是用同样的激情酿造的。

你无法不向往这样的生活,和一个老伙伴在深秋落叶的庭院里沐浴阳光,发呆……

不要说“等到老了吧”,因为,说着说着,我们,正在,已经,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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