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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任何

 

江枫和“可乐夫妻”回到他们在昌平所住的村子不久,“可乐夫妻”就搬走了,原因江枫也不太清楚。
总之走的时候和江枫好一番依依惜别的深情,互留了电话号码,千叮咛万嘱咐,说以后一定要常联系云云。然而从这之后,他们和江枫之间,谁都再也没有联系过谁。
他们走了以后,隔壁搬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这对夫妻是做生意的,每天早出晚归,江枫很少看见他们,因此也就很少说话。
不久之后,江枫又还原了刚来这里时的孤独。
这些天以来,江枫看了很多的书。以前买来却一直没时间看的书在这一段时间里几乎扫荡精光。
这段时间里江枫想了很多。从自己的小学想到大学,又从自己当初刚来北京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只觉感慨万千,恍然如梦。
而现在正在经历着的一切,不管是升华还是浮华,总有一天也都将成为过去。
想到这儿江枫就觉得世间所有人的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那么,如果这样,人啊,我们每天起来这般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江枫开始写东西了。
他写的小说取名叫做《任何》。讲的是一个叫做任何庄的村子和这个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尤其是这个村子里一个叫做任何的男孩子,和关于他的故事。
这些故事大多有生活原型,有些是江枫亲自经历过的,有些是江枫听人说来的,他把这些故事改头换面、移花接木、添枝加叶然后延伸、扩展开去,又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想象,从而创造出了一系列的精彩故事。
江枫写的相当艰苦,他没有电脑,只能拿笔写。有时候一整天写下来他的手都肿了。而这些天以来,他的生活也极不规律,吃饭老去饭店吃,但又觉得那儿的饭不卫生,因此总是饿急了才去饭店吃一顿,平时总是拿方便面和一些饼干之类的零食顶着。睡觉也是有时候早有时候晚。有灵感的时候他一写就是一天,往往半夜三四点钟才睡,没灵感的时候他又天一黑就睡了。
而上次在顺义的“不思归兮”酒店吃饭时文好飞给江枫讲了很多所谓当今文坛的潜规则,所有的潜规则合在一起其实就一句话:“像江枫这样的文学青年,要想在文坛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那简直是在受罪。——因为他就好比冲向玻璃窗户的一只雨蝶,前途是格外光明的,然而道路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但是江枫说他不怕。如果道路看不见、摸不着,他就去听,去嗅,去开辟。如果最终还是找不到,那么,无论如何这也算是自己曾经努力过了,就算累死在玻璃窗前,自己也会死而无憾的,而反之,如果自己没有为之努力,又有谁知道自己不会成功呢?并且……当时文好飞听江枫越说越“悲壮”了,连忙说“好了,好了,先吃菜,先吃菜,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也有例外的,也有例外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枫就这么坚持着。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爱着自己和自己爱着的那些人。
 
“看你的文章,我有站在泰山顶上撒尿的感觉。”这是易白白,江枫的好朋友,对江枫作品的“最高评价”。
江枫写了八万字的时候思想上感觉有点儿卡,闷得发慌,于是坐了半天的车去以前的学校找曾经的死党金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儿启发,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好友易白白,易好久不见江枫,本以为他从人间蒸发了,这次好容易看见了,高兴得像逮着了一件宝贝,江枫刚说这次前来是为了让金笑帮着看看小说,他就一把夺过去看,才看了一个开头就给了江枫“最高评价”。
看江枫斜着脑袋一脸雾水,易白白又补充道:“也就是畅通无阻畅快无比一泻千里的那种感觉。当然,也可以比喻为开夜车等等类似的事情——如果你不反对。”
江枫苦笑,没说话。不是他不反对。是不屑反对。文章就好比自己的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读者,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打从自己的文章不小心很不幸被易白白看到后,江枫就没指望它能在他那里过上好日子。虽然江枫并没有料到易白白会高明地让它跟亲爱的尿沾上边儿。
对了,易白白曾经是睡在江枫上铺的兄弟的邻铺的邻铺。你如果认识易白白,一定会认为他像一个笔名叫作鲁迅的作家。因为这厮“开口茴香豆,闭口孺子牛”,“不是闰土,就是阿Q”,“读书多如牛毛,常常之乎者也。”
某日易白白看到一句名言,叫做“从书堆里爬出来的,除了学者,还有蛀虫”,从此很受打击,思想巨变如沧海桑田,不但立马宣布今后再不“咬文嚼字”,而且视线峰回路转翻江蹈海穿越千年——直接从先秦诸子的心灵上,过渡到了当代美女的身材上。
易白白研究美女成果丰硕,眼光磨得像尺子,上三路下三路横竖一扫,马上能报出美女的三围尺寸,准确度可与著名的裁缝媲美。当然,易白白的这种绝活准确范围仅局限于美女。丑女和男人,易白白一般是不看的。
 
就在这次与江枫见面之后的这年冬天的一天,江枫送易白白离开北方回南方。
当时江枫说:“白白,你回去干嘛呀?北京不好吗?”
易白白就说:“北京好个屁呀,要留你留着吧,我是受够了!北京有什么好?除了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和数不清的人以及拥挤不堪的交通,北京还有什么?那些楼都是盖给富人们住的,那些人都是两眼只认得钱的,那些交通都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
江枫说:“那你回去了能干嘛呢?你不读书了能干嘛呢?”
易白白说:“干嘛?哈哈,我干黑社会去!读书?有屁用啊?你不看那些大学生都卖糖葫芦、卖肉去了吗?当初我爸费了那么大劲才让我到了这里,我现在才整明白——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是扶托不起的狗屎!”
江枫当时看着易白白,心里像是涂了一层蜡,无数的感觉和着泪水一齐掉到心上,只是滑了一滑,一点儿渗不进去。许多种声音如同落日前一刹那的黄昏,像飞鸟在风里,在雨里,在他突然困惑无比的心头,一齐呐喊,仿佛要吓退那个正在探头探脑、横下了心要钻出头来的月亮。
江枫说:“黑社会?你是要去做吴用吗?——你不研究美女了?”
易白白哈哈大笑了。笑得像看到了一个什么都不懂但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孩子。他说:“你丫别小看人,我小时候学过小红拳的,这次去了正好用上。美女嘛——鄙人已经决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立地成佛,横眉冷对秋波,俯首甘为光棍了!呵呵……”
这厮突然凑到江枫耳边说:“呵呵呵,开玩笑——只要我事业有成,大丈夫何患无妻乎?我只对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不能对别的同学讲啊——我的一个哥们儿刚刚做了我们N市的黑社会老大,招我回去帮忙……兄弟,后会有期了!”
当时江枫看着易白白一脸凝重的脸,硬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然后易白白不等江枫反应过来,就走上火车。然后把头伸出窗外,摆摆手,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必说了,就缩了回去。
当时江枫感觉夜浓浓的,像历史的衣角,“哗”一声就垂下来。风迅速遮住了所有人的脸。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值得说明的一点是,这次江枫去找金笑时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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